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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周羽豆的嗓门够大，他都没发现姜喜也来了。
今天的姜喜，换上了一身干净明亮的衣服。
头发扎了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许是不再忍饥挨饿，脸上倒有些肉了。
比起第一次见时的狼狈，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面貌好了不少。
只是，她平时行走坐卧都没有声音。
像是害怕被关注到一样。
除非有人问她或需要她什么，否则她也不会主动与人交谈。
似乎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才会主动地说一些话。
她的性子实在是太静了。
不是天生的性格安静，而是一种不想给人带来麻烦的，克制的安静。
叶悉归正要走出去，周羽豆的大嗓门又传来了。
“……我也不知道你以前学到什么程度了，所以我把我们所有用过的都给你带来了，北附竞争非常激烈，转学生入学考试不通过也不会录取，你多准备些总没错的。”
“谢谢。”
“客气什么，要我说小喜喜啊，找你可太麻烦了，但凡早点能联系你，我也不用拖到现在。你电话多少啊？”
“我……没有手机。”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没有手机的？以后上学了也不方便啊。”
姜喜笑了笑，她倒不是很在意。
“悉哥是不是看你不顺眼，连个手机都舍不得买。”
“没有，没有，是我不需要的。”姜喜急忙否认，听不得别人说一丁点舅舅的不是，“他对我很好的。”
“好的话找不到你，他自己不觉得不方便吗？”
“……”
姜喜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舅舅其实都没找过她。
“算了，不说他了。上次让你买的习题集你做了吗？”
“做了，但有些地方还是不太懂。”姜喜边说着边翻找包里的东西。
“你怎么不问我呢。你看，没电话就是不方便啊。”
“我把问题单独记下来了，你今天有空吗？我能请教你吗？”
“走走走，我这就教你……”
周羽豆一把拉着她去了会议室。
叶悉归出来，正好看到姜喜落在外面的习题集。
路过的时候，他随意扫了一眼，脚步顿时一滞。
两个小时后，周羽豆教完她走了。
姜喜还在会议室里回顾她讲的一些内容，脸上表情纠结，像是没太听懂。
叶悉归喊了她几声都没回应。
只好走进去敲了敲桌子。
姜喜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是叶悉归，眉眼都在上扬，“舅舅！”
“走。”
“去哪儿？”
“买手机。”
“？”
第10章
俱乐部位于城郊。
姜喜本来以为叶悉归要骑车带她去市中心，却没想到舅舅会选择公交。
摩托车直接放在了俱乐部里。
两人在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才到达市区的购物商场。
虽然天色有些晚了，但好在商铺都开着，能跟舅舅多呆一会儿，她也是非常高兴的。
“喜欢什么自己选。”叶悉归领着她去了手机专卖区。
姜喜其实对手机没什么概念。
以前家里穷，只有妈妈有一个小灵通，后来都被债主打爆了，她们都害怕听到电话响。
再之后，姜振为了控制她，任何联络工具都拿走了。
甚至某种程度来说，她是比较厌恶手机的。
因为但凡父亲拿着手机出现，就代表着她噩梦的开始。
但也正如周羽豆所说，她至少得让人联系上自己。
舅舅平日那么忙，如果真有什么事想找她，也能方便一些。
姜喜偷偷看了看舅舅，她发现只要是和舅舅有关的事情，好像再讨厌的，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能联系上的就行。”姜喜小声道。
看了一圈，所有高价位的都跳过。
最后拿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手机，“这个吧。”
店员有些意外，难以想象这是现在姜喜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会选的型号，“这是老人机，一般都是家里奶奶爷爷用的比较多，只有打电话发信息的这些简单功能。像你这个年纪如果是要上网拍照什么的，还是智能机会好一些。”
姜喜摇了摇头，坚定地选择了老人机。
这个最便宜，她不能浪费舅舅的钱。
“我想选这个。”姜喜对叶悉归说道。
叶悉归注意到她把所有智能机的摄像头都给挡住了，瞬间明白了什么，也没再多言，随她去了。
店员倒也没多说什么，高高兴兴地开票给二人，并把一个抽奖箱递了过来，“今天买手机送抽奖，抽一次吧。”
姜喜倒霉惯了，怕浪费机会，“舅舅，你抽吧。”
叶悉归不在意，让她自己抽。
姜喜没办法，只能随手抓了一个。
“恭喜恭喜，是一等奖呢！”店员激动道。
姜喜愣了一下，这还是她人生里第一次的幸运抽奖。
“你抽到了一张500块的超市购物劵，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仓库帮你拿。”
姜喜看着抽奖箱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她竟然真的拿到了幸运奖？
“运气不错。”叶悉归淡淡说道。
姜喜忍不住嘴角上扬，好像遇到舅舅以后，她的生活里就开始有好事发生了。
舅舅真是她的福星！
她想把好运还给叶悉归，“舅舅，我那附近没有超市，不然这个购物券给你吧？”
“不必，这是你的幸运奖，自己留着就行。”叶悉归淡淡道。
“谢谢舅舅。”
在等待的时候，叶悉归靠在休息区里闭目养神。
最近舅舅好像有些疲累。
之前他走哪儿都要吃巧克力，今天却一块都没吃。
姜喜拿到购物卡，忙跑去超市逛了一圈。
十几分钟后，她提着一个超市的大号袋子出来了。
“舅舅……”
姜喜把袋子递给他。
叶悉归有些疑惑，打开一看，是满满一袋的脆香米。
这下换他意外了。
且不说她是如何得知自己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从数量来估算，她大概是把购物卡全部拿来买这个了。
叶悉归看向对面的少女。
小姑娘真诚的笑着，眼睛清澈，意图一目了然。
可在这一瞬间，透过这副笑容，他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张熟悉的面庞。
曾几何时，有人也是这般为他买巧克力的。
叶悉归的脸色阴沉下来。
“不必。”叶悉归冷淡地拒绝了她，甚至连袋子都没有接，“不早了，回家吧。”
“……”
看着叶悉归走开的身影，姜喜懵了。
舅舅好像生气了？
可是……
为什么啊？
*
姜喜回到家，始终都想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就像第一次相见时一样。
似乎在某一瞬间，她就触到了他的逆鳞。
大概还是因为她不够了解舅舅吧。
可是，他不在她身边，她也无从下手。
新生活奔袭匆忙，没有给她太多伤感的时间。
周羽豆的话回荡耳畔，要是她入学测试不通过，就没法去上学了。
到时候就连她自己，怕是都没脸去见舅舅。
姜喜赶紧去找今天周羽豆给她讲的内容。
可是，一翻背包才发现，她的习题集不见了。
她明明记得今天出门的时候，带着出去的。
她在家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估计落在俱乐部了。
姜喜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11点了。
算了，明天早起去俱乐部找吧。
反正还早，她只好拿出别的卷子先做着。
*
俱乐部里。
周坛刚训练完回来，把外套一脱，瘫坐在沙发上。
面前放着一套习题集，他凑近一看，“……周羽豆怎么又落东西在这里了？”
说着，他随手翻了几页，一边翻还一边骂人，“这小鬼看来最近又开始找打了，居然错那么多？”
叶悉归倒了杯茶在他旁边坐下，扫了一眼，道，“是姜喜的。”
周坛一愣，又多翻了翻，脸色沉重，“她这……怕是进不去北雅附中了吧？”
叶悉归看着前方没回应。
到底人也领回来了，去的又是北雅市数一数二的高中，周坛不免有些担心，“我听羽豆提过，姜喜好像不太适应北雅这边的课程。周羽豆自己跟上都艰难，给姜喜补，怕也是菜鸡互啄。益通和北雅不同，她这种情况复读初三，重考会好一些，你怎么直接就让她从高一读了？”
叶悉归依旧没说话。
周坛瞄了他一眼，“得，肯定是她自己选的。”
周坛想起之前她在家做饭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她不会是想给你省钱才从下半学期直接读的吧？”
叶悉归剥巧克力的手顿了一下。
周坛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上次出去逛街，周羽豆回来还说姜喜省钱，什么都舍不得买，生活用品都按便宜的挑。可上学这不是省钱的事吧。”
他用手肘撞了一下叶悉归，“你从北附毕业的，该知道这学校有多卷，虽然她在益通那边是中考第一，但她来这兴许连前100都挤不进去。像她这种渴望读书的人，她要是过不去入学测试，怕是比你不留她，还让她崩溃，你还是劝劝她，不行还是重考算了？”
“或者，找个老师帮她补补？”周坛刚说出来就后悔了，“算了，这个时间这个阶段要找老师根本没可能……”
叶悉归吃下巧克力，懒得听他碎碎念，拿过习题集就走了。
次日，姜喜又熬夜刷题，才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刚来这里，不可能有人会来找她。
但这毕竟是舅舅的家，也许是找他的。
她披上外套，小心地透过猫眼往外看。
只见叶悉归一身黑站在了门口。
姜喜顿时一个激灵，打开了门，“舅舅？你怎么来了？”
昨天惹他生气，她还以为舅舅不会理她了。
叶悉归抬眸，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是她落在俱乐部的习题集。
“谢谢舅舅。”姜喜意外地接过道谢。
叶悉归微翘的丹凤眼里压着情绪，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以你目前的水平，过不了入学考试。”
“……”
姜喜脸上的笑意凝固，袖子里的手无措地捏成拳。
叶悉归用眼神指了指习题集，语调冷酷地分析道，“我看了你做的题，整体很平均。这并不是说你不好，相反，像你这种各科差不多的都属于少数。一旦整体分数上去，进步会比偏科的大很多。”
姜喜紧张地看向舅舅。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搭配牛仔裤，多了几分少年气。
比起之前的冷酷摩托车手，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学长。
姜喜知道自己的情况其实远没舅舅说的那么好，她开始自学了才意识到高中比初中难太多了。
如今舅舅都来单独找她谈了，是不是对她失望了？
叶悉归说话素来不客气，但看着对面的人一副害怕被抛弃的样子，他的语气还是稍微换了换，“你离成为一个高中生的确还有差距。但这种差距来自于你过去的教育环境导致，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周羽豆给我的题，我好多都不会。”
也正是如此，她才更加拼命的做题。
想要靠死记硬背和题海战术。
叶悉归看穿她的心中所想，冷声道，“北附出的题，你没有地方能背。”
那她是不能上学了嘛？
姜喜眼底漫过慌乱。
叶悉归瞥了眼堆满书籍的桌面，问，“你都是怎么自学的？”
姜喜把每科的课本都翻了出来，递给舅舅。
叶悉归看了看，上面笔记密密麻麻，像是从不同教辅书籍上摘录过去的，很明显只知其形，却不解其意。
甚至，错题本都几大本了，她还是会在同样的题上出错。
她能记住固定的题型，但一旦有所变化，她就无法分辨了。
看得出来她是努力地用心在学了。
可是，多做不代表会。她的这种方式不适用于短期突击。
叶悉归把另一包东西递给她，“不明白的对照着看。”
姜喜打开一看，是有些年岁的各科笔记。
里面内容非常简单直观，比教辅书里的好理解多了。
甚至有一个她一直不懂的知识点，看了笔记都能瞬间明白。
但同样有地方，看了笔记，也还是一知半解。
这是舅舅学生时代的笔记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喜隐约感受到舅舅在刻意的和她保持距离。
他愿意收养她，但似乎又不想和她有太多的交集。
只是，现阶段害怕无法入学的恐惧，支配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去在意学习之外的事情。
没有太多时间了。
看叶悉归要走，姜喜鼓起勇气叫住他，“舅舅。”
“嗯？”
“我有些地方，看笔记也不是太理解，你……能教教我吗？”
“……”
叶悉归回头。
姜喜忙又补充了一句，“问题不多，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叶悉归犹豫了片刻，又坐了回去：“哪里？”
第11章
夜幕降临。
叶悉归这一教，就从早上教到了晚上。
不仅每科的知识重点都给她说了一遍，甚至为了确保她吃透，特地挑选合适的习题让她现场做。
姜喜看了看时间，心里时分焦灼。
明明说好不会耽误太久的，现在天都黑了。
平日里舅舅多说一个字都嫌烦，今天却说了那么多，肯定烦死她了吧？
叶悉归似是看出了她的坐立不安，新拿了一套卷子放在她的面前，“把这些做了。”
“可……”
“我今天有空，不着急走。”
那就好那就好。
姜喜终于放下心来，按照叶悉归教的办法，埋头开始做卷子。
时间点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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