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里的嘲笑声更加刺耳了。
“听见没？阿杰，大坏蛋要你离我们远点。”
“你爸爸是毒贩，我们都不嫌弃你，他还怕我们带坏你，真是搞笑。”
孟西洲站在明灭的楼道口，看着孟毓萧瑟的背景，脑子里隐隐有个一个荒诞的念头。
当晚，小阿洲心里想着事，迟迟没有睡，突然听见门外开锁声，他蹭得从跑出了客厅。孟毓一脸疲惫地，手里领着皮箱，转身看见儿子赤脚站在客厅盯着他，他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你在等我吗？”
小阿洲点了点头。
孟毓突然眼眶一热，双腿跪在地上，无力道，“阿洲，对不起，爸爸可能要食言了。我会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把你带走。我不能埋没了你。”
小阿洲没回话，上前拉住泣不成声的孟毓，在他记忆里孟毓是顶天立地的大山，他可以冷漠，可以威严，可以不讲道理，但不能这样孤立无助。
*
孟毓回来之后，一直尝试联系陆良穗，但结果都不如人意。没多久，他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经常几天不归家。
原本小阿洲对这样的生活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自从孟毓在他面前哭过之后，他的心境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趁着孟毓不在家，他偷偷溜进了孟毓的房间，找到了那只深色的皮箱。箱子有密码，但这难不倒小阿洲，他曾经见孟毓开过一次，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密码锁解开后，箱子被打开。
里面是各自文件还有一个生锈的铁盒。
文件上是现今市面上流通的各种毒品类型，以及提炼的成分表，还有一些复杂的研究报告。小阿洲细细看完报告，才慢慢拿起那只铁盒。
打开铁盖时立马发出金属摩擦的锈迹声。
小阿洲看着盒子里深蓝色的徽章和一个六位数的号码牌，眼眶立马蓄满了泪水。
*
等孟毓再次归家，所有的事都发生了变化。
家里的窗户重新打开了，煤火也生起了。
小阿洲站在窗台下，笑着告诉他，“我让赵姨叫人弄得窗户，煤火也是赵姨帮忙弄的。爸爸，我以后不会随便给你打电话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请你不要把我送走。”
我想陪着你。
你的路，寂寥无人知，我是你的儿子，我扶着你。
……
第183章 青州X小胖子/1
自那之后，小阿洲和孟毓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不再那么排斥赵金花，赵金花给他买的衣物他偶尔也会穿，甚至对那个坏心眼的小胖子，他突然也没有那么重的敌意了。
倒是那个小胖子，每次小阿洲放学回家经过院子时，总会故意炫耀式地拿着塑料枪对着他劈里啪啦一顿扫射。都已经读三年级了，还总喜欢跟着巷子里一些不学无术的小孩儿瞎起哄，就为了这事，赵金花不知道对小胖子动了多少次家法。这关魏巷就是青城的棚户区，家家户户基本都认识，小胖子每次挨打动静都很大，求饶的哭喊声可以从巷头传到巷尾。
关魏巷的孩子都不爱学习，小阿洲算得上是里面的特例。这里的人几乎都没有正经职业，每天庸庸碌碌依旧把生活过的很糟，他们的孩子大多继承了父母的志向，从小就开始溜街打架，每天除了玩耍就无事可做。
“哒哒哒哒！！！看我的无敌冲锋大火箭，打死你这个只会读死书的小傻子！！”
小阿洲看着小胖子身上披了个大红披风，对着自己开枪的蠢样，跟以前一样选择直接忽视。小胖子因为赵金花对小阿洲过于关照，所以从小就对小阿洲有敌意，但他又理所当然享受孟毓对他的偏爱。
“哈哈哈，胖子！人家都不理你！他身上那件衣服是你妈买的吧！你妈倒是对这个便宜儿子很舍得啊，对你这个亲生儿子反倒凶得很，不是打就是骂！”
小阿洲一向不喜欢和巷子里的小孩儿打交道，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家里走。反倒是小胖子被这句话拱了火，一把冲上前拦住小阿洲。
“站住！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妈妈买的吧？你给我脱了！”
小阿洲皱着眉，小胖子脸上被黑笔画满了涂鸦，额头一个王字，脸颊还有一个斗大的毒字少了一横。
“胖子，算了吧，担心你妈妈又打你！谁不知道你妈和他爸的事，大伙都知道你妈对这个书呆子比你上心多了。”
说话的男孩已经有十二岁了，是里面个子最高的，小阿洲目光转过来时他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顿觉没面子，又故意扯着嗓门叫嚷道，“看什么看？欠修理？”
小阿洲依旧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小胖子，“要是我不脱你能拿我怎么办？你这胖子从小就只会虚张声势，心眼不好脑子也不好，看来赵姨下手还是轻了。”
小胖子,“……”
小阿洲说完，继续往家赶。
小胖子一脸怒气，但他确实也不敢惹这小傻子，他已经被他娘老子拿着火钳警告过，要再招惹小傻子他真有可能被赵金花打断腿。
“哟！胖子你可真怂，以后别跟我们一块儿玩了。”
“就是！你上次孝敬我们的零食都没了，今天记得上供，不然院子里没人跟你这憨货玩了。”
“哈哈哈哈，这次要双倍，记住了，老地方。”
后面的闹哄声一声比一声刺耳，小胖子拿着塑料枪耷拉着肩膀，他的红色披风看上去一点都不威严反而有些滑稽，脸上的黑色乌鸦已经被泪水哭花了。
小金斯懒洋洋托着腮，觉得这群小鬼一个比一个幼稚。
*
第184章 青城X小胖子
到了晚上，巷子里又传来关义杰杀猪一样的哭喊声，这已经是关魏巷稀松平常的戏码了，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孟毓不在，小阿洲做完作业很早就睡觉了。
后半夜，赵金花尖锐的哭喊声打破了冗长的静寂。
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嘈杂声也越来越多。小阿洲揉了揉眼睛，犹豫了片刻，披了件外套趴在窗台。
赵金花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哟诶~那个天杀的逆子啊！！！挖我的心啊！！都是你们造谣，害了我的儿子害了我们家！你们都不得好死！”
夜里不少人探出头看热闹，听见赵金花张口就咬人，大伙也是气愤不已！
“赵金花你发什么疯，大半夜不睡觉骂谁呢你？谁不得好死！”
“就是，疯疯癫癫的，每天这巷子里就属你嗓门最大，不想活死一遍去！”
也有脾气好的在一旁劝说。
“关嫂子，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你好好说，别张口就骂人。”
赵金花哭得声音都嘶哑了，“阿杰不见了，到现在还没回家。他胆子那么小，要不是被人唆使他根本不敢做出这种事。我儿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把火烧了这关魏巷，我让大家都不好过。”
大伙听完脸色也不好，不少人打着呵欠继续回去睡回笼觉，也就一两户人打开了门，拿着手电筒走到了院子。
“孩子不见了你嗷什么？你是死人吗？不会找？”其中一户不是别人，正是跟赵金花打过一架的金奶奶，还有一个男人，他经常在巷口摆摊卖爆米花，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这个时候小孩派不上用场，小阿洲想了想，关了窗回房继续睡觉。
一开始关魏巷的都以为一天这孩子就回来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关义杰一连三天都没有信息。赵金花绝望之际选择了报警，但因为老城区没有监控，警方一时也没有进展。
孟毓回家之后知道了关义杰的事，二话不说参与了找人的队伍里，到了第五天，所有人都猜测这孩子肯定没有了，连赵金花自己都绝望了，最后因体力不济晕倒在了寻人的路上。
无奈之下，孟毓只能把赵金花背回了家。他早就知道巷子里的流言蜚语，但他自诩问心无愧，但回家看见小阿洲担忧的小脸，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但他又不能跟孩子解释什么，便只能打发小阿洲去写作业。
房间的门是打开的，里面传来赵金花断断续续地哭泣声，“早知道我就给他钱了，我为什么还要打他？你说阿杰要出了什么事，我哪有脸面去见关亮啊，那个死鬼走得这么早，让我过得好苦啊。”
孟毓得声音压得很低，“嫂子你别急……这事我已经跟……，你放心，组织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一有消息，他们会……”
小阿洲抬头看着远处愈渐昏暗的天，忽然想起那天小胖子脸上满脸的落寞，长睫微微颤动。
人，果然不能太蠢。
……
第185章 青城X小金斯
“那小子在那！抓住他！快！别让他跑了。”
小阿洲背着双肩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只见小金斯神情慌张朝他这边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
小金斯看见小阿洲大喊道，“快跑！快！”
小阿洲立马掉转头，奋力往前跑去。
没等小金斯发出讯号多久，他就被身后的人追上了，对方直接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当场出现了耳鸣。小阿洲也没能幸免，被另一部分人迂回堵在了巷口。
这群人不单单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更像是亡命之徒，也只有这种人渣才对孩子下得了手。
他们被带进了一间废弃了民房，里面乌烟瘴气，到处都是燃到底的烟嘴和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子。
除了他们还有不少和小阿洲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一部分跪在角落，还有一部分排着队在上缴物品。
小金斯呲了呲牙，他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巷子里称霸王的男孩儿，他叫小武，也是这孙子领着人来逮他的。他听见小武跟这群恶棍说，“他家里只有一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婆子，抓他肯定安全。”
小阿洲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很快他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失踪多日的小胖子。关义杰脸上颧骨肿的老高，鼻孔下还挂着鼻涕，明显是刚被教训过。
小胖子也看见了他们，露了个比哭还丑的表情。
这群人是专门诱拐小孩儿的作恶团伙，关义杰和赵金花大吵一架，哭着跑出家门就是被这伙人掳走了。
他们也不是什么小孩都抢，一般目标都是那些无人看管死了都溅不起水花的孩子，小阿洲是在抓金斯时，碰巧遇上的。他们的作案地方是全国各地，打一枪换一炮。
“淦！最近这地界怎么回事？条子怎么查的这么严？看来我们该是时候换地方了。”
“这么多小鬼，咱们才三台面包车，这怎么装？”
“装不下就宰了，有几个从领回来就一直哭，一毛钱都没搞回来，老子早就忍不住了。”
这群作恶团伙一共五个人，其中脸上有刀疤的是队伍里的老大，小弟们三三两两地抱怨，他始终都没搭理，等大家吵够了，刀疤男疲惫地摸了摸满脸络腮胡，“这些事以后再说，先想办法搞点货回来。”
这群人都是瘾君子，刀疤男这话一下戳中了他们的心窝。
“哪还有货，听说最近青城全城戒严，风声很紧，有钱也搞不到，真是疯了。”
“说起来最近便衣多了很多，今天老子出去溜街的时候就看见了几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着说着，五个男人又急眼了。
小阿洲尽力压低存在感，小心翼翼蹲在角落。前几天他听见孟毓跟赵金花的谈话，猜想现在附近肯定有不少警力在排查。要是孟毓回家没看见自己，一定会察觉异常，他只要尽力保全自己，等孟毓来救他就可以了。
*
第186章 青城X小金斯／2
天刚亮，之前一批男孩都被带了出去，小胖子也在其中，但是他很怕，不时地回头看向小金斯和阿洲。小阿洲和小金斯是属于新货，他们还没来得及被训练，再加上现在外面都是警察，这群人也不想冒险。
等到中午，回来的男孩少了一半。
小阿洲皱了皱眉，他敏锐地发现领头的男人身上的衣服穿反了。
“淦。刚刚差点遇见条子了，有几个不安分地，老子顺手就宰了，这里不能待了，得换地方了。”
刀疤男挑了挑眉，对于同伴的暴躁并没有怪罪，指着角落的小男生们，“这群人怎么办？”
“都带上吧，宰了一部分，正好补上。换了地方先训人，等咱们补充到货再去捞人。”
几人一人一句把事情敲定了。
到了晚上，男孩们每人分到了半个发硬的馒头，关义杰和另外三个男孩领到了给其中一个男人按摩的工作，四人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服侍着。
突然那个男人浑身抖了起来，吓得四个小孩儿也跟着抖了起来。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男人像疯了一般，掐着关义杰的脖子不放。
另外三个恶徒在斗地主，瞧了一眼，不在意地继续出牌。
小金斯眼看小胖子就要气绝身亡，起身用头撞向毒瘾发作的男人，等男人吃痛松了手，小胖子哭着手脚并用往外爬。
“你们愣着做什么？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不团结，只有死路一条。”
小金斯的反抗点燃了其余受难的男孩，他们之中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所有人略有忌惮地站起身。
“他奶奶地！邪了门了！”原本在打牌的恶徒直接掀翻桌子，“我看谁敢动！老子砍了谁！”三人顺手抄起地上的啤酒瓶，对着男孩们恐吓。
刀疤男指着小金斯，“宰了那小子！”
瞬间，小金斯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但他丝毫不惧，看向还在犹豫的众人，继续煽风点火，“警察就在附近，只要我们闹出动静一定可以获救。他们没有人性，就算让我们活到下一个地界一样有可能被处理，还不如拼一把。”
年纪大的几个男孩相互看了一眼，想起中午这些群手起刀落的狠绝，大伙纷纷开始捡瓶子。
刀疤男怒不可遏，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对着拿酒瓶的几个少年冲了过去。他们并不齐心，再加上年纪太小，很快就被刀疤男制服了。
金斯和几个反抗的少年被他们用麻绳勒住脖子，悬挂在空中，刀疤男本可以一口气勒死他们，但他却像猫戏鼠一样，一点点收力，让金斯一点一点感受死亡，也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感受恐惧的力量。
“给我看好了，这就是反抗我们的下场，都给我看！谁要敢不看，老子就挖了他的眼珠！”
要看生路无望，男孩们满脸惶恐，小胖子看着一脸铁青的小金斯，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突然扑上前抱住刀疤男的腿，一边给他磕头一边求他放下小金斯。
“滚开！”刀疤男一脚踹开小胖子，手里的力愈发没轻重。
眼看小金斯两眼翻白，小阿洲慢慢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大叔，放他们下来吧。”
81/101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