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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的检测并没有什么问题，还有几份报告，说是过几天才能送过来。”张锦瑟回答他。
蓝田在她的伤处揉了一会，“现在好点了么？要是还疼，我可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找医生去瞧瞧了。”
张锦瑟动了动自己的腿，虽然还是有些酸胀，但总算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尖锐的疼痛。
“好多了，就这样吧，谢谢了。”
说着刚想站起身，身子一个不稳，又差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蓝田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算了，我们还是去找这里的医生看看吧。我对自己的手艺可能不太自信。”
张锦瑟刚想拒绝，不愿添这个麻烦，蓝田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将手掌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张锦瑟可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手掌中的图案。
原先的一瞥并不是错觉，在蓝田的掌心里，居然画着一只眼睛。线条简洁，画得却略有些潦草，在线条边缘的部分，总能看出刺青的人一不小心画歪的笔势。
墨水的颜色已经有些微的泛青，由此可见这个图案刺在蓝田的手心里，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是什么？眼睛么？”张锦瑟看着这只由几根简洁的线条画出来的眼睛，开口问道。
蓝田抿嘴笑了笑，不很在意地虚握住了自己的掌心，换了一只手递到她面前，“小的时候不懂事，随便让人画着玩的。”
见张锦瑟依然不见动作，掺起她的胳膊就要往门外带。
见手上的人还是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鼓了鼓腮帮子，“走吧，没几步路。这个镇上就只有一个临时过来帮忙的医生，我昨天晚上找人的时候还敲错了门去了他的诊所，离这里不远，就几步路的功夫。”
张锦瑟虽然心里想着没这必要，还是在他强势的建议下出了门。
昨天来的时候一路坐着车，还没有机会在小镇里到处看看，这次走出度假小屋的范围，才发现这个镇子其实面积并不大。
镇上的屋子，也都集中建在这一块，张锦瑟继承来的这处度假村，就几乎占了所有建筑的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零零散散地沿着湖岸分布，因为屋顶上大都积着厚厚的白雪，放眼看过去，所有的屋子几乎都长着同一个样子。
蓝田啧了啧舌，“我猜你一定没有仔细看那份遗嘱上的内容。”
换来张锦瑟一个诧异的眼神。确实如他所说，在签下那份遗产确认书的时候，张锦瑟更关心的是如何确认卓娅夫人究竟是不是和自家外婆有血缘关系，而不是她留下了些什么。
所以当蓝田接下来说出这些话时，确实让她吓了一跳，
“卓娅夫人留给你的，可不止是你看到的这个度假村，从你眼前的这个小镇算起，包括这一整片湖面还有后面山上的松树林，这一大块土地，都是卓娅夫人的私人领土。”
换句话说，如果张锦瑟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推平了这个小镇，在这里建起一座城堡，也不过是她一个念头的事。前提是她的荷包能够支撑她这样的折腾。
在北国，90%以上的土地，归属权都属于国家，余下这不到10%的土地资源分散在个人和财团的手中。而这些能够拥有私人土地的个体，要不是传承多代的贵族，要不就是某些不可说的特权阶级。
而卓娅夫人居然能够拥有这样一片闻名于世的风景胜地作为自己的私人领地，她在北国所具有的能量，着实超出了张锦瑟的想象。更何况她来到北国的时间，也只有不到一个甲子。
毕竟是出了社会的打工人，张锦瑟在落地北国之后，虽然心里还有种种疑虑，对北国的这些基本情况还是有过简单的了解，所以一开始听到蓝田的话，简直以为这个人是在胡说八道。
直到他一边扶着自己，一边把手机上备份的文件翻出来给她确认，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容不得她再多加质疑。
这一路上，张锦瑟都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关于自己成了一方领主这件事。
哪怕是自己当社畜被公司压榨，有时候也会YY自己某一天中了彩票头奖，当着某个只会叨逼叨的领导面扔下辞职报告，潇洒跑路，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拥有这么大一块私人领土。
别的不说，光是把这块土地全权开发出来用做旅游，就光是这些自然资源，就足够她几辈子躺着什么都不用干了。
张锦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自己的鼻子已经先一步给了她新的信号。可能是一早上的熏香不止把她的整个人都熏入了味，连带着嗅觉也因为物极必反，变得比原先敏锐了许多。
一股酒精的气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鼻端。
“哎，抬脚，这里有门槛，小心了。”蓝田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在张锦瑟看来，从出了度假小屋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两人就已经来到了这间看起来无比整洁的办公室里。
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深色的短发和眼瞳，配上西式的脸型骨架，修剪得宜的络腮胡，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严肃无比。
被这样一个人盯了一眼，张锦瑟下意识地就挺起了胸，站直了身体，连被蓝田搀扶着的手臂也抽了回来。活像是上学期间被突然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接受训话，下意识地就收起了身上所有的懒散。
好在那个人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就和蓝田聊了起来，两人越说越是激动，最后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居然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张锦瑟的面前。
将近1米9的个子，一下子侵略感十足地立到张锦瑟面前，让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有些诧异地歪了歪头，居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牙齿，
“*** ** ***** ** * ** ”
蓝田随后翻译了他的话，那人说的是，
“你好，我是这里目前唯一的医生，马克西姆。听这位蓝田先生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昨天还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能让我先简单地看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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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满传说
第十四章 冰上的女人
医生说着走到了张锦瑟的面前，在得到她点头示意之后，让她躺到了办公室里屏风后面的简易病床上。
这间诊所真的很是临时，看起来就是一间普通的会议室临时改成的。
前半部分的布局完全就是一间寻常可见的办公室，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配上一台电脑，张锦瑟第一眼见到医生的时候他就坐在这个位置。
书桌旁有面医院常见的白色屏风，后面就是一张临时的病床，和简易的药柜，通过它们，才可以勉强看出这间房间的实际作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张锦瑟转入到屏风后头，和这位医生共处一个狭小的空间后，就产生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让她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区域。
就像是自然环境下的肉食动物，大都拥有自己的领地，当路过的其他动物误入其中的时候，就会受到主人的威胁或是成为对方的猎物，而张锦瑟此时，大致就是这样的感受。
更糟糕的是，临时诊所里没有护士，所有的准备和检查工作，也因此不得不由马克西姆医生独自来完成。
由于语言不通的关系，两人在此期间并没有进行对话。医生在需要张锦瑟协助的时候，只会以简单的动作，示意她摆出适合的位置配合他的检查。
当医生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接触到张锦瑟抽筋的小腿时，张锦瑟只感觉像是接触到了一块凉冰冰没有生命的金属，就和这个医生给人的感觉一个样。
张锦瑟在此期间，也始终不敢抬头与这位医生的视线接触。
在进到办公室时匆匆的一眼，这双深色的眼睛就莫名地让张锦瑟感到一阵寒冷，似乎只要对上这双眼睛，自己的一切就都在对方的眼里一览无余。
这种感觉在医生靠近之后更加明显，他在检查之余落在张锦瑟身上的眼神，总让人觉得是在打量什么物件。张锦瑟背后的汗毛已经成片地竖起。
按理说在开足了暖气的室内，20度的恒温下人的身体不应该感到寒冷。可张锦瑟的这种生理反应却是不受她自己控制。
在看到医生打出让她回到屏风前的手势的时候，张锦瑟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病床，连一秒都不愿意多呆在这个地方。
蓝田看到她匆匆出来的脚步，终于露出一笑，“哇，看来医生的技术就是比我好，才那么一会你的腿就好了？”
听到他的话，张锦瑟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为了快些离开医生所在的空间，就快走了几步，而自己的腿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
看了看自己正常的小腿，张锦瑟也是一脸的惊讶，“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了。”
马克西姆医生这时从白色的屏风后出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还是带着微笑礼貌点头，和蓝田交代了几句就重新坐到了一开始的办公桌后头。
看到张锦瑟一脸迷茫地望着他，蓝田这才反应过来，
“医生说表面上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简单的抽筋而已，你要是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可以等报告出来了之后再拿来给他看看。当然如果有什么大问题的话，给你出报告的医院自然会有医生主动来联系你。”
听到蓝田的翻译，知道自己不用继续留在这里，张锦瑟赶紧拉着人就离开了这间临时诊所。
临走之前无意间在医生的深色办公桌上看到了一个站立的小熊瓷摆件，憨态可掬的白色北极熊，和生冷严肃的医生形象，看上去反差极大。
出了门，闻到了外面的冰雪气息，才算是大大地舒出一口气。惹得蓝田诧异不已，“你不会是害怕来医院吧？”
张锦瑟瞥了他一眼，尴尬不语。兀自走在了前方。
这个小镇实在不大，从临时诊所出来抬眼就能看到度假小屋所在的位置，所以在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张锦瑟想要绕些路，到湖边走走看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来都来了，还是公认的风景名胜，不近距离欣赏，也实在是浪费了这样的资源。
蓝田在张锦瑟走上第一个朝向湖边的岔路口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目的。可是身为一个合格的翻译，职责里本来也不需要为他的雇主额外安排旅游线路，他也就顺势让前面的人领着路，全当放了一回假。
在张锦瑟这里，一开始她确实是抱着看风景的心情才来的湖边，可当她在岸边看到一个神思不爽的女人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在冰面上，往湖中心走去时，心里的不安就已经慢慢升了起来。
按理说这个季节的湖水已经被北风吹得完全冻结起来，水上的冰层最深处能够厚达1米，当地人甚至能够开着四轮车在上面随意溜达。
湖面上行走的女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可张锦瑟在看着她无力摆动的双手和低着脑袋僵直的脖子，总觉得有些不妥。
她先是往湖边看了几眼，试图寻找这个女人是否有与她同来的伙伴，在发现湖边此刻除了她和蓝田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之后，只得亲自追了上去，试图阻止这个女人让人不安的行径。
跨过湖边护栏的时候，张锦瑟看到一个被随意丢在路边的明黄色行李箱，一个空酒瓶就落在一边，浓郁的酒气弥漫在四周，几乎就在一眼之间，她就将这个行李箱和湖上的姑娘联系到了一起。
行李箱孤零零地落在湖边上，显然它的主人此时也已经无暇他顾。
张锦瑟赶紧追了几步，可她脚下的这双靴子厚则厚矣，厂家在设计的时候却并没有为它考虑过在冰面上行走的场景。理所当然的，张锦瑟一个脚滑，好大一个屁股蹲就这么直接坐到了冰面上。
这一下子弄着张锦瑟本人也是目瞪口呆。
身后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哈哈大笑声，一下子飘荡在整片冰面上。
可湖中心的女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声音，依然自顾地往前走着。
张锦瑟急得直接喊了出来，“你等等，你等我一下！”
蓝田也慢慢地挪了过来，“怎么了？前面的人你认识？”
目光所及的湖面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只有这个缓缓往湖心走的女人背影，蓝田自然知道张锦瑟在追的是哪个。
“你能先扶我起来么？前面那个姑娘，我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赶紧扶我过去看看！”张锦瑟有些焦急地拉着蓝田的裤腿就要站起来。
两人手忙脚乱地在冰面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互相搀扶着缓缓在冰面上挪动起来。
蓝田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嘴上还在调笑张锦瑟走在冰面上的姿势像是企鹅漫步，但看他自己的步伐，和张锦瑟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也是对在冰面上行动不甚熟悉。
等到两个人好不容易挪到那个女人身边的时候，时间早已经过去了许久。这还是那个女人中途突然蹲坐到了冰面上，不再继续往深处行走，才让他们在最后关头终于挪到了女人的身边。
两人越是靠近那个女人，酒精的味道就越是浓烈，等到了近前，张锦瑟才发现这个她所以为的女人，实际上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基于西方人的长相往往偏于成熟，所以这个姑娘实际的年龄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再小些。
那个姑娘此时泪流满面地蹲坐在冰面上，睫毛上都是白色的冰碴，张锦瑟在试图上前与她说话的时候，发现她的意识早就已经模糊，只是在含含糊糊地不停重复着什么字句，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
何况就算听清了，以张锦瑟现在对北国语言的了解水平来说，也跟本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只是身为同性之间的互相爱护，让她知道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下，让一个因为酒精麻痹了神志的年轻女孩一个人呆在冰面上肯定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四下又张望了一圈，没有发现这个姑娘有同行的伙伴之后，张锦瑟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蓝田。
蓝田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又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把她背回去吧，”说罢又指了指脚下透着蓝色的光滑冰面，“这种几乎没有摩擦力的地面上，我可办不到啊。”
“我们一起把她拖回去吧，这种温度又是喝醉了酒待在室外，要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冻出人命的！”
蓝田抿了抿嘴，只露出嘴角一侧的酒窝，“行吧，既然是你说的，我就帮你这个忙！”
事实证明，这个忙确实不是那么好帮的，两人身上的装备本就不是为了适应当地严寒的天气特意购买的，加上又拖了一个完全无法自主行走的人。
两人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人从湖心挪到了岸边，累到气喘吁吁，可是大半个小时暴露在这样的极端气温下，身上的衣物也已经抗不住这样的寒冷。
在张锦瑟感到寒意一点点透过外套透入身体的时候，就听到蓝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停鼓劲，
“再加把力，我们直接带她去医生那里吧，那里比较近些。”
张锦瑟此时也已经无暇多想，踩着咯吱作响的地面，只想快些进到温暖的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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