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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云城之后，得知周俊祺那边有点意外情况，又等待了两天，才去医院。
林清已经对周俊祺的情况有所了解。
他本来就已经不太好，林清住在他家里的时候，与他朝夕相处，很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林清结婚的那几天，可能因为家中有喜气罩着，他似乎好了一点。
但很快，就像突然被抽走力气，支撑不住了。
周俊祺又一次昏迷，昏迷了近三天才醒过来。
因为周俊祺病得漫长，可能很多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林清却觉得自己不敢面对和接受不好的结果。
林清：“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齐书廷：“有。你劝劝他。”
现在能有一线希望的只有器官移植。
可是周俊祺自己非常抵触。
并非抵触这种医疗手段，而是这种手术对于他来说，成功的几率很小。
他如果不接受这种手术，可能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一旦接受，极可能在手术台上打进麻药那一刻，就是永别了。
就算万幸手术成功，他也要面临后期的排异感染等重大考验，有极大可能他会活得更痛苦。
他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很差了，对于后期的恢复也并不是很乐观。
总体来说，似乎意义不大。
似乎不如就这样安静等待生命耗尽。
不必再拿生命做一场豪赌，在最后时刻遭尽痛苦。
这个选择题，谁都不会做。
似乎尊重周俊祺自己的意愿就是最好的选择。
连周爸周妈都在漫长的痛苦和牵挂里，做了妥协，现在他们也在云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好好陪伴儿子最后的时刻。
可是齐书廷却还没放弃仅有的一线希望。
那次得知周俊祺吐血昏迷之后，他就有联系帮周俊祺做配型。
这次出事后，也是他把人给安排到云城来。
平城那边虽然名医聚集，但针对周俊祺的病，云城在这方面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医生。
齐书廷虽然看着四平八稳的，但在面对一些事情时，也会有种孤注一掷的赌徒般心理。
可能他自己会做这种选择，但对于周俊祺，他能做的只是为他做好所有准备。
医院病房区似乎有它独特的清洁过度的气味。
周执和罗盈已经在医院了，展睿也在。
展睿听说林清和齐书廷来云城，也从平城赶过来，比他们两个到的还要稍早一点。
病房门一推开，林清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周俊祺。
拉下来的百叶窗没有完全阻挡住阳光的明亮，在这奇特的明暗间，竟觉病床上的周俊祺虚弱如纸片一样。
尽管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林清还是一下就绷不住了。
用力绷着，走着走着，退到了齐书廷身后。
周俊祺其实不愿意见林清。
但人既然来了，就只好接受了。
周俊祺见到林清，笑着道：“趁我昏迷，这伙人，把我给弄到这儿来了。你说过分不过分？”
他的声音透着虚弱，带着明显的喘气声，似乎很疲惫。
见他笑，林清也努力跟着笑。
她的小包在齐书廷手上拿着，嘴上发不出声来，赶紧从包里拿出孩子的四维彩超照，画面对着周俊祺，展开给他看。
实在没忍住，嘴角撇了一下，还在努力保持笑容，但眼泪却不受控的往下掉。
周俊祺把那五官分明的小娃娃仔细看了看：“我干儿子，长得像我。”
林清哭笑着扑哧一声，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展睿也没忍住，抹一下眼角，骂了句：“你丫的。”
给周俊祺看过，彩超照又被罗盈接过去。
看到林清已经满脸泪痕的样子，周俊祺不想再看她，目光一掠，像是躲了过去。
周俊祺：“挺好。我还以为看不到了。”
齐书廷：“它还没看过你。”
周俊祺骂了句：“草。”
林清从齐书廷手里接过纸巾，走出病房，她得收拾一下情绪，不能把周俊祺的情绪扰得更糟糕。
罗盈陪她出来。
彩超照还在罗盈手里，罗盈：“俊祺没有这种缘分。是我没把他生好。”
病房里，周俊祺问：“儿子？还是女儿？”
齐书廷：“没问。”
虽然现在并不允许告知胎儿性别，但总有人有办法知道。
林清和齐书廷却没有尝试问过，像是等待一个开盲盒的惊喜。
周俊祺：“起名字了吗？”
其实齐老爷子已经开始拟名字了，齐书廷也开始考虑这件事，但见周俊祺这么问，便说：“还没有。”
周俊祺：“我想好了。”
先是自己笑了一下，才接着道：“要是儿子，就叫齐祺，要是女孩，就叫齐琪。”
展睿摆出无语的表情：“......你这给起的什么名儿？”
齐书廷也轻声哼笑了下：“我没准备把你当儿子养。”
周俊祺：“......你大爷。”
指着齐书廷，对展睿道：“帮我削他。”
展睿：“要削你自己削。感情我挨揍你不觉得疼。”
周俊祺嗤了一声。
周俊祺：“哎我说认真的，我觉得挺好，就叫这个名儿。”
齐书廷：“你连抱都没抱过，凭什么人家要叫你起的名儿？”
周俊祺看着好友，似笑似是无奈。
周俊祺：“齐书廷，你可真是个流氓头子。无赖牌儿的。”
齐书廷轻蹙着眉：“日子还长着。”
周俊祺还想再奚落他几句，但说话太多，觉得累了。
他想骂他这兄弟，强硬霸道的拐走林清也就罢了。
难道还能逼迫他的小命也留下来吗？
他周俊祺这一生，活得彻彻底底的失败。
十余年病痛，未展抱负，学业未成，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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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他没有心比天高，还能得过且过。
现在到了这地步，竟等不到期待的孩子出生。
只差一口气的感觉。
偏偏觉得熬不动。
周俊祺问齐书廷：“你非要我活着干什么？”
齐书廷：“你没了，我老婆会伤心。”
周俊祺嗤笑。
其实他知道，齐书廷这句话应该是：“我和我老婆都会伤心。”
周俊祺：“让自己的老婆伤心，是你没本事。”
齐书廷：“林清说，没有你，就没有陪她吃蛋糕的人了。”
周俊祺愣了下，笑笑：“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蛋糕。”
第304章 。
被困在这样一具躯壳里。
周俊祺确实觉得很辛苦了。
他本人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
他父母有彼此作伴，没什么需要担心。
展睿早就做了只走肾不走心的情场浪子，活得相当潇洒。
林清和齐书廷已经组建了小家，正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现在连他们的孩子都见到了。
......
好像真正是无挂无牵了。
但是林清出去后，很久都没有再进来。
罗盈都回来了，林清还待在外面。
齐书廷出门去瞧她，见她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着对面空白的墙壁发呆。
齐书廷坐到林清身边，看她的眼睛依然有些发红，便握起她的手来。
林清：“你说已经做过配型，成功了吗？”
齐书廷：“还没有。”
林清：“他如果不做移植，还能活多久？”
齐书廷：“不好说。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不强。”
这句话让林清又觉得心痛了一下。
林清：“他真的不能坚持到宝宝出生吗？”
以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好说。
齐书廷：“能。”
林清看看他。
就这一个字，一下给她提了很多信心似的。
当天林清没再回病房，而是和齐书廷一起去做了一些其他的准备。
周俊祺倒是多少有些遗憾，大老远来一趟，竟然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但是没想到，林清两口子第二天又来了。
林清：“上次你陪我住院，这回我来医院陪着你。”
齐书廷：“正好云城公司这边有些事，我打算亲自带一带。”
周俊祺：“准备住下了？”
齐书廷：“嗯。”
林清：“已经住下了，就在医院旁边。”
周俊祺：“......你们两口子有劲没劲啊？”
齐书廷笑了下。
林清抿抿嘴唇没说话。
周俊祺：“......”
心里竟是想感慨一声：作孽啊。
周俊祺：“你们一定要逼我做移植吗？”
林清：“你不想做就不做。”
话音顿住。
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齐书廷虽然对她说过“劝劝”，但他们都很明白，这种事劝不了。
这题没标准答案，怎么选都可能是错的。
林清：“我从小就羡慕别人有哥哥，现在我也有了，想多陪陪他。”
周俊祺：“......”
林清：“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孩子长大一些，你就送它一匹小马驹，教它骑马？”
林清：“你如果没办法教，就先教给我。等孩子出生以后，我就能告诉它，妈妈懂的很多有趣的事，都是舅舅教的。”
......
有些话，林清在心里打过腹稿。
但说着说还是险些没绷住，眼一泛涩，就亮了底：“我知道生活很不容易。你真的不能再坚持坚持吗？”
林清舍不得他。
但周俊祺才发现林清这么舍不得他。
周俊祺：“我这种哥哥，有什么好的？”
不过就是个有气无力的药罐子。
林清努力把情绪压了回去：“反正你自己说的，帮我做主，帮我撑腰。”
有些感情她表达不出来，它很真切，但说出来就太过肉麻。
这个世界上真正对林清好的人不多，她也不是很擅长被人爱。
可能一开始她和周俊祺不算是有什么牵绊，她是何德何能让人送她风光大嫁？甚至拉来周家做她的后盾？
这种哥哥，有什么好的？
反正林清和齐书廷已经决定暂住云城。
林清每天都到医院里来，挑周俊祺状态好的时段，陪他待一两个小时。
她就算不能帮周俊祺重拾求生的欲望，也希望能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尽一点自己的心意。
每天都要特意嘱咐一次，让他一定多吃饭，一定要好好吃药。
林清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累。
周俊祺这里有熟悉照顾他的佣人，还有专门请的护工，罗盈也每天过来。
林清主要就是舒舒服服往那里一坐，陪周俊祺说说话。
有段时间她带着画本，画连环画。
跟周俊祺一起定好主要角色，然后就开始绘画，配词，讨论故事情节。
就为了让她坐着舒服，罗盈还专门让人在病房里放置了一张可以调节角度的沙发椅。
有时候齐书廷也在，但如果他忙也没关系，苏乐和鲁嘉也来了云城，还是负责保护她。
林清的肚子是一天一天，明显变大了。
天天待在医院，做产检也很方便。
某天林清正和周俊祺聊个什么天儿，肚子忽然被宝宝踹了一脚。
她立刻捂住肚子。
跟周俊祺讲发生了什么事。
肚子里这个，确实很活泼，兴奋起来，可能就手舞足蹈的。
林清回过两次平城，一次是因为有齐家长辈过生日，一次是去平城医院妇产科建档。
平城的天气才刚开始转凉，但遥城那边已经要准备入冬了。
姥姥和姥爷已经回了陈家屯。
视频的时候，姥姥高兴地给林清看已经换了面貌的小院和房屋。
老两口在屯里住惯了，其实并不太想去城里住楼房。
他们故土难离，也不愿意来平城这边和林清他们一起生活。
就只好帮他们把院子和房屋修建得更加舒适安全。
只是在林清开始动这想法的时候，齐书廷已经把事情办完了。
林清在平城医院建档的时候，意外遇到了展睿。
竟然是因为大白妞。
说大白妞在酒吧里工作的时候，跟她前男友起争执，从楼梯上跌下去了。
那个男人，就是大白妞一直在挣钱养着的男人。
现在她想通了，不想养了，竟然被不甘心丢了钱包的男人纠缠上。
展睿：“这女的是傻X吗？”
林清和他一起去探望了大白妞，大白妞倒还挺有力气，一个词儿都不带重复对她自己、对她前男友，爆了好一通粗口。
好在展睿这个老板，特别会心疼爱护女人，已经帮大白妞解决了麻烦。
大白妞知道后，媚眼横飞的说了句谢谢。
转而对林清悄声道：“我竟然还他妈心疼。我他妈傻X吗？心疼人渣，就是大傻X。你骂我一句。”
林清：“......”
林清：“那男的才是大傻X！”
第305章 终章
病房里的时间依然在生命的孕育和消逝中流淌。
外面的天气开始变得寒冷，林清的身体也愈加沉重。
周俊祺非常怕冷，病房被严严实实地捂起来，简直热得让人流汗。
林清便只好裹上鼓得像面包似的长羽绒服，里面穿质地薄一点的裙子，总是一步从冬天跨到夏天，从夏天跨进冬天。
她愈发累，但也愈发担忧周俊祺的状况。
周俊祺像将要进入冬眠似的，开始节省说话的力气，林清便坐在那里读绘本，念给肚里的孩子听，周俊祺也会听。
绘本上的文字，简直是种最简单最美好的语言，有时候读起来能让人会心一笑，心脏发软。
林清很感激周俊祺一直在坚持，也很庆幸自己每天都在陪伴他。
但是距离预产期越近，她越觉得心里没底，甚至开始隐隐焦虑。
有对于快要分娩的紧张，更主要还是周俊祺这边，她很快就不能再每天看着他了，生怕自己一离开，周俊祺就摆烂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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