走正途的医者多依靠多年行医经验,翻阅流传百年的典籍。甚少有人用蛊虫这类歪门邪道的物件医治病患。
她也是前些年偶尔听人提过一回。只是在她梦境里,一个大太监到殿中回话,说寻到了此物。
既然是他想要的东西,她当然要助他早日得手。因此听那卖药摊贩谈起灵芝蛊,她便一刻也等不得地找了过来。
但此时转念一想,或许那东西只是下面的人将珍贵之物献至御前,未必是他真心想要。
大概是舒沅的目光难以忽略,裴见瑾侧首看向她。
舒沅抿了抿唇,好奇问道:“据说那灵芝蛊是世间难得的灵药。这说法是真是假?”
裴见瑾思索半刻,而后抬头瞥了迎雪一眼:“传言未必可信。迎雪从前走南闯北,曾结识过一些人脉颇广的江湖人士。你若想知道,我叫他去打听一二。”
舒沅摇摇头。若他不想要,那灵芝蛊便是再珍贵稀有,她也是不感兴趣的。
他少年时历经如此波折,归宫后还能登上御座,当是心性极为坚定之人。大约不会被这类江湖传言勾起兴趣。
舒沅轻声道:“这种传言,你是不会信的吧?”
裴见瑾缓声答道:“若走投无路,别无选择,大约会试一试。”
舒沅怔了怔。
那小摊上的卖药人还算老实,售卖的东西皆有些效用。那些亲人卧床多年的人家,若遇上这种玄妙的灵药,很难不动心。
不出十年,他便会坐拥天下,如何会有别无选择之时。
舒沅轻舒一口气。大约真是臣子为讨得他欢心,才将那蛊虫献入宫中的。
*
姜尧没在街上多待,看见舒沅主仆二人往错误的方向走去,姜尧便带着仆役悄悄溜走了。
姜依依与店中管事说完话,回到马车上,见姜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姜依依便皱了眉看向带他的嬷嬷。
姜尧忍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看姐姐来了,结果她也没问他什么。姜尧便忍不住开了口:“姐姐你猜我方才遇到谁了?”
姜依依心情不佳,随意嗯了一声,示意他讲下去。
姜尧坐直了身子,咧嘴笑得开怀:“是那个惹你不开心的病秧子。我随便一指,她和那傻丫鬟就往那边走了,真是好骗。”
姜依依愣了愣,看向嬷嬷,问道:“是舒沅?”
见嬷嬷面色难看地点头,姜依依脸色一沉:“嬷嬷若看不住他,大可到庄子上养老去。”
姜尧见状闹了起来:“我帮你出气,你竟然还凶我!她又不知道我是谁,就是,就是找上门来了,我就说是不小心记错了。”
姜依依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好一会儿,才微带严厉地低声道:“下回不许这样做。先生是如何教你的?”
姜尧得了一通教训,捏着手指不说话。
姜依依又看向嬷嬷,确认了舒沅身边没有认识姜尧的仆役跟着,才放了心。
作者有话说:
存稿用尽,一个字也没有了。接下来暂时会隔日更,如果状态好写完了就发出来。
最近有点忙,小毛病不断。周一晚上左耳突然耳鸣,比以前都要明显,吓得我马上关电脑躺下。结果周二早上醒来还是很明显,又过了半天才好。
接下来又被空调吹感冒了,嗓子疼了一天,有点撑不住QAQ
关于剧情进度。大概还有一小段,就可以跳到一两年后,开始谈恋爱啦。如果小天使不习惯追隔日更的文,可以养肥了来看。
谢谢理解,谢谢支持,亲亲宝贝们!
第72章
◎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个。◎
舒沅没找到卖药人说的那位老者,在街巷中走了些弯路。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她和春桃半分没有迷路的自觉。
反倒是裴见瑾找到她之后,这事变得不同。
这日傍晚,裴见瑾送她回家的路途中都是很仔细的,像是怕她在半途中又被人哄走了。
舒沅从小就没被谁欺负过。
虽然小时候免不了有一两个表兄表姐没轻没重,对她很不客气,她也从不与人计较。毕竟旁边守着她的嬷嬷都看的清清楚楚。马上就会有人为她主持公道了。
晚间在书案前温书,舒沅揉了揉手腕,望着灯烛有些出神。
她什么事也没有。他那一路寻来,大约是为她担心了。
*
进璋书院一众学子为季考忙碌不已,劳累多日。
虽说有大半公子哥俱是被无奈的长辈塞进书院打发日子,这大考一近,众人仍拿出了不甘落于人后的劲头。
今年秋天跑马骑射没比过瘾,多数公子哥都闷在家里读书。若当真拿了个倒数的名次,年节跟前四处走动,不得被人笑话死?
裴见瑾自不用提。舒沅为了多与裴见瑾相处,几乎日日都来进璋书院,自然是要在书院中和已经入学的学生一道参加季考的。
而沈彻和楚宜两人则有各自的看法。
沈彻向来对任何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也是好面子的。
沈彻道:“有什么好怕的?读书比我厉害的,骑射不如我。有几个能在比武台上打赢我的?”自夸一番后,顿了顿,又道,“再说。我是从上书房出来的,自有我过人之处,若……答得不怎么好,大概是那题目出得不好。”
墨台这般传了话。舒沅不禁勾了勾唇。
沈彻总是能安慰好自己的。
楚宜那边又有不同。
楚宜说她从来没有这般老老实实地念过书,简直快头晕眼花了。不过,家里人近来都把她像参加科考的学子般供着,楚宜心情甚是愉悦。
楚宜道:“我爹以前总说我镇日无事,才有闲心琢磨吃食。你看,我这些天忙于温书,也不耽误我吃吃喝喝。我哪能亏待了自己?”
“至于季考。”楚宜狠了狠心,“既然学了,便试一试。等季考过后,正好犒劳自己。”
最后这三五天,舒沅亦有了些体悟。
往常所听所学,皆纳入心中。圣贤典故,古文经典,律例条文,俱变得清晰。
季考这日天光明亮,寒风呼啸,但不比往常更冷,也不比往常更暖和。只是平淡如昨日。
从学堂出来,舒沅轻轻叹了口气。
这几门考试结束,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了。也不知那参加科考的莘莘学子是如何坚持的。
楚宜转眼间就恢复了精神,神采奕奕。
楚宜掰着手指头跟舒沅讲京中新开张的几家酒楼食肆,兴冲冲地问她要到哪家去。
舒沅静坐一日,脸色有些苍白。见楚宜如此,也忍不住笑了笑:“都听你的。”
楚宜小鸡啄米般点头:“我总算明白什么是有舍有得,不舍不得了。哥哥嫂嫂成日夸我,我哪能叫他们停下?听了那些夸赞之语,可不得振作些了。起初我觉得大约只能装个两三日,没想到能到今天。”
楚宜笑得眼睛弯弯,一壁拉着舒沅往马车跑去,一壁偏头道:“规矩念书这些天,有些日子没在外面逛过了。今日……”
天色尚早。但舒沅体力不支,连忙摇摇头。
楚宜半真半假地叹道:“那好。等几日再说。今日先去酒楼吃点东西。”
舒沅以为自己不怎么吃的下,但到了酒楼,上了满桌的菜。她竟然很有胃口。
楚宜又在心里和沈彻较劲,取了双筷子给舒沅夹菜,满脸关切地劝舒沅多吃点。
楚宜道:“不多吃点怎么能把耗损的精神补回来?这一次,咱们也算同甘共苦了。”
舒沅喝了口茶,闻言愣了愣。
她不辛苦的。近来见缝插针地拿律例之事去问裴见瑾,得了他的讲解。又时不时地和他外出闲逛。
比以往闷在家里有意思。
楚宜听了舒沅这番话,更是心疼:“我要多陪陪你才是。”
男子那方的考试与女子不同,晚一日才结束。
近半月,从藏书阁借来的书堆积成山,舒沅在架前忙碌,楚宜则是四处打量。
屋内暖若三月,舒沅仔细地看过角落堆放的典籍,动作轻缓地将其放到合适的位置。
楚宜起身绕着舒沅的书桌走了几个来回。
楚宜疑惑地皱着眉头,伸手比划:“你,你怎么把攒盒放到那般远的位置。”
“怎么除了经史典籍,其他什么书都没有?”
“除了温书喝水,这里是不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楚宜怒火渐起,拍了拍桌:“是哪个管事在此做事?竟然这样苛待你。”
舒沅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宜一年到头踏进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舒沅虽也去过楚府,算起来许多年没进过楚宜的书房了。
听楚宜这般说。舒沅稍作思考,便能想到楚宜的书房是何等模样。
也不用舒沅解释。楚宜片刻后反应过来,托腮感叹:“念书真是辛苦。简直是天底下头一等辛苦事。”
舒沅正好从架子上取了两本佛经。楚宜看到佛经,小脸苦巴巴的,又改了口:“还是静坐听经最难熬。”
楚宜以为自己把天底下最让人头疼的书都看尽了。没想到舒沅这里翻出来的书册,能变成大山压在她头上。
楚宜起初只是看个热闹。到后面,楚宜开始怀疑自家丫鬟打听来的消息。
楚宜忧心忡忡,拉着舒沅问:“你别瞒着我。这些,不会是夫子要求翻阅的典籍罢?”
舒沅看着这些佛家典籍,道学书册,亦沉默了半晌,才摇摇头。
其中有小半是大长公主存放于此的。而宋夫子令裴见瑾从藏书阁又取了几本过来,时时翻看。
而剩下的,都是舒沅弄来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舒沅起初想着要多从这些典籍下手,最好能琢磨出一个法子,令裴见瑾平和淡然,豁达开朗。
舒沅之前如饥似渴地读了许多书。但终究没寻到合适的法子。
她才多大。怎么能知道如何教养明君?总不能像小孩子一般又哭又闹地叫人妥协。
开卷有益。她的确从其中得了新知。但在裴见瑾身上好像没有用处。
好在他如今一心向学,行事也有了些温润公子的风范。她似乎不需过多忧虑。
裴见瑾和沈彻那方结束,舒沅和楚宜已无所事事地等了许久。
楚宜闲着无事,便跑到夫子处旁敲侧击,问询来年章程。夫子说了句“若你有心,开设新课亦是可行的。”楚宜慌慌张张告辞,拉着舒沅跑开了。
天色尚早。裴见瑾和沈彻并肩行出。
少年身形挺拔如修竹,貌若美玉,神色淡然一如寻常,丝毫不见紧张疲乏之色。
四人结伴而行,踏过青石小径,一齐去往顺福楼庆贺季考结束。
朔风冷若寒刃,轻轻卷起衣角,又往人脖颈里钻。
舒沅原本正说着话,这寒风一来,她立马裹紧了披风,之后竟想不起先前在说些什么,抬头把他们三人看来看去,也得不到半分线索。
舒沅小脸瘦得可怜,眼睛水润润的,这样眼巴巴将人看着,又可爱又可怜。
楚宜分外自然地将舒沅的话接上:“他家大厨怕是回乡养老了。还是得自家厨上有能人才好。”
沈彻催促着快走,楚宜和他斗了几句嘴。这一路有说有笑。
沈彻和楚宜走得快,舒沅和裴见瑾落在后面。
舒沅往后看了眼,他后面只有庆仁一个,便随口问:“迎雪人呢?”
“替我归还宋夫子私藏的书册。”裴见瑾眼睫轻轻压下,眉眼间浮出一点笑意。
舒沅疑惑道:“那也该回来了。”
裴见瑾嗯了一声:“大概夫子还有别的吩咐。”
舒沅看着沈彻无忧无虑的背影,抿了抿唇,小声道:“之后这两个月,你也无法好生休息了。”话语中是微有不满的。
但转念想到宫中到了念书年纪的皇子,便也知道裴见瑾如今算不得劳累。
舒沅心中微动,想起一事。
京中高门大户在外置办别庄乃是常事。像安国公府这般早年显贵非凡的人家,大约也有适合冬日温养的地方。
他的生辰在腊月。不知安国公府长辈会在别庄住至何日。
裴见瑾的目光与她对上,舒沅朝他笑了笑:“你的生辰,是在哪一日?”
“腊月十七。”
舒沅颔首:“我记住了。往后每一年都不会忘。”
小姑娘微仰着脸,乌润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不全然信她便是世间最大的罪过。
裴见瑾在她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但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个。粗略算一算,便知道被她珍视,真情相待的不止他一人。
舒沅心中想到他以往的生辰,心底难以抑制地酸涩起来,怕他看出端倪,只好偏过头。
他生长在那般苦恶境地,便是有些恶念,做过错事,又如何呢。他错过许多,没有和她一起长大。
裴见瑾瞧见她的神色,片刻间便读懂了她所思所想。
裴见瑾眼睫微垂,轻轻叹息。她太心软,总是能被有心人抓住这个短处,欺瞒哄骗于她。
他既然知道她心软的毛病,又舍不得她,也只好利用一二了。
第73章
◎落水◎
初雪未至,京城的天空澄澈湛蓝,令人心醉。
安国公府近来办了好几场宴席,但皆与裴见瑾无甚关联。不知府中人是否是见他在念书上头有几分天分才不来打扰,总归是给了他几分清净。
宋夫子有心栽培裴见瑾,舒沅自然乐于见他在进璋书院久待。
季考的重压一去,其他事便又摆上了案头。
一湖之隔的大长公主私宅中丝竹不断,画师众多,舒沅一露面,大长公主便将人拐了去。
大长公主周遭侍奉的丫鬟皆有几分手艺傍身,若非精通文墨,便是能做得佳肴。大长公主地位尊崇,哪怕天寒地冻也有最好的食材。
舒沅甫一进门,侍女便上了一道香气扑鼻的汤。
大长公主手上拿着账册,目光落到那汤盅上,轻轻叹了口气:“这些补身益气的东西,没一个滋味好的。叫他们试过百回,也只能做成这样了。勉强还能入口,你尝尝。”
待舒沅尝过,大长公主又道:“前些天有季考占着心神,沅沅怕是也累坏了。不如在我这住一阵子,等你爹娘回来,保管将你白白胖胖地送回去。”
舒沅抬头,眼巴巴地瞧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红唇微勾,含笑点点头。
“应能在你生辰前抵京。”
舒沅弯了弯唇,欣喜都写在脸上。大长公主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道:“沅沅还是小姑娘呢。”
大长公主话音一转:“……却已经是个小骗子了。你不登门,我养着的一帮厨子都没了长进。”
舒沅愣了愣。按理说进璋书院和这处宅子只是咫尺之隔,但她甚少起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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