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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已褶皱，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时间正是她出车祸之前。
看着报告上显示的内容，叶悉归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抬头，眸色深沉地看向夏符：“你哪来的？”
夏符：“当然是咱们的师父，叶辞予那里。”
叶悉归：“他给你的？”
夏符摇了摇头：“叶悉归，亏得师父最在意的人是你，他不对劲你都不知道吗？”
“？”
“这份报告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当年师父比赛时跟我住一间，当时从他包里掉出来的，后来我看他丢到了垃圾桶里，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那么闲，给捡回来了。”夏符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叶悉归如遭雷击。
他看叶悉归没有反应，继续道：“不过，看样子我没猜错的话，这并不是当初师父想要退婚的真正原因。”
“你应该不知道吧？你姐是用她怀孕，来逼师父跟她结婚的。说来也是可笑，师父发现她是假怀孕，其实一开始是真打算装作不知道娶她的。谁都看得出来，师父是有多喜欢你姐，否则师父也不会那么拼命的非要拿到MOTO GP冠军证明自己。”
叶悉归愣在原地，想起那一夜，姐姐高兴地跟他说，她怀孕的样子，他都难以想象她连自己都骗了。
夏符继续说道：“但在这之前，有一天夜里，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打到俱乐部里的，当时我忙着去训练就把电话给了你姐。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派出所打来的电话，通知师父去给姜喜的妈妈入殓。”
“但我后来发现师父并没有去。我一开始以为也许是和家里关系不好，所以不愿意管，毕竟我们认识他那么多年，他一直不愿意提过去的事情。直到两年后，他看到了姜喜的视频，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你姐隐瞒了什么。”
“也许，常玥姐也没错，姜喜那样的家庭，不和他们纠缠到一起才是对的。他又是世界冠军了，被媒体知道，他的前途必定受到影响，她无非也是想要保护师父而已，可是……到底他们也是师父的家人。”
“所以，这些种种结合到一起，所以，他选择了退婚。很显然，他没有立马分，也是考虑到了你……还有，给你姐留了脸面。”
“即便你们家的人都说，是因为他要领养姜喜才退婚的，但其实谁都可以这么想，你却没资格。”
“感情的事情，谁也无法评价，就算我们看着他们很恩爱，但其实只有当事人更清楚他们的矛盾是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个人恩怨，和姜喜无关，也和你无关。”
这一席话让叶悉归措手不及。
他一直自责于是自己害死了姐姐，可现在知道中间种种，他的思绪却像是停摆了一样。
粘成了一团。
叶悉归看了一眼夏符：“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夏符：“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清醒清醒，你和姜喜可没什么血缘关系，你倒是不必代入感太强，真演舅舅上瘾了。”
“……”
夏符说完就走了。
叶悉归本来是来开导队员的，结果因为自己的问题，他却只能提前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停留在某一个时期的记忆，似乎才被打开。
一些曾经早已忘记的细节，又开始慢慢出现……
*
冬日的北雅市，正是车队训练最密集的时候。
叶悉归这人，素来不喜欢输，所以每天晚上都在给自己加练。
那一天，叶辞予单独留了下来，陪着他练到了很晚。
两人出去吃宵夜。
叶悉归总觉得师父有些奇怪，“师父，你今天是有心事？”
叶辞予洒脱地笑了笑，“没有啊。”
过了一会儿，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悉归啊，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徒弟。”
叶悉归有些莫名：“说什么呢。师父，我姐是不是又跟你吵架了？”
“那倒是没有。”
叶辞予的视线有些闪躲，“能认识她是我三生之幸。但人的缘分吧，这事还真挺难说清的。”
叶悉归也没注意他的情绪，“需要我帮你找我姐说什么吗？放心，我一定多说你好话的。”
“不用不用。我们的事儿不用你总操心，你顾好你的比赛就行。”
“哦，好。”
叶辞予看着一侧叹了口气，喃喃道：“哎，感情这东西，果真伤人的人，甜蜜是甜蜜，却也会把人变得面目全非啊……”
*
现在想起那些遗忘的片段，其实那个时候，叶辞予就在给他暗示了吧？
可惜，那个年纪的他，根本不懂，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之间还横亘着怎样的障碍。
就算喜欢彼此，他们也要共同面对很多东西。
而那些东西，是可以轻易击碎任何感情的。
如果，他们能早些提出分手，也许，事情都不至于闹到如此僵的地步。
叶悉归把那份复印件烧了。
或许就像是周坛总在他耳边念叨的一样，逝者已逝，原因和为什么，其实都不重要了。
叶悉归的心里有些发堵，他随手打开了相册，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单独收藏着的。
那是一张在魔鬼谷的合影。
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合影。
现在想想，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恨过叶辞予吧。
从相识起，他是真的一直把叶悉归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的。
也许，姜喜也正是他遗留给自己，让他从出来的馈赠也说不定。
照片里的姜喜还未成年，那个时候的她，眉眼之间都是对她的依赖。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备受失眠的困扰。
手上曾经碎裂的那些骨头，时不时还会发出阵痛。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姐姐和师父惨死在自己面前血肉模糊的样子。
就连做梦，姐姐都在怪他。
谁也不知道，他是想过死的。
可是，她的班主任给他打了电话。
“姜喜每天都是在家里，你们不出门吗？”
那一刻，他才牟然想到，他还养了一个人。
对，他还不能死。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有了一个“拖油瓶”。
他死了，谁来养她。
到底把人带回来了，也是要负责的吧。
所以，从那时起，即便理智不停地劝说自己，不要管姜喜，可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关注她的成长情况。
也因为这个，好像就再也没有想过死亡的事情了。
她何尝不是也救了他啊。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去见她。
可这么贸然说见，似乎有些太唐突了。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信息。
打开她的对话框，此时，叶悉归也才注意到，她的头像是一片晚霞。
极美。
金色光芒里透着耀眼的希望。
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叶：【在哪儿】
喜：【俱乐部】
叶：【想吃龙虾吗】
喜：【好】
叶悉归住的酒店离俱乐部不远，他骑车重新返回过去。
姜喜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两人一起骑车前往目的地。
可是，路上的时候，姜喜看着舅舅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他什么时候还换口味了？
她都不知道他现在都改吃海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前几天还和盘笑笑说想要去吃龙虾。
今天，他就带她来了。
不过，就算一脑子的问号，姜喜也不敢直接问他。
虽然叶悉归依旧是那副冷酷的样子，但她还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不佳。
尤其，今天的餐，竟然一盘牛肉都没有。
说是吃龙虾，就真的是龙虾。
这段饭他们吃的很安静。
姜喜因为之前的事情，总有点心虚。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招惹了舅舅。
还是有别的事情。
看舅舅似乎也没有想和她多聊的想法。
她也就没追问。
反正，只要是和舅舅相处的时光，对她来说，都是开心的。
饭后，两人直接去了停车场。
可是，舅舅的车子似乎出了问题，打了半天火都没打起来。
“车子坏了。”叶悉归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姜喜不想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没事，我能修，我来给你看看。”
叶悉归眼皮一跳，拉住了开始卷袖子的她，“不用了，就放这明天找人拉走就行。”
姜喜：“那你怎么回去啊。我会修的，这么多年，这些小问题我都能搞定。”
叶悉归：“我喝了酒。”
姜喜：“……”
这么一说，姜喜想起来了，刚才吃龙虾的时候，好像的确配了葡萄酒。
姜喜的被舅舅换成了果汁。
“那……我送你回酒店吧？”姜喜试探地问。
叶悉归：“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他就像当初喝醉时坐她的车子一样，直接挑起脚撑，坐到了后座，然后等她。
姜喜：“……”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不过，毕竟不是第一次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再载舅舅的时候，姜喜也就自然了很多。
她的小摩托车并不大，所以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拥挤。
她的后腰几乎贴着自己。
风吹来的时候，叶悉归的鼻息间全是甜甜的香气。
特别好闻。
不过，毕竟这次是清醒的。
姜喜开车很稳，所以，他的手始终放在腿上，没有轻易扶过去。
他坐下来的时候，高出她许多。
低头正好能看到她的头顶。
看着头盔上反出的一缕光，他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些过去的画面。
他拿下了亚洲杯的冠军后，整个俱乐部都疯了。
叶辞予更是高兴地跑了过来，“叶悉归，臭小子，你这下厉害了，JRAO决定赞助我们了。”
“哇，这还是国内第一次拿到国际品牌的赞助呢。”
“悉哥加油啊。”
“这不是很正常的？”叶悉归轻描淡写地说，眉眼里都是那个年纪男孩子放荡不羁的狂傲。
“这样的话悉哥的头盔就可以换了呢。他现在那个头盔都用好久了。”有人说道。
叶悉归满不在意。
叶辞予反倒有些过意不去，“JRAO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每十年都会推出收藏款的头盔，还有冠军们的签名。你这款虽是我送你的，但毕竟不是最好的，以后出收藏款了，师父重新送你，让你带着大佬们的签名站在世界之巅……”
后来，不知是因为这句承诺，还是只是一种习惯，他几乎把JRAO所有的签名款头盔都买了。
可是，姐姐死后，他便再也没有买过。
就连那年出了收藏款，他也只不过抱着随缘的心态。
但他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把这个头盔，送给他。
至今他都记得姜喜过生日那一次，她把那个头盔小心翼翼塞到他手里的样子。
“新年快乐，舅舅。”
烟火之下，她满眼含笑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他知道这个头盔收藏版有多难买。
更知道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她都省吃俭用，从不乱花。
还知道，她拼了命的参加各种比赛拿奖，显然是为了钱。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的结果，都是为了买一个头盔送给他。
似乎这个头盔承载着的，是来自于她最真诚的祝福。
那一刻，他瞬间觉得，好像过去种种，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是第一次，他开始觉得，他的未来……也许还是值得往下看看的。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所有的克制和烦躁，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吧？
害怕某一天无法再一次承受离开，所以在最初，就斩断一切？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其实他根本不想斩的。
她是他唯一能习惯和适应，呆在他身边的人。
这辈子或许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过去几年，他已经离她太远。
就像夏符说的那样，他不该入戏太深了。
他们又没血缘关系。
从前，他一直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小姑娘，现在，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姑娘了。
如果真喜欢她，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的人生，也该真的放下过去，重头开始了……
*
把叶悉归送回酒店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姜喜的车子也跟着出了问题。
“舅舅，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姜喜无奈道。
“太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合适。”叶悉归双手插兜，问了一句，“带身份证了吗？”
姜喜：“带了。”
叶悉归：“给我一下。”
姜喜疑惑地递给了他。
然后，就看到他去了前台，替她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姜喜：“……”
叶悉归：“今晚在这里休息吧。”
“……”
好吧，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叶悉归觉得现在才8点就晚得不合适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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