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听雾弯起眼角:“好。”
零点到来的时候,她还没注意,正一心回复着朋友给她的生日祝福。还是梁宴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声音就响在她耳边:“阮听雾,借下你的手,来切个蛋糕。”
阮听雾立即关了手机,乐道:“我要是不借怎么办。”
梁宴起身往餐桌正拿着打火机点蜡烛。
阮听雾望着他点蜡烛的身影,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这时候。梁宴侧头睨了眼她。鸦羽的睫毛,在蜡烛灯光下显得漆黑又根根分明,深邃的眼角沾上点光芒,勾勒得整张脸更落拓傲慢。
心脏跳动的速度更快,她猜想,他大概会说:不借就不许吃蛋糕,或者说她很小气,借个手怎么了,没良心。
但没想到梁宴望她一眼,薄唇扬了个笑:“那哥哥求求你?”
他今晚出奇地顺着她。
阮听雾心脏像被凶猛的狮虎蹭了下柔软的毛皮。
“好吧,”阮听雾从沙发上起身,弯着唇角:“勉为其难借给你,我来切蛋糕了。”
梁宴差不多已经把所有蜡烛点上了:“我还得对你说声谢谢是么。”
阮听雾笑着摆手:“不客气。”
梁宴哼笑一声。
阮听雾唇角扩展得更大,她低着头,在晃动的蜡烛光下观察起这个蛋糕。
第一感受是这蛋糕真的很漂亮,精致得不像话。
双层都是奶白色卷边,新鲜粉嫩的的草莓点缀周侧,最中心位置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
55.
是五五,是她。
梁宴叫她许愿。
阮听雾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认真地说:【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可以稍微顺利一些,然后,以后能牵上梁宴的手。如果能一直牵就好了,下暴雨、泥石流、宇宙爆炸也不松手。】
她笑着睁开眼,附身吹灭蜡烛,梁宴在她身边说:“希望你愿望成真。”
阮听雾看一眼梁宴,对上他眼神,说了声好。
但又却在心里说。
这个十七岁的愿望的后半段,大概永远不能成真吧。世界上哪这么多美梦成真,白日做梦才是人生常态。
她知道的。所以,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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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去京南的摄影展。
这次的摄影展收录了很多珍贵有价值的摄影作品,那天人还挺多,阮听雾逛展的时候很认真。
梁宴走在她旁边,就这么逛了一上午。
逛完时候,阮听雾忽然很舍不得离开。毕竟以后她要再来这里,身边陪着逛展的人不太有机会是他了。
便大着胆子看他一眼:“哥哥,我忽然发现你长得很好看。”
“嗯?”梁宴眼神落到她身上,轻扯唇角:“怎么,你有事要求我?”
“我说你长得好看就一定是有求于你吗?”阮听雾问。
梁宴喉咙轻震出一个嗯字:“如果不是,接受夸奖。”
阮听雾笑出了声,她低头拿出相机:“哥哥,你帮我拍张照片吧。我确实是有求于你啦。”
梁宴舌尖抵了抵下颚,接过相机,忽而掀起眼皮看她:“礼尚往来,你先帮哥哥拍一张。”
阮听雾摆弄相机:“礼尚往来的礼尚往来,我们先合照一张。”
梁宴滚了下喉咙:“你套路哥哥?”
“嗯,”阮听雾直言道:“我想在生日这天和陪我一起逛摄影展的人拍张照片。”
梁宴:“直说不就行了。”
“……”阮听雾:“我这不是怕冒犯哥哥吗?待会又像上次一样,让哥哥觉得我轻薄你了,这多不好呢。”
梁宴:“哦?”他睨她一眼:“你脑子里怎么总是想着轻薄哥哥呢?”
“我没有,”阮听雾凝怔一瞬,脸红透了,又吐出四个字:“你别瞎说。”
梁宴逗完人不负责,请求一位来摄影展看展的路人帮忙拍张照。
路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路人拿起相机,将镜头对准阮听雾和梁宴。
阮听雾脸还是红的,梁宴站在她身侧,两人站得不算近。
她拿手冰了下脸,试图降温,随后弯起唇角,迎着2016年京南5月最后一场摄影展的日光,相机咔擦一声,定格。
路人把相机还给他们。
阮听雾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看一眼相机屏幕。
那天骄阳正好,京南摄影展给她和梁宴作了背景,她和他站在摄影展门前。
女孩子没有刘海,中分的发型,两侧乌黑头发都被放在小巧清瘦的耳迹后。
脸小,五官却大。朦胧光晕下,整张脸透着股稚气的初恋感。但又不同于那些乖巧可爱的初恋感,是更高级,添了许多分显贵的矜娇。
男人没笑,脸上看不出情绪。像极了以前她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浑身都具有攻击性,痞帅的矜贵。
看着她和梁宴的第一张合照。
阮听雾嘴里像含了颗薄荷糖,不腻的甜,回味都满是凛冽的清凉。
在生日这天,她终于和梁宴在外面的世界站在了同一方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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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摄影展出来,梁宴带着阮听雾去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阮听雾点着单,梁宴滑着手机。
不一会儿点好了单。
阮听雾不经意间看了眼窗外,忽然看见了许肆仰。他手里端了杯咖啡,脸依旧冷拽着,好像在等人。
也不知道在等谁。
阮听雾很快收回目光。
这家餐厅菜倒上得很快。
阮听雾挺饿,夹着筷子吃了起来。
忽然视线里闯进一杯咖啡。
她抬头,许肆仰站她面前,语调还是冷的:“我朋友爽约,送你了,没动过的。”
阮听雾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肆仰就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面前这杯完整的咖啡,愣住了。
“你同学花招还挺多。”对此,梁宴评价道。
“嗯?什么花招?”阮听雾纳闷地端起咖啡望了眼:“许肆仰和我关系也不怎么熟啊。”
梁宴闷声笑了下:“上次那告白信,不是他送的?”
“不是,”阮听雾摇了下头,“是他的一个朋友给我送的。”
梁宴:“那你是对他还是对他朋友有好感?”
“都有吧。两个人都挺好的。”阮听雾一开始没往谈恋爱那方面想,她以为梁宴就是问她同学间的关系。
没想到梁宴听了她这话,喝水都呛了下:“你怎么和哥哥一样。阮听雾你也挺孟浪。”
阮听雾啊了声:“我怎么和你一样了,我又不像你谈过很多段恋爱。”
梁宴:“程砚告诉你的?”
“嗯。”阮听雾应了声。但这其实不是实话,她从暗恋他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你别和哥哥学。”梁宴声音淡下来,“哥哥是没办法喜欢上别人。”
阮听雾像咬了口酸橙,心脏一角沾上大量酸橙汁。
就真的做不到吗?那她和他,还能有她想象中的未来吗?
“为什么。”她问。
“不知道,”梁宴说,“以前和你说过了,哥哥就是一败类。”
阮听雾抿了口温水,水将酸橙汁混进脾胃,她说:“哥哥的意思是,你会同时和两个姐姐一起谈恋爱吗?”
梁宴看着她笑了下:“你就这么想哥哥的?”
“没,”阮听雾说,“我刚刚说我对他们两个有好感,我说的是同学间的好感。然后哥哥说我和你一样,那意思不就是说你也同时对两个女孩子有好感吗?”
“把哥哥想这么坏呢。”梁宴掀眼问。
阮听雾默了默,说:“反正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没有办法喜欢上别人。”
“哥哥没有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梁宴第一次这么耐心道,“哥哥只是——”
阮听雾感觉身体里血液流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喜欢过别人。”
阮听雾闷头吃着饭,实则心弦被他这句话弄得卡擦一声都断掉了。
梁宴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喜欢过别人。
可是她以后,成为这个人的几率也小得可怜。
她从不奢望自己能成为他的例外。
“以后也都不会有。”梁宴自嘲道:“说真的,哥哥就是一败类。坏得不行。”
阮听雾安慰他:“起码你还懂得反省自己呀。也不是一无是处呢。”
梁宴忍不住笑了声。
阮听雾看他一眼:“哥哥,你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喜欢别人吗?你不会吗?我可以教教你啊。”
梁宴眼底起了兴趣:“你怎么教我。”
“喜欢一个人,就是——”阮听雾顿了下,却忽然发现:“一个不用学就自然会的事情。”
比如她喜欢上梁宴,哪里还要别人教她那就是喜欢呢。
根本就不用学的。
喜欢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
“你逗哥哥呢?”梁宴淡道。
“没有。”阮听雾比划了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喜欢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啊,但是哥哥,”她声音淡了点,“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一个永远也不会喜欢你的人。”
梁宴:“你一小朋友还挺高深。”
“嗯。”阮听雾在心里说,因为喜欢他,她才知道喜欢人是一件既难过又开心的事。
能让人难过得扎进万里海域,也能让人开心得飞至遥远高空。
“五五,你有喜欢的人么。”梁宴望她一眼。
阮听雾慌乱地摇头:“没有。”
“嗯,”梁宴说,“以后喜欢别人的时候,眼睛放亮一点,别喜欢上混蛋。懂么。”
阮听雾能感受到身体的某一处角落正发生崩塌。
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
忽然很想问梁宴,如果,她已经喜欢上一个混蛋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第28章
但这个问题她当然没有问出口, 而是朝他说:“可是有时候,喜不喜欢上一个人是自己决定不了的吧?”
梁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上谁了?”
“没有啊, ”阮听雾心虚低头夹了块牛肉, “我就随口一说。因为我们不是在探讨这个问题吗?”
原本还想再说句什么的, 但突然亮起的手机吸引住梁宴视线,他嗯了声便拿起手机扫了起来, 没再说话。
所以只剩阮听雾一个人吃着饭, 小姑娘脑袋里回放着她和梁宴的对话,嘴里的米饭越嚼越冷。
梁宴刚刚问她喜欢上谁了,她在心里答,哦, 没谁, 就一混蛋。
还是一自我认知挺清晰,知道自己是混蛋,可偏偏,又对她很好。
还总喜欢逗她。
让她越陷愈深, 无法迷途知返的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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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学的早自习。班主任在办公室按月考成绩的顺序叫人, 每叫到一个便去一个。
阮听雾是第二个被叫到的人。
这次月考她不是本班第一名,本班的第一名是个很恬静的女孩子。
那女孩第一个被叫去办公室, 大家都以为她应该是去接受表扬的,没想到回来时睫毛上却明显挂着泪痕。
程亦橙皱着眉, 撞了下阮听雾肩膀:“这怎么回事啊, 第一名也要挨训?”
“不知道,”阮听雾低声说, “好, 我现在也去挨训了。”
“你怎么这么逗啊, ”程亦橙笑了下,“你到时候也别哭着回来啊。”
阮听雾:“看班主任能不能深情并茂地戳中我的痛处吧,要是真戳中了,我不想哭也控制不住。”
程亦橙乐了:“行,拭目以待。”
阮听雾起身去办公室,全班人都抬头望着她背影,又纷纷转头看着第一名的女孩,说话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阮听雾叫了声报告进了办公室。
“嗯,进来吧。”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每天都要换不同的裙子,漂亮又知性,阮听雾本来就很喜欢好看的女孩子,这班主任性格也还不错,所以阮听雾很喜欢她。
“现在高二下学期了,阮听雾,按你这成绩呢,国内高校十有八九都能上。”班主任看她一眼,“你考清北吗?”
阮听雾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清北大学在首都,与京南相距很远。如果她考清北,那未来四年都会离梁宴很远。说不定两人在未来四年里都见不到面。
顿了顿,她坚定道:“我想考清北。”
就算未来四年都会离梁宴很远,她也会选择清北。
阮听雾不会为了梁宴放弃大好前程。
而且在另外一种意义上,只有当她变成更好更亮眼的人,她才正确走在了靠近梁宴的路上。
毕竟她喜欢的人这么好,她才不要输给他。
阮听雾要梁宴,也要前程万里。
“刚刚她进班里哭了吧?”
阮听雾知道班主任问的是那个考第一名的女孩子。
她点了下头:“嗯,好像掉眼泪了。”
“我真是被她气死了,”班主任叹了口气,“她那么好的成绩,竟然从没打算考清北。她就想留在京南,你知道为什么吗?”
阮听雾其实不想打探同学的隐私,她没出声,班主任自己就说出来了。
“她说不想离家里人太远。这真是把我气到了。”
阮听雾抿了下唇。她觉得在每个人的心里,每样东西的分量都不一样。有人把前程看得很重,有人把情爱看得很重,有人把家人看得很重,这些都是个体的选择。
其他人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嗯,你和她关系还可以吧?如果有时间帮老师劝劝她吧。行吗?”
阮听雾嗯了声:“好的老师。”
出了办公室,刚走进教室,程亦橙就凑了过来:“你没哭啊?没戳到你痛处啊?”
“戳到了,”阮听雾笑了下,“你快去吧,你是第三个。”
程亦橙:“烦死了,我今天还过生日呢。”
待会放学,程亦橙组了个局,邀请了很多人去她家里庆生,阮听雾待会也会去。
看着程亦橙出了教室,阮听雾偷摸从数学书里拿出一张照片。
上午刚洗好的,前天她和梁宴的合照。
阮听雾左手拿本书挡着,右手拿支笔在照片上画了个勾。
想到未来有四年真见不着他了,那四年还不知道梁宴会不会遇到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如果遇到了,她和梁宴的缘分就真没了。
心里很难过。她下意识在照片背后写下一句话的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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