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组织覆灭之前,他们不能把诸伏景光光辉的履历展现出来,对于那群小子来说,诸伏景光的确算是空降的新人了。
枫原昭武无奈笑了笑,看着有着自己傲骨的倔强年轻人,叹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你预计休养多久呢?”
这下诸伏景光有些为难了,但他面上没流露出任何退缩的意思,佯装思索了一下,才将视线定定地对上对面的中年人,声音沉着冷静:“大概八月底吧。”
“这么久?”枫原昭武疑惑地皱起眉头。
“嗯,是慢性疾病。”
“需要帮忙找医生吗,我这里有挺多人脉的,可以给你介绍引荐一下。”
“不用,我已经在自己熟悉的医生这边治了有一段时间了,效果不错,就是如果要治愈的话疗程耗费的时间比较久。”
枫原昭武点点头,没有追问慢性疾病到底是什么病,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他刨根问底也不太好。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吧。
还需要再过五个月才能让他复职。
挽留上司吃饭被拒后,诸伏景光将枫原昭武送到门外,看着那辆车一个拐弯消失在视线中。
“景光哥。”一个怯怯的女声在后方响起。
诸伏景光转过身,夕阳下,一个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端着一个便当盒俏生生站在那里。
是哥哥邻居家的大女儿,早春樱子,现在在上高三。
“有什么事吗?”他语气温和。
“我们家做了一些红豆团子,妈妈叫我给你们送一点。”女孩子将便当盒用双手递过来,头低着不敢看他。
早春樱子的心在砰砰跳,脸颊微红,咬紧下唇。
好紧张。
一个月前在高明哥家第一次见到景光哥的时候就觉得他好温柔,和学校里那些莽撞青涩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他成熟、稳重、可靠,还长得很好看。
她悄悄抬眼看他,正好触上他的视线,害羞地连忙低下头。
“还、还有,之前谢谢你教我那道题。”
看到面前的女孩子这样的表现,诸伏景光眼底的温和霎时间褪去,唇角的笑意变淡了。
之前对她的帮助只是出于礼貌
,却没想到让她生出这样的心思。
只是邻居的好意他无法推拒,只能接过收下,语气顿时从温和变得疏离:“谢谢。”
指节用力青筋暴起,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突然变得很烦躁很愤怒。
很想要撕下自己温和的伪装将面前满怀青涩情愫的小女孩给吓跑。
没有面对纯洁的少女情怀的无奈和任何觉得她可爱的心思,只有无尽的厌烦和想要远离的欲望。
他是奈奈的,只有奈奈可以这样看他,其他人都不可以。
诸伏景光的目光有一瞬间可怕起来,脸上的笑意愈发冷凝。
只是在女孩抬起头的下一秒,他又将那个疯狂的自己隐藏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还病着,知道面前这个女孩没做错任何事,他目前还清醒着。
早春樱子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却听到他说“早春,快点回家吧,盒子洗完我让哥哥送到你们家”给无意中赶客了,只能暂时按捺住雀跃的心思。
她恋恋不舍地走回旁边的宅屋院子门前,本以为体贴绅士的景光哥会在原地看着她安全到家,可回头一看那里哪还有什么人,诸伏家门前早就空荡荡的了。
诸伏景光回到家中才将自己微微弓起的腰挺直。
腰背一挺直,布料就紧贴皮肤,勾勒出五个月大的孕肚。
即使已经买了大一号的衣服,坐着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但一旦站起来,这布料就根本遮挡不了什么,圆鼓鼓的肚皮一眼就能看出。
高明哥要到七点才能下班回家,还不急着做饭,先坐着看会育儿书吧。
早把刚刚邻居家小女孩的插曲抛到脑后,诸伏景光从卧室锁住的箱子里拿出一本新买的还没看的育儿书。
箱子里装了满满一大摞书,而其中大部分关于胎教的都已经被他看完了,还做了很多笔记呢。
回到客厅里将整个人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两腿微微岔开,让孕肚更加舒服。
诸伏景光将消好毒的书本抖了抖晾干,才慢慢翻开,从崭新的第一页看起。
一本一百多页的书很快就看完了,还被他用笔做了一些标注。然而怀了孕之后就很容易感到饥饿,肚子里的宝宝像是在抗议微微动了一下。
奇妙的感觉从心间升起。
就像是小时候他在自己房中的窗台上种下的一颗种子,湿润的土壤里一颗小小的芽慢慢萌发,小心翼翼地伸展出自己的枝丫,迎着阳光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他踩在小凳子上每天都在窗台上捧着脸期待地看着它,希望它快快长大,希望它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但现在这种感觉比那时候更温暖,更微妙,让人不禁想要热泪盈眶。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吧。
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和你共享血液,而他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是多么神奇。
但有时也会令他很苦恼。
性格会变得暴躁易怒,虽然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并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肚子大了以后就不方便弯下腰了,剪指甲的时候很费力;脚很容易水肿,晚上睡觉的时候需要在脚下用一个枕头垫高;还有某方面似乎比之前……总之在浴室洗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真是令人感到沉重又甜蜜的负担。
到了孕期五月,他孕吐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饭量也渐渐恢复了,肉自然长了回来,甚至还长了许多肥肉,肌肉含量逐渐降低。
只是可惜,因为怕宝宝受伤,他不敢做些剧烈的健身运动把肌肉练回来,现在腹肌只剩下浅浅的几条线了。
生完宝宝他得立马开始练习了,不然等奈奈回来可就摸不到他的腹肌了。
她之前可喜欢摸腹肌了,每次都把他摸得心猿意马,恨
不得禁锢住她的手好好惩罚一番她的不乖。
想到昨夜她再次入梦,他怔怔地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心神微颤,诸伏景光不得不回到残酷的现实中。他把书放在一旁呆坐了一会儿,而后轻轻抚上自己的孕肚,掌下硬邦邦的肚皮有宝宝蠕动的动静,唇角不禁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意。
今天,就告诉高明哥他怀孕的事情吧。
得尽早开始准备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天
今天长野县警察署刚破获了一件大案, 诸伏高明作为主负责人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处理,本来是准时五点下班的,一下子加班到了七点, 路上又堵了一会儿车,到了家已经七点半了。
把车停好在车库, 透过窗户能看到房子里面散发出的温馨的暖光,诸伏高明心里感到一阵宁静,那种长久以来独居的孤独感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长腿阔步走进家门,一阵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 并不会刺鼻到令人感到厌烦的程度, 十分恬淡、悠长、沁人心脾。
他一边换上拖鞋一边将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玄关处放置的几盆花草上,花叶袅袅婀娜舒展开来, 绽放出小小的骨朵,簇簇叶片拥簇着淡黄色的小花,清新美丽, 而花盆是很有童真趣味的卡通造型, 很可爱。
换好拖鞋站起身再展眼望去遍览整个家,原本冷白的灯光换成了让人舒心想要小憩一会儿的暖调,硬邦邦的皮质沙发换成了柔软触感的米色布料,上面还摆放了两张整整齐齐叠起来的毛绒绒的毯子, 茶几上摆着果盘, 时常保持着新鲜翠滴的状态,看起来很诱人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咬一口。
这都是弟弟诸伏景光这段时间布置的。
自从弟弟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之后, 他趁着公安给他放长假给自己培养了很多爱好,不过也不应该是说培养, 更准确的说是将以前的爱好拾起来了。
热衷于制作牛奶巧克力味的甜食, 进修学习贝斯, 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习专业的摄影,买了提高审美的书布置起了房子……
除了夜晚从弟弟房间里飘出来的悠扬贝斯声和低沉的嗓音无比清冷、悲伤、隐忍这件事令诸伏高明有些疑惑和在意外,弟弟似乎真的完全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比大多数人更会享受生活。
还记得之前的这座小宅,处处冷情,没有一丝人味儿,对诸伏高明来说充其量只是居住睡觉的地方,而现在弟弟住进来之后,这间小宅终于能被称为“家”。
温馨、暖心,心灵的避风港,让诸伏高明工作的疲累能瞬间消失,卸下了肩上的重担,轻松了起来。
但对于诸伏景光来说,将自己埋身于这些所谓的爱好中,只不过是让他转移注意力不再沉溺于悲痛的方式,只有让他忙起来,即使只是机械式地将那些文字灌输进脑子里,他才能真真正正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听音乐、种花、插花、将房子装饰成暖色调只是为了让孕期的心情愉悦起来,并不是闲下来的情调。
制作牛奶巧克力味的甜食是为了让奈奈回来后能吃到每天不重样的她最喜欢的美食。
学习贝斯是为了让奈奈回来后能在床头听他对着她低吟情歌,他喜欢看她用那种爱慕迷恋的眼神看他,他指尖轻拨琴弦,启唇娓娓而语,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学习摄影是为了让奈奈回来后他们去全球各地旅游时能让他给她拍美丽的照片,保存他们美好的记忆,在垂垂老矣时翻开相册依偎在一起共同回顾幸福美满的过往岁月。
他表现出来的热爱生活、享受生活都只是为了她。
在冷冰冰的夜晚,房间被他装饰得很温馨很温暖,可那又怎样,躺在空荡荡的床上,他只感觉到自己荒芜的灵魂像是隔绝世界一样脱离了躯体,灵魂飘荡在空中,盲从麻木地垂眸看着自己,脑子里想的是她,也只有她。
可这些诸伏高明都不知道。
诸伏景光将自己缩在封闭的茧房中,心甘情愿被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到窒息,外表依然温柔笑意盈盈,永远都是理智清醒的,可内里却仿佛是缺失了三魂七魄,混沌、执拗、黑暗、甚至偏激。
他依然是那个温柔坚定的诸伏景光,也不再是诸伏景光。
他并不觉得
自己疯了,他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等待她回来的那一天,做回真正地自己。
不是组织里狠戾冷漠的苏格兰。
不是日本公安充满谎言和利用的卧底搜查官。
就像当时他问她为什么对他动心一样,他要按照她的回答做回那个善良光明的灵魂。
诸伏高明脱下沾染尘气凉意的外套,屋子里很暖和,穿着薄薄单件衬衫也不会觉得冷。
往里走左边就是开放式厨房和连成一体的餐厅,弟弟诸伏景光明显是听见他回来的动静正在热菜。
“高明哥,先去洗手吧,我已经做好晚饭了,热热就行。”
男人没有回头,背影宽阔挺拔,看起来很有朝气,充满力量感。
诸伏高明冷淡严肃的脸上并未露出笑意,依然带着工作时的冷沉和认真,即使眉眼俊秀皮肤白皙,但留着的两绺小胡子瞬间冲淡了他那种柔和的气息,让他看起来很有岁月沉淀的阅历,极其成熟稳重。
听到弟弟充满生活气息的这句话,他面容没有多大变化,但眉间紧蹙的痕迹渐渐淡了。
洗完手坐到位置上,弟弟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了,桌上的晚饭像往常一样很丰盛,也很清淡,很养生,每样菜量不大,但重在种类多,荤素搭配,营养搭配均匀。
诸伏景光将手臂搭在桌子上遮掩住身上的情况,微微弓着腰隐藏起凸起的肚子,他本可以换下刚刚面见上司的那件衣服,套上宽松肥大的衣服,但却没有这样做。
反正等下要给哥哥看的。
是饭前说还是饭后说呢?饭前说估计他要惊得吃不下饭了吧。
善良体贴的弟弟内心有点愧疚,有点紧张,又有点隐隐约约的小兴奋。
诸伏景光正在纠结该什么时候说出他怀孕了这个事实来震碎高明哥的世界观,甚至已经决定要饭后告诉他,都放松下紧绷的肩背准备好好吃饭喂饱自己和宝宝了。
然而被蒙在鼓里很久、毫不知情、已踏上被迫害道路的高明哥却自己主动提及起这个话题。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诸伏高明挽起袖子准备开动,露出来的小臂肌理线条流畅,却没有诸伏景光那样精壮结实,透着文人的瘦弱秀美。
他垂下眼眸淡淡地看向旁边男人身上穿的衣服。
是正式场合会穿的衣服,但他也明显看出这件衣服买大了一码,很不合身。
而且刚刚在玄关处的鞋柜上,他观察到那双给客人穿的拖鞋摆放的位置明显和早上不同。
诸伏景光勾唇笑了笑:“是鞋子和衣服露出了破绽吧,应该还有――车库里不同的轮胎印。”
今天早些时候下过雨,马路上还是湿漉漉的,枫原警官的车和哥哥的车轮胎型号完全不同,轮胎沾上水渍印到干干的地上印迹很明显,一看就是外人来过。
他放鞋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就随意摆整齐放回了原地,但现在诸伏高明一提起,他就立马下意识开始分析自己露出的所有破绽。
这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卧底和日本公安刻在潜意识里的警惕,复盘过去犯下的错误,以便查漏补缺从而找寻借口瞒天过海也是他必备的专业素养之一。
话语刚落,诸伏景光又接了下去:“是日本公安的枫原昭武警官,我的直属上司。”
“他来家里找我是想让我返工复职。”
诸伏高明点点头表示了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蹙起了眉头,视线凝滞在旁边男人的脸上。
“你不想?”
诸伏景光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海带丝,一边送入口中一边道:“我拒绝了,想要多休息一会儿。”
宝宝在强烈抗议,亟需补充能量。虽然他在高明哥回来之前已经给自己吃过
一小餐了,但孕夫消耗得快,他又饿了。
诸伏高明没有拿起筷子,也并没有立马表达看法,而是坐在座位上原地思量。
他了解弟弟诸伏景光,从中学时期就一直向往当一名除暴安良的正义警察,这么多年了志向从未变过,在大学毕业后就考了试进入警校,之后又进入了日本公安潜入黑暗成为卧底。
现在已经休假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他看弟弟的状态好像越来越安逸于现在恬淡的生活,不急着回到岗位上。
甚至弟弟他连锻炼都荒废了,身上掉下的肉不仅养了回来,还比以前胖了一点。两年多前偶尔住他家的时候,弟弟他每天都要早起跑步健身,练得大汗淋漓,意志力很坚定,一天都不落下,就为了把自己有些瘦弱单薄的身体练得强壮起来。
并不是说他一定要诸伏景光回去工作,只是有点担忧罢了。
是觉得心理压力很大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如果要换一份工作也行,他会支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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