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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忠良这才放心，笑了笑，眼睛又依依不舍地看向他的子女，穆晨东，穆晨西都围在他床边，都上来覆住了他的手，哭着喊爸爸。
穆忠良不舍又有些欣慰，最后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穆冉身上。
他眼里没有穆冉以为的怨怼，依然是不舍，费力地抬手在叫她过去。
她犹豫着，磨蹭着，一直没有往前走。
那手抬的不高，终于又落了下去，他的眼半合上，仪器发出警报的声音。
大家都静了下来，连呼吸都屏住。
穆忠贤轻声喊：“忠良，忠良？忠良！”
没有人回应。
医生过来掰掰他的眼皮：“病人已经去世了。”
病房里立时传来痛哭的声音，尤其以周淑芳哭得最痛。
穆冉慢慢往后退出手术室，满眼都是那只枯瘦的手。
第一次见穆忠良的时候，她放学，他在学校门口的等她，伸出手，朝她笑得很可亲：“你就是安然吧，我是你爸爸。”
小安然翻了个白眼，送了他三个字：“神经病。”
初始和结尾，她都没有握住那只手。
里面的哭声离她很近，又好像很远。
外面没有下雨，她却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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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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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失去生命中血脉至亲的两个时刻。
顾央看着她一直面无表情，可脸色却慢慢苍白，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抱着腿低着头，小动物一样蜷缩成一团。
等到她肩膀微微抖动，他慢慢恍然。
她是在哭吗？像那天一样，没有声音，咬着手背，默默地哭泣？
心里有一股酸胀涌起，他还来不及思考。
身后有人跑过来，撞到他胳膊也没回头。
陈朝夕一身风尘，脸上胡子都没刮，冲了过来，蹲在地上轻声叫穆冉的名字。
穆冉抬起泪眼看到他，伸手紧紧抱住他，整个人几近崩溃，终于哭出声：“朝夕，我以后没有爸爸妈妈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陈朝夕满眼心疼，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冉冉，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顾央出医院后，没有回他现在住的公寓，而是回了之前和穆冉一起生活过的那个。
哪怕没人住，里面也有人打扫，除了没什么生活的痕迹，依旧干净整洁，没有什么灰尘，连床上的用品每周都会固定换两次。
在酒店遇到穆冉那一次后，他交代张华文把穆冉的东西都处理了。
处理的很彻底，连按上的投影和浴缸都不见了，原原本本还原成穆冉没过来住之前的样子。
更别提衣帽间里的衣服、包包、鞋子和首饰。
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要是真的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顾央对于穆冉全然是厌恶，他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哪怕刚回顾家时，面对故意跟他针锋相对甚至压他一头的顾宇森都没这个感觉。
不想看见她，不想想起她，希望从没见过这个人。
这是一段让他想起来都觉得耻辱的婚姻。
他竟然被这么一个神经病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不出现也还好，他就能假装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对于穆家，他也不是故意刁难，只是刻意忽略跟她有关的一切。
酒店猝不及防的重逢，他心里满是嫌恶。
还有一丝痛恨。
恨她为什么回来，就该悄无声息地死在外面。
更让他嫌恶和痛恨的是，见到她的那一刻，自己心底蓦然升起的愤怒和嫌弃外，隐隐的狂喜和期待。
那样激烈的情绪几乎瞬间将他吞没。
再然后就是春节期间，他们几个心血来潮去赏雪品茶，遇到她以陈朝夕女朋友的身份出现。
他有些惊讶，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她本来就善于蛊惑人心，陈朝夕又本来就对她有意思，也算是一拍即合。
他有身为男人的不悦，但是心里又有种鲜血淋漓一样惨烈的痛快。
仿若正在举棋不定的他，被她将了一军。
她这么决绝的往前走，他也能放下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坚持，重新出发。
对于和沈家的联姻，他一贯兴致缺缺，他不耐烦伺候小公主，更不认为自己需要靠女人才能更进一步，可到底是个捷径，走走也无妨。
之前一直不肯吐口，回来后就不再那么抗拒。
他对陈朝阳一如往常，仿似什么都没发生，可能这种态度传递出什么东西，没过多久陈彦青就领回来一个女朋友，其实已经交往了近两年，以前不敢带回来，是因为那个女孩长得有六七分像穆冉。
陈彦青领回来后，还不自在的各种明里暗里表示，其实女的嘛，丑的千奇百怪，好看的总是有几分相似。
肤白貌美，唇红齿白，都差不离。
他心想，这有什么呢，更不用刻意跟他解释。
他不至于小气成这样。
穆冉对于他，无非是一个曾经的错误的联姻对象而已。
而且那个女孩除了第一眼之外，和穆冉并不相像。
穆冉假装喜欢谁，眼里水润的像是倒映着满天星星，这女孩眼神就太死了点，笑起来又太刻意，缺了几分灵动，漂亮是漂亮，可是不够甜。
更不像穆冉，皱眉生气都像是撒娇，就算是后来脸上没表情，看起来也是奶凶，浑身都透着股可爱。
可惜她的甜裹着迷药，药里还有毒。
可爱不过是可恨的另一层包装。
陈朝夕不过是她另一个猎物，就像她说的，总是要找个依靠。
她这个依靠傻乎乎的，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心疼的安慰，说会永远陪着她。
顾央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如果不是她执意离开，或许今天抱着她的人就会是自己。自己也会这么柔情地安慰她，怕她伤心怕她难过。
可她连伤心难过都是装的，应该会一边依偎在他怀里一边笑他傻。
幸好今天是另一个人，幸好以后和她都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幸好以后陪在他们彼此身边的都会是另外一个人。
顾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忽然坐了起来。
睁开双眼，眼底一片冰冷。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忽然想起什么，疾步到衣帽间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摆着一个电脑包，一个钱包和一个皮带。
都是没用过的东西，张华文不知道是她送的，所以没有被“处理”掉。
他取出来扔进了干干净净的垃圾桶，转身出了公寓，朝他现在住着的地方走了回去。
。
穆忠良的葬礼定在五天后，这几天来吊唁的不多，但是比起之前的情形也不算那么少。毕竟穆忠良的朋友不算多。
穆忠良家里曾经给平城圈子带来了一年多的八卦素材，有些东西现在还是未解之谜。
不过这次葬礼上，穆忠良两个女儿齐齐出场，据说穆忠良死的时候顾央这个前女婿也在场，前面一条大家都看得到，后面则有很多人将信将疑。
不过顾家确实送来了一个花篮，这已经是一种积极的信号。
葬礼上，大家又发现，顾央前妻身边有一个男人，整个过程中忙前忙后，俨然是女婿的做派，有心人一打听，这位是这几年刚到平城发展的陈朝阳的弟弟。
陈朝阳是陈彦青的姐夫，陈彦青是顾央的朋友，有这层关系，顾央和陈朝阳的关系也不错。
所以大家唏嘘之余又觉得，自己原来是想太多了。
穆家这么一个女儿，不过是夫妻一场，能怎么触怒顾央？
现在看起来不过是红颜未老恩先断，顾家和秦家现在走得那么近，可能只是单纯的离婚而已。
也有女的感慨，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前面和顾央离婚，后面找的也不错，虽然可能条件上和顾央差了点。可这些天穆冉始终木着脸，这个陈朝夕前前后后的，喝口水都想给她送到嘴边，说不出的体贴周到，换成顾央可不会这么伏低做小任劳任怨。
清楚一些内情的人知道，顾央就算在沈家小公主面前算得上绅士，可也绝对没这么上赶着。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有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指不定谁的福气在后边呢。
别人怎么说不知道，但是听到说穆冉身边有人的时候沈媛媛是非常高兴的。
吃饭的时候，她跟顾央说：“爷爷他们一开始都说，你越是不提越是在意，而且都说你对以前的太太很好。我心里也一直嘀咕，知道她也有男朋友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准许咱们来往呢。”
她胸无城府，是被宠爱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顾央吃了口牛排，才淡笑问她：“以前不同意的吗？”
沈媛媛发现说错了话：“哎呀，也不是不同意，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啦，但是他们是拗不过我的。”
这就是小女生，藏不住心事，喜欢一个人即使想藏着掖着，也会泄露出来。
这种感觉顾央很熟悉，只是眼前这是真的，另一个是假的。
他垂目几秒，再抬头时意味深长地说：“那我可要多谢你青睐了。”
沈媛媛脸上立时红通通的，掩饰地喝了口红酒掩饰。
这是一家高档西餐厅，即使快要满座，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丝毫嘈杂，乐团演奏的舒缓而优美音乐在静静流淌。
沈媛媛是一位大提琴手，音乐造诣很深，毕业于国外最负盛名的音乐学院。所以当乐队换了一首轻快的乐曲时，她第一时间就发现。
她笑：“《sugar》一般演奏这个曲子时，都会有人求婚。”
说话时她大大的眼睛看着顾央，两个人现在接触快半年了，还是停留在吃饭的阶段，她是有些心急的，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他们坐在窗边，顾央抬眼看向餐厅中央，“今天好像也不例外。”
已经有侍者推着车往另一边走了，连小提琴手都走了过去。
很多客人都看热闹，眼神跟着侍者走，直到他停到一张桌子旁边。
陈朝夕白净的脸上也染了一层红晕，接过侍者送来的花，在众目睽睽下，单膝下跪，抬高了音量：“穆冉，嫁给我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穆冉手里捏着刚刚吃出来的戒指，愣在那里。
这种餐厅里没什么学生，大部分都是体面的成年人，没人起哄，气氛还不错。穆冉看着陈朝夕，默了一分钟，最后笑了笑，把手伸给他：“好。”
陈朝夕接过还带着蛋糕的戒指，套上她的手指，站起来后抱着她来了个法式亲吻，这时周围的人才鼓起了掌。
俊男美女嘛，大家祝福的都很真诚。
沈媛媛也鼓掌，笑着对顾央说：“他们好般配啊。”
顾央也收回了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他惯常这样，可是这一次却让她看得有些发毛。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笑，配合她说道：“是，很般配。”
陈朝夕这一出穆冉之前也没想到，本来也没什么胃口，成为全场焦点后，更是吃不下去，她就抱着大大的花束和陈朝夕两人出来。
她说：“没想到你还会安排这种戏码。”
陈朝夕纠正她：“不是戏码，是求婚。”
说完，他问：“心情好点了吗？转移注意力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治疗手段。”
穆冉又伤神起来，她这些天总是反反复复地想起那只手。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去握住，然后在反反复复中质疑又和解，和解又质疑。
而在这个时候，收银员小妹告诉她，二傻子像往常一样去跟狗朋狗友玩，不小心吃了别人放在路边的下了药的食物。她们都关门了一直没等倒它回来，去找的时候他身体都已经硬了。
她心里一阵恍惚，为了二傻子，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些天的情绪有了发泄的机会，哭了两天，眼睛肿得到现在都消不下去。
她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陈朝夕特意带她出来吃饭。
她还在想，明明两个人都爱吃中餐，为什么要选这么家西餐厅，原来是为了求婚。毕竟西餐厅可以用冰淇淋藏戒指，可以用小蛋糕藏戒指。
中餐总不能把戒指藏在火锅或者红烧肉里吧。
那怕不是得崩了牙。
穆冉想到这个笑了起来，之前心头的郁郁都少了很多。
陈朝夕搂着她的肩膀：“等过了这两天，咱们去领证吧。”
穆冉点点头。
她刚刚虽然猝不及防，但是答应他的求婚，不是被道德绑架。
她现在连一个精神寄托都没有，就像陈朝夕说的那样，有一个人陪着，总比一只乌龟，一条狗要强。
他们在一起也算不上互相祸害，就算不能相互治愈，起码可以互相陪伴。
至于要过了这两天，是因为这两天律师就会宣读穆忠良的遗嘱，这也是她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穆晨西和周淑芳平常在南方沿海，这次也是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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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也算是修罗场？
点一首医生的《□□》送给顾央
第114章 欢迎回家啊，顾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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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忠良是个多情的人，多情的人薄情，却也心软。
穆冉是跟他没了联系，可是穆晨西是他从小看大的，一开始确实生气，后来穆晨西过得不好，求到他这里，他可没少贴补她们。
这些天她在陈家红的病房里听伯母婶婶和嫂子说起过这些。
她们未必不怨穆冉，但是比起穆冉，同为女人，她们更看不起穆晨西母女，她们都不明白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的穆晨西怎么能对自己妹妹下这样的手。
再加上和周淑芳积怨已久，没少在穆冉面前说她们的闲话。
所以穆冉对于遗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听一听，听一听穆忠良最后有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话。
没想到穆忠良手里房产现金什么的一半留给他后来娶的太太，一半留给了穆晨东，手里7％的股份，除了1％给他的新太太，剩下的三个孩子一人2％。
周淑芳听了第一个不同意，直说不可能，三十年的夫妻，穆忠良不可能什么都不留给她，而那个太太才进家门两年多，就得了这么一大笔财产。
还有穆冉，周淑芳说如果不是穆冉惹事，家里不会变成这样，穆忠良也不会这么早撒手人寰，怎么可能还给她股份。
她尖利的喊，说这份遗嘱一定是假的，是那个新太太和穆冉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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