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厂长还是周伯礼,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你好意思让自己的二爷爷的儿子不领工资吗?
往上数一数,大家都是在一个族谱里面的呢!
一个村子里办事,就不能跳开这些裙带关系和沾亲带故的复杂关系链。
当初孟弘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是他的亲戚,才能大刀阔斧开展工作。
可是到了周伯礼这里,他开始时刻感觉到自己的老态了。
即使是接到厂长这个职位,他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开心了。
这些人陆陆续续安排进了厂子之后,厂子的收益每天都在降低。
甚至不愿意去新的地方开辟路线,全都是吃的老本。
那些开拓出来的市场,那些运输的路线,还有购买药材的顾客,居然全部都是盛骄带出来的!
这一合作就是很多年,但盛骄离开了,孟弘的关系也离开了。那些医院开始陆陆续续减少了订单要量,也开始有了不好的说法,电话打到他的这里,开口就是:“孟厂长,你这一批中药材的质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啊,炮制的时候是不是没注意时间啊。”
周伯礼先是解释:“孟弘厂长已经高升了,现在是我在这边做主。”
对面的人先是愣神,然后才道:“哦哦,你是新厂长,那你叫什么啊?”
周伯礼又自报家门:“我叫周伯礼,你刚刚说这批药材有什么问题啊?”
都是搞药材出身的,以前有孟弘看着,底下的人也不敢多做什么偷懒的事情,而且还有那个叫做绩效制度的东西,没弄好就没那么多的工资。
但现在都会偷懒了,炮制起中药来也没那么用心,质量自然就差很多了。
那常在医院和药房打交道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这样的电话接多了,后来又接了少了,订单也少了。
但厂子里的人都不急,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情。
周伯礼也想出去找路子,找新的销售市场。
可是他为人老实憨厚,话也不会说。
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南下淘金的,发现了更多的中药炮制,甚至能把人参都捆上红绳子,就摆在外面售卖。
这样快速的世界,让周伯礼有些适应不过来了,中药材厂子在短短一年多,就只能勉强吃着老本,维持生计。
但是,中药材厂有国家兜底,有上面的帮忙扶持。
种地基地却全是盛骄这边独自负责的!
她这是私人厂子,不是什么国企,没有人来帮忙兜底的。
就在中药材每况愈下的时候,从种植基地这边订购的新鲜药材也就少了。
那种了这么多的药材,种植基地该怎么办?
周三英抹去眼泪,重新出发,反正她也会炮制中药,反正当初她也学过,就这样,种植基地的人也开始炮制药材。
而那些半成品,也成功地卖了出去。
十一月份的山楂干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超市里不仅上了基地里的新鲜山楂,还弄了些山楂干。
还有人喜欢用山楂煲汤吃,这东西也算是好玩意,酸酸甜甜得很是开胃。
盛骄老板只是让她们别急,好好地种植这片土地就行。
但周三英不能不急,包括里面等着吃饭的妇女们也不能不急,这可是她们赚钱的地方,还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听说盛骄老板说要重新养些鸡鸭,还在山上种植果树,这是厂子里要重新转型了吗?找其他的方法和出路,所以一个个的铆足了劲使出了看家的本领。
这鸡越来越多,她们心里才踏实。
这捡回来的鸡蛋越来越多,她们心里也踏实。
不管怎么说,就靠着这卖鸡蛋的活,她们都能生存下去。
盛骄看了眼这地里的鸡蛋,一个个的很漂亮。
她蹲在旁边,敲开了一个新鲜的鸡蛋,嘿,这里面的蛋黄还是红彤彤的呢。
周三英脸颊冻得通红,但看向盛骄的眼睛在发光:“盛骄姐姐,我们养的鸡是不是很好。”
“我们养了很多很多的鸡,还有很多的鸡蛋。”
“而且我们是靠着公鸡和母鸡自然下蛋孵化,都没花钱买更多的小鸡仔了。”
盛骄嘴角挂着笑:“确实很好啊。”
她举着一个鸡蛋,就对着天空看,问她:“三英,你想不想学更多啊?”
周三英不懂:“什么更多啊?”
盛骄说:“你想不想知道这个鸡蛋,怎么样才能卖得更贵,怎么样才能运去更广阔的地方?”
她仍然记得这个丫头的话,她问:“你还想去北京看看吗?”
周三英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我想啊,我想去啊。”
她想要去大城市,想要跟着盛骄的脚步后面。
想要看看世界的繁华。
她也想周二齐那样,脱胎换骨。
是的,就是脱胎换骨。
以前的周二齐和村子里的人有些区别,可是区别不会这样大。
像是目光里有了更多的东西,就连说话做事都和?很不一样了。
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和魅力。
就像是周铁哥,以前只说是木讷和老实,可是现在步伐迈得很大,眉骨深邃,眼神也是一贯的坚定。
他们应该已经看过了很多的地方,也跟着盛骄姐姐学了很多,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样......周三英看向盛骄,知道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是盛骄姐姐透露的那一星半点儿。
远远比不上盛骄本人。
盛骄只是淡淡地笑着:“那你年后也跟我们走一趟啊,老是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他们回来就是为了把中药鸡和煲汤的中药带出去的,现在有了鸡蛋,盛骄临时决定把鸡蛋也带去。
周三英把鸭蛋和鸭子抓来:“盛骄姐姐,鸭子和鸭蛋不要吗?”
盛骄看了眼:“你们这是把鸭蛋还做成咸鸭蛋留着了?”
其实地里的鸭蛋,她都是让基地的人自己解决,就是自己吃了,养的鸭子不多,也不差这点东西,没想到她们没有吃,反而是腌制成了咸鸭蛋。
周三英不好意思地点头:“有个婶子说自己做咸鸭蛋很有一手,所以我们就都做了咸鸭蛋。”
这东西,其实也挺有市场的,但不是这个时候。
现在苦日子刚刚过完,不会有人想着高价吃咸鸭蛋的。
等再过几年,外面的好日子又过腻了,开始想念当初的苦日子,弄出些“忆苦思甜”的活动,还要高价买当初不怎么吃的咸鸭蛋、腌白菜,回忆当初的日子。
半个咸鸭蛋,配上一碗白粥,就这样吃顿早餐。
要不说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呢,变化莫测的,还喜欢各种折腾。
以前不咋吃的东西,后来又高价买回去。
盛骄举着鸭蛋,问道:“是不是也没多少?”
周三英说:“有呢,有大几百个呢。”没怎么细数,但是捡了一年多的鸭蛋,肯定有大几百个。
都腌得好好的,这东西也好保存,就是要放在地窖里冷藏就行,能放上很久呢。
盛骄笑了笑:“行,我教你怎么弄这个叫做‘销售’的东西。”
这农家的土鸡蛋在后世很好卖,因为有饲料鸡的前例在前面,土鸡蛋最贵,也最有营养。
但现在没有什么饲料鸡、激素鸡在前面做坏榜样,即使大家都知道鸡蛋很有营养。
但鸡蛋就是鸡蛋,不都是一样的吗?
从周围农村里买的鸡蛋,和你这超市买的鸡蛋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价格都一样,盛世超市为什么要费大老远的功夫,从这么远到宛东镇运输鸡蛋回去,这人力物力和路上耽误的时间,全都是成本啊!
如果要把这里的鸡蛋拿到北京去卖,价格就必须要贵。
价格贵了,别人为什么还要买你的东西?
那你的鸡蛋就必须要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
首先需要一个包装,弄一个特定的鸡蛋盒子,每个凹槽都只能放一个鸡蛋,包装起来方正好看,一板正好二十个。
这普通的包装还不行,还得有花样,在上面弄着自己的品牌图片和logo,看起来就精致,醒目。
盛骄二话不说给鸡蛋取名:青山绿水红鸡蛋。
周三英听得一愣一愣的:“鸡蛋还要有名字呢?”
盛骄点头:“当然要有,不仅要有名字,前面写上名字,背后还要有场地-中药材种植基地特派鸡蛋。”
周三英张大了嘴巴:“然后呢?就可以了吗?”
盛骄抛着鸡蛋:“然后啊,就是下一步,叫做广告效应。”
这个广告效应,对应你想要的功效和目标人群。而这个鸡蛋的特点出来了,是什么呢?
这可是吃中药长大的鸡下的蛋,它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盛骄不知道,但这不妨碍她把这个消息广而告之。
打上“纯中药鸡蛋,更多营养价值,关爱家人首选”的旗号,开始宣传。
等盛骄说出最后售卖的价格后,周三英捧着手上的鸡蛋,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一样。
还能这样吗?
村子里的人去镇子上卖鸡蛋都是两三毛钱一斤,大概三四分钱能买到一个鸡蛋。
现在这东西摇身一变,打上包装和标签,盛骄要卖十二块钱一盒,一盒才二十个鸡蛋呢,也就是说一个鸡蛋要六毛钱,翻了十多倍啊。
盛骄伸出手,放在小丫头的下巴处,把她合不拢的下巴合上:“小丫头,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世界这么大,知识这么多,学不完的,但只要比昨天多学一点,就算是进步了。
周三英捧着金子:“盛骄姐姐,真的会有人买吗?”
盛骄扬眉浅笑:“会哦。”
这钱多的人,也比较傻,钱也比较好赚。
而且这包装一打,就变成了一个礼品,一个展现能力和家底的产品,不单单是鸡蛋了。
提着这样的鸡蛋去上司家里坐一坐,去合作伙伴那里吃顿饭,不都是很好的礼物吗?
盛骄摸了几个咸鸭蛋出来:“抓只鸡,我们中午也吃烧鸡!”
周三英昂声道:“好咧!”
家里许久没进人了,只能重新收拾出来。
但只有盛骄家里舒服,是红砖房,里面的设备也齐全。
游鹤鸣捋着袖子开始收拾东西,周二齐等人也端着水盆在里面忙碌。
他们都只是去家里说了会话就赶过来帮忙了,一个个聊着天:“二齐,你变化也太大了吧。”
周飞周扬这么久没见到自己的兄弟,只觉得大家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但他们只是拍着对方的背:“带带我们,我们也要出去吃肉。”
他们上了职业技术高中,不是普通高中,学了点技术在手上。
周二齐擦着地板:“晓得了晓得了,嫂子说,今年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周飞周扬欢呼:“谢谢嫂子!”
他们扭头看去,盛骄根本不在这里。
盛骄在后山,那个墓地里。
当年她给盛迎递求了牌子,也埋在了这里面。
碎琼乱玉胡散在半空中,盛骄的眼睫上都接着雪。
她只是沉沉地看着面前的小坟包:“小丫头,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麻烦啊。”
但躺在里面的人,没有办法回应她,这里只有呼啸的风声,还有树枝结冰断裂的声响。
良久,盛骄缓缓蹲下:“算了,也不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那么多,这是最新款的手机,给你寄过去,你也看看新事物是什么样子的。”
冰雪寒冷,染湿了手套。
盛骄干脆把手套摘下来,徒手把雪堆拨开,露出里面的土地,在里面埋了一个小灵通。
没多久,身后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还有人缓步靠近的动静。
盛骄眼皮都没抬:“游鹤鸣,你不在家里煮菜,跑这里来做什么?”
余光发现一个铁盆里,里面还有放着黄纸。
游鹤鸣回她:“菜已经炖上了,我来给他烧点纸钱。”
“怕你烧不干净。”
上次的纸钱,就没有烧干净。
盛骄笑了:“你看看天气好吧?这么大的风和雪,你的黄纸能点燃吗?”
游鹤鸣掏出打火机,只是淡笑着:“试一试吧,也许风停了呢。”
风当然没有停,那黄纸也没烧起来。
盛骄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说不可能的吧。”
游鹤鸣也没生气,只是感觉到盛骄周围的低气压消散,松了口般,也在旁边挖了一个坑,被黄纸都埋进去。
盛骄收敛了笑意,只是蹲在他对面。
四目相对,盛骄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你是游鹤鸣。”
不是那个书中瘸腿众叛亲离的凄惨反派,更不是英年早逝的笨蛋。
游鹤鸣点头:“嗯。”
盛骄又说:“我是盛骄。”
是天之骄子盛骄,是一往无前的盛骄。
游鹤鸣继续点头:“嗯。”
他不知道盛骄突然这样问什么,只是弯着清亮的凤眼。
盛骄俯身在他眼皮处轻轻落下一吻。
算了。
不要纠结那么多了,该来的总是会来,提前这么久开始纠结是不好的习惯。
自私自利的盛骄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事情。
房子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众人才在这里面吃了一顿饭,睡了一觉,又要爬起来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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