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砚妹妹啊?是叫阮听雾是吧。”
“对,哥哥好。”阮听雾笑了下。
“挺乖,”那人转头看了眼梁宴:“樊正让我送她回去,那我就带她回去了。”
梁宴不知道怎么又改了主意,蹙了下眉,说不用了。
阮听雾站在原地,等待梁宴和那人说着什么话。
她偷听到了几句。
好像是梁宴有什么事,所以他让那个人送她回家。
哦,她待会不能和梁宴一起回家了。
阮听雾吐出一口气,抬头望着月亮。一道懒散的声音荡至耳边。
“走了,回家。”
“嗯?”阮听雾往梁宴扫一眼,小声嘟囔了句,“我刚刚听错了吗?”
他不是让别人送她回家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能和他一起回家,她下意识地就翘起唇角。
跟在梁宴身后上了那辆迈巴赫。
阮听雾很困,刚上车就闭上眼。
耳边传来梁宴提醒:“系安全带。”
他顿了下,继续吐出两个字,叫她:“听雾。”
第19章
阮听雾偏头系着安全带, 唇边阔出一道无声的笑。
她笑起来唇角往上扬,眼睫也跟着掀动,瞳孔掺进点碎亮, 但偏偏笑得小心翼翼又隐忍, 很担心梁宴看出其他端倪。
但阮听雾担心纯属多余。
梁宴眼神一点都没往她那看, 他低着头轻扫着手机屏幕。
今天原本没打算回家的,但临时得去家里拿份纹身馆的文件。
随后关了手机, 搁在中控台没再理。
-
程砚是一月底出的国。出国那天, 阮听雾去送了一程。她亲眼看着程砚上了飞机。
之后的一周就过得快了起来,日历很快拨到2月7号除夕这天。
早在几天前,梁宴就确切地同她说过,那天他在外边过, 不会回家。
阮听雾还记得他的原话。
“陈姨在, 有她陪你。”
阮听雾那时候很想问,那你呢。
但当然没有问出口,她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她和梁宴的情分只有这么多。
除夕那天夜里, 陈姨在厨房准备年夜饭, 阮听雾洗手去帮她。
陈姨笑眯眯地说不用帮她了,梁宴在酒店订了菜, 待会外卖会送过来。
两个人下午都吃了饺子,不怎么饿。年夜饭晚点吃挺不错。
“哦, 是这样啊, ”阮听雾笑了下,拉着陈姨一块看春晚, “待会等外卖送过来, 我们就去吃, 先看会春晚。”
陈姨笑着说了声好,两人便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阮听雾今天手机震了一天,她在学校人缘不错,西城一中和京南一中两个学校加起来的朋友挺多。
程亦橙听说她一个人过年,还热情地邀请她一块去家里过,热热闹闹的,阮听雾动摇了下,但有陈姨在,她也不孤单,便婉拒了。
孙成漾有一段时间没找过她,阮听雾也不想理她,和家里人永不联系是阮听雾从小就树立的愿望。
每年春晚都弄得很热闹,阮听雾撑着下巴看节目,电视里欢声笑语的,家里安静又冷清,实在没什么过年的氛围。
百无聊赖,她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有点巧,刚一刷新,刷到了陈逢喆发的几张图片。
阮听雾手指准备划过,眼睛忽然撇到了照片里的某处,便情不自禁地便点进去看了眼。照片没什么构图,大概就是随手一拍,前两张还有点过度曝光。照片背景拍的不算很清楚,似乎是在一个很大的包厢里。
包厢里过年气氛倒是很足,倒“福”字贴满墙壁,最打眼那人坐在中心位置,或许是开了暖气,只单穿了件黑色卫衣,眉锋利而浓密,瞳孔漆黑,眼白比常人都要少,整张脸看上去出挑耀眼,他今年快要二十四,身边朋友有男有女,一眼望过去数不胜数。用意气风发这个词形容刚刚好。
阮听雾心脏像被人轻捏了一把,默默保存了照片,加密进相册。
余光里忽然看见陈姨抬手抹眼泪。
阮听雾立即抽了张纸给她:“怎么了陈姨。”
陈姨接过纸巾笑了下:“哎呀,今年如果梁宴不让我留下来陪你,我过年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阮听雾感同身受地附身给她擦了眼泪:“我也是。”
陈姨声音带着哭腔:“但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上次我给我儿子打电话,可能不小心被梁宴听见了,他就让我留下来陪你,还给了我一笔钱。”
阮听雾不知道这些,默了默,继续给陈姨擦眼泪,说:“他是很好。”
“好了,大过年的不要哭,”陈姨又哭又笑的,“外卖估计快到了,我去门口拿。”
“我去吧,”今天风大,气温又低,阮听雾不想麻烦陈姨,“您就坐在这看春晚,我去外边呼吸下新鲜空气,顺便拿外卖。”
说着说着她就起身走到玄关处换鞋,陈姨在身后扬声道:“出去多穿件衣服。”
“好。”阮听雾弯了下唇,顺手捞起沙发上黑色大衣,边穿边走了出去。
梁家别墅墙壁围得高,她低头戴好围巾,沿着墙壁走小路穿过庭院,走了几分钟走到前门,刚下坡,昏黄路灯映在地面,没想到刚好看见梁宴的身影。
她惊讶地展开唇角。
男人站在墙边,一身黑色夹克,脖颈挺直,微偏着头,昏黄光线勾勒出凌厉分明的侧脸。
阮听雾脚步没停,唇角继续往上扬。
下一瞬,一个俏丽的女声传过来。
“听说你这几年都在那过年,今年怎么提前走了?”
冷风肆行,吹起少女围巾,阮听雾脚步凝固住。
梁宴声音淡淡的,低沉:“打听我?”
“嗯,我还知道你前女友挺多,但是我不在乎。我是岑思也,你知道我吧?下周六我在京南剧馆有演出,你来不来?”
梁宴好一会都没出声。
阮听雾将围巾又多缠了一圈,但风依旧密不透风刺进脖子里。
她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梁宴声音更淡:“我们没可能。”
“为什么,”岑思也说,“我知道你前女友们都很优秀。个个都漂亮迷人,而且都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我也知道你很好,但我不差吧?”
阮听雾很敬佩这种勇敢的女孩子,能底气十足地说出这种话。
不像她,只敢当暗恋的胆小鬼,默默地将喜欢藏在心底,甚至都没报将来有能够将爱意公之于众的那一天。
“你不差,你适合更好的。懂了么。”梁宴说。
紧接着阮听雾听见手指触碰门锁的声音。
她没想到梁宴这么快就要进来,甚至来不及转身,某人只好硬着头皮迎上梁宴看不出情绪的目光。
岑思也站在门外,不卑不亢:“梁宴,我还知道你对她们都不怎么用心,你看起来前任很多,但其实你都没喜欢过吧?你根本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一秒天堂一秒地狱,我其实挺羡慕你的,说真的,你都没喜欢过人。行了,我也不说了,免得惹你烦。”顿了下,“新年快乐。”
梁宴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岑思也转身离开。离开的时眼前跳出一句话:他甚至连新年快銥嬅乐都懒得和她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冷情的人,但偏偏她还喜欢得要死。
阮听雾完全没意料到她出来拿个外卖能撞上这事,顿了顿,她扫见梁宴手上提的外卖盒。
包装很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阮听雾依旧硬着头皮,主动说话:“哥哥,嗯,我就是来拿个外卖,不是故意偷听,”她很懂事地表真心:“哥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梁宴扯了下唇角:“你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阮听雾:“电视剧里面,一般都得这么说,不然很容易被灭口。”她又看了眼他手里提的外卖:“是外卖员刚刚送到家门口,然后你拿了吗?”
“没,”梁宴抬步往家里走,“今天单太多,没人送。”
阮听雾噢了声,原来梁宴回家是来给她和陈姨送年夜饭的。她心里融起一股暖意,围巾戴得太紧,她略微松了松,挑着笑跟上他步伐。
“待会哥哥和我们一起吃吗?这么多菜,我和陈姨应该吃不完。”
“一起吃也行,”梁宴拿了手机出来,说,“时间还早。”
两人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阮听雾说了声好,今晚除夕,她阴差阳错地和他吃上团圆饭。
也希望,这顿团圆饭能够保佑她和梁宴往后的缘分不至于消弭得这么快。
一块吃团圆饭的时候,电视机里还在放春晚节目。是一个笑点不算太足但偶尔又挺惹人发笑的小品。
阮听雾坐在梁宴对面,陈姨坐她旁边,电视机正对着阮听雾。
阮听雾笑点低,也是第一次和梁宴一起吃很有意义的饭,心情挺不错,再加上小品确实挺好笑,她总是忍不住笑出声。
连着笑了好几次。
陈姨也乐了,转头看向电视机:“有这么好笑吗,春晚小品不一直都很无聊吗?”
阮听雾夹了块红烧肉,正准备说话,梁宴破天荒地应了陈姨的话,声音闲闲散散的:“她就一小朋友。”
小朋友。
什么小朋友。
阮听雾第一次听见梁宴用小朋友称呼她。
耳垂冒出一点红,抬手拿起水杯抿了口水,说:“我今年17,明年就成年了。”
陈姨笑得不行,被阮听雾逗得很开心,说:“才17,17当然是小朋友。”
阮听雾静静地摇头:“不是。”
话音刚落,梁宴的笑声跑进她耳朵。
她耳垂又红了红,假装镇定地看向电视屏幕,心底却滋滋滋地冒了很多可乐气泡,一下子产生了很多但很快又消散,然后又乐此不疲地冒出来,源源不断的开心和欢乐。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菜品很多,道道都很美味。
阮听雾吃得很饱。毕竟梁宴在她身边,就已经是开心本身,
梁宴吃得不多,但也夹了几筷子。
三个人在餐桌上坐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气氛虽然称不上热闹,但用祥和形容却很适合。
阮听雾第一次知道正常人家里过除夕原来是这样,不是像在阮家,摔碗的摔碗,掀桌的掀桌,一年到底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吃顿饭,还得吵一架大的。
吃完饭,陈姨一向睡得早,收拾了一小会便上楼睡觉。
阮听雾往常这时候也要上楼看书写试卷,但今天除夕,梁宴陷在沙发上看手机,她便坐在沙发边看春晚。
厨房和餐厅的灯关掉,只剩下客厅的灯还开着,点亮她和他的一方天地。
阮听雾心脏雀跃,盯着春晚屏幕的眼睛闪闪亮亮。
没过多久,身旁那人放下手机,阮听雾余光瞥了眼他,看见他掀眼扫了眼屏幕。
而后,他也漫不经心看起了春晚。
阮听雾手心发热,拿起手机在备忘录记下一句话。
【2016年除夕夜,我和梁宴一起看了春晚。
春晚其实很无聊,但是,我依旧看得很开心。
还有,他今天竟然叫我小朋友。我耳朵都红了。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第20章
梁宴没看几分钟春晚还是低头摆弄起手机。
但那晚他没再出去。
十一点半左右陆续响起新年的烟花, 一簇一簇地升上天,阮听雾被烟花吸引住视线,偏头看起了烟花。红橙色为主, 原先是一小簇, 而后升上天那一刻绚烂又壮观, 径直燃亮了半边天,漂亮得不像话。
盯了一小会烟花, 她又用余光看了眼梁宴。
他坐在沙发靠窗的那一边。
整个人依旧还是陷在沙发里, 部分烟花的光亮点进他眼睫,下颌线条笔挺优越,喉结突出又明显,他五官生得浓重, 但眼下月光浮在身上, 削弱几分攻击性,看起来平添几分寡淡的温柔。
阮听雾偏头弯了下唇,对着二零一六年的烟花和月亮庄重地许下一个愿望。
拜托拜托,上天能不能乱点一下鸳鸯谱, 让梁宴和阮听雾在一起。
许完愿, 烟花还是没停,劈里啪啦又响了差不多半小时。
十二点半时候, 梁宴直起身,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阮听雾忽然很遗憾地发现, 她到现在还没和梁宴说新年快乐, 梁宴也没给她说。
月光慢吞吞移进客厅,耳边还响着烟花和鞭炮的巨大动静。
阮听雾往梁宴卧室的方向看了眼, 眼皮子快要睁不开, 但还是想等他什么时候出来, 她想和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一等又是半小时。
梁宴卧室始终没再传出动静。
他可能已经睡下了。
阮听雾叹了口气,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机。小姑娘垂头丧气踩着拖鞋往二楼走。
走到二楼,拉开房门进去,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扒拉着楼梯往楼下看,男人穿了件单薄的灰色上衣,漆黑头发凌乱扫在眉间,浅淡月光照着,上半身健实分明的肌理看得很清楚。他经常锻炼,爱极限运动,身材自然也很出挑。
他踩着拖鞋走到客厅,手里拿了个玻璃杯,看模样是出来接水。
阮听雾脚步像是不受控制,因着担心梁宴接完水便回卧室,她急匆匆地回卧室拿了个玻璃杯,飞快地下了楼。
“哥哥,还有热水吗?”
梁宴拿起水杯仰头喝了口水,喉结随之滚动,淡声道,“有。”
“噢,”阮听雾拿起水杯去客厅接水,她弯着腰,鼓起勇气吐出一句话:“梁宴哥哥,新年快乐。”
可惜天不随人愿,她话刚说出一个字,不远处又响起烟花响声,很完美地遮过了她的祝福声。
烟花一响就是好几分钟,梁宴喝完水往他卧室的方向走。
烟花还在持续地放着。
阮听雾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起今天去拿外卖撞见的那一幕。那个叫岑思也的女孩子和梁宴说了新年快乐,但梁宴反应平淡,就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思及此,勇气没之前那么足了,她也不可能现在去拦住他,然后只为说一声新年快乐吧。
她担心梁宴看出她对他非同一般的感情,阮听雾不敢冒这个险。
顿了顿,便只好踩着拖鞋上楼。她打了杯热水。玻璃杯不是那么隔绝温度,不一会儿热水的温度便贴着杯子传递到她手心。
很烫。
阮听雾火急火燎上楼,跑到卧室关上门,将杯子放到桌上。
房间窗帘还没拉上,烟花光亮不由分说闯进来,地板上细小的灰尘都被照亮得一干二净。
她还没洗澡,索性直接靠着床尾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看外边的烟花和月亮。
15/52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