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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沐笙仰头看着他，眼眶泛红，她声音颤抖着向他控诉：“恶魔，你就是个恶魔！”
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她不该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只会从身体上折磨她，他的手段不仅如此，他还会从精神上摧毁她。
这成百上千的死不瞑目的尸体仿佛都在看着她，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朝她伸出手，拽住她，将她拉入无尽的深渊。
顾崇锦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眸光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宋沐笙，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我。”
宋沐笙凄凉地笑了起来。
他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她一心想要为阿姐替罪，才一路走到了今天。
可如今阿姐身在何处，又究竟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
她突然觉得好累，这样像是在悬崖边上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杀了我吧。”
宋沐笙目光无神地看着他，嘴里在不停地重复着：“杀了我，杀了我！”
她见顾崇锦无动于衷，目光渐渐由黯然转变为狠绝，她近乎发狂地伸手摸至他的腰间，想要将那把放在枪套里的手枪拿出来。
顾崇锦早就已经看破了她的想法，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见她不肯放弃地还要来硬抢，他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二话不说自己掏出了手枪，果决地上了膛，对准了她的额头。
宋沐笙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抬起手，握住了顾崇锦的手，将手枪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眼里没有一丝畏惧。
“开枪。”
顾崇锦面若寒霜，下颌绷紧，他看着宋沐笙一脸决然地闭上了眼睛，她那双纤细而又冰凉的手还紧紧地握着他拿枪的手。
顾崇锦的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可却迟迟没有动作。
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他，在这一刻，竟然犹豫了。
顾崇锦看着宋沐笙一心求死的表情，他的心莫名地烦躁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要杀了她，他只想她能够安静一点，能够听话一点，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身边。
待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让顾崇锦的心为之一乱，他几乎是脑袋一空，握枪的手用力往上一抬，朝着远处开了枪。
一直坐在车里等候的李修杰被那声震耳的枪声惊住了，他立马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抬头望见顾崇锦还直直地站着并无大碍，他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宋沐笙绷紧的心在听见那声枪响之后彻底松开了，她还未来得及睁开轻颤的双眼，就已经晕了过去。
顾崇锦看着她虚弱的躺在地上，白纸一般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眼里一片复杂。
就在刚刚开枪的那一刻，他已经意识到某些情愫已经慢慢地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
可这些情愫是不应该存在的。
有了情爱就必然会有牵绊，有了情爱就势必然会暴露弱点。
作为偃军的督军，他不能让让自己有任何的弱点，他不会给敌人任何的机会。
顾崇锦的面色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他将手枪放回了枪套里，抱起了宋沐笙，离开了乱葬岗。
*
“沐笙。”
耳畔又传来那熟悉的呼唤。
宋沐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无人的树林中。
“沐笙，沐笙......”
那一声声虚无缥缈的呼唤不停的传来，宋沐笙赶紧起身，四处张望，可周围却只有一颗颗已经干枯的树木，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沐笙、沐笙......”
“阿姐，是你吗？”
宋沐笙一边焦急地回应着，一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终于，她一步步地走到了树林的尽头，却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坡。
宋欣瑶的声音更近了，宋沐笙确信，只要爬上这个小坡，她就能看见阿姐了！
她心里急切，几乎是连跑带爬地上了小坡，可看到的一切却让她震住了。
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她又来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她忍不住想要后退，却又看见她的阿姐，此时正站在尸体堆中，微笑地看着她。
“沐笙......沐笙......”
宋沐笙几乎是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她身体颤抖地朝着宋欣瑶喊道：“阿姐，快上来！快上来啊！”
可宋欣瑶却只是看着她，嘴角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一动不动。
而这时，宋沐笙看见在自己的对面，山坡的另一边，顾崇锦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
他面容冷漠地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背对着她的宋欣瑶。
“不要！”
第32章 他的紧张
宋沐笙惊叫出声，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刚刚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她躺在床上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许久过后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头顶那熟悉的白色床帐，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被顾崇锦开枪打死。
她惨然一笑。
对啊，顾崇锦还没有利用自己引出阿姐，他又怎么会杀了自己呢？
宋沐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她目光有些呆滞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啪嗒”的雨水声将她从放空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下雨了？
宋沐笙下了床，站在窗边看着豆大的雨滴密密层层地下着，打在她的窗口，溅起了小小的水珠。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味道，从夏入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凉风从窗外吹进来，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
此时公馆大门处，一辆熟悉的轿车正等着士兵开门放行，坐在后座的顾崇锦透过微开的车窗，看见了此时正站在二楼的窗口呆呆地看着雨幕的女人。
只是看了这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闭上眼睛，将所有思绪都藏在了心里。
宋沐笙没有看见顾崇锦，她只瞧见那辆轿车慢慢地开出了公馆，最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将窗户关上了，挡住了外面的寒气。
桌上还放着早餐，只是早已经没有了热气。
宋沐笙没有胃口，她先洗了个澡，换下了昨日衣服，又重新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伴着雨声，她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窗外时而响起的击打声吵醒了。
她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发现那并不是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反倒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击打在窗户上，声音清脆又刺耳。
她皱眉起身，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饭菜显然已经被换过，和之前的菜色已经大不一样。
看来她这一觉已经睡到了下午。
窗户还在不断传来击打的声音，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外张望，竟看见陆谨言正站在庭院内，他一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一副正欲朝这个方向抛掷的动作。
见到宋沐笙，他立马一脸欣喜地停下了动作，将手里的石头往地上一扔，装作刚刚捣乱的人不是他一样，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宋沐笙不知道为什么，和陆谨言见面是她在这如同夹缝中求生般的日子里唯一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可能是因为陆谨言是现在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吧。
“你先上来吧。”
宋沐笙说完，就看见陆谨言走入了公馆。没过多久，她的房门便响了起来，她连忙将门打开，陆谨言正站在门口。
宋沐笙下意识地往一楼大厅看了一眼，果然见到赵可妍正有些好奇地抬头向这里张望着。
她二话不说，将陆谨言拉进了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宋沐笙的房间和陆谨言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以为她的房间会和自己妹妹的房间一样，摆着大大小小的精致物件，充满了淡淡的胭粉气息，谁知竟然如此的简单――
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稍微精美一些的可能就是那个白色的衣柜了。
他皱了皱眉，她不该住这种看起来像是下人才住的房间，在他看来，她值得更好的。
宋沐笙随意地为他搬出了一根凳子：“请坐吧。”
陆谨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瞥见桌子上纹丝未动的饭菜，有些诧异：“你还没有吃饭吗？”
宋沐笙也跟着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我没有胃口，暂时不想吃。”
“那不行，你太瘦了。”陆谨言不赞同地起身：“走，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宋沐笙心里暖暖的，她赶忙起身将他将他拦住：“真的不用了，我不饿，等饿了的时候我自然会吃的，放心吧，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陆谨言再不乐意，却也拗不过她，只好任由她将自己推至凳子上重新坐好。
可坐下后他却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盯着她，眼底增了一份严肃。
宋沐笙有些不太适应地躲了躲他的目光：“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陆谨言的脸上没有平日的笑意，他沉吟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宋沐笙正欲开口，陆谨言却又急急地继续道：“这个问题我之前问过你，不过当时你不愿意回答。如果今天你还是不愿意回答，也没有关系。”
宋沐笙已经猜到了他想要问什么，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想问什么？”
陆谨言正襟危坐，他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从陆谨言遇见宋沐笙的那一天起他就想问了。
顾崇锦用“朋友”的身份来介绍宋沐笙，可他却能够看出来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清楚地感受到当顾崇锦出现时，她眼里的那份抗拒。
宋沐笙的神色暗了一会儿，犹豫了片刻之后她才抬起了头，看着他，声音很轻：“我的阿姐，为程军效力。”
她看见陆谨言的面色微微一滞，继续道：“顾崇锦想用我引出阿姐。”
陆谨言一时不知该作何答复，他万万没有想到顾崇锦和宋沐笙背后竟然有着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
宋沐笙见他沉默，以为他是后悔和她扯上关系，心里一片凉薄，却依旧微笑地看着他：“之前不想回答，并不是想故意瞒着你，只是我不想提到任何关于他的事。”
她平静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散的细雨。
“现在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如果你想走......”
她还没说完，陆谨言已经起身走至她的身边，执起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入了怀中。
宋沐笙呆呆地站着，任由他收紧拥抱着她的双臂。
陆谨言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吓到她，可他在意不了那么多了。
当她站在窗口，看着窗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只剩下空洞。
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紧紧地揪了起来，他生怕下一秒她就会从他眼中消散。
第33章 带她离开
“我不会走的。”
他在她耳边如喃喃般地一遍遍说着：“我不会走。”
宋沐笙的眼眶只因为这样简简单单的话而湿润了，她感谢陆谨言愿意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站在她身边，支持她，保护她。
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特殊的情感，可顾崇锦昨日对她所说的话，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
“我劝宋小姐还是断了不该有的念头，不然，只怕是会害了陆谨言。”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就不能奢望这些不该有的情感。
“我不想害了你。”
她抬起手，刚想推开他，却似乎是让陆谨言察觉了，将她抱得更紧。
他沉声说道：“你根本没有错，又怎么会害了我。顾崇锦因为你的姐姐而将你软禁，那你的姐姐一天不出现，岂不是你一辈子都要耗在他身边不可？”
宋沐笙没有说话。
一辈子，真是可怕的漫长。
陆谨言松开了她，他握着她的肩膀，诚挚地看着她的眼睛：“宋沐笙，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带她离开？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鼻子有些发酸，她的手有些颤抖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真的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陆谨言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相信我！”
他思忖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可以带你去国外，去他顾崇锦找不到的地方。”
宋沐笙的心里闪过一丝欢喜，可下一秒却又有了几分迟疑。
“那你的亲人怎么办？”
她看见他刚刚还决然的脸上闪过了片刻的怔愣，那原本还跳得极快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她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柔声开口，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让自己死心。
“你能想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比起我，你更需要陪在你的亲人身边。”
陆谨言越听她这么说，心里就越不舒服。
他想到自己之前两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沐笙被顾崇锦带走，而无能为力。
这一次，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了，他又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我爹就是只老狐狸，他怎么样都能保住自己和陆凝薇。”
宋沐笙听见陆谨言这样形容自己的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谨言见她笑了，刚刚的烦忧也稍微扫去了一些，他坚定地看着她，像是许下诺言般说道：“沐笙，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想办法带你走。”
宋沐笙的心里也因为他的话而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朝他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陆谨言并没有在公馆多待，他急着回去想办法把宋沐笙就出去。
宋沐笙也不打算多留他，毕竟她并不想顾崇锦从督军府回来时，二人撞个正着。
可即便陆谨言早在顾崇锦回公馆之前已经离开，在晚餐的时候，赵可妍还是有意无意地向顾崇锦透露了陆谨言来过公馆的消息。
宋沐笙以为又会迎来一场风暴，可今日的顾崇锦却突然转性了一般，并未表现出昨日那样的阴沉，反倒是提醒赵可妍道：“我会叫曹唯这几日多来公馆走动走动，你和他多培养培养感情。”
顾崇锦连赵可妍的感情都好像是上纲上线一样的安排好了，这让宋沐笙不禁为赵可妍感到了一丝不值。
她甚至在怀疑顾崇锦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丝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情感。
他的那番话伤害最深的自然是赵可妍。
刚刚揭发宋沐笙和陆谨言时那点仅剩的傲慢瞬间消失殆尽，她的眼里尽是受伤的神色：“你的身边就这样容不下我了吗？”
她瘫坐在椅子上，任由眼泪划过脸庞。
她凄凉地笑了起来：“你宁愿把她这样一个女囚困在这公馆里，也不愿意留我在你身边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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