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正说这话呢,冷不丁就被人打了叉,邵淮勋歪着小脑袋,圆嘟嘟的小脸蛋上一脸好奇和懵逼,这逗人的小模样,倒是把之前忽然升起的几分伤感气氛给吹得一干二净,姐弟俩一阵好笑,然后,邵淮勋小朋友的脸蛋,又被他小舅给捏了。
“囍娃儿可不是什么小宝宝,你要叫他囍娃叔叔呢,你小时候,他还和小舅一起带你玩过呢!”
邵淮勋一脸萌蠢:“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夏居南耐着性子,跟小外甥解释了小半天“囍娃”叔叔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夏居雪她们的“军属菜园”上。
“郭庆祥听说你们弄了个菜园子,很高兴呢,说要是那样,以后他们家能买菜的地方就更多了,也不用花上一天时间,大老远的跑到隔壁县……”
当初夏居雪同意吴美芹她们的提议,跟着她们一起建这个菜园,也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而此时此刻,想到菜园规模种植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她忍不住又心心念念起写给潘永升的信来。
*
夏居南在家里当了两天“奶舅”后,在邵淮勋的依依不舍中,带着一饭盒细粮+辣椒炒肉丝,一大罐的皮蛋烧椒酱,外加邵振洲特意给买的几罐红烧肉罐头,收获满满地返校了,而夏居雪也在期盼中,于两天后,收到了一封来信。
信是传达室的小战士给送过来的,看着信封上那遒劲有力的“xx县××农场”字样,夏居雪不由开心地翘起了嘴角。
是潘叔叔的来信!
而且——
她急急地拆开信,看着里头夹杂着的两个扁扁的纸包,眼睛不由亮了亮,这是……种子?
“夏妹子,刚刚听你在路上说,你新得的那火柿子(西红柿)品种,什么果实鲜艳、抗病性强、质沙味甜,我现在啊,都恨不能马上种下去,好早点尝一尝呢!”
菜园子里,夏居雪她们正在一边给大白菜间苗,拔除杂草,一边瞎闲聊,至于邵淮勋小朋友,他今天没外继续当夏居雪的尾巴,而是跟万老爷子玩儿去了,这会儿,正一脸欢呼地和其他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小朋友在团部操场的银杏大道上捡银杏叶呢!
夏日的银杏大道,枝繁叶茂,偶尔一阵风吹来,有落叶在空中宛如蝴蝶般飘落翻转,便引来几个孩子的一片欢呼,竞相跑过去拾在手里,不要太开心,也是家属院里小屁孩们的游乐场之一。
这是夏居雪她们第二次间苗了,此时的大白菜,已经长出了4~5 片真叶,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喜人得紧,大家一边严格按照夏居雪说的“苗距 15 cm左右”,一边再次说起路上夏居雪跟她们说的潘永升给她邮件过来的那两包菜种来。
诚如夏居雪触摸时猜测的那般,那的确是两包菜种,一包大白菜的,一包西红柿的,是潘永升这几年在农场种植出来的比较成熟的品种。
因为潘永升毕竟是下放的,这年月,很多人对这方面多少有些忌讳,尤其是一些自诩政治觉悟高的,更是把下放之人视为“洪水猛兽”,所以,夏居雪说起菜种来源时,倒也没有瞒着她们。
她打算让她们自己选择,如果她们相信她,她就把这两包菜种贡献出来,如果她们有疑虑,她就自己种在自家菜地里。
“潘叔叔是我爸以前学校里的同事,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我爸主要研究的是经济作物方面的,而潘叔叔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蔬菜栽培和育种,后来,我爸他们学校被撤销了,潘叔叔因为一些事情,没有被重新安排工作,而是被安置回老家的农场,扎根务农。”
“他因为有技术,在农场依然是主要负责种菜的,这两包菜种,都是他们农场这几年种植出来的比较成熟的杂交品种。”
“大白菜品种,速生、耐热、株型紧凑,叶片厚,产量高,如果种得好,45 天左右就能收获,可以抢早上市。西红柿品种,是早熟红果杂交种,果实鲜艳、抗病性强、质沙味甜、耐高温。”
“当然,这些都是他在信里说的,实际如何要自己种过才知道,我就是想跟你们商量,敢不敢用这些种子,要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吴美芹一把抢了过去:“用!当然用!这么好的种子,当然要用!夏妹子,我们当初就说了,你是我们的技术员,我们信你!”
“对啊,夏妹子,我们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下放农场嘛,人家农场都敢让他种,我们有什么不敢用的。”
能和吴美芹一起种地的,都是志同道合的,对这些本就不太在乎,而且,这场运动也闹了这么些年了,这里头的好些东西,很多人也都看在眼里,被斗争得狠的,不一定是坏人,斗人斗得狠的,不一定是真正觉悟高的,所以,不就是下放嘛,她们才不怕,只要是好东西,她们就敢用!
既然大家达成了共识,夏居雪自然也就没什么顾虑的了,此时听了彭玉兰的话,也笑了。
“那也要等到第二茬了,说实话,我也挺期待的……”
邵振洲是在当天晚上回来时,听她说起此事的,今晚,他终于没有在熄灯前才回来,所以,邵淮勋小朋友不但等到了晚归的爸爸,还享受了一把老爸给搓的澡澡。
白天玩得开心的邵淮勋,很快就被哄着打起了小鼾鼾,同样沐浴过后的夏居雪,靠在床头上和邵振洲说话,说的正是潘永升的事。
“原本我还担心,潘叔叔在农场日子不好过呢,没想到他在信里说,农场领导是个部队转业的军人,作风硬朗,雷厉风行,对他们这群下放的人,也和其他职工一样一视同仁,所以,他才有机会继续研究他的蔬菜种植。”
邵振洲习惯性将她搂在怀里,笑道:“我们军人的作风自然不用说,所以,嫁给我们,挺好的吧?我们可是经由组织严格把过关的,无论是人品修养还是待人接物,那都是经得住考验的!”
夏居雪见这男人如此上杆子,故意给他泼冷水:“邵振洲,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
邵振洲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不说其他的,就说那个皮蛋烧椒酱,小南不是也说了,还是我腌的好吃。”
夏居雪:“哼!”
邵振洲见她又使起了小性子,眼里的闪烁着的星星更亮了,刚要把人压在身下,慢慢地“磨”得她求饶,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屋外蓦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
夏居雪:!!!
而邵振洲在短暂怔楞过后,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第96章 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 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过, 还是惊动了北头家属区的好几户人家,很多人都跑了出来。
夏居雪也是在堪堪回过神来后,下意识跟在邵振洲屁股后出来的, 不过,这声尖叫虽然不是她以为的谁出了什么意外, 但也足够令她腿肚子发软的。
毕竟, “事故”发生地就在靠近她们家这头的那条道上, 而“事故”主角, 是一条蛇, 那种夏居雪一直都很害怕, 想起来就让她忍不住汗毛直立的软体动物。
打着手电筒, 穿着衬衣长裤,在一群穿着背心大裤衩的男人中显得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林少峰, 一脸的抱歉。
“那啥,不好意思哈,打扰到大家了,没什么事,就一条小蛇,大晚上的跑出来捉老鼠呢, 已经被我吓跑了,喏, 就那老鼠, 都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呢,也就是我家这位没见识, 一惊一乍的,惊扰到大家了,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都散了吧,这眼看着就要熄灯了,我们也要赶紧回去了……”
随着他的声音,跟在邵振洲身后的夏居雪下意识就顺着他手电筒的光圈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死相凄惨杂毛横生的小老鼠……
夏居雪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呃!”
“呕!”
夏居雪的那声“呃”,倒是被她成功地压在了喉咙里,阮春媚却是再也忍不住,哇哇哇地干呕了起来,撑着林少峰的胳膊,呕得翻江倒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语气却是尖锐得很。
“这是什么鬼地方,住的破也就算了,竟然还有蛇!我明天就回去,再也不在这待了,以后也不来了,也不会再有人拦着你带兵去野外训练,你也就能彻底耳根清净了,呜呜呜——”
众人面面相觑:……啊这!
相教于阮春媚的失态,夏居雪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心头却还是笼罩了一片阴影,她实在是怕极了那种软体动物,原本还以为北方蛇少,以后就能眼不见心不怕了呢,而且去年,她还真是再没见过,怎么今年,又跑出来了呢!
因着这番缘故,散场回到家后,夏居雪忍不住探照灯似的,把自家屋里的各个角落都给严格检查了一遍,连已经落锁的厨房也被重新打开了,同样从头看到尾从上看到下的看了个遍,看得邵振洲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的这番举动太过扎眼,自然也被周玉英他们瞧见了,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夏居雪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说夏妹子,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害怕呢,都快要赶上林连长的媳妇了,你们南方不是有句俗话,‘七月王蜂八月蛇’,你之前在乡下,那东西应该经常见到吧?”
夏居雪心有余悸,笑容勉强:“是常见到,但还是挺怕的,那东西,我一见就心里发慌。”
“那倒也是,以前我还在乡下时,那丑东西最喜欢在麦熟的时候扒在麦子上了,偏那颜色还和麦子几乎一模一样,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就是我们乡下胆子最大的女人,割麦时冷不丁看到,也要捂着胸口被吓一大跳呢!”
雷育洪也出来了,在一旁瞎凑热闹,先是用一副睥睨的眼神,“啧”了自家媳妇一声:“你们女人啊,就是胆小,不就是条小蛇嘛,你那大嗓门一吼,就能把它给吓跑了,有什么好怕的!”
又对夏居雪道:“小夏同志,其实这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北方的蛇,大多数都是没有毒的,胆儿还小,战斗力也弱,吓吓就跑了,不像你们南方的蛇,能像子弹一样追着人跑,再说了,就算有蛇,不是还有你们家老邵这个捕蛇能手嘛!”
雷育洪笑得哈哈的,论起嗓门,比自家媳妇大多了,也引得旁边和邵振洲同在作训股的另一名参谋也出来了,应和道:
“对,我可是亲眼见识过老邵抓蛇的本事的,就两个月前演习那次,早晚温差大,时不时的就有蛇钻到帐篷里‘蹭暖’,还有跑到鞋子里的,我们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脸色都要变一变,再小心翼翼地把蛇赶走,老邵倒好,那真是出手如电,捉住蛇尾那么凌空一抖,那蛇还没回过神呢,就被他甩出去了,哈哈哈!”
夏居雪:蛇跑到帐篷和鞋子里“蹭暖”,怎么听着,和以前在沙坝队时,蛇跑到院里的水缸处纳凉差不多性质……
夏居雪的脸色更僵了,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得更欢快了
而邵振洲,只能非常无语地分别赠送了两人一枚卫生球,没看到我媳妇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呢,你俩还来瞎倒什么乱呢!
两个自知闯祸的大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清了清嗓门:咳!
*
一番闹哄哄后,灯终于熄了,家属院陷入黑暗和宁静中。
夏居雪依然心有余悸,趴在邵振洲怀里声音瓮瓮的:“你说,那条蛇既然是出来捉老鼠的,哪天会不会又跑回来啊?”
夏居雪可以预见,往后她晚上再要去上厕所,估计都会像以前在沙坝队走夜路一样,一路上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就怕腿上忽然绕上来一条冰凉凉滑溜溜的东西。
邵振洲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还有几分好笑,当然,笑是不可能笑出来的,只好往宽里安慰她。
“以往部队大院里是很少见蛇的,刚刚就是个例外,而且,老洪说的也对,北方的蛇都是比较温和的,和我们那边的不同,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明天弄些驱蛇药回来撒上,你看好不好?”
夏居雪“心理阴影”犹在,声音闷闷的:“好,我原本还以为,到了这边,以后就能不跟那种生物打交道了呢,我还记得,当初刚下乡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知青去翻红薯蔓,就那么小的一块地,叶子底下居然爬出来四五条蛇,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又想着,难怪阮春媚会发出那样的尖叫,当初的她们,不也是如此,当然,总体来说,她们的表现还是比较强的,起码没有吓得当场又哭又吐的。
不过,想到这里,另一份好奇心不由又升了起来:“林连长他们不是住在南边吗,你说,都这么晚了,他们夫妻俩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这个,邵振洲还真是不知道。
他摇摇头:“这我就说不清了”
说罢,一个翻身,再次熟练地把夏居雪给压在了身下,一双大掌也顺势往下拓展阵地,呼吸也急促起来:“好了,你既然害怕,就别再想刚才的事了,至于林少峰夫妻俩,该吵该和,大晚上的要跑东还是跑西,他们夫妻俩自己操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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