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延况几时有这种嗜好了?
陆慈看着眼前二人的反应,问道:“延况这事儿做的委实不地道,你们就没点表示?”
何止是不地道,人家己衡算是尚意的家臣了,他无缘无故把人拉去羞辱一番,这几乎等于骑在头上拉粑粑了。
如此奇耻大辱就这么算了?
段圭闻言苦笑道:“公子延况代表的是整个郕国,吾等若要为此事为难于他,便相当于直接与郕国为难,况且此事没有证据,又实在是有损颜面……”
这话说得不甚明了,但是陆慈却是听明白了。
总而言之,他延况来郯国,只要不太过分,为非作歹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
但是郯国人却不能动他,不然就相当于打了郕国的脸,严重的话还容易挑起两国争端。
况且,此事也没有什么证据,要是到时候延况脸皮再厚点赖账不认,难道还能严刑逼供?
再说了,这事儿说来委实丢人,断没有找己衡去与他对峙的道理。
“那……这事儿就这么了了?”陆慈咂着嘴道。
尚意揉着太阳穴无奈道:“此事只能委屈衡卿了。”
说着又对陆慈道:“你同我来。”
说完就当先出了门,陆慈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中。
“医慈可知衡卿为何遭这个罪?”
陆慈道:“那这就要问延况了。”
像他这种人,审美向来比较古怪,说不定可怜的己衡同学哪里被他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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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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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得问医慈了。”
“我?!”陆慈抬手指着自己,一张嘴喔成了个圆形。
尚意也在书房之中,见陆慈疑惑不解,他看着她,眉眼溢出些笑意来:“那日宫宴,你碰上延况了?”
“你怎么知道?”陆慈惊讶地问了一句,当看见尚意一副了然的神情过后,很快想到了某个可能,整个人震惊了:“不会吧!”
她想起来宫宴那一日,不小心碰上延况,情急之下随口用了己衡的名字来着。
照尚意的意思,那么延况劫了己衡其实不是为了己衡,他真正要劫的人是她陆慈?
这……
陆慈沉浸在惊讶中久久回不来神,又见尚意从桌边一堆书卷中抽出一幅绢帛来递给陆慈。
陆慈愣愣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个女子,依稀能看出眉目清秀,只是这个画工……
“这……”陆慈端着画看了半晌,抬头迷茫地看着尚意。
尚意见她一副茫然,哭笑不得道:“难道医慈就没有觉得这画像很是眼熟?”
陆慈闻言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皱着眉思索道:“确有几分眼熟,但是我从未见过此人啊。”
“……咳,医慈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就是你?”
“诶?”陆慈一双眼珠子都要贴到画上去了,“我长这个样子?”
尚意微垂头掩住唇边的笑意道:“这画像当然比不得医慈十分之一了。”
“医慈可知此画是谁所为?”
陆慈听尚意这么一问,直觉接下来要揭晓答案了,她犹豫着问道:“是延况?”
对于这个疑问,尚意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几月前,郕国便有使臣到访,言说有贼人盗了公子延况的宝物,怀疑此人逃至我郯国,所以带来了这样的画像,要求我郯国配合寻出贼人,此事说来也无足轻重,随意敷衍他一下便不了了之了。”
“本来意也未曾注意到此事,只是自打那日延况向意讨要衡卿的时候,意便有些怀疑了,不久前偶然看见了这幅画像,便明白了,那延况要口口声声要找的贼人恐怕就是医慈了。”
“……”陆慈听他徐徐道来,震惊到无以复加。
“只是让意好奇的是,医慈到底拿了延况何物,竟让他如此紧咬不放?”
“我,我也没拿他什么呀。”陆慈费解地抓着脑袋道:“不过我倒是把他得罪得不轻,指不定是来找我寻仇的呢。”
想当初,那宫宴上的愤青兄当众离席,延况这厮事后还跑到偏殿去想找人算账来着。
照这个小肚鸡肠的德行,她陆慈对他做的那些事估摸着够他记恨八辈子了!
“可……延况与医慈有大仇怨,要说得罪反应该是他得罪医慈你才对呀。”尚意生怕勾起陆慈的伤心事,说得十分委婉。
在他看来,郕国都将宿国灭了,陆慈于延况来说,有亡国之恨,什么仇能大过这个?
陆慈倒是不甚在意,摆摆手道:“嗐,那事儿不提了,宿囯没了过后我不就被他抓着了么,为了从他手底下逃出去,就烧了他的粮草库。”
“哦?”
“好像还劫了他的奴隶。”
尚意抬了抬眉梢,探究地看着陆慈道:“医慈好能耐,意倒是很想知道医慈是怎么做到的。”
陆慈当然知道以她一人根本做不到这些事,但是面对尚意的疑问,她并不愿意说出驷君的事,便笑笑不语。
所幸尚意也不逼问她,只是从她手里拿过那幅绢帛,折叠起来收好,然后温声道:“延况明日便要回去了,医慈不用这么辛苦躲着了。”
“真的?”
尚意笑着点了头,医慈高兴得差点当场蹦起来,天知道这阵子当乌龟简直要把人憋坏了。
“诶对了,那郕国摆明车马来要地,延况这么快就回去了,意思是这事有结果了?”
尚意闻言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父亲允了他们。”
“可,可……”陆慈张着嘴半天想不出要说什么。
好歹是一方城池,这么容易就给了?
她很想这么问,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她忽然想起尚意之前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郕国肆无忌惮是仗着他的强大,如郯国和当初的宿囯,若无实力与之对抗,只能任他宰割,这极度不公,却又十分现实。
她想起宫宴那日尚意曾说,若想要郯国强大到不被任意欺凌,所以郯国必须伐代。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是么?
这个沉重的话题一时让两人有些沉默,半晌陆慈换了话题道:“说实话,我觉得我挺对不起己衡的。”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住衡卿,不过……”尚意敛了神色,恢复了温淳笑意,看着陆慈道:“意很庆幸延况劫的是他而不是你。”
“诶?”陆慈看着他有些接不上话,一股诡异的感觉升上心头。
“你,你该不会是……”
喜欢我?
这话在嘴里倒了几个来回,愣是没有问出口。
尚意看在眼里,笑了笑却恍若未觉,反而提起另一茬:“上次郕国来使,医慈宫宴没有去成,这一次莒国来使倒可以补上了,只是医慈该没有得罪莒国人吧?”
咦?又来了个莒国?
这种全村人都来家里蹭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呃,这还真不清楚哈。”
陆慈还真在脑子里想了想有没有见过什么莒国人,自从上次撞上延况过后,她是深感这个世界之小,这都能碰上熟人!
至于莒国嘛,她所了解的不过是那女公子和风慈君那一点绯闻轶事。
想来许久不去茶铺听八卦,也不知道这二人进展到哪一地步了,唉,真替那女公子着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陆慈还是拒绝了蹭热闹。
毕竟她只能算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老百姓,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她就不瞎掺和了,她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不过据尚意所说,莒国似乎也是郕国的受害者,郕国来郯国要地之前,已经去过莒国了,迫于郕国的淫~威,莒国已经乖乖送上了一块地。
合着这回莒国出使郯国,就是两个凄惨的小受受同病相怜来了?
陆慈搞不懂,也懒得去懂。
因为延况很快就要回去的消息,她此时心情正雀跃着呢,招呼上枚颇,戴着帷帽脚步轻快地一路往出走。
一时心下畅快勾起了肚里的酒虫,想着院子里树下埋的几坛枇杷酒,想着要不先消受一坛?
“媒婆啊~”
“干嘛?”
“一会儿去切点儿城东市里铺上的酱肉来,咱几个晚上拿来下酒哇?”
枚颇实乃酒门中人,陆慈这个提议当真是无比诱人,自然无有不允。
一时出了公子府,早有门童赶来他们的牛车,陆慈抬脚正往上爬呢,突然枚颇一个走调的惊呼声吓得她差点磕了腿。
“怎,怎么了?”陆慈抖着嗓子问他,两眼透过帷布四处张望,生怕是延况出现了。
只听枚颇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好容易爬上车的陆慈,寻摸了个舒坦地方坐下,这才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又想起被帷布挡住了这厮看不见,便抄起手中长棍要去捅他,自然被他熟练地躲过了,这货还对她无奈地耸耸肩。
气的陆慈靠在车上直顺气。
无形的嘲讽最为致命啊!
路过通往城东的主道时,枚颇便下了车去切酱肉了。
一回去后,陆慈里兴冲冲地去刨她的酒了。
包括她自己在内,枚颇和班勖就是俩酒鬼,自打上回喝过一回她泡的青梅酒,这两货就颇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很是瞧不上外头那些滋味单薄的酒。
鉴于这么大的需求量,陆慈这回摘光了院里的枇杷,一口气泡了好几坛。
恰好今日里她心情好,应了那句古话,当浮一大白呀!
时至黄昏,夕阳西下,夏日的晚阳美而不哀,清风阵阵,偶有萤火飞过煞是宜人,正是小酌的好时候。
陆慈在院里拾掇出一块干净地方,铺了草席,搭了小几,准备妥当过后,就差枚颇的酱肉了。
东市里的酱肉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美食,熟肉脯切成细条,用酱腌了便可以吃。
关键是那酱,不知怎么做的,味道却是十足的爽口,用来下酒真是刚刚好。
陆慈招呼着班勖一起等着枚颇回来,这一等足等到月上梢头了,二人早按捺不住先喝上了。
这么你一碗我一碗,当班勖晃荡了一下坛子发现竟已喝空了,有些恋恋不舍道:“最后一碗了哈。”
陆慈迷迷瞪瞪地端着碗胡乱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媒婆怎么还没回来呢?”
班勖这也才想起来,一仰脖子干了碗里的酒,抹了把胡子道:“俺去找找,兴许...咦!”
当班勖站起来的时候,陆慈已经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伴随着班勖的惊呼,一个万万没想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驷君兄弟?”
陆慈眼前有一瞬间的虚幻感,若不是班勖这一声喊,她几乎回不过神来。
像是千百次地看见他,他就这么朝你走过来,每一次都绝对熟悉,每一次看见又都是不同的心情。
陆慈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来人,一点点地将他与记忆中的人相重叠。
眼前人似乎经历了风霜,昔日的少年俊朗竟带了些历世的沧桑,眉目依稀,却叫她不敢认。
“阿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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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女人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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驷君早已经看见了陆慈,急急走到面前立住,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头一次生出些怯意。
陆慈却被这一声阿慈叫的心头一动,自打二人黎邑分别以后,便再没人这么叫过她了,她张了张嘴想说话。
下一秒,就被口里不知含了多久的酒呛了个天昏地暗。
往日醇香甜美的酒在一瞬间似乎变得暴躁起来,一股辛辣之意在鼻腔吼舌间炸开,直窜脑门,呛得她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陆慈通红着脸弯了腰,忽有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背,轻轻地顺着。
她整个人几乎靠在他身上,鼻息间除了酒气,还有一股悠悠的香气,那样的陌生,却属于他。
这时枚颇也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个人,班勖一看喜道:“哟,季尤兄弟也来啦!”
就见季尤从枚颇后头走出来,一袭青衫,袍袖翩然,端地是俊雅风流,直到现在,陆慈还是不得不承认,能把这襦袍穿得如此有风骨的也就这个人了。
随着大家走进来,一时这个小院也显得拥挤起来。
然后大家一起观摩起陆慈咳嗽来。
陆慈却是一直没缓过劲儿来,弯着腰咳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愣是没好意思直起身来。
枚颇看了半晌忍不住道:“我就说让你别吃独食你非不听,这回遭报应了吧。”
班勖有些不忍:“妹子没事吧,你这一会儿把肠子咳出来可咋办?”
嘿你瞧这没文化的!肠子前头不是还有胃么,要也是把胃咳出来呀!
季尤看了一会儿道:“要不请个医师看看吧。”
陆慈撑着驷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驷君一边扶着她一边给她拍背,看着陆慈忧道:“当真不用?”
陆慈说不上来话,只得又摆摆手。
“罢了。”
驷君也不勉强,抬眼示意季尤带几人离开,季尤拱手一礼,便和班勖枚颇二人相谈着离去了。
枚颇边走边得意道:“嘿,要不说我眼神儿好呢,今儿跟医慈从公子府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个人长得像季尤,当时还以为看错了呢,后来忍不住又回去看了看,又叫我遇着了,你说这是缘分不是?”
一旁的季尤无声地抽了抽嘴角,倒是班勖很是开怀,大笑道:“是是是,枚颇兄弟说得很是在理哈哈哈!”
很快几人的笑谈声便淡去了,直至消隐不见。
陆慈这时也终于顺过气来了,长时间的剧烈咳嗽让她有些缺氧般的眩晕。
她被驷君扶起来,一杯水递到嘴边给她喝了一口,干涩的嗓子湿润了许多,接着就见驷君捏起袖角轻轻给她擦脸。
她这才想起来此时自己这副尊荣必定很是不好看。
陆慈曾遐想过她和驷君或许会再见面,也曾想象过他们会怎样再见,只是此时此刻此种狼狈却是叫她觉得很是没有面子。
可他偏偏坦然自若,陆慈突然很想推开他,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阿慈?”
驷君一个不防备被她推得坐倒在地上,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陆慈抬手抹了一把脸,醉意上涌的脑袋找回了些清醒,她定定地看着驷君,几乎是有些愤恨的意味。
她觉得她是应该生气的,该好好发一通火,可是偏偏呛了一回酒,却呛走了该有的气势。
沉默了一下,陆慈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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