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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洲太聪明，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叹了一声，细心为她梳理额前的碎发。
“又在胡思乱想了？阮阮，不用担心我，对我来说，有些感情多了就是累赘，适当地放下一些反而活得更好。我和陆良穗早就没有母子情分了。”
他刚吃过草莓，草莓汁将他的嘴唇染得又红又润。
慕知意直起身，“阿洲~你妈妈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啊？”
这么问或许有些唐突，但她真的很想了解孟西洲的过去，想听他亲口对她说。
慕知意眼里的小心翼翼让他莫名心软，他轻抿着嘴角，“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对我很好，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的关系都很融洽。但后来，她就变了。”
孟西洲并不打算对她隐瞒，既然陆良穗已经找上课门，他也应该把家里的事交待一下，省得让她受委屈。
慕知意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那陆家呢？你都这么大了他们还罚你下跪，陆家是不是也对你不好？”
孟西洲摇摇头，“谈不上好坏。”
慕知意不甘心，“那……你爸爸呢？他对你好吗？”
孟毓？！
孟西洲微微有些发愣，自从孟毓毒贩的身份在京都传开，就再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这个人。
“我不是故意要提你的伤心事的，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点。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慕知意见他不语，立马开口解释。
孟西洲慢慢垂眼掩去眸光，“他，大概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儿子对待过吧？”
慕知意神情微滞。
见状，孟西洲略带安抚地将她搂在怀里，“我八岁以后就跟陆良穗回到了陆家，跟孟毓的感情比陆良穗更淡薄。”
他顿了顿，低头看向怀里的慕知意，“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以前的事？”
慕知意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今晚她不过心血来潮让会长给自己做一顿饭，但关义杰的反应就像她逼着会长往火坑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孟西洲，甚至都不及关义杰对他用心。
但她明明很在乎他。
“阮阮。”
慕知意微蹙着眉，抬起头看着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你一点儿都不好。”
孟西洲低眉抚上她的额头，轻轻点在眉梢处，“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阿洲，你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我不想听别人说，就想听你说。”慕知意依偎进他的怀里。
孟西洲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眼眸清冷，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的故事都是从父辈开始的，要听吗？”
慕知意，“你爸爸和妈妈吗？”
孟西洲嗯了一声。
“要听。”
他笑了笑，眼里却有几分寂寞，“陆良穗的第一次情窦初开是和孟毓。那时，她还是京都陆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孟毓只是京北所一个小小的保安。后来，孟毓阴差阳错救了陆良穗一命，自那后，陆良穗就对孟毓情根深种。但那会儿，陆良穗已经和姜家三少爷，也就是她现任丈夫已有婚约。”
连称呼自己父母都直呼姓名，足以看得出孟西洲对两人感情淡薄之极。
他道，“后来，陆良穗为了孟毓不惜和陆家撕破脸，在两家定亲当日与孟毓私奔，陆仕霆派人找到她时，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陆家自此对她彻底死心，与她划清界限，再不往来。”
慕知意微微有了错愣，她万万没想到，会长父母的故事竟然有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始。
“后来呢？”
她想不明白，曾经不顾世俗羁绊不顾父母阻挠也要在一起的两人，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一对怨偶？
孟西洲眼睫半垂，“后来，我出生了，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那三年他们与寻常恩爱夫妻并没有两样，日子虽然平淡却很充实。渐渐地，家里开支出现了问题，我们从市里小区搬到了阴暗小巷，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每天都在争吵，大部分时间是陆良穗崩溃嘶吼，孟毓一声不哼。那个巷子里住着最底层的地痞流氓，陆良穗受不了当阴沟老鼠的滋味，我八岁那年，她一件东西都没带独自离开了关魏巷。”
“那个时候，我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每天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在小窗里看一眼到头的未来。三个月后，陆良穗回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陆仕霆，是陆仕霆带我走出了那条巷子。”
慕知意再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想给他一点温暖。
孟西洲嘴角闪过短暂的笑意，接着说道，“陆家的生活和我想的很不一样，我一开始充满了感激和期待，后来渐渐学会了顺从。陆良穗逃婚的影响对陆家整个家族来说等同于背叛，即使后来陆仕霆念在父女之情再次接纳她，她也再回不到往昔的荣光。”
“陆仕霆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她在陆家也只是表面光鲜亮丽，其实陆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给她脸色，就连陆仕霆身边的秘书长，一个外人都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
“但她早已不是二十多年前为爱痴狂的千金大小姐，她早在第一次失败的婚姻里浴火重生，回到陆家没多久她就重获了姜玄正的信任，辛苦经营十年，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姜三太太了。”
“至于孟毓……”孟西洲眼里闪过不明幽光，“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最后出卖他的，竟然是当年为他众叛亲离的枕边人。”
慕知意站起身，眼里略有疑惑，“你是说…你妈妈……”
孟西洲眼睑慢慢撑出月牙的弯弧，一脸淡漠，“孟毓在逃亡的路上接到了陆良穗求救的电话，他明知是局还是回来了。听说他死的时候，身体都被打成了筛子。”
……
第134章 承诺X警告
这样的故事结局，未免太让人唏嘘。
慕知意不禁又想起今晚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贵妇人。
难怪那些太太们看她的眼神里总藏着那么一些戏谑和轻视，原来是因为她有一段这样的过往。
“阿洲~”
慕知意不觉又想起陆良穗静静坐在散席看着宴会宾客的眼神。
她看似眼笑嫣嫣，游刃有余，实则眼里从来没有光。
她也能感觉出，陆良穗是清高的，她一样看不上那些权贵太太，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名利场里周旋算计。
“这些都是真的吗？我觉得你妈妈应该很爱你爸爸，她都已经离开他了，为什么还要把他逼到绝路？”
孟西洲眼神略有僵滞，却又在片刻淡漠如初，“他是毒贩，离开他是迷途知返，背叛他叫大义灭亲，这是道德点的制高点，没有人会觉得陆良穗有错。”
慕知意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孟西洲，“那你呢？你觉得你妈妈有错吗？”
孟西洲轻轻流转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慕知意，“每个人一开始对这个世界都是满怀期待的，你也不是天生冰冷的人。你能说出大义灭亲迷途知返，就说明你有自己的大局观，他们一定还做了什么，你才会这么讨厌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不对？”
孟西洲眼尾轻抬，目光静静扫过眼前一双澄净的双眸。
他沉默了片刻，他单手托住她粉白的侧脸，“阮阮，如果有一天我也做错了事，你会像陆良穗抛弃孟毓一样，抛弃我吗？”
“我不会！”慕知意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就算你是孟毓，我也不是陆良穗。”
孟西洲不露情绪的眼眸顿时染上一抹惊愕。
如果她说的是，你不是孟毓我也不是陆良穗，他都不会这么惊讶。
慕知意抬起手，将孟西洲抚在她脸颊的手拿下，揣在掌心，“你的事，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我就等你以后想说了再听。但是，我的阿洲~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孟西洲慢慢垂下眼，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没有人能伤害我，除了你。
*
京都四季酒店顶楼。
姜裴拾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徐泽进入房间时，他正临窗远目，背影看上去有几分清冷。
“阿拾。”
姜裴拾转身，双手插兜走到沙发边，单手靠着沙发扶手，坐姿随意。
“有眉目了？”
徐泽将手里的珍珠钗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这个角度看上去每一颗珍珠都堪比一个个小灯泡，上面折射的光泽竟亮过了镜面的玻璃。
“这些不是单纯的天然珍珠，是东珠。”徐泽道。
姜裴拾不懂珠宝，什么东珠听都没听过，但他会看人心，徐泽说到东珠时，神情明显严肃了很多。
他觉得稀奇，拿起桌上的珍珠钗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道：“很贵？”
徐泽摇摇头，“不仅仅是贵，是厉害。”
“哦？”姜裴拾把玩着手里的小物件，“有多厉害？”
徐泽，“这东西在以前是贡品，基本只有皇室才能享用，还能流传至今的，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珠宝。它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这些珠串像是取用了朝珠，古董珠宝因时间久远，或多或少会有瑕疵，但这上面每一个珠子浑圆天成，粒粒光泽无暇，可能是从几条不同的进贡朝珠里挑出来的。”
姜裴拾眉梢微挑，这么看来，确实非比寻常了。
什么样的家庭，竟然拆了价值连城的朝珠，就为了女儿家的一只珠钗？
“这么豪横的手笔，就是翻遍整个京都城也未必能找到第二家，但关键还是慕知意的态度，她竟然真的只是把它当成一只小玩意送出去了。”
姜裴拾睨了徐泽一眼，“这可是孟西洲的卖身定金。”
徐泽，“……”孟西洲的卖身定金，我们拿着合适吗？
姜裴拾目光转回手里的珠钗，略有思量。
徐泽眸光几经沉淀，语气生硬，“阿拾，慕知意身份绝对不简单。张自成都说了，纵火那晚她就在瑶县，半个月整个村子都烧没了，偏偏她毫发无伤，阿……”
姜裴拾眼睫翕动，慢慢挑眼看向徐泽，“你想说什么？”
徐泽咬了咬牙，迎上姜裴拾的目光，“阿拾，慕知意见过康灵灵，也见过张自成，她出现在瑶县绝对不是偶然。万一她发现了什么，对你……对你可不是好事。”
姜裴拾眼眸凝霜，“我已经试过她了，她暂时还不知道瑶县那晚的火是我放的。”
徐泽顿时来了火，“暂时？你因为一个‘暂时’就放过她？你怎么知道这个暂时是多久？她出现在瑶县，现在又安然无恙，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背后肯定有人！还不是一般的人！她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姜裴拾站起身，慢慢向徐泽逼近，“所以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徐泽知道他已经动怒了，但有些话他也不得不说，“你要是自己下不了手，就交给陆家和沈家，他们如果知道慕知意是瑶县的唯一幸存者，他们比谁都会想除之而……”
不待徐泽说完，姜裴拾眼尾轻压，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腹部，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噗……咳咳……”徐泽大脑空白了几秒，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姜裴拾还不解气，蹲下身看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你如果敢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阿泽，到时候你可就别怪我没打招呼。”
徐泽咬着牙，眼尾充血，“我在保护你。”
“保护我？呵~”姜裴拾低头轻笑了一声，“做错事的人本来就应该下地狱，不然你以为我这四年坚持到底为了什么？我这样的人如果寿终正寝，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公平。”
徐泽脸色大变，吼道，“你胡说什么？！”
姜裴拾偏过头，眼尾猩红，“看好张自成和康灵灵，如果阿意出现在瑶县的事情泄露了，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第135章 雷霆万钧X雨露春情
京都的冬夜，突然下起了雨。雨滴细细簌簌不停拍打着窗户。
孟西洲被惊扰，从案桌上抬起头，顺势拉上窗帘，为了不影响慕知意休息，他的书桌台面上只留了一盏很暗的台灯。
晚饭时间比平时要晚，两人又交谈了许久，等孟西洲收拾完厨房的碗筷回到房间时，慕知意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孟西洲盯着她恬静的睡颜看了许久，起身走到床边替她脱了外衣，把人抱进了被窝。
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还太早，安置好慕知意他又回到书桌上继续工作。
沈家并不知道X实验室背后的主人是他，辛苦二十多年的研制成果一夜之内全部转移到了孟西洲手里。这二十年间，他们一直在秘密研制各种禁药，大多都是精神类的控制药。最近四年，最大的突破就是利用X培育出了抵抗精神伤害的抗体。
现在沈家已经作为代表与他签订了合作意向，将X抗体的开发项目全权交给他，这种抗体可以刺激脑垂体，有效督促多巴胺分泌，如果它能作为试剂在医药临床上使用，将会推动整个医学文明。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试剂一旦成功，就是源源不断的的财富，名和利尽收囊中。
*
彼时，窗外的雨声打乱了他的思路，身后绵长的呼吸声更是让他无法专心，孟西洲索性收了笔，将演算的实验结果整理成册，随意放在桌面上。
这些本文堆积成山，大多数是关于X的研究，小部分是他这些年所做项目的专利。
孟西洲将台灯的光晕又调暗了一些，一只胳膊搭着桌面，一手支撑着下巴，就这么静静看着。
他盯着她有些出神，眸里幽光不明，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突然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孟西洲淡淡瞥过眼，拿起手机，出了卧室。
电话那头是金斯。
“阿洲，我把周娅楦抢回来了。”
昆市医院里有记录，孟西洲从瑶县回来就接到了陆仕霆的电话，要求他把周娅楦交给当地警方，并勒令他立刻回京都当面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瑶县。
孟西洲只照做了一半，留下了周娅楦，自己则转身回了青城基地调查慕知意的失踪。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陆仕霆勃然大怒，让他一连在鹿苑跪了八天。
但陆仕霆怎么都不会想到，孟西洲阳奉阴违的事情不止一件，查到慕知意的真实身份之后，他立马就腾出手让金斯从陆家手里抢人。
“你没事吧。”他走到客厅的阳台前，不紧不慢地打开窗，顿时一阵寒风从室外吹了进来，但他并不觉得冷。
“没事，一点小伤。”电话里传来金斯点烟的声音，“我把她安顿在青城了，赵姨会照顾她。”
孟西洲低头看了看夜深依旧繁华的京都，低声道，“要是伤的重，这段时间先在青城养伤，京都有我。”
“呵~”金斯从胸腔里闷笑了一声，“都说了是小伤。”
孟西洲抬起头，言语间透着几分了然，“你一般伤的越重，烟瘾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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