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踌躇了一会,又和医生说了什么,就看到医生转身,又拿了同样的一份东西,和之前的草药放在了一起。
张锦瑟不解地望着那两个人。
还是蓝田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那个,医生都说了那个仪式是用来净化气场的,正好我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运气不太好,就想着给自己也净化净化。”
整得张锦瑟好一个目瞪口呆。
更奇妙的是,医生明明应该听不懂他们之间用中文进行的沟通,在看了两人对话时的神情之后,居然又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了第三份草药。
也不说话,就浅浅笑着把东西推到了张锦瑟的面前。
这份默契,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管有没有用,其实张锦瑟心里也在暗暗地对马克西姆医生说的这种净化方式感到好奇。很想要亲身体验一下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桌上的三份草药很快被张锦瑟和蓝田瓜分一空,连带着安德烈的那一份,也被张锦瑟仔细地收拢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医生让张锦瑟坐到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伸出一只手以指尖碰触张锦瑟的额头。
屋里明明暖气打得十足火热,可在医生的手贴上张锦瑟额头皮肤的时候,张锦瑟却像是在被一根冰棱碰触,激得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分。
医生笑笑,并不在意,“我的体温一向偏低,你不要紧张,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已经转变到了什么程度。”
随着医生的话说完,张锦瑟的整个人,感觉就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浇了下来,整个人都凉了个彻底。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让人觉得并不好受。
在医生撤回自己的手之后,张锦瑟也不再掩饰什么,立刻就远离了他所在的位置,环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停地的上下揉搓。
张锦瑟发现蓝田这个人,会在感到疑惑的时候有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轻轻把脑袋侧向肩膀的某一边。现在他就是带着一脸的不解,在转述医生的话,
“他说,让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比起你之后要经历的事情,现在这样的凉意,真的不算什么。”
医生之后的话,让张锦瑟心中的不安得到了实证。
她的身体在来到这里之后,由原本只有手腕的不适,发展到了几乎半个身子的疼痛,但按照医生的说法,萨满的觉醒可以理解为在另一个维度的重生。
既然是重生,也就代表着现在的身体会先经历“死亡”。
这种“死亡”自然不是医学上所定义的死亡,而是在萨满的世界里将原先人类的身体打碎,再以萨满的力量重新填充拼凑出一具充满萨满力量的身体。
映射在现实的世界里,就是张锦瑟现在的疼痛和不适,还只是一个开始,至少距离她的整个身体得到萨满力量的重组,还有一大半待完成。
而在这个期间她的身体会逐渐沉浸在这样的痛苦当中,可能会发烧,昏迷,休克,甚至进入到短暂的假死状态。
这个过程的时间长短不一,每个人在这个过程中获得的萨满力量也是各不相同。
但有一件公认的事实却是,当一个人原本的肉身破碎的越彻底,萨满力量就能进入地越多,之后获得并停留在身体里的能量也会越强大。
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你受到的痛苦越多,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很是公平。
这是张锦瑟第一次正面获得关于萨满的信息,也是她在来到北国之后,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体不适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萨满的觉醒。
也难怪在医院的检查报告里,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而她身上的不适,却是在与日俱增。有时候一些轻微的不适,张锦瑟甚至都已经慢慢学会了不去理睬它。
而现在这一切的疼痛,在马克西姆医生的口中,居然才只是一个开始。
张锦瑟很想心疼地给自己一个抱抱。
而医生接下去说的话,更让她感到心凉。
作为卓娅夫人特地给她找来的引导者,马克西姆医生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帮到张锦瑟的事,其实并不太多。
他并不能减轻张锦瑟在转变过程中的痛苦,因为那是一种失去,也是得到的过程,必须由张锦瑟自己亲身去经历。
他也无法暂停张锦瑟身上的任何一次疼痛,因为萨满的力量来自天授,每一个被选中的人所能做的,只有接受。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转变的过程中,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张锦瑟,她的身体正在发生些什么,让她不至于在痛苦和惊慌中不知所措。
或是为了尽快结束这种痛苦,而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另外一件医生能做的,就是在张锦瑟转变的过程中保证张锦瑟的安全,不让那些同行阻止和伤害张锦瑟的身体。
因为在萨满的世界里,也有着另一种层面的能量守恒理论。
每当有一位新的萨满诞生觉醒时,她所获得的能量来自于其他的萨满。也就是说如果新生的萨满越是强大,那么原本存在的那些萨满身上,失去的能量就会越多。
因此在萨满中也存在着这样一群人,他们会不顾一切地阻止新生萨满的转变,来保证自己的力量不被削弱。
可是如果医生所谓的能量守恒理论属实,那么在逆向推理之下,张锦瑟忍不住发问,
“你们都说卓娅夫人是强大的萨满,那么在她去世以后,她的能量又去了哪里呢?”
马克西姆医生这次直接鼓掌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机灵的女孩!你说对了!在卓娅夫人去世之后,她身上散逸出来的能量,几乎都快被抢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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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导之争
第二十八章 恶意的眼神
北国的冬季,夜晚总是到来地特别早。
不过是下午4,5点的时间,张锦瑟在离开诊所的时候,天边已经是一片天将半落的暗红色。
张锦瑟推开自己暂居的木屋,把自己整个抛进了客厅的沙发里,给自己一点缓和的时间。
马克西姆医生在短时间内给她灌输了大量的信息,让她的脑子这个时候都在“嗡嗡”作响。
但可恶的是,关于最后的那个问题,医生只是对着张锦瑟提出的问题鼓掌大笑,丝毫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在张锦瑟长期接受的文化里,无论什么时候,谈论一个人的生死,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而医生的反应完全打破了她的认知。也不知道是死亡这个课题在北国这里是原本就已经被人们看淡,还是对医生来说,这件事情另有别的意义。
在张锦瑟再三追问下,他也只是言语推脱,告诉她,“现在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
这样说话的方式简直吊足了人的胃口,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因为医生觉得,此刻张锦瑟更应该关注的,是她的自身,而不是已经死去的人留下的那些秘密。
张锦瑟慢慢地窝在沙发里,盯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出神,眼神也因为思绪的放空,下意识地在房间里四处游走。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由松散的坐姿一下紧张地坐了起来。
回想她几次进到这件小屋,眼里看见的,永远是一尘不染的房间,和燃烧地正旺的壁炉。
假设小屋附近的防护阵法真的起了作用,同是萨满的达利亚婆婆根本无法进入,普通人也会因为改良的阵法无法在屋子里长待。
那么在卓娅夫人离开之后,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间屋子是如何保持干净整洁,又是怎么把状态维持地如此良好?
好到在任何时刻推开门,这间屋子都是一副精心准备,迎接主人到来的样子?
这已经不能单单以一句,萨满的房间自然有它的不凡之处来概括了吧。。。
从她所在的角落,刚好可以看到卧室的一角,里面干净整洁的样子,完全是刚刚被人打扫过的状态。
可问题就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离开之前,因为急着去找蓝田看那些书信,梳妆台上的那些抽屉都还来不及给它塞回去。
如今干净整洁的卧室,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锦瑟站起身,直接走到了卧室门口,那张之前还被她拆得四散,零件散落的梳妆台,居然已经完好地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就连上面的小小装饰品,也摆的和它曾经应该在的样子,没有丝毫偏差。
张锦瑟这才想起,似乎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一只傲气小猫的存在。
可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并没有看到它的踪影,只有茶几上剩下的一只空盆,证明了它曾经存在过,还喝光了张锦瑟一整碗的牛奶!
开窗通风这样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在冬天这样的季节,而如果房间一直保持着门窗紧闭的状态,那只莫名出现的小猫,现在又去了哪里?
张锦瑟在每个房间里匆匆找了一圈,也丝毫没有找到小猫掉下的半根猫毛,不得不承认,这只小猫可能就像她出现时那样,又躲到了哪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休息。
看来对待任性的猫科动物,也只能等着它愿意的时候自己出现了。
这个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正趴在地上搜寻着柜子底下的张锦瑟无疑被吓了一跳。
铃声一直没有停歇,张锦瑟顺着声音来到客厅,发现声音居然来自挂在墙壁上的古董转盘电话。
在那之前,张锦瑟一直以为这是卓娅夫人的私人收藏,从没想过它居然还能作为一部电话继续它的使命。
张锦瑟犹豫了一会,不得不接起了不停散发噪音的电话,就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快点到大堂来,达利亚婆婆准备了晚餐,就等你了。”
蓝田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张锦瑟诧异于对方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和自己联系。
带着点心虚,也不管对方身边的人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举动就听不到她说的话,张锦瑟以手掩住了听筒说话的那一端,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达利亚婆婆了,你能帮我先把晚餐带过来嘛?”
对面停顿了1,2秒的时间,爽朗着答应了,
“行啊,一会我敲门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开门就行!”
很快,张锦瑟居住的这间木屋,就有了访客拜访。
开门的时候,张锦瑟才发现蓝田带来的不仅是她的晚餐,还有一个人型挂件,安德烈。
这个小伙子比起他们刚刚分开的时候,脸色再一次地憔悴了不少。
张锦瑟这才良心一痛,从诊所里回来之后,忙着考量医生的那些话,竟然忘记了把医生的净化仪式告诉这个少年。恐怕在这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都一直经历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恐惧和害怕吧。
张锦瑟赶紧把两人迎进了屋子里。
蓝田带来了一个大餐篮,打包了三人分量的晚餐,显然是把张锦瑟独自一人的打包行为,发展到了3个人的聚餐。
晚餐比较简单,餐篮里除了常见的北国风味大面包之外,就只有一碗香气四散,还冒着热气的番茄浓汤。
在寒冷的季节里,果然还是温暖的食物最能抚慰人心。
只是张锦瑟想到自己认可了医生作为向导者的身份,以及他再三嘱咐的要远离达利亚婆婆的事,想到这事对方辛辛苦苦准备的食物,就是再美味的浓汤,喝到嘴里,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口了。
张锦瑟在餐桌上就向安德烈解释了医生给到的净化仪式,并且告诉了他所需要的草药也已经一并备齐。
金发少年的状态,瞬时就像是焉了的小草突然遇到了春雨的滋润,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又灿烂了起来。
一整个晚餐期间,他那头灿烂的金发折射着顶灯的光芒,就像是自带着光源,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耀眼无比。
在安德烈拿到草药包的当下,激动地立刻就在自己的手机上一连设置了5个闹钟,深怕自己错过了第二天的日出,甚至巴不得此时就能立刻翻篇,来到次日清晨,好开始他的净化仪式。
原本几人可能还要为了蜡烛而费一番功夫,结果发现就在小木屋里,居然有着备用的蜡烛,就为了应付小镇这里偶尔发生的断电意外。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几个需要早起的人。一切需要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不要睡过头这一点了。
用过了晚餐,张锦瑟为了验证一些事情,特意让蓝田留下了那些脏盘子,在两人有些疑惑的眼神下,将人直接送出了屋子。
这一个晚上大家的睡眠质量如何,张锦瑟不得而知,但在她自己而言,现在还不是那么困倦。
在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只能零星看到几颗星星的夜里,她照常将自己盘踞在了壁炉边上。
可能是两个晚上的安睡,让她已经对壁炉前的这张沙发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归属感。
当她转身的时候,发现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枕头和盖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就和前两天一样,把自己揉进了软软的沙发里,抱上枕头,披上毯子,直直地盯着燃烧的壁炉发呆。
火焰的跳动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舞蹈,让她的眼睛慢慢变得酸涩,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张锦瑟的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颗轻飘飘的气球,失去了重力的制约,没有了身体的束缚,开始向着天空的方向,慢慢往上飘去。
很快,她看到了小屋的屋顶,在高处看到了整个小镇的布局,看到了远处的雪山和松树。
但最吸引她的,是不远处冰层下的湖水,那点点滴滴透出的五彩光亮,像是宝石的火彩,天边的极光,璀璨又炫丽。
这些美丽的光彩由远及近,逐渐变得黯淡,而在湖心的位置,某个地方散发出的光彩,简直就像是天边的月亮,占据了夜幕中满天星斗的所有光芒。
张锦瑟下意识地循着光彩最亮的地方而去,在光滑如境的冰面上飘忽而过。
这个时候不论是夜里外界的低温,还是夹杂着冰雪的寒风,都已经无法对她产生丝毫影响。
似乎在这个夜里,只要她想,就没有什么能够对她产生阻碍。
而此刻在张锦瑟的心里,她一心只向着那个光华最盛的地方而去,再也顾不得其它。
那光彩最亮的地方,是一座湖心的岛屿,上面落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被五色彩旗,一圈又一圈的缠绕装饰着。
这些彩旗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东西,但张锦瑟在此刻也顾不上究竟是谁在湖水的中心布置了这样的景象。
她一心只想向着石头下方,光华最盛的冰面一头扎下去。
可这一次,却不像是她穿过木屋的屋顶那样容易。
张锦瑟一头扎在了冰面上,就像是撞到了一块铁板,她的脑袋整个被撞得“嗡嗡”直响。
原本轻松又自在的状态,也在猛然之间被打断。
冰雪夹杂的冷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在往皮肤上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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