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冷静下来,他就动用局里的关系给她找。
哪怕那人在天涯海角,他也一定给她带回来。
但从那一次大哭之后,沈舒颜再也没有提到过这个人,情绪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她和队员们热情的打招呼,努力的做复健运动,和他一起看电视吃饭。
好像,那天的场景,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他曾经开口问过,她那天哭的是谁?但沈舒颜只是沉默了片刻,说是一个她梦里见到的人,不在这个世界。
沈默特意找医生问了下,医生说她可能是在潜意识里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所以对某个特定的形象有留恋,过段时间适应现实就好了。
可沈默知道,不仅仅是这样。
如果那是幻觉,她就不会每日在他睡下以后,在被子里哭泣。
她也不会跑到附近的庙宇去,求神拜佛。不会整天捧着一个素描本,拙劣但努力的画着某个人的相貌。
于是,沈默出了趟差,给她带回来一样东西。
“看看,这是你想找的吗?”
沈舒颜不明所以,接过来他手中的小盒子,打开以后愣在了原地,“这,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那是一颗陨石碎片,和她从前那块差不多大小,只是棱角分明,还没有被打磨过。她曾花了很多功夫在附近寻找,但是自玉衡彗星来到已经很多年了,这种陨石大部分都不在流通,而是被收藏起来了。
所以,她在城区转了很多天,甚至跑去邻市转了转,也没有任何发现。
自她醒来以后,她一次也没有梦到他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永久的,还是说她的梦想需要陨石作为媒介?既然如此,她就很努力的去寻找,甚至她还买了材料回来,将项链的壳子做好了。
只等找到一颗小陨石,她就可以将项链组装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从来没说出口的心愿,会被沈默知道。
沈默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你想要的就好了。以后,想要什么,和爸爸说。”
沈舒颜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上前抱住了他。
对不起,不是不想说出来。
但如果我说出来,你会自责的,自责我因为你抛下了他。可是,我知道现在才是我想要的,我不能不回来。
沈默回抱住她,心头骤然一松。
那一晚,沈舒颜坐到书桌前,几乎是用一种虔诚的心情,将陨石碎片好好擦干净,打磨好,镶嵌在了项链之上。
她对着月色祈愿,就像是从前很多次那样。
希望能在梦里见到他。
但可惜的是,不知道时机未到,还是她的猜想不对。
她最终也没有在梦里见到他。
不,不能这么说。她梦到他了,却不是他的现在或者未来,而是他曾经的相貌,曾经的话。
第二天早上,沈舒颜看了看自己沾满泪痕的枕套,安安静静的将它搓洗干净,晾在洗手间里,戴上帽子,重回警队。
刚来到,就迎来了一个礼花。
砰——砰——
“欢迎归队!!”
“欢迎小颜回来!”
“我们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车厘子蛋糕!”
沈舒颜捧着圆圆的蛋糕,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来,许个愿吧!”
沈舒颜:“这又不是生日,还有许愿的吗?”
“当然有啊,你都吃了这么大苦,还能平安回来,说明你的福气在后头,这蛋糕就是给你许愿用的。”
沈舒颜看了看摇晃的烛光,脑海中某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一闪而逝。眼底又是一酸,她只好闭上了眼。
这个愿望与她每夜许的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道,这次有了蛋糕的加成,会不会成真。
众人吃着蛋糕,顺便上班摸了会鱼,但终究还是要干活的。由于沈舒颜刚回来,他们给她选的活也轻松一点。
“来试试这个盗窃案吧。”
沈舒颜拧眉,“我去,这金额这么大吗?五百万的一张地毯?”
“额,”队友其实对此很有疑虑,“这是失主自己报上来的,我觉得是夸张了点,又不是乾隆皇帝用的地毯。”
“而且,我听说他们家里还有不少贵重的东西,就算要偷,谁偷地毯啊。”
沈舒颜忍俊不禁,“那我还过去吗?”
队友:“当然得去,听说对方是隔壁小镇一个隐秘的富豪,你就当是旅游,跑一趟他们家,走个流程。”
沈舒颜点点头,记下地址就出了门。
虽然嘴巴上说她是去走流程的,但她还是记得自己的使命的。虽然地毯可能并不真的值那五百万,但抓贼却很重要。
如果抓不到,那有一就有二,说不定将来还会引发恶性事件。
沈舒颜自己开着车,来到了纸条上写的地址。这里确实看上去很“不低调”,是一处仿古建筑,红墙灰瓦。
不知道的,会以为这是古时候哪个亲王贵族留下的宅院。
叮咚——她按下门铃。
“什么人?”一名女子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来。
“您好,”沈舒颜拿起证件,朝着镜头挥舞一下,“我是警察,来调查地毯失窃一案的,请行个方便。”
女子并没有多问什么,咔哒一声大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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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沈警官?”系着围裙的年轻女子站在花园门口。
沈舒颜一愣,这个称呼还真是久违了,但听上去莫名让她心情舒畅,“您好,我叫沈舒颜,来调查一下盗窃案。”
年轻女子面带微笑,“你喊我小朱就好,先生和夫人正在后院喝茶,我带你过去吧。”
沈舒颜看着这漂亮的花园、雕梁画栋的建筑,精致干净的石子路,不免将心理对这屋主人的评价往上提了提。
看来五百万的地毯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她穿过中庭,走到后院,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小片人工池塘,池塘之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漂亮亭子。
“嗯?”一位温婉妇人放下手里的茶杯,“这就是沈警官?年纪好小。”
“诶,”坐在他身边的儒雅中年男子忙起身,“沈警官别介意,我夫人性格外向活泼,比较爱开玩笑。”
沈舒颜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的一刻,整个人僵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又看向自己,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那位夫人先行开口,“沈警官认识我们吗?”
沈舒颜抬手,发现自己的眼睛之下已经是一道泪痕,她努力的平静下心情,试探性的开口,“你们是,裴玦的父母?”
她曾经在参观他卧室的时候,见到过他的全家福。
虽然并不十分熟悉,但她不会认错。
如果一个人长得相似也就罢了,但另一人也一模一样吗?刚好这两人也是夫妻,这种可能性?
“你说什么?”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立即上前两步,“你刚才说谁?”
沈舒颜见她神色激动,心中也有了两分猜测,“裴玦,太子殿下裴玦。”
当“太子殿下”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裴珹和江蓠都如遭雷劈。他们上下打量着沈舒颜,确认自己不太认识之后,才重新开口。
江蓠:“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沈舒颜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觉得好是奇妙。他们比照片上苍老了一些,但精气神依然很好。
这位皇帝陛下的眉眼之间还能依稀看到他的影子。
“不,我不是。但我曾经穿越到那个世界,灵魂穿越。”
裴珹缓了缓,心下不免激动起来,“快,快倒茶,沈小姐坐。”
既然她能认出他们,说明她并不是普通人,很可能和阿玦有交情。这么多年,他们还以为永远失去和那个世界的联系了,却没想到还有今天。
沈舒颜受宠若惊的坐下,喝了口热茶缓了缓胸腔里那股涌动的情绪,“我前几个月,偶然穿越到了那个世界,成了同名的一个女明星,但.....”
“景策送我回来了。”
裴珹一听到景策的名字,立即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那阿玦过得可好?”
沈舒颜弯了弯唇,“嗯,他现在是个万民爱戴的太子殿下,工作很努力。虽然之前遇到了一些危险,但都化险为夷。”
“危险?”江蓠几乎要坐不住,“什么危险?”
裴珹忙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没事,没听到沈小姐说吗?阿玦都化险为夷了,”他看向沈舒颜,“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沈舒颜重重的点头,“嗯,那些叛徒都被他清理掉了。”
“那死劫吗?”她急急开口。
“景策说已经平安度过,他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江蓠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可是她这些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只是,“他还是太子?”却没有登基?
“是因为景策说,我们还活着,所以他一直还在等,对吗?”
沈舒颜点头。
裴珹眼角泛红,不自觉的擦了擦。
江蓠接着喝茶,缓了缓情绪,“对了,沈小姐,你是怎么认识阿玦的?还了解这么多他的信息,”甚至能让景策出马?
沈舒颜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指尾部。
但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那枚戒指。
江蓠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你是不是阿玦的女朋友?”
沈舒颜张了张口,她本来想说不是,但蓦然眼眶就红了。她有一腔的想念,不知何处诉说,见到他们是狂喜,却也悲伤。
如果他们都在这里,那裴玦还能等到他们吗?
江蓠弯了弯唇,像是明白了什么,“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我们给你说说我们的经历,你也给我们说说你的故事。”
沈舒颜自然应了下来。
裴珹和江蓠是在飞机失事以后来到这个地方的,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遇到了气流冲击,飞机迫降。
落地以后,他们发现这世界的人并不认识他们。
这里是民主社会,甚至没有皇室。
起初,他们以为自己是流落到了另一个国家,但经过仔细一番的打探和搜索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来到了另一片大陆。
不过,他们的飞机上有不少贵重物品,还有带着六位保镖、两位女佣,都自发的留在了他们身边,重新在这片土地打拼起来。
裴珹虽然不当皇帝了,但是当了商人还更轻松些。江蓠也是,从前需要端着,做一个皇后娘娘,但现在她可以尽情放飞自我,吃想吃的,看想看的,旅行说走就走。
六年时间,裴珹已经成了小富,带着江蓠住在这乡下,格外悠闲。
“唯一不圆满的就是阿玦。”
他们坐在庭院里烧烤,裴珹这些年陪着江蓠到处露营旅游,已经练出了一把手艺。他熟练的翻着烤鸡翅,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想念。
“我和阿蓠只有他一个孩子,也没有兄弟姐妹陪他。我们就总想着,不知道他死劫能不能平安度过,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说到这里,裴珹莞尔一笑,“我们以为,这辈子他都要打光棍了。”
沈舒颜心口暖暖胀胀的,原本她以为自己需要把秘密藏在心底,孤独的等待和寻觅,却没想到遇到他们陪着。
“舒颜,”江蓠牵起她的手拍了拍,“谢谢你。”
带来了消息,以及救了他们的孩子。
景策的话从来不会有错,所以,他们这些年努力寻找回去的路,也只是想在他历劫之前赶回去,至少要见他最后一面。
谁知,命运早就有了自己的安排。
“来,尝尝叔叔烤的鸡翅,你阿姨可是说味道一绝。”
沈舒颜笑着接过来,“谢谢叔叔。”其实应该喊爸妈了对吧?但是这个大消息,她还是想隐瞒一下。
“叔叔,阿姨,你们记不记得,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是玉衡彗星经过地球的日子?”
裴珹微怔,没想到她突然提到这个,“确实是这样,我们当时还说等飞机落地找个地方看看流星。”
沈舒颜眼中跃动着某种光芒,“我曾经也用这个身体见到过裴玦,是在我10岁那年,也就是2012年,那一天也是玉衡彗星。”
裴珹似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惊讶,“玉衡彗星每九年来一次,而12年那次,你见到了阿玦,21年那次,我们来到了这里。”
江蓠有些没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沈舒颜眉开眼笑,“我们或许有回去的办法。”
裴珹一下子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玉衡彗星下一次来还有三年,但是世界交界的地方呢?”
沈舒颜的视线落在远方,“我或许知道在哪里,”就在她以为是公园,实际上是皇家别苑的那座院子。
江蓠愣愣的落泪,“你们说的是真的?”
“嗯,”沈舒颜原本想藏着这个秘密,让自己平静着心情等待,但现在遇到他们,就有些心情激荡了起来。
“来,”裴珹激动地不行,拿起个果汁杯,“这我们必须庆祝一下。”
砰——
这晚,沈舒颜给沈默打了个电话,说留在这里睡一晚。本来沈默怎么都觉得有问题,但沈舒颜给他视频了小半个小时,连哄带骗,这才留了下来。
或许是心情改变,或许是机缘巧合。
这一晚,她梦到了他。
“殿下,”梁星洲指了指他的胸前,“这块牌子有点傻,要是给大家看到,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暂时拿下来?”
裴玦淡淡瞥他一眼。
“我来戴,还不行吗?”梁星洲手指自己,“反正我一直跟着你。”
裴玦摇头,十分确定的开口,“舒颜会梦到我,而不是你。”
梁星洲:......行叭。
随着裴玦一转身,沈舒颜这才看到了他胸前的牌子。
【共感还在】
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抬手想去碰碰那块牌子,但一如从前一般,她是困在他身边的幽灵。
她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些天,她没有梦到他,但他却一直和她共感着。
所以,她在医院哭泣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她在深夜里难过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如今,她遇到他父母,他也感受到了吗?
沈舒颜就站在他身边,泣不成声。
原来,他一直都陪着她,她只是不知道罢了。
他不管走到哪都戴着这块牌子,就是希望有一天她梦到他的时候,能够知道这一点,然后不再难过。
当清晨的阳光落在房间的时候,沈舒颜起了个大早,看着花园里繁花盛开,体会着晨间的清新空气,她露出了回来以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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