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好半响,一人带头鼓掌喊道:“好!”其余人回神,跟着鼓掌呐喊,恨不得能够吸引台上红衣女子的一丝注意。
琴音起,红衣女子美目流盼,舞动的身姿如柳,曼妙婀娜,转身间,面上的轻纱随风飘动,显露出若隐若现的容颜,叫人心痒得仿佛有万千蚂蚁钻了进去,只有扯下那碍事的面纱才会觉得舒服。
兰月亦在台上伴舞,她偷偷塞了包蒙汗药给落颜儿,细声道:“以防万一,我在后门备了辆马车。”
落颜儿收下兰月的心意,藏进了袖子里。
一曲毕,琴师与其她姑娘退了下去,妈妈走上了台:“今日颜儿挂牌,照醉花楼的老规矩,出价高者,今晚便是可和颜儿共度春.宵。”
能够拿到牌子进来的,非富即贵,算是广临城里面最有钱的那一批。
一人喊道:“三百两。”
另一人用鄙夷对方的眼光喊道:“五百两!”
“六百两!”
“一千两。”
……
落颜儿看戏般,看着价格由三百两喊到了五千两。
李期昂一直没有出价,他悠哉地喝着小酒,待觉得那些人喊够了,直接开口便是:“五万两。”
五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拿不出的人却而止步,拿得出的人因为深知李家的家底和李期昂那势在必得的模样,不得不忍痛退出。
李期昂抖着腿,对着其他人出声:“怎样,还有出得更高的么?”
妈妈朝某处使了个眼色,一道声音喊道:“五万五千两。”
李期昂没想到还真有人敢跟他叫板抢人,他寻着声音的方向找人:“六万两。”
“六万五千两。”
奇了怪了,李期昂只听到声音,就是找不到是谁喊的,而且这人贼烦,每次都只加五千两。
他有了脾气,一口气喊道:“十万两!谁喊的?有本事出来!”
那人没了声,全场却一片喧哗。
十万两!从古至今就没人喊到过那么离谱的价格,这价格都可以赎好几个姑娘的身了,现如今却只为了一晚上。
众人嫉妒的同时,不得不再次感叹于李家的家底。
妈妈则是笑得合不拢嘴:“十万两,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
“还有没有人?”妈妈问了三遍,“没有人的话就……”
“五万两。”伴随着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门外走进一个剑眉桃眼,腰间别着一条鞭子的玄衣男子。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得来的。
落颜儿难以置信的看着走进来的男子,瞪大的眼睛先是愣住,后是亮闪闪的透着喜悦之情。
她下意识想要喊出“大人”二字,好在反应过来此时的场合不对,她才当做不认识般,控制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眼见着都快到手了,又杀出来一个,李期昂气质高昂的走到渡无回面前,结果发现自己矮了大半个头,强撑道:“你哪位?知道我是谁么?”
渡无回看都没看他一眼,重复道:“五万两。”
有人赶着送钱上门,妈妈自是不会追究渡无回到底是如何闯进来的。她和善的提醒道:“这位公子,李公子出的十万两,你若是想抱得美人归,就得出得比十万两要高才行。”
“就是,”李期昂用扇子拍着渡无回的胸膛,“有钱么?没钱就别来这充冤大头,你也不打听打听……”
渡无回眼神不过向下一瞥,李期昂便立即怂得收回了手。
渡无回冷声道:“黄金。”
全场沸腾!
断是妈妈这种什么风浪都见过的,都张大着嘴巴傻了半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公子是说五、五万两黄金?”
“嗯。”渡无回看向台上的那抹红衣,眼神幽暗。
李期昂不信这广临还能有比他更有钱的,他往外面张望:“五万两黄金,你带来了么?醉花楼不接受空口赊账,更不能容忍骗子在此处撒野。”
一箱接着一箱的金子被抬进来,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外面来了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并且运了那么多的黄金进广临城,他们却没一个人收到过风声?
李期昂绝不可能将自己看中的东西拱手让人,他去一个个检查黄金:“你这些都是哪来的?别是什么不义之财,给这醉花楼招来祸端。”
她向妈妈施压:“你敢收么?”
妈妈的确怕招来祸端,可是面对那么多黄金,她着实是抵不住诱惑:“公子,这、这黄金可是公子家中的?”
“嗯。”渡无回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还得落颜儿出来打圆场,她拉着妈妈到身旁私语:“妈妈,我觉得这钱应该可以收。”
妈妈等着她说下去。
落颜儿忘了她要给李期昂散财积徳的想法,只想着那么多人面前,不能让渡无回丢了脸:
“妈妈你想啊,那么多黄金能不引起官府的注意么?那他光明正大拿出来,若真的有问题,不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么?哪有贼人会蠢到这般地步的。”
妈妈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或者说她是真的很想要这笔黄金,所以轻易被说服了:“五万两黄金,五万两黄金,有没有更高的,没有就……”
李期昂咬牙切齿,当众威胁道:“看来这醉花楼是不想在广临开下去了。”
……
守在楼外面的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忽然里头扔了一个人出来,他们被吓一跳,纷纷退避。再定睛一看,被扔出来的人竟是李期昂,个个震惊之余,想笑又不敢笑,全部撇过脸去,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在土皇帝头上动土。
李期昂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带来的手下也伤得不轻,最后是李期昂被架着离开的。
渡无回转了转手腕:“可以了吗?”
可以!
妈妈哪敢说不可以,她领着渡无回进厢房,叮嘱落颜儿几句要好好伺候后,步履匆匆地赶回去点金子。
桌上一席丰盛的菜肴,及美酒助兴。落颜儿倒了杯酒:“大人,你怎么来了,是专门来找我的?”
渡无回放在桌下的手捏了捏拳头:“你在醉花楼的消息瞒不住,这里不适合你,跟我离开。”
墨虚门的弟子在广临搜寻一圈找不到落颜儿,已经离开广临分散在附近各处搜索。可是落颜儿在醉花楼实在是太高调了,再加上今晚的事,墨虚门弟子迟早会过来探明情况。
落颜儿待了一段时日,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她也没打算多待:“不急嘛大人,算算日子,薛衡也该回来了,我且帮她多照看兰月一两天,否则李期昂再来,兰月一个人应付不了。”
“你还要待?”渡无回眉头紧锁。
嫌面纱麻烦,落颜儿一把扯下面纱,从嘴角荡漾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大人这是在担心我,亦或是想我了?”
渡无回:“我的锁灵袋还在你这。”
“大人是担心拿不回锁灵袋啊,”落颜儿叹了口气,给渡无回倒下一杯酒,“可是大人你花钱了,妈妈叫我好好伺候你,”她的脚蹭上渡无回的小腿,“大人,你是想和我先喝几杯,还是现在就宽衣休息?”
第35章 贪心
桌子底下, 一只脱了鞋的莹白玉足,隔着衣服,沿着小腿, 慢慢往上。
房间里突然升起一股暧昧的气息。
令人燥热。
令人干渴。
隔着衣服的那道触感丝滑轻柔,带着灼人的温度,渡无回猛地站起身, 因为太过用力,碰到了前面的酒杯,失态的洒了自己一身酒水。
“大人你没事吧?”落颜儿拿出干净的帕子为渡无回擦拭, 擦着擦着她那不安分的手伸进了渡无回的衣襟里面。
渡无回抓住她的手踝,暗哑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小狐狸, 你在这里几日, 学得真是愈发的胆大了。”
“大人, 我只是想说你衣服湿了,不能穿了, 想帮你脱下来。”落颜儿挣着澄净的眼睛说话,倒真的让人觉得是误会她了。
渡无回放开她的手:“不用。”再看落颜儿细嫩的手, 明明没怎么用力, 却留下了一圈显眼的红手印, 他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我自己来。”
简单施了个法, 渡无回身上的水渍消失,衣服变回原本干爽洁净的模样。
“哦, 好吧,”落颜儿失望地坐回去, 连喝了两杯酒, “没意思, 还以为大人带着那么多金子来找我, 是开窍了呢,害得我为了你都没能骗到李期昂的钱。”
她又喝下一杯,抬眸看向渡无回,好奇道:“大人,你哪来的那么多金子,阴间司职不会发人间用的金子吧?”
渡无回眼中的暗潮未退,言语中多了几分耐心:“假的,都是石头。”
“假的?那我一晚上岂不是白忙活了,什么都没有!”落颜儿来气,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渡无回手挡住酒杯的杯口:“别喝了,待会又发酒疯。”
“我没发过酒疯,上次是假的,”落颜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脸上泛起了红晕,是真醉了,“不就是亲了大人一口么,大人又不吃亏,真小气,记到现在。”
渡无回夺过她手中的酒杯,蹲下来直视落颜儿的眼睛,神情严肃地问道:“落颜儿,我问你,百年多前,你有没有去过桑耶国。”
“没去过。”落颜儿脱口答。
渡无回:“真没去过?好好想想。”
“应该没去过,”落颜儿脑袋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又改口,“不记得了。”
渡无回:“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落颜儿理所当然道,“那么久的事情,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不是很正常。”
“正常么。”渡无回眼睫低垂,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落颜儿恍惚间,觉得哪里抽得刺痛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抱住这个忧伤的身影,奈何会错了意:“大人,我只是一看见你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你别烦我。”
落颜儿全身受力于渡无回的身上,没了意识,只剩匀缓的呼吸打在渡无回的耳畔。
渡无回身子一僵,任由落颜儿靠着,而他那本来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在刹那间有了流光。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正常么?可我从未忘过。”
落颜儿坚持认为,她的酒量没有那么差,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喝的缘故。她在头痛中醒来,看见渡无回坐在床的另一边,背部微靠在床柱子上,睡着了。
这情形太不符合她每日醒来的常态。前几日,她死皮赖脸的留着渡无回的房中,醒来不是被扔回地上,就是渡无回把床留给她,而他自己则离出了十里远。
如今……有点不可思议。
落颜儿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忆昨天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渡无回带五万两黄金来醉花楼——他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个房间——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把文吉姑姑教的用在渡无回身上——渡无回告诉她那些黄金都是假的——最后她喝醉了。
彻底没了记忆。
后面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一概想不起来,但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黄金是假的!
落颜儿小心翼翼把渡无回戳醒:“大人,你这变黄金的法术能持续多久啊?要不趁现在没被发现你先逃吧。”
渡无回望着她,眼底带着“为什么要逃”的困惑。落颜儿解释:“大人,最是难缠是小女子,尤其是像妈妈那种贪财的女子,你又不轻易动手杀生,这种麻烦当然是能避则避,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处理。”
“你不走?”渡无回刚醒的眉眼温和,在听到这话时倏然冷凛了几分。
落颜儿:“走不了,帮人帮到底,不差这一两天,大人,我昨天……”
她本想问渡无回,她做晚喝醉之后还发生了些什么,却见渡无回整理衣服起身向门外走去。
于是拐口:“大人,你要走了,我送……”
“嘭!”像是吃了炸药,渡无回把门关出了震天响,吓得落颜儿身躯一震,想半天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不是自己惹到了他。
“哟,公子,颜儿昨夜伺候得您可满意?”妈妈见到渡无回出来,像见到财神爷,巴不得供着奉着。
她瞧着渡无回的脸色不好,忐忑不安道:“公子为何阴沉着脸,是颜儿哪里伺候得不好?”
渡无回放慢脚步:“这些金子赎颜儿的身有余,不准再让她招待别人,今晚把她的卖身契准备好给我。”
“公子要给颜儿赎身?”妈妈想利用颜儿再大捞几笔,她不舍得就这么放人,“公子莫要为难妈妈我,明明我们昨日说好的是一夜的价格,怎么又变成赎身了呢?”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渡无回驻足,看着妈妈的眼神无波无澜,却莫名带着一股来自地府的阴森恐怖之气,“贪心不足,迟早会付出代价。”
无凭无据,无理无由,但有些话说出来它就像一个诅咒,妈妈心里莫名害怕,也不知识是害怕眼前这个人,还是害怕她这个人说的会灵验,亦或是两者都是。她吞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好、好,卖、卖身契一定今晚给、给公子。”
……
落颜儿唤来双双给她端了一碗醒酒汤,她喝了才觉得自己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双双,你昨日去哪儿了,我怎么感觉一整日都没见过你似的。”
双双:“回姑娘,昨日妈妈有吩咐,叫我不要打扰姑娘和公子,所以奴婢一直待在后院忙活。”
“不对,”落颜儿回忆了下,“昨日在我上台时你便不见了,那时候妈妈也有其它的吩咐么?”
双双:“那时候妈妈没有其它的吩咐,只是奴婢不习惯这种场合,便擅自转去替姑娘准备吃食去了,请姑娘责罚。”
“不至于那么严重,我也就随口问问,”她掏出两块金条送给双双,“这些你拿着吧。”
“这……奴婢不敢收。”双双推脱着。
落颜儿把金条塞过去:“拿着吧,我说过你跟着我会发大财,”虽然她昨天一夜什么钱都没赚到就是了,“你连昨晚那种场合都看不惯,这便说明,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你拿去赎了自己的身,剩下的就留着好好过日子。”
不出意外,她过两日应该便可以离开,双双好歹与她主仆一场,加之双双的长相看着亲和熟悉,落颜儿就很想能够稍微帮她一把。
双双推脱不掉,收下银子,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姑娘,姑娘你人真好。”
双双退下时,走到门口,还回过头特意说了一句:“这里也不适合姑娘,姑娘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双双前脚走,兰月后脚来。兰月眼下的乌青有点重,看上去像是没休息好。
落颜儿猜道:“兰月姐姐,你不会是担心了我一整夜没睡吧?”
兰月不好意思地用手帕捂住自己眼底的乌青:“虽说昨夜那个人不是李期昂,但毕竟我们不清楚那个公子的为人,而且,你这是第一次,我担心……我是实在放心不下,生怕睡下了,你如果喊救命,我没听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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