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沈嘉淮坐在她身侧,闭着眼,呼吸均匀而绵长,不知道是闭目小憩还是真睡了。
她挠了挠头——那她到底是怎么上车的?
估计是沈嘉淮抱上来的。
难不成那两瓶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要不然为什么沈嘉淮抱她这么大动静都没醒?
居然是沈嘉淮抱她上来的——
一想到这里,初薏就忍不住弯起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那种。
肯定是公主抱吧……
她都睡着了,背起来绝对没那么方便。
嘶……
初薏急忙用手背贴住脸颊。
公主抱也太犯规了吧!
不行,初薏你别想了,别再想了!
绝对不能再在沈嘉淮面前出丑!
想点别的吧!!!
这时候初薏才发现,自己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别的不说,就单单只是脖子都有权又痛。
担心惊动沈嘉淮,初薏很小心很小心地调整了坐姿。
不得不说这两瓶水吊下去真的是十分有用的,初薏现在除了人累了点,其余症状已经消退地差不多了。
她就着新换好的姿势望向窗外,看着熟悉的街景飞快倒退,盘算着还有多久到家。
初薏住的地方在临江大学那块地儿,距离临科大两个公交站。
她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沈嘉淮会租房租到这边来。
可能是因为临科大那边比临大要村很多吧,初薏想。
她记得靳沛沛第一次去临科大报道的时候,回家哭了一晚上。
先哭自己为什么考不上临大,后哭以后要在这个破山村住四年。
-
这边初薏对着夜景胡思乱想地起劲,却没发现身侧的男人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
其实沈嘉淮一直没睡。
他能感觉到初薏在身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醒来,她傻笑,她换姿势等等。
很奇怪,平时如果遇见像初薏这种又聒噪又麻烦的人,他一般会直截了当拒绝她的一切索求。
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标准到了初薏身上,好像都会不自觉地降低——
亦或是变得没有标准。
沈嘉淮捏了捏鼻梁——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样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沈老师,你醒了?”
倏地,身侧传来小姑娘战战兢兢的声音。
“嗯。”
他没打算多说,也不打算告诉她其实自己一直醒着的这件事。
初薏的心思其实格外好猜。
她几乎就直接把心里怎么想的给写在脸上了,每一回都能让他看得明明白白,只有时不时突然蹦出来的奇怪想法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今晚真的麻烦你了。”
初薏抿了抿唇,提起这个时总是显得小心翼翼。
“这么晚了还要陪我来医院,浪费了你的休息时间……”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更加愧疚了:“要不明天我请你吃个饭吧?”
每次提到一些要求或是请求时,初薏更是紧张。
尽管她感觉她这一次提的一点也不突兀,并且特别地合理。
但初薏觉得沈嘉淮绝对会认为她是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借着月光,她看见沈嘉淮挑了挑眉。
实际上这个动作她很少会见到沈嘉淮做,或者说是几乎没有。
没想到他做这个表情莫名有几分轻挑之意。
“只是单纯吃个饭?”
他轻笑了声,显而易见的不相信。
与此同时,出租车开进小区,沈嘉淮付了钱,率先下车。
“诶……”
初薏赶紧追上去。
“沈老师,我是认真的。”小姑娘跟在他身后碎碎叨叨地念,“我绝对不是出于私心,今天无论是谁来我都会请他吃饭的……”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了上楼梯的动作,回头。
“你明天喝白粥,我也要跟着你喝白粥?”
初薏这才想起来,她还是个病人,急性肠胃炎病人。
她明天只能清淡饮食。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初薏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只要你有时间,我都可以的。”
初薏早就想通了,不就是旷节课吗,只要沈嘉淮肯点头,挂科重修都没问题,
“……”
沈嘉淮眯了眯眼,刚要回她,“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电梯到了。”他指了指空荡荡的电梯,“先上去吧。”
初薏:“……哦。”
沈嘉淮那句话就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到她脑袋上。
不回答即是逃避,沈嘉淮还是不肯给机会她。
初薏咬着下唇,进电梯时没注意,一个踉跄摔进去的,幸好沈嘉淮扶了一下。
“小心点。”他轻叹口气,待初薏站稳之后才道,“我最近有项目要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要不然这顿饭先欠着,我们以后再吃?”
“!!!”
初薏猛地抬头:“好的!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叫我一声就行!”
管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跟她吃饭,只要沈嘉淮肯松口就行。
也算是前进了好大好大的一步!
有了沈嘉淮的回答,初薏心中一直美滋滋的,甚至都没有绞尽脑汁跟沈嘉淮搭话了。
15楼很快便抵达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间,沈嘉淮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时,小姑娘又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沈嘉淮的腰被人用力搂住。
紧紧的,用了十足的力气。
只一下,立马又松开。
“沈老师,今天真的谢谢你带我去医院,还陪我到现在。”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笑容明艳又可爱。
沈嘉淮心中猛然一动。
“我真的回家啦。”
没敢看他的脸色,初薏红着脸,开始摸睡衣口袋。
半分钟之后。
一个粉色的团子滚到沈嘉淮面前,欲哭无泪。
“沈老师……你家或许还缺抱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缺!缺他妈的!!!
第20章 020%
凌晨五点三十分, 天蒙蒙亮,大学城不似临江主城,依旧空寂。
这座繁华的城市尚在沉睡中, 如同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没有任何生物胆敢打扰他的安眠——
当然, 凡事总是会有意外。
套房内光线明亮,说话声从浴室传到客厅——
“不行的,我今天在医院吐过,身上肯定会有味道, 我一定要再洗一遍,不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沈嘉淮坐在客厅,面色无奈地看了眼时钟。
没想到初薏这人一整天没睡觉, 都凌晨五点半了还这么有精力折腾。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 仿佛这样做就能将疲惫揉去一般。
而后深深望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起身去了书房。
-
初薏是真情实感觉得自己脏。
刚从诊室出来,她就吐了医院一地,憋都憋不住。
难为沈嘉淮在她吐的时候不仅没躲开,还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特别难为情。
对于初薏来说,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是令她最最难受的事情之一。
所以她连洗了三遍沐浴露,非将身上洗得除了沐浴露味再没别的气味时,才放心地关掉花洒。
初薏没有别的衣服,身上还穿着来时的那套睡衣。
她皱着眉打量了一圈, 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了个念头,只不过才露出点儿苗头就被主动掐灭——
她又不是沈嘉淮女朋友,怎么能跟他借衣服穿?
“……”
初薏觉得自己可太有自知之明了。
就是略微有那么点遗憾罢了。
最后初薏从浴室里出来时, 先小心翼翼探出一个脑袋,环视了一整圈。
确认沈嘉淮不在卧室里后才放心出去。
靳沛沛要早上醒来才会回她,而以她对靳沛沛的了解,这人一般不到快上课都不会起床的,也就是说……
她要在沈嘉淮家里待到中午下课。
不仅听不了沈嘉淮的课,还要穿着昨晚的衣服在这里多待一整个上午。
“……”
初薏头疼地扶了扶脑门。
沈嘉淮不在卧室里,估计是在客房睡下了,毕竟他10点钟还有课,于是初薏放心地去厨房倒水喝。
她如意算盘打得很精细,喝完水她就去睡觉,睡到上午10点之后再起床,这样就可以刚好错开跟沈嘉淮见面的时间。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等靳沛沛回来救她了,沈嘉淮都还没、还没……
初薏脚步倏地被逼停,瞪大了双眼:“沈老师,你还没睡吗?”
沈嘉淮一手端着咖啡杯,另一只手捏着勺柄轻轻在杯内搅动。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应声抬眼,轻应了声,“要备课。”
初薏闻到了他杯中的咖啡味。
“你今天是不打算睡了吗?”她立马就想到了缘由,心头蓦地一酸,有些艰难地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用牺牲睡眠时间来备课。”
以沈嘉淮的性格,就算不眠不休,也绝不会敷衍上课。
初薏觉得自己现在敏感极了,尤其是在遇见与沈嘉淮相关的问题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所致。
敏感到平时从来不会正眼去注意的小细节都要在慎重思考几遍。
因此她也比平时更加紧张沈嘉淮的回答。
他没开口时,初薏的心就跟要跃龙门的鲤鱼似的,不停在喉头扑腾扑腾。
然而正如她所担心的,在她道完歉之后,沈嘉淮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同她对视时,眸色比平时更加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
初薏有些慌乱地错开目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道晚安,还是再道歉一次。
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初薏听见他长长叹了口气,掺杂着无可奈何。
“不用跟我道歉。”
沈嘉淮的声音很低,用着哄小孩、拿她没辙的语气道:“按响你家门铃之前,我就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不需要为这个感到愧疚。”
他这话说完好一会儿,初薏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嘉淮难得会跟她解释那么多。
“我答应过你哥要照顾好你,就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他道,“但我也不希望你会对此抱有太大的愧疚,无论是于我还是于初航而言,不过是一次举手之劳罢了。”
“谁家的举手之劳还劳到凌晨四五点啊……?”
初薏却倏地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什么,圆润水灵的眼睛里载满了星辰:“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是我,所以你才会有这么个耐心?”
“……”
沈嘉淮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并不知道这小姑娘思维可以如此跳脱,前一刻还沉浸在无边的愧疚里,下一秒就能将他的话掰扯成这个意思。
但……
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样子,沈嘉淮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头又咽了回去。
那种名为“不忍心”的莫名其妙的情感令他无法在这个关头再对她说一些带有拒绝意味的话。
“你来倒水?”
最终,沈嘉淮选择避开这个话题。
“嗯,对。”初薏条件反射地点头。
结果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时,沈嘉淮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装水,放置,打开开关……一切程序完成,他才低声对初薏道:“热水没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没关系的,你家有没有冷水?最好是带冰的那种……”
“不行。”一句话还没说完,男人便沉着嗓子打断她的话,“医生说过你最近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
“冰水不刺激胃啊……”
初薏从小就不爱喝热的,当即不高兴地嚷嚷。
听见这话,沈嘉淮本来要离开的步子彻底停了,倒退几步回到热水前,朝她伸出手。
“冰的东西就是刺激胃的。”他的语气格外严肃,不给人一丝质疑的余地,“把杯子给我,我来帮你倒水。”
“……”
朝着冰箱的脚尖不得不强行扭回来,朝沈嘉淮的方向走去,然后不情不愿地将杯子递给他。
初薏发现自己真的完全无法抵抗沈嘉淮,只要他一伸手,她就会将他要的双手奉上;而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她无法完成的,都会尽最大努力去达到他的要求。
初薏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随即已经递出去的手一顿,硬生生给拐了回来。
“怎么?”
沈嘉淮挑了挑眉。
“我就是想喝冰水嘛。”
她依旧是没什么底气,就连说这话时都不知不觉染上了点软甜:“全世界只有中国人天天喝热水,真的。”
尾音拖得很长,像是热恋中的少女在同男朋友撒娇,辗转又缠绵。
尤其是最后那点儿音,好似有人拿了根羽毛,在沈嘉淮心窝处轻扫慢拂,痒得出奇。
沈嘉淮咬着后槽牙,没忍住勾出几分笑来。
厨房吊灯映下的光影斑驳中,初薏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这算不算是嘲笑。
“初薏,我虽然不学医,但我也是有常识的。”他就着那几分笑容,咖啡勺轻敲了敲马克杯壁。
玻璃杯沿与铁勺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全世界只有中国人天天喝热水’这句话适用于你们女生的生理期,不适用于生病期,尤其是急性肠胃炎。”
他慢条斯理地绕过料理台,走到初薏面前,毫不顾忌她的手还紧握着杯子,微凉的手指直接扣进去——
小姑娘果真如摸到了烫手的山芋,突然松开了杯子。
“你!”
初薏被他这么一碰,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那抹暧昧的绯红从脸颊一直蔓延至耳垂耳根。
“去沙发上坐着,水好了我会端给你。”沈嘉淮回到料理台边,下巴朝着沙发的方向扬了扬,示意她赶紧滚。
初薏撇了撇嘴,不太乐意,偏偏又拿这人没办法,只能先按照他的意思到沙发上休息。
她没带手机出来,等热水的途中只能胡思乱想,偶尔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沈嘉淮。
大概偷看了有七八次,热水壶沸腾的声音越来越大, “啪”地一声,热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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