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把林盛一捞上岸,他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呻吟:“我的眼睛,眼睛。”
安寻按住他的身子:“别动,”他在林盛一身上点了几下,林盛一渐渐平静下来,他的双眼在流血。
白竹溪蹲下来问:“他怎么样了?”
“他眼睛受伤了。”
就在这时,泳池中心出现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安寻将林盛一拖离泳池边,右手翻出银剑在白竹溪和林盛一周围结下一个结界。
“怎么了?”
安寻沉声说:“声祟虽然性情温和,但是一遇血就会发狂。”
楼上还有个身份不明的人随时可能出手,安寻不禁握紧剑柄,他盯着泳池面,耳朵却听着楼上的动静。
声祟从漩涡中心冲天而起,巨大的蛇身在空中摆动,蛇身上是一颗人头,五官俊美,双眼紧闭,披头散发。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声祟嘴里发出来,安寻应该是早有准备,对那个声音没有任何反应,他结下的结界也阻挡了大部分的声音,但是白竹溪的特殊体质让她对声音极为敏感,她依然能听到,那声音传入耳中尖锐刺耳,像是要刺穿耳膜,令她忍不住堵上耳朵。
安寻已经和声祟动手了,白竹溪不想打扰他,忍着刺耳的疼痛没有出声。
几道声波袭向安寻,安寻竖起剑挡回去,他从怀里抽出红绳,红绳上系着几道黄符和几个铃铛,安寻甩动红绳发出“铃铃铃”脆耳的铃声,他扬手挥剑,几道金光射向声祟,于此同时红绳弯曲扭动绕住声祟,绳圈渐渐缩小,虽然纤细最终却牢牢的捆住了声祟。
声祟仰头嘶叫,它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一双碧绿眼瞳发出妖异的光。声祟从半空跌落下来,蛇身在地上不停扭动,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竹溪松开手,听到声祟的呻吟求救,另一边的安寻正准备最后的收网,他将剑竖在胸前念起咒:“临、兵……”
白竹溪打断他:“等下,”她从结界里跑出来,仰头对悬在半空的安寻说:“安寻,放了它吧。”
安寻收起剑落下来,将白竹溪拉过来:“小心,”他警惕地看着地上翻滚的声祟。
“没事,”白竹溪小心的走到声祟身边蹲下来,安寻站在她身后。
那双绿瞳紧紧的盯着白竹溪,嘴唇微动,白竹溪似乎在认真的听,但安寻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嗯。”
“我知道了。”
……
白竹溪答了几句话,站起身来对安寻说:“安寻,能放了它吗?它不会再伤人了。刚才我答应了要送它回大海。”
安寻还在犹豫。
“我保证,它一定不会再伤人了。它也是被人诱骗上岸,被抓了锁在水下。对了,水下那个牢笼和锁链你能帮忙斩断吗?否则它出不了这座别墅。”
安寻贴了一道符在声祟额间:“放了它可以,但不是现在,”他看向二楼,二楼从刚才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
安寻点头,一手揽住白竹溪的腰跃上二楼阳台,白竹溪从未试过这样上楼,刚落地,一时站不稳,安寻抱紧她问:“没事吧?”
白竹溪摇头:“没事,你这样上楼倒是省了很多力气。”
二楼一片漆黑,安寻抓紧白竹溪的手,摸到楼梯边的开关,打开灯,二楼大厅空无一人,除了莫之卉。
莫之卉站在沙发边,她的目光移到白竹溪脸上,面无表情。
五间房门依然是关上的,安寻直接去到走廊最后一间房,刚才把白竹溪抱出来时,根本没有仔细观察那间房,他小心的打开门。
那间房里只摆着几个玻璃橱柜,没有人影,橱柜里放满了各种老式磁带、光盘、还有U盘。那些磁带、光盘U盘上贴着一行数字,似乎是编号。白竹溪随手拿起一个磁盘,上面贴着数字是:00503090816。
房间除了这些,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收音机,白竹溪按下播放键,收音机里发出熟悉声音,安寻按掉说:“别听,是声祟的幻音术。”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晕倒在这间房,一定是有人打开了收音机,放出幻音,我一进来就中了声祟的幻觉。”
“不仅是你,从我们一踏进这座别墅就中了声祟的幻音术,都怪我太大意了。”
“我们去其他房间看看。”
“竹溪,你在大厅等我。”
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很可能就在剩下的四间房里,安寻不想白竹溪受伤,白竹溪也不愿自己妨碍到安寻,点点头。
他同时强行打开四扇门房门,而后在走廊上静等了一会儿,无人从房里出来。
白竹溪上前:“好像没人,刚才明明看到他在阳台上。”
其中一间房里放着很奇怪的仪器,圆柱形的玻璃台,正好可容纳一人站上去。
白竹溪说:“看起来像是一个传送仪器,那个人会不会从这里离开?”
安寻说:“有可能,既然没人,我们先离开吧。林盛一还需要送到医院。”
“嗯,那声祟……”
“既然你想救它,就带它走,而且有很多问题可能还需要问它才能回答。”
第42章 有声小说(25)
林盛一的眼睛坏了,以后再也写不了小说了。
躺在病床上,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着喊着:“看不见了,哈哈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安寻站在床边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想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伤他眼睛的是不是上次那人?但是看林盛一现在的状态,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从别墅带回来的声祟被安寻收进一个玻璃瓶中,白竹溪拿着玻璃瓶放在灯光下看,声祟成了食指大小的一条小蛇,在玻璃瓶里游来游去,偶尔贴上玻璃,指甲大的脸上双眼紧闭,露出现慌乱恐惧的神色。
白竹溪问:“什么时候放它出来?”
浮在空中的戈涅说:“哟,这东西可不常见,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安寻说:“无烟无火的别墅。”
“它不会就是无烟无火吧?”
“不清楚,毕竟没有人见过无烟无火的真实面目。”
“问问它不就不知道了,”说着戈涅看向白竹溪:“到了该你展现的时候了。”
此刻书店已经关门了,白竹溪检查了书店的窗帘是否拉严实后,对安寻说:“放它出来吧。”
安寻拔掉瓶塞,将声祟倒进一个装了海水的瓷碗中,声祟不能离开海水太久,这也是为什么别墅里游泳池的水是咸的。
倒进碗里的声祟比装在瓶子里时身子要大了些,它在碗里扑腾了一会儿,游到瓷碗边上发出类似“哼哼”的声音来,声音悦耳,让人听了心里舒畅不少。
戈涅问:“它在说什么?”
白竹溪说:“它在感谢我们,谢谢我们把它从牢笼里救出来。”
安寻问:“它是无烟无火吗?是谁抓了它?”
白竹溪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时而眉头微皱,时而若有所思。
等声祟不再靠在瓷碗边上,重新回到碗中央在水里翻来覆去地扑腾,享受重获自由的感受,安寻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流结束了。
白竹溪闭上眼,脑海里在整理刚才从声祟得来的信息,信息量有点大,她必须静一静,好好捋一捋该怎么说,从哪里开始说,还有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出来。
“关采仑,也就是无烟无火早就失踪了。”
话一出口,安寻和戈涅都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安寻是因为向来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平平静静地接受。至于戈涅,自从他无法从网络上获得任何消息后,无烟无火就在他心里离死也差不了多少。
白竹溪继续说:“关采仑原本住在大屿,在一家海鲜店做服务员。业余爱好是自己读些小说,然后发到网上论坛里。他是林盛一的粉丝,《在线》刚出来时,他每天晚上下班后抱着书在海边读,就是在那时遇到了那个人。遇见他的时候,他在海边散步,当他听到关采仑读书时,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要录下来推荐他去做声优。关采仑当然很高兴,就让他录了一段带走。一个月之后,那个人回大屿找关采仑,说要跟他签约。一直做着服务员的关采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辞职跟他去了宥城别墅,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戈涅问:“那你为什么肯定他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
安寻说:“如果死了,寻符是无法定位他的位置,但是失踪……”
白竹溪接着说:“声祟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模仿人类的声音,但是他们只能模仿人类已经说出来的话,就像复读机一样,不能自己组织语言说话。那个人让关采仑通读了《在线》,然后让声祟模仿了一遍,发到了惊梦上。声祟的模仿不是简单的模仿,它的声音里有幻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声祟说当关采仑读完整本《在线》后,他就消失了,在它眼前消失了。但是这种失踪很奇怪,是间断性的,关采仑偶尔会出现在别墅里。”白竹溪看向安寻说:“也许就在我们用寻符找他的时候,他恰好出现在别墅里,可是后来又失踪了……我想,可能是那个人特意吸引我们到别墅中去的。”
戈涅问:“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网上几张关采仑模糊不清的照片是怎么来的?还有那个经纪人呢?如果关采仑消失了,一直和他联系的又是谁?难道也是那个人?”
白竹溪说:“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清楚。至于经纪人汪庆,他应该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戈涅你快查查汪庆现在何处。”
戈涅利索的应了声:“好,”缩回手机里。
安寻问:“那声祟是什么时候被抓的?又是怎么被抓的?”
声祟一直生活在深海里,想抓它们并不容易。
白竹溪看向在碗里扑腾的声祟,目光沉了沉,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它说很早以前就被抓了,那时它很贪玩,经常游到浅滩玩耍,有一天它听到一个孩子在哭,哭的很伤心,就忍不住过去想唱歌安抚那个孩子,结果……就被抓了。它也忘了自己被抓多久了,只记得被抓之后就一直被关在一个牢笼里。因为声祟常年闭眼,所以即使被抓了这么久,它依然不知道那个人的长相。”
安寻对这个说法没有提出疑问,但是不代表他认可白竹溪的话,实际上她的话里有很多漏洞,比如声祟虽然性情温和,但很谨慎,怎么会轻易就被在海边哭的孩子吸引?即便声祟常年闭眼,可是这么久了难道一次睁眼都没有?那个哭泣的孩子又是谁?
如果现在问她,她也不会说出来吧,安寻默默的看着白竹溪。
“安寻,我们放了它好吗?”
安寻点头:“好。”
他静静地看着白竹溪,白竹溪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就在此时戈涅回来了,他皱着眉头说:“奇怪,汪庆的手机定位在家,但是他不在家,而且网上所有关于他的资料被删除了。”
白竹溪愣了下:“什么意思?”
“就是,我找不到任何关于汪庆的资料,能删的都被删了,他的网购记录,银行收支等等。”
白竹溪有些不相信,她打开手机搜索“汪庆”“无烟无火经纪人”等多个关键词,连戈涅都搜不出信息,白竹溪更加搜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戈涅说:“有人在一夜之间彻底删除了汪庆所有的信息,但这个……应该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做到的。”
安寻想起类似的事之前也有发生过,他听杨启桦说过有人曾去监狱探望过陈飞,但探望记录被删除了,相似的手法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
白竹溪说:“就算网上记录被删了,线下的总不能删除。签约那天我亲眼看到汪庆在合同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我找筱筱要一下合同书就能定位到他的位置了。”
白竹溪给唐筱打了个电话,却得知关采仑毁约了,支付了一大笔赔偿金后就联系不上他 ,连汪庆也联系不上。而惊梦项目负责人接到通知,《在线》有声小说被下架。不过幸好合同书被唐筱留下来。
拿到汪庆签过名的合同书,安寻思索了一阵才使出追踪符。如他所料,追踪符无法定位汪庆的位置,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
大屿是宥城一处有名的沙滩,安寻和白竹溪去到海边将声祟放归大海。回到海里的声祟瞬间变回原来的大小,直起的蛇身足有两层楼高。它双眼依然紧闭,嘴里发出“哼哼”声。
安寻听不明白,白竹溪面带微笑说:“好的。”
等声祟重新游回大海,白竹溪主动说:“刚才声祟是在感谢我们。”
安寻没有说话,只是点头。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白竹溪莫名有些紧张的说:“我们回去吧。”
“好。”
公交车上,白竹溪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车窗上映出她的侧脸,她神色肃穆,眼神中透出几分压抑和纠结。
安寻默默盯着车窗上倒影,他细细梳理了由白竹溪传递出来的话,关于关采仑那段应该是真的,安寻想不出她有替声祟或者关采仑隐藏的必要,问题应该是出在声祟究竟是怎么被抓,还有何时被抓,以及她昏倒在房间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竹溪,声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在隐藏什么?
公交车到站了,从车上下来,安寻叫住白竹溪:“竹溪。”
白竹溪回头:“嗯?”
“你会骗我吗?”
白竹溪愣了一下,好半天她才慢慢吐出一个字:“会。”
白麒看见白竹溪和安寻一前一后的回到书店,两个人不说话,眼神也不接触。他拉住安寻低声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安寻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你们两个人脸上都写着‘有事’两个字。到底怎么了?你又惹我姐生气了?”
“我……要走了。”
白麒惊讶道:“什么?又要走?去哪儿?”
《在线》有声小说已经下架,关采仑和汪庆都不知所踪,但声祟已经回归大海,不会再出之前那样的事了,安寻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宥城。
看他半天不说话,白麒感觉事情不妙,难道是姐姐惹安寻生气了?白麒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可能性,有时候自己也会被她闷声不吭,又倔得不行的脾气气得半死。更何况姐姐一直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而安寻又偏偏是个天师,这两人就是个死对头啊。
自从书店重新装修,安寻常待在这里后,那些奇奇怪怪得声音就不见了,白麒以为竹溪已经和那些东西断了,但是现在……
白麒皱眉道:“走什么走啊,你等会儿,我去找我姐,你先别走。”他进了小房间,白竹溪正在整理东西。
“姐,你跟安寻怎么了?他说要走了。”
白竹溪身子僵了下,轻轻“哦”了声。
白麒拉过她的身子:“哦什么哦啊,你们两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白竹溪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白麒几乎要怀疑说要走的那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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