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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闻家和那个让团子运送血肉的神秘人也有些过节？
树大招风，闻家多年来也是树敌不少。
前方的闻叶还在努力支撑，可已经有行尸在尝试通过结界的破损跑出去。
这可不行，还有大部分闻家族人不知道族中的秘密，仍然在夜色中安枕。
闻叶眯眼望向谢无极，显然是在等他动手。
他们现在是谁也杀了不谁，但一切都还能平衡。若真等事情闹大不可收拾，闻叶没了闻家族人这些累赘，拼死与他一战，还真说不清谁胜谁负。
是了，闻叶本身并不畏惧谢无极，但他身后是庞大的家族，他需要顾及得太多，才处处受谢无极掣制。
真没了闻家这些人，反而倒是让闻叶被捆绑的四肢松开。
这可不行啊。
那些附庸还是有暂时存在的价值的。
谢无极缓缓放开黎瑶，动手之前回应了她之前想着干掉他的那句话。
“既如此。”他张开双臂，“那就努力吧。”
“努力干翻我。”
第三十八章
……
明明是挺正常的一句话, 到了谢无极口中就变了味道，充斥着情涩感。
黎瑶安静地躲到角落里, 看着这个什么时候都不肯暴露自己软弱一面的男人斩杀行尸。
谢无极很强, 但闻叶也很强，闻叶一个人都搞不定的事，谢无极肯定也不行。
也许给他点时间他会可以, 可现在他毕竟比闻叶还要年轻许多许多。
更别说他还在闻叶之前进来过一趟, 身上带着伤。
他现在还可以游刃有余，全是靠着身上过热的状态。
但他能承受多久这个状态？黎瑶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周身的灰烬开始实体化。
与其说那些行尸是被灵力斩杀的, 不如说是被他的火焰烧死的。
他人就如同炙热诡异的幽冥之火,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闻叶渐渐停下手来，倒不是偷懒，而是谢无极比他实在快多了。
他静静看着这个晚辈，他已经成长到所有人都不可掌控, 难以估量的状态。
往常其他人和他说谢无极不除，怕是比墙外的怪物还要可怕，他总是抱有一丝怀疑。
但现在他相信了。
这么多年来, 他们维持着守护结界, 每年定期到墙外灭除怪物, 虽不能次次安然无恙归来，但时间久了, 面对怪物的时间短，面对谢无极的时间却长，三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故，后者发疯的样子就变得比怪物还要可怕。
是怎么将谢无极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闻叶扫了扫在谢无极手下不断灰飞烟灭的族人, 他们已经丧失理智，没得救, 死了就死了。
神魂也无法送入轮回……这也没什么，选择成为试验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要么变得和谢无极一样强大，要么就永不超生。
既已知结果，便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闻叶半垂着眼——可他们又如何知道，就算成功了，自己又真的能像谢无极一样强大吗？
他们用怪物残肢复制出来的东西实在是糟糕，连最低端的赝品都算不上。
这些人最好的结果，也不会比那些东西好上多少了。
谢无极是不一样的。
他从最开始就不一样，和所有的实验品都不一样。
看着谢无极将嘶吼喊叫的人无一例外地斩杀，夜幕下终于安静下来，闻叶认真地思考着，如今再想要控制谢无极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他这个状态便是自己不顾一切和他拼死一搏都不一定能得胜，最好的结局就是覆灭闻家，和谢无极同归于尽。
不到必要的时刻，不能走到这一步，他们若都给谢无极陪葬，守护结界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到时候受苦的是万物苍生。
其实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操控谢无极。
谢无极强闯闻家这一趟师出有名，是因为谢琬。
他的无懈可击出现弱点，也会因为谢琬。
闻叶的目光缓缓转向黎瑶，黎瑶敏锐地察觉到，两人视线在夜色里交汇一瞬又默契地转开。
谢无极达到了他的目的，完成了多年来的心愿，将闻家的丑恶嘴脸彻底揭开，也确认了对自我身份的所有猜测。
可他也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最后一只行尸化为灰烬的时候，谢无极回到了黎瑶身边。
他手落在她肩上，看似只是轻轻碰触她，但黎瑶能感觉到，他其实是在扶着她。
他用她作为支撑才没有倒下。
闻叶就在前方，他不可能在对方面前倒下。
黎瑶心跳加速，立刻开口说：“我很累，闹剧既已收场，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谢无极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也许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那个笑特别意味深长，像感慨又像是叹息，还有种满足感，总之很难形容。
“走吧。”她主动抓住他的手，转身就要离开，但闻叶拦住了他们。
“你要将这些事公之于众？”
他在问谢无极。
谢无极喉结上下滑动，像要开口，但最终还是没有。
他嘴角沁出血来，因为背对着闻叶，对方也不敢拿神识来探他，所以不会被人发现。
可黎瑶看得见。
真是活该啊，其实她也能想到谢无极会帮忙的原因，闻家人如果都死在今夜，闻叶这个几乎被他搞成闻家地缚灵的大能就彻底自由了。
一个自由的闻叶，和一个拥有无数弱点的地缚灵闻叶，哪个更好对付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要杀了闻家所有人泄愤，他现在这个状态也不行，得先疗伤，恢复到全盛状态才可以。
但这不代表不能做其他的事。
弱点太多的后果就是，别人随随便便处置其中一部分，你也不能反抗什么。
毕竟还有一部分需要看顾。
黎瑶不确定谢无极怎么想，他现在一开口就得吐血，那就由她来决定好了。
“当然，为什么不呢？”黎瑶突然抬起手，“我刚才都用留影石录下来了，闻家道貌岸然，试图用族人制作怪物抗衡独世宫，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幸得无极道君宽宏大量出手相助，才避免了世人因此遭难，无极道君的伟大当得世人称赞，怎能不公之于众呢？”
谢无极：“……”
闻叶：“……”
黎瑶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身子抖了抖，一来是快要支撑不住了，二来是她用“伟大”和“宽宏大量”来形容他这个暴君，着实让他忍俊不禁。
她就是这样惹人喜爱，早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坚信那不是什么见鬼的兄妹血缘引起。
再看现在，她完全把不能被世人知晓的，可能会暴露他也被改造过的秘密隐藏了起来，只将闻家摆在众矢之的，谢无极则站在了利益最高点，既惩治了闻家，也保全了独世宫的安宁。
闻叶的所作所为，在他口中是为了三界安宁，覆灭守护结界之外的怪物。
他想解决谢jsg无极，对抗独世宫，也是担心对方的存在可能波及到无辜苍生。
毕竟谢无极和怪物谁更疯狂，他们已经难以评定了。
闻家还无私到只拿自己人做实验，也是非常伟大的。
可当初的谢无极并不是闻家人不是吗？
谢家满门的生命，不会因为时间过去了很久就被忘怀。
闻家没有那么高尚，他们心中也绝对不无私。
没有人不自私。
如今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走了。”
黎瑶言尽于此，不给闻叶反对的可能，调头就走。
谢无极也确实快要支撑不住，后面回房间全都靠黎瑶。
他一回来就昏迷了，人倒在床上，淡淡的金光将他笼罩，应该是在自我调息。
可以自救就行，她可没手段救他。
黎瑶将帷幔放下，就坐到团子的封印外，看小兔子还没醒，就把留影石和传音符一起用法术送回了独世宫。
方休和谢无极都不在独世宫，那右护法肯定是在的，独世宫是谢无极的老巢，不可能无人管控。
果然，法咒发出不久，右护法的传音符就送了回来，表示会按照她说的那样，将留影石的画面和她的特别注解在独世宫大门的光幕上连续播放三百天。
做完这一切，黎瑶也倒在了软榻上。
她也得休息一会。
今夜的信息量实在爆炸，看到的画面也着实刺激了一些，这些都需要好好消化。
其实从黎瑶的角度来看，谁无辜谁恶毒都无所谓，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如果她真的是谢琬，这一切又不一样。
之前她诈了闻叶，猜测是闻家人故意放水害死谢琬，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很有可能。
原身的魂魄真的来自谢琬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方才的举动也算是为她报仇了吧？
黎瑶慢慢捂住了脸，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闻家不可能没有后招。
事情果然和她想得一样。
谢无极昏迷着，暂时不能回独世宫，他应该也没想立刻回去，这么多年难得回来，他怕是还有事情要做吧？
他昏迷的第一天，闻家只有闻湘过来，她并不知道闻家背地里做了什么，只知道独世宫光幕上播放的那一面，所以表现得十分愧疚，想来替长辈们道歉。
谢无极没意识，不可能见她，于是黎瑶只能将她劝走。
闻湘走了，闻家大约也没人敢来见谢无极，之后的三天都很安宁。
谢无极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意思，黎瑶也不急，就那么守着，反正团子也还没醒，她继续等就是了。
她自始至终都没担心过谢无极真的出什么事，毕竟祸害遗千年。
真正让她等不下去的，是第七天的时候，闻叶来了。
他不是来找谢无极的，他来见黎瑶。
“闻家如今受千夫所指，你们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他站在门口，没进来的意思，黎瑶乐得轻松。
“只是受千夫所指而已，人不是大部分都还活得好好的吗？谢家人就不一样了，死得不能再干净了，连一只灵兽都没被放过。”
“若我说谢家人的死与我无关，你应该是不会信的。”
黎瑶听完都笑了：“闻老祖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又相信吗？”
闻叶并未纠结这个，他只是看着黎瑶，一瞬不瞬地盯着，盯得黎瑶浑身发毛。
“怎么。”她舔舔嘴唇，“盯着我看什么？”
闻叶开口，声音缓慢，情绪稳定：“看你。”
“……”这不是废话吗？
黎瑶刚想翻个白眼，闻叶的后话就到了。
“闻家已经做出最大让步，为了接下来双方的平衡，独世宫也该给出对等的回应。”
让独世宫给出对等的回应？可真会想。
谢无极疗伤之后不把他们全都杀了就不错了，居然还要独世宫给什么回应？
黎瑶对上闻叶的眼睛，闻叶不疾不徐道：“闻家万年世家，不能败在吾手中，吾不会容忍闻家未来一直生活在谩骂之中抬不起头来。”
“……所以？”黎瑶眼皮一跳。
“要么给闻家一线生机，要么。”
闻叶终于上台阶了，一步步走到黎瑶面前，身高逐渐令黎瑶仰起头来。
“要么就同归于尽。”
“……”
“谢无极还没醒，你可以先开始考虑这件事。”
……他知道谢无极昏迷着，却没趁着这个机会做什么，就这么坦然说出来，很难讲是不是另外一种“示好”或者威胁。
“我考虑什么？”黎瑶蹙眉后退，“关我什么事，你想要什么回应，等谢无极醒了去和他说就是，他的事我又做不了主。”
“你需要考虑。”
黎瑶：“？”
“这件事与有关。”闻叶看着她平静说道，“吾要独世宫和闻家的婚约继续。”
都这样了，他还要让闻雪月嫁给谢无极？？？
这人对自己一手教导的晚辈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黎瑶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却等到闻叶一句：“婚约继续，但人选对调。雪月留在闻家，闻家此次损失惨重，需要一个强大的少主。”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瑶额头青筋直跳。
闻叶干脆利落道：“成婚的人，换成你和我。”
第三十九章
黎瑶直接笑出声来。
她扶着门, 前仰后合地看着闻叶，目光挑剔, 如看着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
“老祖这是要为家族卖身吗？”
话说得难听, 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闻叶不曾迟疑道：“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黎瑶脸上笑意顿失，往前一步仰头瞪他, 哪怕身高远不如他, 却也完全不失气势。
“你凭什么认为，你要和我成婚, 我就会欣然答应呢？”她轻蔑道, “你们这些修为高深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想当然？谢无极是，你也是，怎么，你要卖身, 我就非要做这个买主吗？”
她放肆地抓住闻叶的领口，讲道理，如果不是因为闻家那些破事太错综复杂, 她还真是会对这种高岭之花感兴趣, 很想挑动他的情绪。
谢无极是个情绪波动非常大的人, 简直比黎瑶的想象力还天马行空，她是不可能把握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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