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哪个角度最显乖巧,最显无辜,最能惹人怜爱。如今遇上了这么一个似乎有点棘手的人,恨不得把自己浑身解数都用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可口诱人的那一面状似无意间展现在祝笙面前。
阮沁伊就这么趴在椅子臂上,纤腰下塌,一身曼妙的玲珑身姿展露无疑。再加上今日为了见裴侍郎特意穿了凸显身材的衣服,即便这衣服经历了方才的动乱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却依旧保留着一分破败之美。
祝笙这边还没有什么反应,但站在一旁观看全程的祝符却已经不由得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唉呀妈呀,这少年可真是太会了!
这是勾引吧?
这就是勾引吧!
但凡换一个女子,这谁能受得住?
幸亏她家将军定力深厚,不会被这种小妖精迷了心神,在这种毫不掩饰的勾引之下还能淡然处之,连眼神都不多给一个。
好样的!不愧是她祝家军的将领!
只不过,祝符这赞美之词才刚刚涌入大脑,就见她们坐怀不乱的将军抬手摸上了小家伙的脸,眸中含笑。
没想到祝笙真的会上手,阮沁伊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薄红。
见状,祝笙的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听闻六皇子整日风花雪月,恨不得将整个京城中的达官权贵都认成自己的姐姐。更有甚者,还曾经与朗月倌的花魁一争高下,而且还赢了?”
啊这……
阮沁伊可没想到祝笙开口就问自己的事儿啊!
他虽然知道自己声名远扬,但就连那边陲塞外的人都有所耳闻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他什么时候跟朗月倌的花魁一争高下了?分明就是他看那个小白花不顺眼,气上心头没忍住跟他撕了一顿而已!
“将军,传言毕竟是传言。”
这事儿说真不真,说假也不假,自己还没琢磨清楚祝笙的性格,万一在这儿瞎带节奏给带偏了,最终苦的还是自己。
倒不如,他就那么稍微暗示一下。
然后,呆在祝笙身边潜移默化拿捏她对自己的看法,保住这个自己之后可能还要依靠很长时间的行走的资源库。
定下计划,阮沁伊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状似不经意间在祝笙还附在他脸上的掌中蹭了蹭。
“六皇子不受皇上重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京城之中的人一个个闲来无事,自然喜欢找一些乐子。至于那些传言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谁又会关心呢?”
说到这里,阮沁伊的眼帘也跟着垂了下去。
这样一副落寞的样子映在祝笙眸中,让她眉头微挑,抚在阮沁伊脸上的手收了回来。
突然失去的支撑让阮沁伊有些诧异,不解地抬头看去。
只不过,在看到祝笙眸中那一抹沉思之后,阮沁伊立马在心中为自己打了个气——干的漂亮,要的就是这种让祝笙心中起疑将信将疑的效果!
旋即,阮沁伊脸上的神情更是带上了几分委屈。
“你这般表情,都要让我误以为被流言蜚语所扰的是你了。”
祝笙只是以为她捡到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小猫,说出这话也不过就是调戏一句罢了。她没有往阮沁伊那边多看,径自起身往祝符身边走去。
如若不然,她必然能欣赏到阮沁伊努力控制自己神情的滑稽场景。
祝符早在祝笙抬手摸在阮沁伊脸上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一副非礼勿视的神色,转身看着满园梨花,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只不过,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耳朵上罢了。
“偷听完了?”
抬手在祝符肩上拍了一下,祝笙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伪装,扯着人往外走去,“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换身衣服跟着大军一同进城了。”
大军进城本就有礼部先行算出良辰,盛圣上也会亲自来送上凯旋酒。
这若是误了时辰,可是藐视君王的罪名。
“那他呢?”
祝符脚下不耽搁,顺道回头冲着早已起身,欲行又止,在椅子旁边眼巴巴看着她们两个的阮沁伊那边扫了一眼。
祝笙本以为阮沁伊早在她起身之后就跟在她身后过来了,却不料还在那边期期艾艾,让祝笙的眉头微皱。
她抬手冲着阮沁伊招呼一下,对方立马听话地快步走了过来。
“既然想让我护着你,以后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懂了么?”
见阮沁伊乖巧地点了点头,祝笙这才带着祝符继续往外走,“皇上不是想用六皇子来制约我么?用不着他制约。”她回头往阮沁伊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与其扯上素不相识的人,养只随手捡到的小野猫不好么?”
更何况,这小野猫乖巧听话,懂得讨主人欢心。
她从不会依靠旁人去获得什么,既然皇上非要断了那条路,那她不如选一个合乎自己心意的。
“啊?”
两声疑问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冒出,浮现在祝笙面前的是两张一言难尽的神色。
只不过,两人的内心可完全不同。
祝符只是在心里啧啧感慨她们将军敢正面跟皇上刚,而至于另一位则是立马慌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将军不必这么费心,随便找个马车将我拉到宫门口就行了。您与六皇子的婚事全京城都知道,若是我跟在将军身边,六皇子会不会生气呀?”
不叫姐姐了?
祝笙眸子一侧,抬手勾起阮沁伊的下巴。
她语调微冷,看着手下那张明显藏着什么心事的小脸,威胁道:“天塌下来都有我担着,既然当初自己送到我怀里,这后续的路怎么走,可就由不得你说了。”
言罢,也不管阮沁伊是否抗拒,径直将人带到马上护在怀中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第3章 3.你是我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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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早已被热情似火的百姓们包围,看着那无边无际的人头还有城楼上富丽堂皇的仪仗队,祝笙顿觉接下来必然有一场好戏。
也不知道,她就这么当众拂了皇帝的面子,她会不会不高兴呢?
六皇子与她的娃娃亲她是知道的,只是那终归是早年她母亲与皇帝关系还不错时候的事情了。自从灵溪关一站朝廷迟迟不发粮草,打乱她们祝家军攻守的步调,以至于她母亲战死沙场,尚且十几岁的她被迫坐上帅位之后,皇帝,就只是皇帝。
而至于那个素昧谋面的六皇子……
她可从来不知有什么劳什子娃娃亲,若是皇帝非要印证一番,不如陪她那冤死的母亲一同下黄泉面对面商讨一下,看看她母亲还认不认这门亲事。
“参见陛下。”
仪仗队早已从城楼上下来,一身龙袍的皇帝站在城门口定定地看着打马而来的祝笙。
只不过,那一双凌厉的眸中却没有什么凯旋的喜悦,而是带着针尖一样的锋芒在那个趴在祝笙怀中的男人身上上下扫视着。
她的诏书早已送到六皇子府上。
她不信,祝笙会对于她的意思毫无所知。
探子明明来报祝笙身边向来没有什么男子作陪,就连在京城城郭之外的时候,也还是孑然一身,怎么如今到了见驾的时候,怀中就多了一个?
祝笙这心思,昭然若揭啊!
“不曾想祝将军不仅驻边有功,如今还能抱得美人归,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说着,皇帝画风一转,语调低沉下来。
她抬手端起供奉在一旁的凯旋酒,抬手冲着祝笙示意一下,“美人虽好,可没有军功,自然受不得皇恩。这凯旋酒,还是要祝将军自己喝的。”
她只字不提六皇子的事情,将心中的不满暂压下去。
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东西罢了,介时诏书送到祝府之上,这六皇子,祝笙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皇帝这话说到这份上了,祝笙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轻抚了一下怀中之人的脑袋,笑着在他耳边安抚一句,这才带着他一起下马,“没事的,等我回来。”
阮沁伊脸上那纠结的神色都快要扭成麻花了,思想在上前行礼与想方法躲过去这两个选项之间反复跳横,奈何祝笙只是以为小东西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心里紧张,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迈步上前,带领身后大军冲着皇帝行完礼后,接过凯旋酒与将士们一番慷慨陈词,将功劳都算在了跟着她出阵的将士们身上。
而至于那凯旋酒……
“这酒,如今便告慰牺牲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哗啦啦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凯旋酒就这么被祝笙给浇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被浇在地上的还有皇帝为祝笙祝捷的心。
霎时间,原本还稍微有些嘈杂的城门口一片寂静,就连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都能听到。
“倒是朕考虑不周了。”
本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他们都已经在心中想好了一会儿上前劝说的说辞,让自己在这种时候显得明事理一些,顺道送给祝笙一个人情。
却不料,皇帝竟然一反常态,笑着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沙场征战死,是大家都不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那些身影永远定格在沙场上的人,若有在天之灵,看到他们的家人因为他们的保护而平安度日,想来也会觉得欣慰。”
好在凯旋酒并非只有一杯。
皇帝将那已经送回到托盘上的酒杯拿到手上,亲自又为其斟满,学着祝笙方才的样子,也为那些已经不在了的亡灵送行。
在众人的眼中,这便算是皇帝妥协了。
只不过,当酒杯从皇帝的手上送回到托盘上之时,端着托盘的太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怒气。
幸好他早有准备,要不然,只怕这托盘就要直接掉到地上了!
皇帝的态度虽然隐晦,但能站在皇帝跟前的哪个不是人精,谁还不知道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就在他们重新琢磨一会儿在宫宴上要不要巴结祝笙的时候,原本候在祝笙马匹旁边的人影突然起身,往皇帝身边缓缓走来。
“见过母皇。”
阮沁伊这话一出,立马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不为其他,只是,阮沁伊这一身衣物,着实太不得体了!
他从酒楼到祝府再到被祝笙强行拉来凑数,这个过程中都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他换一件衣服的空档。此时此刻他身上的这件衣物与其说是穿在身上,不如说是挂在身上更为合适。
也不怪满朝文武加上一个皇帝都没认出阮沁伊来。
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会跟朗月倌的小倌一样衣不蔽体,而且还在婚期之前就已经在祝笙这个才刚刚归京的将军的怀中了呢?
阮沁伊的出现无异于将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
就连皇帝的目光也跟着在他身上萦绕回旋,最终只是皱着眉头冷哼一声,“皇儿如此迫不及待地贴到祝将军怀里,衣不蔽体,无名无分,体面何在?”
一句话,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水潭一样,直接把方才那虚假的平静炸开。
“是啊是啊,有失皇家颜面。”
“皇上您有所不知,六皇子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想必在此之前,六皇子只怕是连祝将军是谁都不知道。”
……
祝笙她们不敢惹,可不代表阮沁伊的事情他们也不敢插嘴。
站在此处的不乏今日酒楼中看戏的那些人,更有本该等在酒楼之中,最终却爽约了的裴侍郎。而那最开始的挑拨离间之语,就是出自裴侍郎之口。
一句又一句诋毁之语自四面八方而来,让阮沁伊不由得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任由她们在皇帝面前告状。
而皇帝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愈发黑了起来。
即便她再怎么不看重阮沁伊,也改变不了他是皇室一员的事实,而他顶着皇家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就是在败坏她阮家的名声,在她的脸上抹黑。
如此行径,决不可姑息纵容!
“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这话虽是问句,但很明显,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闻言,阮沁伊并没有开口辩驳。
他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即便他开口解释了,皇帝也觉得他是在说谎罢了,根本没有开口的必要。
只是……
阮沁伊偷偷往旁边扫了一眼,想要知道祝笙对此的反应,却不料,那一双因为委屈无处诉说而有些泛红的眼睛就这么直接跌落在祝笙的眸中。
众人都在看皇帝的脸色,只恨自己落井下石的姿势不够有吸引力。
只有祝笙……
只有祝笙,用一种关切的神色看着自己。那一双眸中蕴含着的,无疑是对他的信任和对于他现如今这种处境的心疼。
一瞬间,阮沁伊只觉自己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他被人指指点点惯了,早已忘了被人照顾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从见到祝笙的那一刻就在欺骗她,若不是如今形势所迫,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在瞒着……
而在这种情况下,祝笙竟然还愿意相信自己……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阮沁伊想要忍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崩溃,回应给他的却只有因为委屈而撅起来的小嘴。
为什么要在他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关心他啊?
如此这般,让他再次变成孤身一人的时候怎么活?
“好了,别哭了。”
祝笙就像是没听到皇帝的质疑一样,笑着抬手抹去阮沁伊眼角的泪水,丝毫不介意此时众目睽睽,径直将阮沁伊揽入怀中,将对方委屈的小脸护在身前。
旋即,那张脸上温柔的笑意立马消失。
祝笙抬眸,轻蔑地在周围那些七嘴八舌的人身上扫视一周,冷笑道:“今日我班师回朝,我的郎君为我着华裳有何不可?反倒是你们某些人,今日酒楼之事本帅可未曾忘却。我既已回京,我的郎君便由不得他人折辱!”
末了,祝笙还不忘给皇上也上上眼药。
“没想到皇上您这轻信的毛病还在,想来我母亲的死对您而言不值一提。”她将怀中之人双手抱起,越过皇帝往城中走去,“皇上若想除掉我祝家,还是先将您身边这一群只会进献谗言的佞臣宰了再说吧!”
祝家军是只听祝笙的命令的。
见祝笙离开,众军也不管皇帝的脸色如何,冲着她行了一礼之后,径直越过她而去。
直到众人回到祝府之上,祝笙这才将怀中之人放了下来。
原本冰冷的盔甲也因为阮沁伊贴了一路而沾染上了他的温度,不过倒是刚好帮着阮沁伊的眼睛降了降温,免得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不堪,难以恢复。
哭了一路,阮沁伊原本跌宕起伏的心早已平复。
起初,他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庇护,这才找到了祝笙身上。但在经历了方才的那一系事情之后,他心中竟然对祝笙产生了些许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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