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你每天等我下班,我肯定更加充满干劲。”
告别的时候,长久拥抱,她说:“我怎么黏黏糊糊的,都不潇洒了。”
脸颊碰触她的头发,闷声闷气,说:“我马上哪里都去不了,”无声叹息,“李谨,一个月后见。”
果断松开,带着憧憬说:“一个月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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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恋爱后很难潇洒,但快乐是足够的。
第75章
血飙出来的那一刻,大脑分工明确,一部分脑细胞在想这场戏还能留下多少,剩下的一部分脑细胞在小声喊着:大事不好,真要在家休养。
职业素养支撑他等到导演喊cut,人围上来,不只是一个地方出血,左臂上一个很深的伤口,估计得缝针,锁骨处只伤到皮肉,简单包扎即可。对手戏演员比活像受惊的马,一个劲的道歉,无处下手,睁大眼睛,泫然欲泣。董乐瑜腾出一部分精神安慰他,尽量给出一个笑容,说没什么大碍,不是他的问题。动作戏本就伴有风险,怨不了旁人。
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一场肉搏戏份,用上开刃之后做旧的真刀,危险系数升高。排练过无数次,相互配合,从未出错,上个版本并没有问题,调整细节之后出了问题。情绪太过激动,刀脱手了。直冲面门,伸手去挡,直直的劈下来,血流不止。
没有上次昏倒时混乱,至少没人大喊大叫,没有风声雨声。失声,摸不到头绪,导演呆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把他送到医院,止血、包扎,躺在救护车的床上。消毒、缝针,医生说:“你这算是命大,上面的刀口距离脖子没有多远。万幸没伤到骨头,没什么后遗症,肉合上就行。”
只是出血量大,看着吓人。终究是道具组和瞬间反应救他一命,不用血肉模糊。这场戏份很重要,几方商讨,连续两天会议商讨,导演坚持用逼真的道具,演员说可以配合,道具组站出来反对,说那样不行,不安全,他们做不了。最后决定用不是那么锋利的刀,但要真实。现在倒是足够真实,血浆包都用不上,绷带里面真的有个刀疤。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风度,说自己福大命大。丁豪杰始终跟在他身边,丢了魂,比上次严重太多,鲜血淋漓的伤口,浸透的纱布,突然想到他们距离死亡有多远。第一时间通知余香雨,这种事情瞒不下去,他们的消息只会更灵通,没必要瞒,也不能瞒。不知道片场有没有人拍照,会不会传到网上,要怎么应对,脑子快爆炸。他们上半年怎么这么不顺心,没拿到奖项,一身的伤。
单人病房,挂吊针,医生让他躺会儿,短时间内供血不足,不要直接起身,休养几天。用右手打了个响指,说:“别哭丧着脸,我这不是好好的躺着呢。”
丁豪杰没控制住眼泪,“你知道刀已经到哪里了吗?”他站在外围,看着刀从胳膊滑倒锁骨,没再弹跳,落到地上,他的心跟着坠入冰窟,提高声音说:“万一没挡住呢?哥,真到那个时候,后怕的机会都没有。”
董乐瑜不插话,等着他的情绪过去,细数进组之后的伤口,控诉暴行,“我们还不够配合吗?怎么样才叫配合,没用过一次替身,所有动作戏都自己上,没耽误过一天进度,唯命是从,他说什么我们听什么。导演是不是有责任保护好演员的人生安全,我们提出的意见可以放任不管,他说用什么就用什么,道具组都劝不住。”
一股脑的把不满意的地方倒出来,刘庆国对他这样靠脸的男艺人带有偏见,丁豪杰能直观的感受到,董乐瑜只会更加清楚。把剧本递给董乐瑜之后仍然不相信他能做好本职工作,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事情,投资人想要用董乐瑜,确保回本,他是现期投入与回报比最高的演员。转型电影给他带来巨大加成,流量不减,风头正盛。去国际电影节修炼,算同期中最好的选择。很多人说选他是只赚不赔的买卖,被人推着走的感受不好,客观来说,他们说的那些属实,只不过选他仍是不满意的。每部戏都有推荐名额,有攀关系进组的人,对那些嗤之以鼻。演技不堪卒读,动作蹩脚生硬。
以为他也是这样的人,先入为主给他下了定义。连他出演的电影都没看过,评价他做不到的声音太过武断。相处的这半年来,慢慢改观,外表不是他的劣势,敬业、吃苦耐劳,他是一个合格的工作人员。道具的考量出自信任,精益求精,既然有这场戏,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他们理应做到最好,对半年来的辛苦负责,对观众负责。不能在这个地方掉链子,没人想看见意外发生。
扯扯嘴角,说:“这是我的工作,选择我也参与了,要怪的话,我太自信,这才是根本原因。”
可以拒绝,但为什么做不到呢?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人有局限,特定环境下的演员要无所不能,他必须做到,这是支撑着的信念。不是为了让他改观,但求问心无愧。
深吸一口气,平息怒火,交代后续事项,恢复助理的元气,说:“通知过香姐了,她下午到。剧组估计停两天再复工,确实吓着了,得缓缓。网上暂时还没有照片流出去,但早晚会放出去,肯定有人拍照,香姐说那个先放一边,不用处理。让你好好躺着,剩下的等她来到后再处理。”
还能有条不紊的处理事情,大脑没完全宕机,董乐瑜表扬他,“看看这专业素养,不愧是最优秀的助理。”
没闲心跟他打趣,呼吸平稳下来,平心静气,“哥,拼搏是好的,拼命没必要。这世界上好片子多了去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万一,我说万一伤到筋骨。”只敢做出这种假设,另一种太残忍,“再也用不上力气怎么办,玩不了乐器,演不了动作戏,那才是局限,你比我清楚。”
道理都明白,投入角色后,什么都能抛到脑后,但为了稳定他的情绪,用轻松的语气说:“知道、明白、了解,从现在开始一定保护好自己,放一百二十个心。”
没来由想到李谨,还没在她面前表演过乐器,这次回去一定要拉一次小提琴。她明天上午杀青,正在高强度的连轴转,今天的电话暂时取消,只提前发消息祝她杀青快乐。
丁豪杰提起李谨,问他:“你要跟她说吗?还是找借口拖着,如果,我是说如果,她问到我这里,我可不会帮你打掩护。”
说起李谨,满不在乎的神情消失,温和起来,说:“她后天到地方,当面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怕她想东想西,怕影响她状态,怕她在机场一个人六神无主。
丁豪杰点头,凶狠的说:“你祈祷她别看到消息,万一她问我,我不会帮你瞒着。”
轻笑,挑眉,问:“你真不会帮我保密,这么多年的交情算完蛋。”
还能耍宝,状态说得过去。那片血迹像是一个只痒不疼的小伤口,很快能结痂那样。
余香雨赶来的速度太快,收到消息直奔机场,进门的时候,董乐瑜刚好睡着。不管不顾的把他叫醒,不在乎病人需不需要安抚,迎接董乐瑜的是一通臭骂,“你真是出息了,拍这种戏份不和公司报备,不让我们派人评估,不说拒绝,你是演超级英雄啊,还得上演徒手接白刃。下次是不是就是铁头功,吞大头针,是不是他给出提议,你就要义无反顾。入行这么多年,没学会风险预期,学不会拒绝,白教你这么些年。”
以不变应万变,狗血淋头,还给出一个笑脸,怎么算是没有职业素养,睡意没全消散,朦胧着眼睛,半睁不睁的状态,说:“香姐,您这来的也太快,马不停蹄呀,证明还是关心我。”
他这样子更让人来气,说:“看你是不是还活着,本事这么大。”
轻笑,眼神清澈起来,“好着呢,姐,别诅咒我,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别说不吉利的话。”
倒打一耙的功夫炉火纯青,余香雨拿着他的胳膊检查,基本情况上飞机之前已然知晓,坚持眼见为实。他们用不是伤筋动骨安慰血肉横飞的结局,说服自己接受:这世界上关于不严重的标准逐渐提高。
拿把椅子坐在旁边,“解释吧,看你能找到什么借口。”
“报备了啊,您不是提前看过剧本,前段时间那场肉搏拍的挺好,我这不是以为进化完成,真成为超级英雄,什么都能演。再说,前段时间您不是还说真有本土话的超级英雄角色找我,我这刚好提前适应适应。”
插科打诨的好手,一旁的丁豪杰佩服他的状态调整速度,除了下戏瞬间看见大片血迹慌张那么一会儿,剩下时间全部云淡风轻。处理伤口的这段时间,无比平静,没有害怕,没有担心,一如往常。他这人在乎的真不多,能影响到他的东西也真不多。某种意义上说,他从不多情,比谁都薄情,松开的不去追,想握在手里的坚决不放。
没再说其他的难听话,事情发生之后,思索的只能是解决方案,沉湎在痛苦中反复回味没有价值,他们抽离的速度比常人快。
语重心长,“你不要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安全必须要保障,又不是最后一遭,机会多着,不用孤注一掷。”
点头说:“知道,我只是做分内的工作。”
刘庆国的偏见不多余,理解但不应该被接受,董乐瑜入行这么些年。没用过配音,动作戏全部自己上阵,没红过脸,没耍过大牌。公司有公司的安排,但也是靠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这里。只用他那张脸评价他没有道理,倒是浅薄。
他在医院躺到第二天中午,失血的后遗症逐渐显示出来,困顿、疲乏,医生让他再躺会儿,事情不着急这一时。
余香雨自己去应酬,请剧组所有人吃饭。道歉说过,假惺惺的说给你们添麻烦;漂亮话说过,说剧组人员专业。枪口一转,说:“他出道这么些年,真不是个绣花枕头,能吃苦,不抱怨。跟谁合作都没翻过脸,还是有很多人想着他只靠一张脸吃饭,这让他怎么办,在别人那里是优势,怎么到他这里就成永远甩不掉的刻板印象呢。”
挑衅的笑笑,“他真想一辈子靠脸吃饭特简单,他往那儿一站就成,找他的剧本不少,驾轻就熟的偶像剧,优质的电影本子。他来你们这儿,是彼此相信,为了做出好电影。我说这话不好,怕别人说我护短,但还是得说,他是个好演员。他有追求,有想法,为了角色什么都能做。成见这东西,谁都有,但人总得改变,您说,是不是?”
跟丁豪杰了解过情况,刘庆国是好导演,更不能带着成见看人,他们公司不能出人出力出钱,最终落不到一句好。职场霸凌,孤立才是搞特殊,他们清清白白。给出角色的那一刻,导演应该做好心理预期,把气撒在演员身上,没这道理。
心知肚明,话是冲着谁去的。不全是偶然事件,偌大的剧组只为导演服务,他们都要吃点教训。余香雨没顾忌,好听话听的见,坏话更不背着你。他拍出几部好电影,但算不上最大牌的导演,谁是真正恃宠而骄有待商榷,留有情面,但话要说清楚。
刘庆国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说:“我狭隘了,他是个好苗子,以后合作的机会很多。”
事情发生的傍晚,网上出现他流血的画面,足够吓人,公司出面安抚粉丝说没有大碍,正常拍戏,一点小事故。董乐瑜自己发了个微博,说自己失误,小伤口,很快痊愈。
粉丝没吵什么,情绪再多,表面上冷静,说:“他在成为好演员,我们成为好影迷。”
危机公关效果不错,从始至终,是他们在为剧组解围。真有七宗罪,傲慢的是谁,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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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带偏见,认真感受,我们要有自己的答案。
第76章
在医院待到下午,实在无事可做,提前返回酒店,反正无论在哪里都只能是躺在病床上充当可以出气的躯体,多说多错,度过第一天,不太需要继续耍宝,空间格外安静,有那么些惶恐与不安,清楚的知道来源是什么,宽慰自己能够妥善解决。伤情稳定,医生签字同意出院。余香雨来去如风,结束中午的那一顿鸿门宴马不停蹄飞回云城,预料到的,预料不到的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处理。
坐在保姆车上,手机上传来很多人消息,点头之交聊表关心,董乐瑜只回复没什么事儿,谢谢关心。
熟识的人追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近是不是犯忌讳,动不动就血雨腥风,到底严不严重,不要搪塞,实话实说。
他认真回复消息,说真的不严重,破个皮,流点血。
他爸妈已经看到消息,一定要视频连线,确保他当真平安无事,挥挥手,笑意盈盈,说:“放心,只是看着严重,没什么大碍,杀青之后让您好好检查,肯定健健康康的。”
没有收到李谨的消息,反而感到镇定些,证明她还在好好演戏,没有分心,不要牵肠挂肚哦,不会带着担忧上路,最初的决定正确,还是要等她杀青之后再详谈这事情。看着胆大,实际上操心的事情也多。从他接拍这部戏到故事发展至今,李谨每次都强调注意安全,轻描淡写的、耳提面命的一句句平安归来。
从未合作过,从各种渠道,想法设法了解刘庆国的风格,消息不少,心惊肉跳,至今为止,没人能不挂彩的安全杀青,标准降到这里仍旧出问题,实在没办法让人放下心来。不是云淡风轻揭过的小打小闹,好几个演员留下一辈子的疤痕,成为一片血色的阴影,李谨不想要董乐瑜留下任何后遗症。戏要拍,他要平安回来。
魔咒在那里,李谨想让他打破。说出来最狠的话是:“董乐瑜,你可千万别受伤,我讨厌你留疤。”
这话多不公平,明明自己留了个疤,说是一段记忆,轮到他头上,明令禁止。话还是落了空,曾经信誓旦旦说:“李谨,放心,我会好好回来。”
迟来的心虚,怎么解释?她肯定会说我明白你。然后呢?千万别沉默,这么长时间,她没展现过太多脆弱,没发过火,不在乎一切外力,只会温柔坚定的说爱他。
酒店大堂看见李谨,声音全部消失,他却能清晰的听见脑袋里的回响,轰的一声,什么都消失了,眼里只能看见她。看她走过来,看到她在牵他的手,只说一句:“上楼,我有话要说。”
丁豪杰跟在身后,四处打量,酒店安保工作不错,没围着一圈记者,工作人员有个专门的通道,其他人混不进来。大批记者瞅准时机蜂拥着前去折磨导演,留给演员暂时喘息的机会。
牵上手的第一反应,她手好凉,不正常的凉,六月份还冷成这样。安静的带路,没再说一句话。
开门的声响格外明显,面对面坐着,收回手,隔着一米距离,李谨说:“我要道歉。”
疑惑,没问出口,要等着李谨把话说完,要听明白她需要什么,要给李谨最好的。
“你上次晕倒,我知道。没看见朋友圈之前就知道,我想去找你,很想很想。但我当时没有身份,我不能一边嘴上说着拒绝你,一边在行动上给你希望,我不能厌弃自己。我不能以同事,以朋友的身份去看你,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声线很稳,只是嗓子有些哑,闷在里面,戏外第一次见她红着眼眶,李谨没那么喜欢笑,更不喜欢哭,没有眼泪,但她整个人被雾气包围,忧伤,董乐瑜想,她很难过。后怕姗姗来迟,掉落的刀重现闪回,他也怕了,他承诺好好的等着她来找他,却食言。思考没挡住要怎么办,还能看见李谨吗?反思为什么草率的同意,追求真实的方法很多,谁的认可都比不上李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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