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嬷嬷不卑不亢,继续道:“林主子这样,怕不是早就认定是我们皇妃娘娘所为,所以不管怎么证明,您也不会想要找出真凶。”
林美人气道:“你什么意思!”
萧嬷嬷道:“没什么意思,林主子觉得是什么意思奴婢就是什么意思。毕竟,您认定的,就是事实,真相无所谓。”
林美人一口气堵在胸口,恼得她真想立马站起来,冲上去给这奴婢一耳光。
“皇妃身边人好生厉害,一张嘴就像颠倒黑白。”
萧嬷嬷正要反驳,万思宁抬手打断,“颠倒黑白?林美人,你仗着谁的势,竟敢挑衅本宫?”
她双眼微微眯起,看到侧脸的皇后心惊。万思宁此番,怕是没那么轻易平淡的解决了。一旦露出这种表情,代表着她要动手。
可林美人浑然不觉,还在咄咄逼人:“臣妾仗着陛下的势,仗着有理一方的势!”
话刚落地,“啪”的一声脆响。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万思宁已经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下去。林美人娇弱,又刚被蛊虫控制,这会身体虚弱着呢,这一巴掌直接让她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皇妃!”皇后一声厉喝,才把皇帝沉思的目光吸引回来。
“思宁。”皇帝起身,走到万思宁身边。不曾想还没来得及拉住,万思宁的脚又往林美人身上猛地一踩。
登时,林美人口吐鲜血,差点晕死过去。
皇帝生怕她再动手,立马上前抱着她,用尽了力气卡主,让她不能再有半分动作。
“好了,别闹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求饶,确实是也惊住了。
万思宁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也不动了。她看着皇帝,冷冷道:“怎么,心疼了?她污蔑我想害她的时候,怎么没预料到,我万思宁要是想害一个人,压根不用躲躲藏藏,就能让她当众死亡。”
皇帝无奈,手上的力不减半分,放软了语气:“我不是心疼她,也知你不是那下黑手的人。可她无论如何,也是皇帝的妃子,你这般会使前朝动荡。”
万思宁想怼回去,后腰感觉到萧嬷嬷掐了自己一下,随即望去。萧嬷嬷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提示自己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你放开,我不动手了。”
皇帝还是没放,身边惊呼求救声不绝于耳。等到林美人终于能发出让皇帝听见的声音,皇帝才舍得放开万思宁。
“陛下,您救救臣妾吧。您瞧见了吗,当着陛下和后宫妃嫔们的面,皇妃就敢杀臣妾,还狡辩说蛊毒不是自己下的。”林美人声泪俱下,半脸的鲜红血迹尤为可怖。
看懂了皇帝心思的皇后站出来道:“林美人,你错了,这件事与皇妃无关。”
宸妃也站出来,“确实。皇妃用另外的方式,证明了自己想要害人,连陛下都拦不住,又怎会下黑手。”
这话带刺,表面是在澄清,实际辱骂万思宁。林美人再不甘,也只能低下头去,她弱弱说道:“是…皇后娘娘和人宸妃娘娘说的对,是臣妾愚蠢,被人引导误会了贵妃。”
变脸这么快,皇帝都不敢相信,目光在皇后宸妃和林美人身上来回了几遍。
皇帝道:“既是误会,扰了皇妃休息。林美人,回宫后闭门思过半年,罚奉半年。”他看向场中众人,“孤曾说过,皇妃喜静,让你们都躲着点走。林美人不仅上前去挑衅,还敢到凤仪宫招惹,得罪了皇妃也违逆孤的旨意。念在林相国为国奔劳,且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孤且小惩大诫。望你们今后心中有数,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人不该惹,别再自己找罪受!”
众人齐齐跪下,受了这声警告:
“是,陛下!”
“好了,都回去吧,天都要亮了。”皇帝开始遣散众人。
万思宁正要走,皇后道:“陛下今晚去凤仪宫休息吧,天快亮了,到承乾宫很远,后宫也远。皇妃的凤仪宫近些,能多休息。”
这个提议可谓是深得皇帝欢喜,他想去凤仪宫多少次了,没有一次去成。登基两年,去凤仪宫还是因为正事。
万思宁指着自己:“让皇帝去我宫里?”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宸妃这时也帮腔:“这么晚了,明日早朝怕是赶不上。让陛下去凤仪宫休息,还能免了一天的朝会。听说,最近奏章堆积成山,陛下已经几天没好好合眼了。能让陛下好好休息的,这后宫只有皇妃一人才有那本事。”
话都说到这,已经很明显了。皇帝忙,好几天没睡,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去凤仪宫休息,前朝那些臣子们谁都不敢说什么。毕竟只要万思宁这三个字,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种奇特的震慑力。
今晚这般,萧嬷嬷也看明白了,当即就对万思宁道:“前些日子大将军从边疆那边寄了一些特产,说是让娘娘和陛下一起尝尝。娘娘,何不如就明天,奴婢吩咐厨房,好好准备一番?”
前几天万思宁的兄长万思安是寄了一些边疆特有的鲜鹿茸,给万思宁补身体。信中说,她在宫里住久了,又不经常锻炼,怕是要慢慢虚弱了。当时万思宁还笑骂:“哥哥真是,专挑人软处扎。谁说的我没有好好锻炼,我明明每天早晨都早起练剑好么。”
当时萧嬷嬷解释:“鲜鹿茸除了大补,还有说制成阿胶,能调理女人的生育。”
和轩辕先帝成婚四年,做了三年的皇后,万思宁的肚子一点也没动静。后来轩辕帝驾崩,江山只能让外姓接手。对于这个话题,万思宁心中有期待,就没有反驳萧嬷嬷。
可是,兄长什么时候说了让皇帝一起食用?她正想询问,萧嬷嬷那眼神又来了,万思宁只得服从。
“嗯。兄长寄了东西,我一时忘记了没跟你说来着。”
闻言,皇帝喜上眉梢。
不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提到他,万思宁的态度已经表示,她愿意让皇帝住进凤仪宫。这可是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刚刚林美人故意挑拨的那些,瞬间烟消云散,完全忘记了面前这人有多不待见他。
“好,孤一定不负大将军的美意!”
事已成,皇后趁机问道:“陛下,林美人知错,也受罚挨打了,能不能解了身上的蛊毒?否则,以后都像今晚这般,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大家也睡得不安稳不不是么?”
刚还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的皇帝,表情瞬间为难。
“思宁,你说呢?”怕万思宁误会,他又强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算你不愿意解也好,我都站在你这边的。”
皇帝的目光温柔如水,是在他人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后腰处又被拧了一下,万思宁不耐烦道:“解就解。不过我可声明,这种诬陷最好别有下次,不然我自己放蛊,让你们瞧瞧我下手会不会只有失心疯这么简单。”
这话说的尤为孩子气,惹得皇帝又多了几分的笑意。他道:“好,知道了。以后要是有人敢污蔑你下蛊害人,孤就把他砍了放血,去养你那些蛊虫。”
万思宁道:“你当我那些可爱的蛊虫什么血都乱吃的吗?”
她养的蛊虫,只认她,也会感应她的情绪是敌对还是友好,以此分析对方可否攻击。
皇帝笑道:“好好好,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走吧。”万思宁也不等他,自己先走。后面那些被皇帝吩咐离开的,没敢先离开,在身后行礼送别。
走到宫门口,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一丝金光从角落穿过,横跨半个天际。万思宁看呆了一瞬,皇帝走到身边,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都天亮了。这会那些大臣们,估计都收拾好入宫上朝了。”皇帝吩咐李泉,“派人去宫门口,跟那些大人交代,今明两日,不用上朝了。”
李泉应声“是”,便交代自己得意之徒去宫门外守着。
只有一顶轿撵,是皇帝坐还是万思宁坐,众人都犯了难。然而就在李泉要吩咐再抬一顶轿子来时,万思宁已经坐了上去,皇帝紧随其后。接着,轿子里就传出了万思宁的骂声。
“你进来干嘛,出去!”
皇帝也不恼,甚至还很有兴致:“这是我的轿子,为什么是我出去。”
万思宁道:“你不出去我出去。萧嬷嬷备轿!”
只是这一声之后,轿子忽然剧烈晃动了一番。众人面面相觑,原地为难。
万思宁喊的时候,萧嬷嬷一动不动,好似预料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一阵呜呜声后,万思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北堂承允你这个流氓!放开!”
李泉不由脸上一热,走到萧嬷嬷身边,小声道:“嬷嬷真是好定力,这都安然自若。”
萧嬷嬷淡淡一笑:“以后,这种日子怕是多着呢,李公公也要早点适应才好啊。”
李泉不是没听过皇帝和其他妃嫔们的嬉闹,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这次确实,又羞又甜,心里还有些发酸。
轿子又一阵晃动,皇帝道:“好了好了,不闹,我们先回去。”
万思宁气个半死:“回你个头你回,给我下去!”
皇帝:“你确定?”
紧接着,又是一声“你是狗吗”的骂声。正好皇后等妃嫔们出门,听到这声音,心思不一,脸色不一。
萧嬷嬷提醒:“娘娘,坐好了起轿,挡着路了。”
轿子瞬间安静,只剩窗帘门帘还在微微飘动着。
“走、走吧,现在就回去。”万思宁心虚的声音十分明显。
李泉喜上眉梢,当即大喊一声:“起轿回凤仪宫!”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西宫庭院,回到了那尊贵的殿宇中。
第5章 阴谋 一
哪怕是入了宫,万思宁的习惯依旧没改,每日清晨都要习武,雷打不动。下雨下雪了,凤仪宫偏殿能空出位置来,天气好就在室外。
从惊鸿殿回来,忽悠皇帝休息,她就换上的练武服来到后院。不过一会,皇帝也被剑鸣声吵醒,一问才知,万思宁竟没休息,就开始这么大量的运动,那张极为疲惫的脸,换上一丝心疼的怒意。只是等他来到后院,万思宁舞剑的利落和飒气,却让他没办法开口。
萧嬷嬷瞧见,便上前想要问安,皇帝摆手让她免了,“你们娘娘没休息?”
萧嬷嬷面带微笑,回道:“回陛下,娘娘每天早晨都是这个时间练剑。昨晚耽搁了,只能先练再休息。”
皇帝道:“去拿个椅子来,孤在这看着。”
萧嬷嬷欲言又止,只好吩咐一旁的宫人去拿了长椅来。
因万思宁自己喜欢躺椅,凤仪宫内大多都是半躺的长椅,剩下都较小,怕皇帝不习惯,也端来了一样的。萧嬷嬷解释道:“娘娘往日休息,喜欢这款式的椅子,宫内其他的,不是太小了就是奴婢们自己用的。所以,陛下若是不习惯,只能将就一下。”
这话要是别的宫里人说,肯定得挨一顿骂。堂堂皇帝,还要将就,整个皇宫都是他的,找张椅子不难。可就难在,凤仪宫是万思宁的地盘,他惹谁也不会招惹万思宁。便笑道:“无事,这样挺好。”
人坐上去,不由自主地想要躺下。特别是有太阳的天气,吹吹风,无尽享受。
茶水和点心已经给他备好,萧嬷嬷招呼着一旁服侍的宫人,就退远了去。
皇帝出现的那一瞬,万思宁就已经发现了,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这会躺着,目光灼灼,总是有些影响她的专注。在一次收剑转了个挽花,皇帝忽然就鼓起了掌,万思宁差点踉跄。
她气道:“你不要在我旁边打扰我。”
还以为是自己发出声音,皇帝立马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收手,放到背上,“我一定安静,不发出声音,你继续。”
万思宁无语望天,想要发脾气说两句,奈何萧嬷嬷之前告诫过。皇帝不再是曾经的北堂承允,有外人还是要顾及着点,免得说出去不仅对凤仪宫不好,就连皇帝在朝堂之上也会有人以此,不当他是回事。哪怕现在北堂承允做了皇帝,有些党派,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朝堂和皇帝呛声。只要万思宁给了皇帝该有的脸面,朝堂上那些人不敢翻出什么风浪来。
“算了,不练了。”万思宁道。凤青立马上前拿剑,凤兰上前给她解开护腕。皇帝也想趁机表现一下,端着茶水,吹了几口就往上凑,萧嬷嬷都拦不住。
“思宁,来,喝茶。”他一脸的求表扬。
万思宁看着那杯茶,不语,凤兰语气不悦:“我们娘娘晨练刚结束是不会喝水的。”
萧嬷嬷立马上前,把茶杯拿下,对皇帝道:“陛下,娘娘的习惯。刚刚奴婢忘记跟你说了,是奴婢的错。”说完,转向凤兰,“陛下又不知娘娘习性。这里不用你照顾了,下去。”
凤兰这才明白自己的行为过分,讪讪退下,头都不敢抬起来。
万思宁道:“她就是这个性子,有时候连我都怼,你别介意哈。”
这个安慰一点也不上心,很明显看出来就只是敷衍而已。皇帝不介意,笑嘻嘻说着:“你宫里的人脾气都很大,我知道。特别是凤青凤兰,那是与你上过战场,和众多男人厮杀活下来的,留在宫里,是有些委屈了。”他思忖片刻,“要不,让她们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轩辕氏没驾崩前,万思宁还能带兵打仗,南国换了皇帝,凤青凤兰她们陪着自己窝了两年。之前就让她们选择,是要另立门户做女将军,还是在宫里,她们二话没说,选择万思宁。毕竟前朝皇后,皇帝面上再如何偏爱,也不低后宫内的腌臜手段。
万思宁道:“谢陛下为他们着想。只是她姐妹俩,跟着我荒废了几年时间。贸然去战场,等同送命。我们已经没有厮杀的能力,自保还是可以的。”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皇帝只得闭嘴。
萧嬷嬷跟皇帝解释,万思宁有个奇怪的习惯,大量运动过后直接喝水,后续会胃疼难忍。皇帝闻言,心惊了一番,心底那点阴霾也最终散去,只剩下丝丝庆幸。
“还好。不然我又做了错事。”
万思宁在位置上坐下休息,凤兰已经拿了外套和披风过来给她围上。皇帝瞧着,不由愧疚。这么冷的天,自己都没想到她出汗,停下了会着凉。刚刚的习惯不能证明什么,但现在他的不细心却显得很清楚了。
都说皇帝北堂承允对万思宁用心至极,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曾经爱过彼此,却未曾相爱过;本已为人夫人妻,最后又阴差阳错在一起。以前万思宁没有那么多的习惯表现给他,怕他觉得矫情,等两人有了相处的机会,她不在矫情,他却一无所知。
休息片刻,万思宁喝了水,宫人把早膳端上来。两人在萧嬷嬷的监督下吃了半饱,就被关在寝宫内。
出门前,萧嬷嬷与万思宁说:“娘娘,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他毕竟是陛下,您是皇妃。北堂皇室,皇帝亲封的皇妃。”
这些事实万思宁也懂,可面对皇帝,不仅想起以前三人行时,自己的一片真心竟被他嫌弃。更加记得,先帝轩辕祈安临死前,是见了他。让位的圣旨,他拿出来后,轩辕帝就死了,万思宁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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