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她寄愁思于月,频频发出哀叹声。
房内的烛火息了。
夜晚易凉,她拢了拢衣衫,打了两个喷嚏。
少顷,房内重新燃起了光亮,渡无回黑沉着脸,可以说是甩开的门,然后径直朝一处走去。
落颜儿紧随渡无回:“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渡无回咬牙道:“换房。”
“大人,你真好!”落颜儿夸归夸,声音未消,人就占了渡无回的房。
她站在紧闭的门后分厘不挪,嘴巴里在数着什么,手则一直放在门上待时而动。
“落颜儿!”听到渡无回压着怒火唤她,落颜儿眸子在顷刻间晶亮闪闪!
她几乎是想要破门而出的程度,到了渡无回面前又镇定无辜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渡无回就站在床边,深深吐了口气:“把它给我拿走。”
“什么?”落颜儿迟钝地看到床上散落的鹅黄色长裙、白色的里衣,还有放在床的最里侧但是十分显眼的肚兜,脸上泛起了红晕,“大人,你、你、你都看到了?”
第19章 报复
落颜儿以跪式爬到床的里侧拿回自己的肚兜。
她的外衫欲落不落,紧紧地贴着她的腰身,突显出好看的蝴蝶骨和深陷的腰窝,再往下,一条圆润的弧度隆起,身段优美,将欲说还休的诱惑体现得淋漓尽致。
偏生她的动作又慢,抓不到时,身姿一扭一扭,柳娇花媚。
渡无回走出了房外。
刚瞧人一离开,落颜儿一够便够到了肚兜。她将所以衣裳团做一团,抱在怀里,迈着极小的步子走到渡无回跟前,羞涩道:“大人,我收好了,你、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肚兜“不小心”滑落在渡无回的脚下,落颜儿蹲下去捡,起身时,“不经意”间蹭了蹭渡无回。
渡无回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落颜儿,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没有,没有,”落颜儿垂下头,神色受伤,“大人,若是算人间的规矩,你看了我如此私密的物件,是要娶我进门的。可是我知道大人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不强求。”
恍然间,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像是煊洺,她碾去这无用且荒谬的想法,贴上了渡无回结实的胸膛。
她仰起头,盈盈的眸子,水光潋滟,饱满的红唇咬出了一道湿润的齿痕:“可是大人,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说,我改。”
渡无回面带愠色,周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杀气:“落颜儿,你再闹试试?”
“不闹了,”在生死线周围徘徊的落颜儿,当即撤开了些,“那大人,我先回房了。”
然而,临走前,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惊呼:“那我现在岂不是没有穿肚兜?”
落颜儿落荒而逃。
逃回房内立马换作了得逞的笑容。这次她换了个招,本来对渡无回这种恬淡寡欲的人没多少把握可以成功,但她瞄到渡无回的耳根红了!
红了!
让她不好过,那便都不好过吧。
落颜儿这种自伤一千,伤敌八百的报复法,不图什么,就图想看渡无回那张木头脸,龇牙咧嘴的样子。结果,实际要比预料中要好上好多。
渡无回竟然忘记了给她设结界!
既如此,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她在房内踱来踱去,隔三差五开门探探隔壁的情况,待确认隔壁烛火熄灭了好长一段时间,渡无回也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她才化身为一只无尾狐狸,逃出了城隍庙。
要去寻找煊洺的地方很简单,落颜儿想,如若煊洺还在昌陵,最大的可能就是住在客栈中过夜。所以,她目的很明确的,潜入客栈每一间有人的厢房寻人。
他人休息之所,有很多东西不宜观看。一晚上,落颜儿寻不到煊洺的半点踪影,却在某一方面长了很多知识。
天快要亮了,渡无回虽然没有睡觉的习惯,但不知是不是死板惯了,这两日,一般卯时三刻左右,他便会出来练一阵鞭子。
她原想,赶在渡无回练鞭子之前回去,转念一想,三日之期已到,还不如趁着渡无回发现她逃跑之前带着小池先逃再说。
最终,她行所无事的回到了渡无回的身边,无它,渡无回太放心了,说三日便是三日,期间别说靠近十杏巷了,连城隍庙都没出过,更没派有其他人盯着,却毫不惧怕小池会逃,落颜儿坚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闷葫芦没有那么好惹。
“大人,早。”落颜儿佯装刚醒,伸了个懒腰。
渡无回出奇的发问:“昨晚睡得可好?”
落颜儿一愣,带有几分娇羞:“不太好,老是梦见大人。”
渡无回挥鞭子的力道颇重:“下次再闹试试。”
“不敢,不敢,”落颜儿仿佛那一鞭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睡了一觉清醒过来了,大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昏了脑的小狐狸计较。”
能进能退的小狐狸勉强过了这一关。三日期到,他们如约来到十杏巷,发现小池和池母早已人走楼空。
“这……”人肯定走远了,落颜儿准备献个没什么用的殷勤,“我去隔壁问问,小池大概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左邻右舍,空空荡荡,需敲门的无人应,不需敲门的,推门进去,散落一层厚厚的灰尘。
落颜儿眯着眼挥了挥眼前呛人的尘土:“池母带着小池逃可以理解,为什么周围的人家也都不见了?而且看样子,他们走得要早上许多。”
“是因为傀儡!”她自己有了结论,“这里的人家一旦安户,便轻易不会搬迁,所以他们都见过小池和池父的模样。”
“可他们并不知道那两个是傀儡人,看见两个如此相似的人经常在周围活动,与之行为举止又特别的诡异,他们便以为活见了鬼,吓得搬走了。”
由发现小池逃走,到发现邻里无人,渡无回脸上不显半点波澜,落颜儿问出了她搁了很久的疑惑:“大人,你为何半点不怕小池逃走?”
渡无回语气笃定:“他逃不掉。”
寻小池的路上,对于走哪儿拐哪儿,该去哪儿寻,渡无回均十分确定。倘若不是看到前面无人,简直精确到像是有一个人特意在前面给带了路。
深山密林,一座了无人去的荒山,一处简陋的茅草屋,他们在那里找到池母和小池。
眼下,母子二人还未感受到危险。小池被洗得白白净净,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棉布衣,正坐在院里给怀里的小兔子喂草。
池母则在一旁劈柴,偶尔会停下来陪小池逗逗那只兔子。
凌乱的院落,破烂的屋顶,可以看出,他们才刚安置在此处,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整理。
如今,也不可能有机会整理了。
落颜儿阻拦不了:“大人,你当真要硬生生拆散他们母子啊?”
“本就该散了,三日之期已是多享。”
渡无回的出现,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池母手举着砍柴的刀,护在小池身前:“你、你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你们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带走小池!”
渡无回视若无睹,翻开簿子念道:“池子信,生于昌陵,死于坠落,冥寿有八。不想害你娘亲为你送了命,便跟我走。”
“阿娘。”躲在池母身后的小池小小迈出步子,又被池母拦了回去。
池母的刀胡乱挥霍,一副谁来就要跟谁拼命的架势:“我知道你是阎王,小池都跟我说了,我打不过你,但就是我这条命不要了,这次我也一定要把小池护下。”
“颜儿姐姐。”小池向落颜儿求助,落颜儿无能为力摇了摇头。
她道:“小池,事到如今,能救你娘亲的,只有你。”
向来听落颜儿话的小池,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阿娘,我还是跟他走吧。”
“不行!”池母破了音,“你们不能把他带走,你们凭什么把他带走!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们凭什么!他才八岁,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后面还会有大把的日子可以过,我甚至还没看见他去考取功名,没看见他娶妻生子,你们到底凭什么,他才八岁啊!”
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泪水,池母双手握着刀,一刻不敢松懈。
“他八岁?”渡无回眼皮微掀,“那他们呢?”
渡无回灵力运转,刹那之间,天空暗了下来。阴风阵阵,阴森的气息笼罩在一方小小的茅草屋周围。
于池母的身后,现出两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小孩眼红唇黑,混身绕满了黑气,是一直不肯下地府,由恨生怨的恶鬼。
池母手中的刀“哐”地一声砸了下来,她惊愕地瞪着眼,满脸恐慌,吓得片刻失了神。
“他、他们……”
池母摊坐在地,语无伦次:“他、他……怎么会……怎么会……”
两个小恶鬼想要攻击池母,却被渡无回的灵力给困住,动弹不得。
“恶鬼、仇恨、攻击,”落颜儿口中喃喃,不敢置信地看向池母:“是你杀了他们?”
“是我杀的,又怎样,”池母身上的怨气,此刻比两个小恶鬼身上的还要重,“他们罪有应得,是他们杀了小池!”
第20章 立场
池母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银钱,东托西求,很艰难才将小池送进了当地最好的书院念书,这也成了她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情。
那间书院,送进去的大部分是富家子弟,难免会碰上几个高傲、目中无人的小孩。
小池是那里唯一独特的存在,粗衣烂布,格格不入,也因此故,被两个比较跋扈的小公子盯上,时时带着一身伤回家。
起初,池母问小池,这伤哪里来的,小池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次数多了,池母便起了疑,不停地追问,小池才终于肯说了实话。
做娘亲的,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受欺负却又不管的道理。池母二话不说,便领着小池去找了夫子,讨个公道。
夫子秉直,不偏私,当场罚了这两个小公子给了池母一个交代。或许此举让这两个小公子记恨上了,某日,他们寻了借口,把小池约了出去。
五十八个石阶,小池滚落下来,撞到头部,即刻断了气。
池母道:“他们失手杀了小池,吓得立即回去找他们的爹娘,可你们知道他们的爹娘是怎么做的?他们的孩子是孩子,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么?”
池母的语气愈发激动:“他们把小池的尸体给藏了起来!我可怜的小池就被埋在荒山野岭,那里如此恐怖,他怕黑,怎么能将他丢在那里,他们怎么能那么狠心!”
“若不是下雨,他们又埋得匆忙,我怕是到现在都找不到小池的尸体。”
“为何不报官?”渡无回问。
“报官?”池母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昌陵的府尹只认银子,他们!”池母指着两个小恶鬼,“他们的父母塞了一大箱银子过去,府尹第二日便无罪释放了他们,然后对外声称是小池死于意外,自己摔死的,他竟然说我的小池是自己摔死的。”
小池的尸体被抬到官府,一番审讯,府尹即刻派人抓了那两个小公子关入牢内。当时,池母太过天真,天真的以为府尹转了性,想要开始当一个贤明的父母官。
直到池母偶然撞见其中一家用银子贿赂了府尹,直到她在府前跪了整整三天,差点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大牢,她才明白,从一开始,府尹抓人,便是为了银子。
“既然怎么求他们都没用,那便由我来替小池讨这个公道,”池母讲述:“我在书院门口蹲了他们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等他们落了单。”
“我要他们和小池一个死法!他们的爹娘一直都没能找到他们的尸体,现在应该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了吧。”
“痛苦么?”池母饱含恨意瞪着两个小恶鬼,“你们杀了小池,就应该偿命,而你们的爹娘就应该好好活着,一直都找不到你们的尸体才好!”
池母的模样吓到了小池,小池怯怯唤了声:“娘亲。”池母随即转变成一副温柔的模样:“小池不怕,到阿娘这里来。”
小池投进池母的怀里,小手抚在池母的脸上:“娘亲,若是他们发现你杀了人,你会不会有事?”
池母安慰道:“没事,小池不怕,阿娘不会有事的。”有两个傀儡人在,周围把他们家有鬼的事情传得诡异逼真,压根没人敢靠近。
府尹贪财更怕命,没好处的事情能不管则不管。另外两家,死去的这两个小恶鬼非是他们家里的独苗,他们并没有像池母这般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决心。
纵使他们怀疑池母杀了他们的孩子,也只能使劲花着银子求府尹办事,府尹为了推脱,借口道,两个小孩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起码得寻到了尸体方能立案查办。
这一找找了两个月,府尹拖到无法再拖,没办法,唯有找个法师先去十杏巷驱鬼,熟料,刚好碰上周围的街坊收拾行李搬走,吓得那个讨饭吃的法师真以为里面有鬼,立马转身回去和府尹道,里面是千年的恶鬼,煞气太重,要想活命绝不要去招惹。
府尹信了,任凭那两家人塞多少银子他都不愿意再管,还特意警告他们,不准把恶鬼招出十杏巷。
外面恶鬼传言纷纷,十杏巷除了冷清了些,并没有什么区别。池母在那里和两个傀儡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靠自欺欺人,撑到了现在。
渡无回道:“并非谣言,你身边的确一直跟着恶鬼,看看你身上的煞气。”
渡无回的手翻转,池母的身上便化出了与那两个小恶鬼一模一样的黑气。
“再多些时日,你身上的阳气衰退,他们便可以附上你的身,届时,他们要伤害的,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地面裂开,来了两个鬼差和上次来送公文的属下业崇。
渡无回:“你杀了谁,是对是错,这是阳间的事,不归我管,但是小池我必须带走。”
“不行,不可以!”池母抱住小池,生怕会被抢走,“我给小池绣的新鞋还没绣完,他还没穿上我绣的鞋呢。”
鬼差奉命去抓小池。
“你们!”池母捡起刀,声嘶力竭,“你们和他们一样,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想拆散我们母子,你们这样的人也配管地府,苍天啊!”
池母仰天大喊:“上有贪污府尹,下有无情阎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到头来,生与死都是悲哀,那还要投胎做什么,倒不如一起毁灭,永生永世再无重生。”
池母跑向被困的两个小恶鬼,小恶鬼青面獠牙,恍若等着池母靠近的一瞬间就要把她给吞掉。
“她想要让那两个小恶鬼附身。”落颜儿话音未落,业崇闪身对池母隔空一掌,将池母击回了原来所处的位置。
业崇使出锁灵袋,收了这两个小恶鬼,道:“被恶鬼附身,你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甚至会亲手伤了他,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那我就得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把小池从我身边带走吗!”池母目眦欲裂,表情看着阴森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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