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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尧把话说得这么重，无非就是怕她给自己惹麻烦罢了。
想到这，初薏心中禁不住地冷笑。
开除她？沈嘉淮他敢么？
还想不想转正了？
“又走神了？”车尧见她眼神飘忽，停下步子，望着她叹口气，“初助理，我刚才说的话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只要待会你基本能给我翻译准确，应该就不会出问题。但是——”
他话锋一转，随即变得格外严肃，完全没了先前碎碎念的阿婆样：“GOTTEN向来容不下对公司没有帮助的人，从你实习期开始的第一天到现在都没有做什么，如果这一次你能很好地协助我，证明你有能力留做沈总的助理，我想转正也是十有八九的事情。”
话糙理不糙。
既不得罪她，又暗中敲打她，如果没听错，可能还带了点对空降兵的轻视。
初薏自知他训斥得对，并且以后还要常见面，还是乖乖点头接受了车尧作为前辈的教导。
“到了。”
两人走到房间前，服务生殷勤地帮他们打开门——
豪华的包厢里面空无一人。
被耳提面命了那么久，初薏这才想起来，她和车尧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到的。
车尧正在跟服务生吩咐什么，她百无聊赖，找了张椅子坐下查看信息。
为了尊重车尧这位前辈，从上车到现在，她都没有碰过手机一下，只能任手机在掌心翻来覆去地震动。
最顶上赫然是沈嘉淮的，显示是一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沈嘉淮：我到了。
沈嘉淮：现在赶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沈嘉淮的飞机延误，本来早一个小时就该降落的。
初薏看了眼时间——八点十五分，半个小时后就是八点四十五分，还行。
她没回沈嘉淮的信息，反倒是打开别人的，一一回复。
回复完了，正巧车尧在喊她。
初薏抬头，见车尧眉头拧成麻花，一看时间，这才反应过来，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不到了。
她急忙收起手机，却在收起手机那一刻看见沈嘉淮20秒前发来的信息——
——给你带了礼物。
初薏垂眼笑了一下，扭过身子偷偷回了他一句——
——不收贿赂。
而后飞快将手机往手包里一塞。
与此同时，包厢大门被人推开。
一个戴着墨镜西班牙女人走进来，在看见初薏时双眼一亮，看也没看车尧一眼，直直朝初薏走去。
第38章 038%
十分钟后。
车尧又续了杯柠檬水, 尴尬地问代表助理：“What are they talking about？”(他们在谈论什么？)
Miss.Longbottom是纯正的西班牙人，对中文一窍不通，且只带上了个英文娴熟的助理。
她跟初薏聊得火热朝天, 撇下车尧这个为此花了很大功夫准备的‘首席助理’，似乎GOTTEN带来的代表是初薏, 而车尧则是于她之下的助理一般。
“They are talking about the details of contract……”（他们正在商谈合同的细节）
或许是感觉到了车尧的窘迫和尴尬，助理会意，微微一笑。
“And something of the first time Miss.Longbottom met Miss.Chu.”（以及Miss.Longbottom第一次遇见初小姐所发生的事情）
末了，助理又适时补了句。
“It sounds interesting.”（听起来很有趣）
车尧并不觉得她们的对话很‘interesting’, 因为他不仅听不懂，还为十几分钟前低看初薏而感到难堪。
不知道他泛泛而谈的时候，这位空降兵小姐, 是不是正暗地里笑话他不识好歹？
西班牙女士兴致勃勃地拉着初薏回忆了好一阵子, 初薏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小时候初父初母带她去西班牙游玩时，接待的就是这位Miss.Longbottom女士。
不知道是不是初薏的原因，西班牙女士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原本看车尧这么紧张，她还以为会是个特别难对付的角色。
刚才车尧和西班牙女士助理的对话她也听见了。
与其说是在聊合同的细节, 实际上更多地还是在回忆往昔，并询问初薏和初家的近况；估计是那助理为了给车尧面子, 才这么回的他。
据西班牙女士所说，她和初父是在美国一个峰会上认识的，那时候初父还处于创业阶段，要不是那时候初父已经有了对象, 她就打算追到中国来了。
初薏跟她聊了好一会儿，待她去洗手间的间隙，车尧低声问她。
“她怎么说？合同的细节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她想起合同是由车尧根据沈嘉淮的意见草拟的, 估计是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吧，但Miss.Longbottom确实没谈得太深就将话题引开了，只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的话——
“这个合同有你参与，我会放心许多。我相信你。”
外国人也信眼缘，所以她也不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真假。
因此初薏只能老老实实道：“还没聊到，她只说合同都看过了，大方向上还是比较满意的。”
车尧闻言松了口气：“那应该可以通知沈总不必过来了。”
“我觉得应该不行。”初薏望了眼时间，耸了耸肩，“他估计已经到门口了。”
不过基本上还算是谈好了，她看Miss.Longbottom俨然一副只待最后与GOTTEN代表正式确定并签合约的态度了。
“你怎么知道？”车尧挠了挠头，“沈总给你发信息了？”
话音刚落，包厢门由外被人推开，进来了一男一女，脸上都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男人脸上却丝毫未见疲惫，一口西班牙语说得字正腔圆，完全听不出中文口音。
这人，不正是刚下飞机的沈嘉淮。
初薏摸了摸鼻子，急忙给沈嘉淮让座，而后绕到车尧旁边去坐着，将主位留给两位话事人。
然而初薏虽然是不在这个包厢的中心位置了，她发现沈嘉淮和Miss.Longbottom还是会时不时cue到她。
偶尔看上一眼，再笑着聊上几句。
初薏隔得远，听不见具体的聊天内容，弄得她心痒痒的，却又无从发泄。
好不容易等两位在饭桌上将生意谈完、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初薏才得以舒一口气。
这么正式的场合，又没她什么事，在那么漫长而枯燥的等待时间里，初薏碰不得手机，只能发呆或是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出去透透气，这会儿可算是挨过了。
初薏、车尧以及Miss.Longbottom的助理落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前面两位，一直走到酒店门口。
Miss.Longbottom今晚住在车尧为她订好的酒店，GOTTEN指派了司机送他们回酒店，她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回马德里，此刻几人在酒店门口做最后的道别。
两位话事人先是再聊了一会儿，而后Miss.Longbottom朝初薏走来。
她拥抱了一下初薏，很认真地邀请初薏一家子来马德里，并说一定会作为东道主好好招待他们。
不过一阵临走前一段寒暄，很快就结束了。
三人目送Miiss.Longbottom和她的助理上车，然后才面面相觑。
几秒之后，车尧说：“沈总，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话到这儿，恰巧泊车员也将那辆熟悉的奥迪开到三人面前。
初薏见形势成熟了，恭敬地对沈嘉淮道：“沈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车尧话里并没有要带她一起玩的意思，他也不敢拿顶头上司的车带她一起玩，这点初薏还是懂的。
更何况，她也不想给车尧知道自己和沈嘉淮的关系。
本来就已经是空降兵了，再成CEO关系户，不仅她没脸见人了，还会害了沈嘉淮的名声。
谁知刚走没两步，手臂倏地被人抓住。
那手的温度半暖，是被冷风洗礼过后好不容易被室内暖气养回来的几分暖。
箍在初薏手臂上头，却忽地令她那块皮肤升了温。
“你先回去吧。”
这话不是对初薏说的。
“关于今天这单生意，我还有些事要跟初助理交待。上车吧。”
后面这句就极为明显是对初薏说的了。
车尧甫一听见这话就懵了。
这……
这可是头一次见沈总抓人手臂，还、还主动送人回家？
怎么回事？
这初助理不是个令沈总也不满的空降兵吗？
刚来那天，初助理愤愤然从沈总办公室冲出来时，可不止是他，所有来偷听墙角的人都看见了。
奈何还没等他想明白，低调的轿车绝尘而去，唯一给他留下的便是那团昂贵的车尾气……
第39章 039%
夜色朦胧。
车海宛若一道银河, 一束束光点缀着双层的架桥，将这座繁华的城市衬得尤为璀璨。
初薏坐在副驾驶，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影影绰绰, 灯火从明到暗再到明。
对于突如其来的寂静，她显然是不适应的。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 初薏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按开了车载电台。
电台晚间档情感栏目的温柔女主持人开始劝导失恋男司机。
虽然不是什么她爱听的，但好歹让这只有呼吸声和汽车行驶声音的车里有了点人味儿。
初薏听她劝完了失恋的男司机，又听她开导完了被男神拒绝了无数次的女司机, 然后又换了个声音一样温柔的男主持人听跟老婆吵架的男司机哭诉。
就着情感栏目的画外音又沉默了片刻，沈嘉淮伸手将男司机的咆哮式哭诉声音调小，有些不解地说：“没想到你还喜欢听这些。”
“……”
初薏默了默：“我是觉得车里太安静。”
沈嘉淮‘嗯’了声, 趁着红灯的间隙, 低头在车子侧边扶手下面的放置栏翻找了一下，然后递给她一个粉红色的小袋子。
“给你的礼物。”
初薏将袋子放在腿上，没急着看里面是什么，反而为难地说：“沈总，这怎么办？我说过不收贿赂的。”
“又没人看得见。”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少见地同她开起玩笑。
“怎么会没人看见？”初薏不满地侧头，伸出手指对着车窗外指指点点, “你看这部车、这部车、还有那栋没关灯的保安亭——都会成为我收你贿赂的目击证人。”
沈嘉淮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笑：“那我只能连着他们一起贿赂。”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做戏要做全套。”
“……嘁。”
初薏没想到他还挺能接梗，眨了眨眼, 也没再推辞，轻捏了捏袋子，而后打开——
跟她刚才摸到的手感一样, 是一只卷毛泰迪熊公仔。
小卷毛头上戴着个红格子蝴蝶结，身上穿的是跟红格子蝴蝶结一套的红色格子裙，底下还有蕾丝边，从设计到缝制都格外精致。
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很喜欢的礼物。
“还挺会挑的……”
这回初薏挑不出毛病，很小声嘟囔了句，也没说别的，只是一会儿捏捏熊脸，一会儿又捏捏熊掌。
沈嘉淮见她视线完全无法从泰迪熊公仔身上挪开的模样，弯了弯唇，没接着调侃她，专心致志地开车。
谁知路开到一半，小姑娘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想吃城北那家的虫草花虾饺和榴莲酥。”
城北那家店沈嘉淮也知道，家里常去那边喝茶，只不过这地方与初薏家一个南一个北，来回起码要花上一个小时。
他对着后视镜看了眼她——
小姑娘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过分，表情看起来平静，却始终遮不住她眼中的忐忑。
时不时用余光瞄他一眼，似是怕他生气，随时准备见好就收。
沈嘉淮立马就明白了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等着下一个路口直接转弯，油门一踩，而后才含着笑道：“好，现在就去。”
-
初薏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吃什么虫草花虾饺和榴莲酥。
她也知道沈嘉淮在飞机上呆了十几个小时，虽然不用他自己开，但刚下飞机，不仅人累，时差也没倒过来。
可她就是想要任性一下。
看看沈嘉淮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生气，如果她非要去，会不会冷脸发脾气。
初薏甚至做好了要做一系列撒娇耍赖的准备。
没成想这人居然一句话不说，直接打了方向盘，往她所说的那家茶楼开去。
初薏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分明提出要求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等车子稳稳当当停在她所说的那家店门口，沈嘉淮喊她下车，初薏才倏地有了实感。
当初被沈嘉淮拒绝的时候有多不意外，现在就有多不可思议。
原、原来沈嘉淮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子的吗？
毫无限度、不管自己疲惫与否，只要对方提出了要求，他就会不遗余力去做？
初薏难以置信地从沈嘉淮背后绕向前，伸手捂住眼等了几秒，然后再迅速张开——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棱角、熟悉的古板穿搭，还真是沈嘉淮没错。
沈嘉淮看着她奇怪的幼稚行为，忍不住从喉间滚出几声轻笑。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初薏心想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遮羞布了，干脆更幼稚一点地配合他。
于是她伸手戳了戳沈嘉淮的胸膛：“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你怎么跟沈嘉淮一点都不像？”
“哪里不像？”沈嘉淮好笑地睨她。
“你现在就有点像初航对不起我的时候你知道吗……”初薏用那种匪夷所思的夸张语气惊叹道。
沈嘉淮：“初航对不起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初薏：“就是人突然变得特别好，就算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足我。”
沈嘉淮没回答，只垂下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问：“想在这里吃还是回去吃？”
“回去吃吧。”
初薏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稀稀拉拉站着几个服务员，总有种如果是在这里吃，就像是在动物园被游客围观投食的小动物的感觉。
“行。”他点点头，伸手叫来服务员打包。
糕点都是预先做好的，服务员拿出来热了一下打包好后便递给了沈嘉淮。
“走吧，送你回家。”
初薏闻言，抬头看他。
分明已经很疲惫了，这人看起来却还算是挺精神的，没有任何疲态，望着她的时候漆黑深邃的眼中含着笑意，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细碎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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