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您跑一趟,五太爷看到您来一定会很高兴,这一高兴啊,说不定精神头就好起来了。”
温芷闻言看了一眼叫林叔的马脸老人,这话乍一听只是恭维,但她听着咋像是把沈星河当成救命良药了?
宴青州和温芷并排落后几步,见她目光一直落在那马面老人身上,低声道:“传闻荒年的时候这姓林的救过五太爷的命,后来就一直跟着沈五太爷了,在沈五太爷这一支算是说话分量最重的外姓人,沈家小辈看到了都要喊一声林叔。”
这些信息宴青州也是才知道,沈五太爷这一脉在京市商圈里没有啥存在感,就算他和沈星河交好,也不会去关注一个沈家旁支,还是上次榆市那事,他派人调查那些人,顺藤摸瓜,查到这位林叔。
只是线索到他这儿就断了,这人肯定不简单。
这也是他这次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让沈星河带着他一起来看沈五太爷的原因。
温芷皱眉看着落后一步走在沈星河身后的老人,她不喜欢这人身上的味道。
一股浓浓的死气。
不,准确来说,这整个四合院都弥漫着一股死气,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了,但是一开始她只当是沈五太爷可能要不行了,所以才会死气外溢,然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这为林叔身上的死气浓度绝对不是旁人沾染到他身上的。
一行人来到沈五太爷的房间,房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越过门口的屏风,沈五太爷就躺在里屋的床上,罩着氧气,旁边还有两个医护人员守着,情况看上去确实很严重。
对方显然已经收到了沈星河前来的消息,微微睁着眼,看到他们进来,抬起枯瘦的手臂,朝门口这儿招了招。
沈星河连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然后刚迈出两步,却突然被身后的人重重的拉了一把,沈星河被迫停下来,脑门突然一阵清明。
他刚才怎么了?
“不好意思,没注意到门槛,被绊了一下。”温芷满脸尴尬。
沈星河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心,微微发烫,他下意识的将东西捏在了手心里。
见沈星河眼神回复清澈,温芷心下微松。
这四合院里的东西还真有点本事,她就和宴青州说了两句话,这一晃神的功夫沈星河就中了招,可真会见缝插针。
温芷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旁边的林叔,这才站直了身体。
林叔的目光一直看着沈星河,一个眼神都没给温芷和宴青州,见沈星河没反应,脸上疑惑一闪而过,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和善面容,道:“小沈董,那您们和五太爷聊聊,我这去安排人做晚饭,一会儿在这儿简单用一些?”
沈星河握紧了拳头,淡定点头应了下来。
沈五太爷这会儿是清醒的,看到沈星河表情有点激动,但是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温芷站在沈星河身后观察着沈五太爷的面相,看了两眼,她不由有些惊讶。
这人福气可真好。
长寿长福,运势极强,能有这样面相的人多是功德善人转世。只是在这人身上,温芷没有看到半点功德之力,不仅没有功德护身,眉宇间还有黑气萦绕,显示大劫降至。
正常来说,此消彼长。遇大劫时,运势也会变弱,可奇怪的是,沈五太爷眉心显有大劫,身上的气运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而且据宴青州之前的调查,这位沈五太爷自从兵败后多有波折,一生庸庸碌碌,这可不像这样气运之人该有的人生轨迹。
这就有些割裂。
温芷又看了看沈星河。
作为京市三大家族沈家年轻一辈的当家人,紫气东来,其气运昌盛至极,只是由于魂体受损,气运也有所缺失,乍一眼看上去还没有沈五太爷身上的气运足。
而且刚才沈星河刚进屋子时,她也是注意到对方的气运突然逸散出去,这才借故拉了对方一把,并给了他一张镇魂符,神魂稳定,这才控制住躁动的气运。
温芷想她已经知道这沈五太爷身上的气运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直接夺取旁人气运,是大孽,要背负因果。沈五太爷身上的因果却不多。
是怎么做到的?
温芷不由想到大吉村。
利用阴魂当媒介,可洗去大部分因果。
若真是这样,又是什么原因让沈五太爷不用那方法,而是直偷沈星河的气运呢?
是因为他的媒介出了问题?还是因为现在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大量气运来抵消大劫。
温芷一手插兜,轻轻瞧了瞧被符纸包裹着的船型牌位。
恐怕两者都有。
巧了不是,她前段时间正好捉了一只快百年的厉鬼,还捣毁了一个人为创造的鬼界。
鬼界被毁的反噬估计能要了那幕后之人的半条命。
温芷眯着眼睛打量着沈五太爷,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
如果她猜的没错,沈五太爷身边肯定还有一个转换阵法。
温芷有预感,她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就在那阵法中。
温芷慢慢的打量起沈五太爷所住的这个房间,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将阵法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这样才能保证洗去因果后的气运第一时间进入身体。
温芷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沈五太爷床后的那堵墙上。
不一会儿林叔就又回来了,说晚饭已经安排妥当,请他们移步饭厅。
沈五太爷却拉着沈星河的手迟迟不愿松手,就好像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对亲人的念念不舍。
“五太爷这是舍不得小沈董呢。”林叔在旁边低声道。
沈星河想到出发前温芷的话,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温声道:“那我今晚叨扰一晚。”
这话一出,沈五太爷和林叔眼睛齐齐一亮。
林叔笑道:“那感情好,五太爷明早要是好起来了,指不定还能和小沈董一气用早餐呢。”
沈星河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刚才差点中招,哪还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有所图谋。
现在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身上发生的怪异之事和沈五太爷拖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沈星河要留下来,温芷和宴青州自然也不会离开。饭后林叔带三人来到了收拾好的客房。
温芷和宴青州被安排在西侧的两间厢房里,而沈星河则住对面的东厢房,也是离沈五太爷所住的最近的一间。
“星河一个人住对面没问题吗?”宴青州皱眉问道,他总觉得这四合院里透着一种古怪。
林叔手下的人有些本事他已经尝试过,他不认为今晚能够安生。
温芷掏出手机,打开了某个手机游戏。
一声TiMi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夜这么长?开黑吗?”
林叔晚一点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西厢房空无一人,三人全部窝在沈星河的东厢房里,三人一人坐一个沙发,手里抱着个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喂喂喂,左边左边,别抢我人头!”
“对面的垃圾还敢越塔,吃我一锤,大锤八十小锤40送你上西天,走嘞你。”
“妈的这个双马尾居然抢我蓝爸爸,中路你的兵线别想吃了。”
“这个路人队友真他吗坑啊,露视野了不知道吗?都把我暴露了可真笨呐。温芷,星河,一会儿出去了记得投诉他,什么垃圾玩意儿。”
林叔推门而入,就被一连窜的嘴炮突突突的脑仁疼,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呐呐出声询问:“小沈董你们这……这事?”
Defeat,一局结束。
“睡不着,我们玩玩。”沈星河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这才淡定道。
温芷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她也没想到看上去冷酷帅气吊炸天的霸总宴青州打起游戏来居然是个嘴强王者。
从开局到结束,那小嘴巴巴的就没停过。
造孽啊。
林叔万万没想到,沈家这一届的年轻当家人私底下居然是这样不着五六的样子,他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愣是忘了自己来干嘛来了。
见他半天不走,沈星河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林叔,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林叔看了一眼这屋的三个人,声音干巴巴的道:“别玩太晚了,早点休息。”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那背影略显幽怨。
玩物丧志,真是玩物丧志啊。
等人走了一会儿,宴青州一把丢下手机,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道:“人走了,还继续不?”
温芷看了一眼沈星河,和对方的目光碰撞了一下,随后才又瞥了一眼宴青州:“我们两组队,你自己去混野队。”
宴青州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我都不嫌他菜你还嫌我?”
菜说的是沈星河。
沈星河显然以前并没有玩过这个游戏,还做了一套新手任务才能组队。
温芷道:“他话少,还听话。”
虽然技术不行,但是让干嘛就干嘛,绝不逼逼,在温芷眼里可比宴青州有用多了。
宴青州委屈巴巴:“我之后会注意的,带我上分。”
温芷技术不错,这也是他死乞白赖缠上来的原因。
冷酷霸总玩起游戏来没赢过,上大分的人能屈又能伸。
沈星河从小就被当做为沈氏集团的接班人培养,几乎没有接触过这种精神鸦P,这是他第一次玩游戏,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关键是他骑在温芷头上,看着对方在人堆里来回穿梭,嘎嘎乱杀的时候,莫名冒出一股与有荣焉的成就感。
几人这一玩就玩到半夜,打游戏容易上头,而且他们赢得多输得少,并不觉得有多困倦。
期间林叔又在门口晃悠了几次,听着宴青州嘚啵嘚啵的吆喝声,脸色黑如锅底,在外面徘徊了几下,啥也没说就走了。
今夜云层厚,没有月亮。
温芷三人窝在沙发上玩游戏,也没开室内的大灯。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沙发这一圈被沙发旁立柱灯的暖黄灯光照亮。
夜深了,气温也降了下来,宴青州刚又拿了个三杀,正激动,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嘟囔道:“把空调关了吧。”
说着就要起身,却见手机游戏界面上温芷打出了两个字。
【别过来啊:别动】
宴青州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对面来送分:怎么了?】
沈星河也打来一个问号。
【星河踏月来:?】
只见温芷一只手突然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快速伸进了旁边的黑暗中。
“————————”
黑暗中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尖锐的声音。
有点像刺耳的电流声,滋啦一下,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好似刚才只是简单的耳鸣了下。
宴青州和沈星河对视一眼,齐齐坐直了身体,表情紧绷的注视着温芷伸到黑暗中的手。
很快,温芷的手就缩了回来。
额?什么也没有。
却见温芷另一只手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个压扁的纸灯笼。
她手一挥,那纸灯笼就莫名其妙鼓起来一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宴青州问道,边问,边下意识的往沈星河身边坐近了点。
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小鬼。”温芷没有隐瞒,这东西本来就是冲着沈星河来的,没必要瞒着他们。
沈星河冷冷开口:“来杀我的?”
温芷奇怪看他一眼:“一个小鬼而已哪有这个本事?要真这么能耐,还能死了?”
活着的时候碌碌无为,死了也不会朝夕之间就武力值加身。
“你们都看不到他,他对你们几乎没什么影响。”就好像蓝毛身上的鬼婴,因为能力有限,连显形都做不到,更别提报复了。最后还是她帮了它们一把,那三只小团团才拥有了入梦的能力。
要说蓝毛最后得到那下场,也是因为他做了亏心事自己心中有鬼。
若换成一个心智坚定完全不信鬼神之人,来再多的小鬼拿他也没有办法。
刚才闯进东厢房的这个小鬼便是这样,估计是想趁他们没有防备之时入梦影响沈星河的心智。
温芷将这事一讲,沈星河皱紧了眉头。
“所以之前在进沈五太爷房间时我就是因为这个?”
当时清醒过来,他才反应已经进了屋子。
前一刻的记忆还是林叔上来和他打招呼。
温芷道:“类似吧。”
其实对方并不是用的小鬼入梦,而是直接催化了一丝鬼气进入沈星河的身体。
也是因为这,温芷才知道了林叔身上那浓浓死气下隐藏的东西。
应该就是鬼气。
如果她所料不错,她刚才捉到的这只小鬼就是对方饲养的,因为常年饲养小鬼,身上也被染上了鬼气,若是不加以遮掩,说不定哪天就被路过的鬼差当成业绩给抓了。
“那我们现在……”听温芷这么一说,宴青州顿时觉得手上的游戏也不香了。
这种东西是要么不信,一但有了猜测一单就没办法将它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宴青州现在感觉四面八方全是那东西,房梁上,黑暗中,台灯后……
“怎么办?继续玩啊,这不还早着吗?沈星河难得来一次,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弃?这一个有去无回,后面肯定还有葫芦娃。葫芦娃救爷爷,来一个抓一个。”温芷道:“你们要是困了可以先睡,我一个人也行。”
一开始拉着这两人开黑也是因为太过无聊。
若是在平时,这种等待的时间她都会用来化符。
宴青州现在都已经知道那东西就是借由梦境来让人中招,怎么敢睡,当下脑袋就摇成了拨浪鼓。
沈星河扶了下无框眼镜,也表示自己不想睡。
熬夜办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他扛得住。
于是两人又玩到两点,期间温芷又捉了4只。
眼见油纸灯笼越来越臌胀,沈星河和宴青州也越来越清醒。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半,房门再次被敲响。
宴青州在温芷的示意下打开门,门外是干瘦的林叔。
他佝偻着背,身上的长衫被夜风一吹贴在他身上,肋骨的形状清晰可见,越发像个骷髅架子。
沈星河坐在沙发上没动,道:“林叔怎么晚还没睡?”
“这不是看你们还没睡,想问问你们饿了没有,我让厨房给你们备点宵夜。”林叔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可惜他脸色黑子,这笑实在称不上和善。
沈星河摆手:“不用了,我晚上不吃宵夜,养生。”
呸,你他娘熬到现在还不睡,养个屁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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