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如今主理六宫,到了慈宁宫殿中,不少人都主动向她见礼,但娴妃依旧态度谦和,对谁都温柔可亲,便博得了不少后妃的好感。
云嫔也主动凑了过来,笑道:“娴妃姐姐,听闻最近你在给宫人们教化宫规,不知可还顺利?”
她一贯是个墙头草,之前依附于丽妃,丽妃走后她便倒向了薛皇后,如今薛皇后被禁了足,她便想着巴结起娴妃来了。
旁人都不喜欢云嫔,但娴妃却毫不在意,她淡笑着道:“这事如今是太子妃负责,平日教化宫规,宫人们总是敷衍了事,这次太子妃换了个法子,给宫人们发了些有趣的话本子,昨日里一抽查,没想到他们将故事里的情节基本记了下来。”
话音落下,一旁的长公主赵念卿便悠悠道:“那话本子本宫也抽空看了看,每个故事都不长,但都发人深省,还将宫规无形地融合了进去,倒是比那些厚如砖头的典籍好看多了。”
云嫔忙道:“听了长公主的话,臣妾也忍不住想回去看看了!娴妃娘娘当真能干,才接手六宫事务,便将这宫规教化一事,办得如此妥帖,实在是令人佩服。”
娴妃不冷不热地答道:“此事并非本宫办的,而是太子妃主理的,赞本宫不如赞太子妃。”
云嫔满脸挂笑,“太子妃要赞,娴妃娘娘也要赞,日后娴妃娘娘可要多提携提携咱们姐妹呀……”
听到这儿,娴妃才蹙了蹙眉,正想截住对方的话头,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冷冷传了过来,“哟,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五公主赵矜到了,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华服宫装的貌美女子,此人便是刚刚回京的大皇子妃——欧阳珊。
赵矜面无表情地看了娴妃一眼,对云嫔道:“云嫔娘娘,上个月我还听你同母后说起这话,如今又对娴妃娘娘说了一遍,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真是无人能及啊……”
云嫔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僵了僵,忙道:“五公主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同娴妃娘娘闲聊而已……”
赵矜轻轻哼了一声,道:“娴妃娘娘如今主理六宫,贵人事忙,哪里有空同你闲聊呢?”
赵矜这话看似在说云嫔,实际上却在含沙射影地挖苦娴妃。
娴妃眸色微顿,道:“五公主,本宫协理六宫,是奉了太后旨意,待皇后娘娘身体好转,自然要还印于皇后娘娘的。”
赵矜轻笑了下,道:“娴妃娘娘,我又没说你,何必急着解释?”
娴妃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五公主此话差矣。”就在这时,宁晚晴到了门口,她从容不迫地迈入殿中,继续道:“娴妃娘娘不过是怕五公主担心皇后娘娘,这才宽慰于你,你不领情就罢了,实在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赵矜想起上次在桑园被宁晚晴教训一事,心下不爽,便道:“皇嫂,如今你还没有当上皇后呢,便想着来管我了?”
宁晚晴一笑,道:“我哪里能管得了你?五公主上有皇后教养,下有幕僚辅佐,我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然而,现在皇后被禁了足,五公主府上的幕僚们也早成了后宫笑柄,她听了这话,顿时面色青紫,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待我母后出来,定要……”
一旁的欧阳珊适时开口,“矜儿,不可无礼。”
这声音温润得体,一下便吸引了宁晚晴的注意。
她下意识看向欧阳珊,只见欧阳珊对她笑了笑,主动上前一步,道:“见过娴妃娘娘、见过太子妃。”
赵蓁连忙凑了过来,对宁晚晴道:“这是大皇嫂,与五皇姐比起来,她可好说话多了。”
宁晚晴便对欧阳珊点了点头,“皇嫂。”
欧阳珊道:“娴妃娘娘、太子妃,矜儿年纪还小,见母后抱恙,心中难免焦急,言语不当之处,我替她向你们赔不是。”
说罢,她便低下头,微微一福身。
宁晚晴连忙扶起她,道:“皇嫂不必如此客气。”
欧阳珊笑了笑,道:“太子妃大度,是我们的福气。”
宁晚晴忍不住打量了欧阳珊一瞬,她生得珠圆玉润,十分古典,笑容也极为和善。
双方都清楚,薛皇后“抱恙”不过是对外界的说辞,但欧阳珊这一席话,却全了皇后的颜面,又给了彼此台阶下,不由得让宁晚晴也高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到了正殿,众人连忙敛了神色,齐刷刷向太后见礼。
太后坐于高榻之上,她的面颊虽然清瘦,却依旧可见年轻时姣好的容颜,只单单坐着,没有说话,众人便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顿时鸦雀无声。
太后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道:“如今开春了,乍暖还寒之时,你们都要注意身子才好。”
众人齐声应下,“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点了下头,道:“哀家早前看了看日子,这个月的初八,是个好日子,便打算在那天开春日宴,诸位觉得如何?”
娴妃轻轻点头,道:“太后娘娘选的日子,自然是好的,臣妾并无异议。”
云嫔连忙附和道:“臣妾也觉得甚好!”
太后轻轻“嗯”了一声,又看向欧阳珊和宁晚晴等人,问:“哀家是玩不动了,只能看着你们热闹,这日子好与不好,还得你们说了算。”
欧阳珊笑道:“皇祖母,每年春日宴上的纸鸢大赛,最是热闹,咱们今年不若把纸鸢大赛的彩头提高一些,这样一来,参加的人多起来,不就更热闹了么?”
太后笑了下,道:“珊儿这意思,是想让哀家开宝库了?”
欧阳珊抿唇笑道:“孙媳哪里敢觊觎皇祖母的宝库?不过是希望这纸鸢大赛更精彩罢了!”
太后便点点头,“那好,就依你的意思,彩头由惜静去准备罢。”
惜静嬷嬷连忙应是。
太后又看向宁晚晴,“晚晴觉得呢?”
宁晚晴道:“纸鸢一事,但凭皇祖母做主,但在初八那日,孙媳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问道:“何事?”
宁晚晴沉声道:“如今正是春耕播种的好时候,孙媳近日整理宫人们的来历,发现不少宫女都是农户出身,不知可否在初八那日,恩准一部分宫女归家?一来,借着春日宴团聚的好意头,让她们与家人相见,二来,也能帮一帮家中农忙。”
太后听罢,赞许地笑了笑,道:“你的想法倒是不局限于宫闱之中,甚好。”
宁晚晴淡笑了下,“皇祖母过奖了。”
而方才还笑意融融的欧阳珊,面上明显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太后又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将娴妃留下讨论春日宴安排,让其他人散了。
赵蓁随着宁晚晴出了慈宁宫,随口问道:“皇嫂,你的纸鸢做好了么?”
宁晚晴道:“你皇兄说,东宫多得是纸鸢,到时候随便取一个就是了。”
赵蓁一听,顿时疑惑起来,“东宫一直没有女眷,哪里来的纸鸢?”
宁晚晴愣了愣,道:“或许是珍妃娘娘曾经留下的?”
“怎么可能?”赵蓁道:“珍妃娘娘在时,殿下还不在东宫呢!再说了,就算东西留了这么多年,也不能再用了。”
宁晚晴若有所思,道:“待会儿我去问问你皇兄。”
两人很快分道扬镳,宁晚晴便径直回了东宫。
她穿过长廊,路过书房之际,却忽然发现福生守在外面,便下意识走了过去,“殿下在里面么?本宫有事问他。”
福生一见宁晚晴,面上顿现惊慌,身子也不自觉地拦在了门口,“啊……没、没在啊……”
宁晚晴秀眉一挑:“什么情况?”
第48章 纸鸢
书房门口的气氛, 瞬间僵持起来。
宁晚晴上下打量着福生,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正要追问之时, 于书就从书房出来了。
他见到宁晚晴,先是从容不迫地行了个礼,然后道:“太子妃,殿下正在议事,您此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宁晚晴见他一本正经,便也敛了方才的好奇, 道:“也没什么要事,待殿下忙完再说罢。”
于书微笑颔首, “是。”
宁晚晴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福生见宁晚晴走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书道:“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就怕太子妃冲进去了!”
于书瞥了他一眼, 道:“你编起话本子来,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连随机应变都不会?”
福生一听便不乐意了,道:“太子妃于我有知遇之恩!她是我的伯乐!我怎能心安理得地骗她?万一她以后不让我写话本子了怎么办?”
于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方才若是没拦住, 那可不是写话本子的问题了,只怕连东宫的差事都要丢了。”
“……”福生忍不住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说殿下干的这件事儿, 为什么非得瞒着太子妃?”
于书摇了摇头, 道:“我也不清楚,兴许是殿下……自己也没有把握?”
福生瞪大了眼, “要什么把握?太子妃不是已经嫁给殿下了么,还能飞了不成?”
于书道:“你懂什么?这男女之事,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福生撇撇嘴,“说得好像你自己经历过似的……”
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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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宁晚晴“文化熏陶”的法子很灵,最近宫女太监们都乖觉了不少,且她发现有不少后宫嫔妃都爱看话本子,便索性让福生按照《大靖律典》开始编破案故事,打算以此来普及律法知识。
福生本来就爱写话本子,领了这个差事之后,更是全情投入,日以继夜都在编故事,而他每写好一个故事,宁晚晴就会立即阅读,提出修改意见,就这样,一个写,一个看,很快便磨合出了一本故事集,而这本故事集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位“光明大侠”。
赵蓁手里捧着最新的《光明大侠传》,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听说宁晚晴来了,便立刻放下了话本,笑嘻嘻地迎了上去,“皇嫂,你若是不来,我便要去找你了!”
赵蓁挽着宁晚晴的胳膊,笑道:“皇嫂,和《光明大侠传》的第二本什么时候出来呀?”
宁晚晴略有诧异,“你不是昨日才回来看的么?今天就看完了?”
赵蓁两眼放光,语气也十分雀跃,“只要一开始便停不下来!实在是太好看了!那光明大侠明察秋毫,聪明睿智,若是我日后的夫君也能这样就好了……”
宁晚晴忍俊不禁,道:“你这想法可千万别告诉娴妃娘娘?”
赵蓁一愣,问道:“为何?”
宁晚晴道:“书中的人物未必你真的能遇见,若是娴妃娘娘知道了,肯定要担心你嫁不出去了。”
赵蓁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关系?若是嫁不出去,我便自己过自己的,你瞧姑母,有自己的府邸,还有一群俊美的幕僚,日子不是也滋润得很么?”
“瞎说什么!”娴妃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道:“你这孩子,连你姑母都敢编排了!”
赵蓁一见娴妃,便忍不住往宁晚晴身后缩了缩,“皇嫂你看呀,母妃如今对我是越来越凶了!”
娴妃道:“母妃这是为你好!再这么没规矩,以后你皇嫂也不来看你了!”
赵蓁撒娇似的抱住宁晚晴的胳膊,道:“才不会呢!皇嫂最喜欢蓁蓁了,对不对?”
宁晚晴笑着点头,“是是是!”
赵蓁得意地笑起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连忙抓住宁晚晴的手晃了晃,道:“对了,皇嫂,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话音落下,她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宁晚晴去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中的桌案上,放着两只纸鸢,其中一只是宁晚晴见过的那只“白鸽”,而另外一只,明显更新,上面画了一朵绽放热烈的芍药,看起来明艳夺目,十分生动。
赵蓁抱起芍药纸鸢,递给宁晚晴,道:“皇嫂,马上就要春日宴了,你第一次参加纸鸢大赛,可不能失了身份!所以,我便央求着六皇兄,又做了一只芍药纸鸢,你看喜不喜欢?”
宁晚晴接过纸鸢,有些意外地问:“这是给我的?”
赵蓁笑着点头,“是呀!我可是求了好久,六皇兄才答应的呢!”
宁晚晴一笑,道:“多谢蓁蓁,还好有你替我准备,不然我险些忘了这件事了。”
宁晚晴将芍药纸鸢带回了东宫。
她回宫之后,便径直穿过中庭,回到了寝殿。
宁晚晴顺手将芍药纸鸢放在了桌上,一转头,却发现屏风之上,正正地挂着另一只纸鸢。
宁晚晴愣了一愣,下意识走了过去。
这纸鸢相较于芍药纸鸢更大,上面画着一只振翅的白天鹅,天鹅脖颈修长,姿态优美,神态淡然倨傲,却又不失端庄典雅,简直惟妙惟肖。
宁晚晴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天鹅纸鸢,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纸鸢。
“喜欢么?”
赵霄恒的声音忽然响起,宁晚晴指尖微凝,回头看他。“这纸鸢扎得真好,是哪儿来的?”
赵霄恒正要开口,却忽然瞥见了桌上的芍药纸鸢,眼神微妙地顿了顿。
他轻咳了下,道:“内侍省做的……你这纸鸢又是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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