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琳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就是迎面走来的廉正谦,她停下脚步,等他走进。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她看不到他的脸色到底是怎样的。
“你跟我进来。”她说完重新回了办公室。
她以为他就跟在她的身后,结果回身却没看到人,蒋琳靠在办公桌上等人,她倒要看看他要什么时候进来。
廉正谦把手提包放回自己的办公桌上,才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他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下,两人隔着半个屋子的距离。
“蒋总,早上的事情,我很抱歉,下次我会注意。”廉正谦开口道歉。
“口罩放下来。”她安排他。
“我感冒严重,会传染。”他给出拒绝的理由。
蒋琳没了耐心,她不喜欢他这样不听话,看着温顺,事事处处都要和她反着来。她直接上前几步,摘掉了他的口罩。
气势汹汹地起了开头,看到他的样子后,手顿在他的耳侧。
嘴唇发白,鼻尖却带上了绯红,神色恹恹的,看起来很难受。
她的手贴上他的脖颈,廉正谦侧身想避开,蒋琳抬起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下颌,“别动。”
他身上热得厉害,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
“你烧成这样,不去医院来公司做什么?”蒋琳不知道是生气多一些,还是着急多一点。
“已经吃过药了,待会儿药劲上来,烧就会退下去,不严重。”他说完,拳头抵住唇,轻咳两声,拉起口罩,“口罩我戴上了。”
生病又假装没事的男人总会招人心疼几分,蒋琳用手使劲呼噜了他头发两下,像是安抚一只萎靡的金毛,“你这样不行,要不去隔间躺一会儿,汗要发出来才能好,恩?”
嗓音里牵出少有的温柔,让人不自觉贪恋。
“就是着凉感冒,我没那么虚弱。”他配合着她的高度,稍稍弯腰,让她的胳膊更舒服地搭在他的颈上。
说是自己不虚弱的人,一句话里都要咳嗽三声,黑色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蒋琳的心更软了几分,不自觉双手在他肩膀上收紧,隔着口罩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两个人都怔在原地。
其实他们两个的身高是最适合接吻的搭配,蒋琳穿着高跟鞋,不用踮脚就能够到他的唇。但是,除了在卧室那个一亩三分地里,他们很少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两个人对床伴的定义都很明确,不管在床上情热到什么地步,下了床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连递个文件都会避免碰上对方的手,又怎么会在办公室上演接吻的情节。
今天是第一次。
蒋琳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后退两步,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嗓子里也起了痒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中午吃饭了吗?”
廉承泽回,“吃了。”他看她一眼,“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蒋琳点头,“好,你去忙吧。”
廉承泽转身很快离开,以退为进他虽然不擅长,但是如果在她身上有用,他不介意一退再退。
蒋琳在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才卸下脸上镇定的面具,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她本来的打算是,假期过后,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他摊牌,两年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他们是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尽管她是对这段关系还算满意,但两个人不可能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俞澜已经在为她物色结婚的人选,他生日那天她相看过一个,十一的时候也相看过一个,联姻是她作为澜江集团接班人逃不开的选择,她对这一点很清楚。
她不仅仅是在为她自己而活,她要连哥哥的那一份也活过来。如果…哥哥还在的话,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她也知道,这种如果,只是她的奢望。
她只希望两人结束的时候,是可以好聚好散的。她最不想要的结果是他会因此离开澜江。
他和她一同进入澜江,她担任总经理,他担任她的助理,她在澜江的每一步都是和他共同走出来的,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面接手澜江,离不开他的协助。这个世界上她可以相信的人很少,他廉正谦算是其中的一个。
所以当初要开始这段关系的时候,她很犹豫。不过是酒醉一夜的荒唐,他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必要再做过多的纠缠,工作的关系一旦掺杂上情|事,一些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
相比于一个好的床伴,她更需要的是一个工作上的好帮手。
可她还是提出了,大概是因为舍不得,她舍不得他抱她的时候,清冷的眼睛里爆发出的热意,像是能融化一切。
他是她最不该招惹的人,她还是招惹了。
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清醒,可有时候还是不自觉地陷入其中,只谈风月不谈感情哪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任何风月里都最终逃不出一个情字。
姨妈巾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个警示,她没有在怕什么,只是有些情意不是她可以接受的,她需要及时抽身,两个人这种关系不能再继续下去。
但是上班的第一天,他就用几个小时的失联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早上联系不到他的那段时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个想法。
还有…刚才那个她主动的吻,那个吻应该在他们所有的亲吻中是最蜻蜓点水的一个,连唇都没有碰到,不过是隔着口罩点了一下,但为什么她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
蒋琳让自己停止再深想下去,她要尽快和他谈一次。
在他病好之后吧,他现在这个样子,太容易让她心软。
第5章
陆凯和陈甜看到廉正谦很高兴,陈甜嘘寒问暖,陆凯端茶倒水,两人都狗腿至极,领导生病,需要的就是这种贴心的关怀。廉正谦放任他们两个闹腾,如果不闹腾就不是他们了。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对视一眼,打着眼神战。廉正谦余光里看到他们的动作,“你们两个拍谍战片呢。”
陆凯用眼神猜拳猜输了,他开口,“老大,你口罩…”他话只说一半,用手指指口罩。
廉正谦闻一知百,马上明白了他的欲言又止,他摘下口罩,看到了上面的一抹红,很浅的一道,但在黑色的映衬下很明显。
“谢谢。”廉正谦对陆凯道谢,把口罩折叠起来放到一边,又拿出一只新的戴上。
陈甜的胆子在该大的时候不敢大,不该大的时候偏要跳出来捋一捋老虎的胡须。
“老大,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那抹红明显就是唇印,隔着口罩接吻,为什么她会觉得有点浪漫。
廉正谦的眼睛在那个口罩上滞了一秒,回她,“没有,可能是不小心在哪儿蹭到的。”
“哦。”陈甜八卦的心没有得到满足,语气里满是怀疑。
陆凯和陈甜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群里,对口罩唇印各自给出了自己心中最怀疑的人选,最后竟然出奇地一致,两个人又默默退出了群聊,各自删除了聊天记录,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两点的会议本来是廉正谦陪蒋琳一起参加,廉正谦临时交给了陆凯,蒋琳默许了这个安排。陆凯在一堆公司高层当中,内心慌的一批,外表镇定无比,他是廉老大带出来的人,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蒋琳对他在会议中的表现还算满意,夸了他几句,陆凯瞬间觉得自己的肩膀更挺了。
陆凯属于那种你给他一点阳光,他就能给你开出一片太阳花海洋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女朋友人生偶像的夸奖,他耍宝的本性一不小心暴露了出来。
蒋琳很少能遇到这么活泼的男生,她脸上带着微笑给他鼓励,想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来。陆凯果然经不起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最差点把他老大口罩上有口红印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幸亏他够机灵,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廉正谦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确切地说是看着蒋琳唇边的笑容,漆黑如墨的眸子泛起了冷意,又很快恢复如常,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
蒋琳眼睛不经意地掠过廉正谦,他是一个成年人,完全能对自己的健康负责,她实在没有必要担心他有没有退烧,需不需要去医院。
等她从一堆文件和数据中挣脱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看了一下时间,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办公室外面静悄悄的,第一眼没看到人,第二眼才看到靠在椅子上阖目的廉正谦。
这一层,只剩她和他,这在之前是很平常的事情。可今天有些变了味道,或许是因为那个不算吻的吻。
她轻拍着他的肩,叫他的名字,烧还是没有退下去,额头比上午还要烫。
廉正谦握住肩上的手,慢慢睁开眼睛,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你结束了?”他起了嗓子,说话时有一种干裂的沙哑。
“起来,去医院。”蒋琳沉着脸,挣开他的手,回办公室拿手机和包。
车上异常安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对话,晚上医院的人没有很多,挂的是急诊,感冒加高烧,护士给输上液就走了。
廉正谦在病床上躺着,呼吸有些沉重。蒋琳站在一旁,双臂交叉,表情严肃。
他开口,“你不用陪我,输个液,我自己可以。”
蒋琳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她确实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给他,她极其讨厌拿自己身体赌气的人。他真的知道怎么往她的雷点上踩。
廉正谦看着消失在门边的背影,实在撑不住了,手搭在额头上,陷入迷迷糊糊的睡眠当中,他知道他惹到她了,他故意的,故意招她心疼,也故意惹她生气。
恍恍惚惚中听到响声,他掀开沉重的眼睑,护士正在帮他换第二瓶药,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在专心地看笔电,床头柜上摆放着几样吃食,他推测应该是粥。
蒋琳听到咳嗽声,视线从笔电屏幕中移开,转向床头,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生硬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廉正谦移了移身体,靠到床头上,“好受些了。”
她合上电脑,起身问,“粥要不要喝?”
廉正谦头摇得虚弱,“现在没什么胃口,不过我有些口渴。”
蒋琳去接了杯温水过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直接递到了他嘴边,“快喝。”声音里有不耐烦,“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生病不知道上医院看,非要折腾到这么严重。”
廉正谦只喝了一口便停下,他嗓子现在咽水都有点困难。
“再多喝点,你这个情况要多喝水。”蒋琳手抬起杯子,廉正谦又被迫多喝了几口。
她没有喂过人,动作太大,一部分水洒了出来,沿着他的下颌往下流,滴到滚动的喉结上。蒋琳抽出几张纸,先给他擦了擦嘴,又胡乱地抹了几下脖子,廉正谦握上她的手。一个生病的人,力气还大得很,他的手很大,能完全全地包围住她的手,蒋琳根本挣不开,她拿眼神点他,示意他放手。
廉正谦没有放,“当初约法三章的第三章,我们这段关系,只要一个人喊停,就算结束。”
蒋琳的肩膀僵住,神色未变,等他的下文。
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下去,“我想我们现在或许到了喊停的时候。”
不是询问,是陈述句的肯定,他已经做出决定。
蒋琳回看他的眼睛,夜晚的医院里分外安静,她能到外面楼道里护士的低声细语,也能听到瓶里的液体随着细细的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流的滴答声,轻微的,细小的,滴答滴答地和着她的心跳。
“好。”
她给出答案,同意他的决定。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结果,现在不过是由他提出,至少她不用做那一个恶人,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过两句话,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廉正谦手上松了力道,蒋琳抽出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手里的纸被她握成一团。原本对望的视线各自转向不同的方向,一个看着自己手上的白色胶带,一个看着输液瓶里冒出的细小气泡。
身后传来护士的大呼小叫,“怎么回血了?!你们两个大活人盯着,怎么都不叫人。”
血沿着输液管已经倒流了一大截,中年护士一边重新插针一边嘴里不停地唠叨,“小夫妻再吵架,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你当人家老婆的,丈夫生病在床,正是需要你关心照顾的时候,你怎么能冷着一张脸,看到回血了也不叫护士。”批评完蒋琳又批评廉正谦,“你这个当老公的也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千求万求娶回来的媳妇儿,烧成这样了还不能说句软话,非要对着呛,夫妻吵架哪能非要分出个胜负来,什么都是你媳妇儿说的对就行了。”
护士从廉正谦和蒋琳进来,就注意到这对了,应该不止是她,所有的人都会时不时地瞄他们两眼,主要是两人外形都太出色,跟电视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不过两人脸色都不好,一句交流也没有,一看就是吵架了。依照护士半辈子的生活经验,再好看的人,再般配的男女,吵起架来都是一样一样的,看谁赌气能赌过谁。
护士重新固定好针头,起身弹了两下输液管,液体又重新往下滴答,“好了,再有什么问题就及时叫人。”
廉正谦道,“谢谢您。”
护士摆摆手,一阵风似的离开病房。
蒋琳站在床尾,脸上红一片白一片,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都是他惹出来的。
廉正谦接住她眼里冒出来的火,施施然开口,“要不,我把她叫回来解释,你不是我媳妇儿,是我老板?”
蒋琳眼里的火更大了些,要解释为什么刚才不解释。她把电脑塞到包里,既然他都有力气顶嘴了,应该自己呆在这儿也可以了,而且,她现在只是他老板,当老板的为什么要陪着员工在医院里输液,她吃饱了撑的。
“给你三天病假,你等病好了再来上班,省得传染上公司里的人。”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你要是病假休不完就来上班,我就让人事那边直接扣你半个月的薪水。”
威胁的口吻,资本家的姿态,她的发尾消失在门边。廉正谦重新躺回床上,这次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彻底惹到她了。
最后一瓶输完,护士进来拔针,没有看到蒋琳的影子,问廉正谦,“你媳妇儿呢?”
廉正谦顿了一下,回她,“被我气跑了。”
护士怒其不争,“你说你这个孩子,生病是你哄媳妇儿最好的武器,装可怜装难受撒娇示弱哪一样都可以,你没哄好还把人气走了,你可真行。”
廉正谦承认,“是,我装可怜扮撒娇还不到位,需要再学习,争取下次不犯这样的错误。”
第6章
廉正谦正正经经休了三天病假,工作上面的事情他全交给了陆凯和陈甜。蒋琳有需要问廉正谦的事情,通过陆凯和陈甜转达,廉正谦有需要提醒蒋琳的事情,也是通过陆凯和陈甜转达。
陆凯和陈甜简直就是在水深火热之中,每过半个小时就要给廉正谦发一个大哭的表情。但他们的老大选择了无视,美名其约要锻炼他们,锻炼可以,可锻炼要一步一步来吧,没有说要这样一步推到位的,但他们没有诉苦的时间,因为蒋总的快节奏和高要求不允许他们有半分钟的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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