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相处了两次,我第一次懂了诗经中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母后见我如此迫不及待,便让父皇早些将宋家的姑娘娶进门,也好有人在身边照料自己。
父皇见自己猴急,朗声大笑,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同母后彼此相视一笑。
随即,便让钦天监看了一个好日子,母后却说五月二十这个日子很好,简称我爱你的意思,愿我们夫妻恩爱。
父皇笑道:“你从哪里只晓得是此意?朕可没听你说过。”
母后举眸睇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还会害他么?也可以让钦天监来瞧瞧,倘若这个日子不适合嫁娶,咱们再挑选一个便是。”
父皇连忙温言软语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好不好。”
于是,请了钦天监过来,虽然并非一个难逢的吉日,倒是并未不适合嫁娶。
我当即笑逐颜开:“父皇,母后,那就定这个日子吧,儿臣喜欢这个日子。”
最主要是,五月二十这个意义他喜欢。
唯一一次大婚,又是第一个娶进门的女子,也是他喜欢的女子,这个日子也代表了他们夫妻的爱意。
成婚前一夜,父皇语重心长的交代我往后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这些年朝廷上的折子,基本也是自己在批。
父皇说,我天资聪慧,不过十六岁,就将国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将来定是一个好君王。
他告诉我,待我年满二十,他就会退位,他要好好陪着母后,去游览天下美景,他要让母后过上她向往的日子。
所以几个兄弟姐妹中,父皇对我虽然疼爱,却是最严格的,也是期待最高的,同时也是最愧疚的。
愧疚他和母后去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将担子压在了我身上。
那一晚,父皇嘱咐了我许多。
尤其是最后一件事,父皇说:“熠儿,你娶了宋家的女儿,她便是中宫,是你的正妻。不管何时你都得顾及身为太子妃和皇后的颜面还有宋家的颜面。哪怕往后你不喜欢她了,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切勿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但也切勿像朕一样……
“朕这些年虽然不愧对你母后,但却并非是一个好君王。后妃受冷落,朝臣虽然还算恭敬,可他们终究是有些心寒的。”
我懂父皇的意思,让我凡事都以正妻为先,可是却不能独宠于她。
若是往后自己遇见了更喜欢的女子,也不要过于宠爱,让皇后失了颜面。
可是我自幼就在父皇母后恩爱的环境之下长大,对我而言,也想要和父皇一样,此生只一人即可。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父皇为了独宠母后,遣散六宫,使出了浑身解数,可以说他那条命是捡回来的。当初父皇中毒,也是母后做的决定以毒攻毒,父皇这才九死一生。文武百官才对母后封后心服口服。
甚至父皇还扬言自己身子不适宜再讷妃,所以不再选秀。
若自己只是个没有什么政绩的新君,便效仿父皇这般,自然不可能。
于是我点头道:“父皇放心,儿臣懂其中的分寸。”
既然不能,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辜负自己的太子妃,自己的正妻。
第370章 番外5(萧景熠)
待五月二十,逸丰太子大婚之日。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满城繁花皆失了颜色,东宫内外皆火红一片,街边涌动的人群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婚礼。
纵然人们无法瞧见这位太子妃的绝色容颜,只一个身影便知晓必定倾国倾城。与这气宇轩昂的太子殿下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管今日有多热闹,不管祝贺的人连续不断的涌上来敬酒,而我心中惦记的始终是内殿中的女子。
便趁着空闲之际,便告诉下人去给太子妃送些吃的。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折腾了一日,想必她早就已经饿了。
最后还是景佑说:“太子醉了,需要回到房中休息,就由本王来招待大家吧。”
他已经成婚好几年,又是我的兄长,我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
于是景辰也在一旁,帮我照顾宾客。
就在自己要离去之时,锦甯和锦悦拉着手上前来。
锦甯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就要成婚了,心中百感交集,想当年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个劲的喊着姐姐,姐姐。
吃一块饼干,一起爬树,一起嬉戏玩耍,那个小儿竟然就成婚了,还赶在了她前头。
不过呢,她的喜事也快了,那时,他们就真的要和幼时说再见了。
我看着锦甯泛红的眼眶,如往日一般调侃道:“怎么,姐姐可是看着我成婚,心中便迫不及待了?”
锦甯笑着瞪了我一眼,手心中拿出一对上好的玉佩,上面刻有永结同心四字,玉质细腻通透,在橘色烛火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和声道:“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是我第一个弟弟,太子妃也是我的弟妹。这块玉佩本是母妃替我打造的,没想到你小子心急着要将太子妃娶进门,赶在了我的前头。我便将这对玉佩赠给你,你和太子妃一人一个,姐姐祝你们夫妻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我看着那玉佩,定知晓价值不菲,且又是程母妃替姐姐打造的,便想要拒绝。
话还未说出口,锦悦便道:“二哥,你便收下吧,这乃姐姐一片心意,你若是不收下姐姐又会生气了。”
姐姐性子急,这一点像极了程母妃,且她决定送出去的东西,也不会有收回的道理,这我自是知晓的。
便接过那对玉佩,诚心颔首道:“多谢姐姐,那弟弟我便收下了。”
锦甯这才展颜道:“快去吧,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看着哥哥走得如此猴急的模样,锦悦灿烂一笑,眼睛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高声道:“哥哥不用急,父皇给了你三日婚假,你好生过你的新婚之夜。”
我闻言回头宠溺得瞪了她一眼,锦悦却欢喜得吐着舌头。
我便用手指了指她,这个妹妹,是宫中最小的,又是公主,自然被宠的不成样子,说话也不着调。
这一夜,月色如水,悄然无息的给整个东宫撒下了银白色的柔光。映在大红灯笼和红绸上,如同镀上了一层波光粼粼的春水。
房中的两人按着规矩挑了盖头,饮了合欢酒,吃了子孙饽饽。
我便将宫人嬷嬷都退了下去,这一刻才可以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红幔垂落,暗红色的帐中两人对面对的坐着。
众人退下之后,宋槿柔这才大胆的抬起头看了眼前男子一眼,在触及到那炙热的目光时,她连忙的垂头下去。绯色的耳坠轻轻晃动,那抹红从耳根染至了脸颊。
她轻声道:“太子殿下,臣妾有几句话想要同太子殿下说。”
我凝视着她凝脂一般的脸颊:“你说。”
她一言一语温柔道:“臣妾在家时,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母亲就教导臣妾,成婚之后要相夫教子,恪守妇道,三从四德。可,臣妾和父亲都不知晓,最后竟会成为太子妃。臣妾……臣妾怕做不好这个太子妃。倘若往后有何不对的地方,殿下一定要指点出来,臣妾定会改。”
顿了顿,她又道:“母亲说,您不是普通人,您是太子殿下。将来定是妾室成群,殿下往后也会有颇为宠爱的妃子。臣妾会尽力做好太子妃,替太子纳妾,也会将殿下的孩子视如己出。唯独希望殿下,同臣妾坦诚相待。”
不管是东宫,还是后宫,每个人都是有目的性的,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忌惮、猜忌、欺瞒。
她宋槿柔,只希望可以同太子真诚相待。
我听了她这一番话,动容不已,这是他们成婚第一日,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她就已经想过了往后自己会妾室成群,还会有很多孩子。
她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在家中亦是掌上明珠。而踏进东宫,她便将往后所有的委屈和责任都想到和接受了。
而她并未要什么体面,什么尊荣宠爱,只是想和自己坦诚相待。
我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上竟有些许冷汗,她抬起眼帘正视着我,那双眼睛灿若春华,清澈见底。
四目相对,我开口道:“柔儿,春日宴那日,你站在百花齐放的御花园中,各色衣裙飘忽涌动,可本宫眼中只能看得见你。”
宋槿柔微微一愣,诧异而欣喜的望着自己的夫君,或许是情话来的太快,或许是叫的过于亲密,她羞涩的垂下眼眸。
“只要柔儿记住今日所言,本宫同你不止是坦诚相待,还要同你相伴到老。”
若是她往后都能这般温柔大度,他萧景熠没理由不爱上这么好的姑娘。
宋槿柔浅浅一笑,柳眉杏眼,浓艳却清纯,犹如枝头上绽放的木槿花。
“有殿下此言,柔儿此生无憾。”
闻得此言,我掀开幔帐,在床前拿了一把小刀,从头上割下一缕头发。
我道:“母后说,咱们是结发夫妻,将彼此的头发绾在一起,便可永结同心,恩爱如初。”
宋槿柔没想到,堂堂太子竟会将这些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对她竟也如此用心。
她当即也从胸前割下一缕青丝,接过我手中的头发,眉目含笑的打了一个结,就好似两颗心也紧紧的拴在了一起。
绾好之后,她递给我看,烛火下,她嘴角洋溢着温暖如阳的笑容:“结发为夫妇,契阔誓偕老。”
我注视着她融入到我内心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往前靠去。
她樱红的唇瓣微张,缓缓闭上眼眸。
薄唇轻轻覆盖上她柔软的双唇,温柔而缠绵。
所有的青涩和炙热都给了彼此,火红的床榻上留下了鲜红而暧昧的痕迹。
相结的青丝一直在两人十指相握的手心之间。
殊不知,往后的一生,他们的心也同这青丝一般,牢牢的拴在了一起。
她虽不是天下最好的皇后,却是史书上出了名的贤后。
他虽然没有如父皇一般,给予她独宠,可是却给了她一辈子的盛宠。
只因为,她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第371章 番外6(言言萧煜)
短短四十年,这一生又长,可是又觉得好短。
这四十年,宁姝言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到皇后,再到如今的太上皇后。
经历了父母和程音的离去,看着三个孩子成婚生子,一切有喜有悲。
而萧煜和她,心意却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即使迟暮之年,彼此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转头一看,身旁的人依旧是彼此。
自从萧煜退位后,两人去了很多地方。
江南、桂林、杭州、金陵,庐山,去爬山,去拜佛,去划船玩水……
直到近几年,两人已经六七十岁了,腿脚也不如从前好了,萧煜便寻得了一座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灵栖山。
这地方离皇宫也只需半日,且环境幽深静谧,景色如画,便定在了这个地方养老。
宁姝言也正式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春日时,两人并肩携手漫步山林之间。看着桃吐丹霞,柳垂金线,满山青草嫩绿,花海似锦。
夏日时,午后坐在亭中吹风品茶,听溪流鸟吟。黄昏时刻一起吹着晚风坐在山间看晚霞暮云,淡月新升,璀璨星光。
秋日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下棋饮酒,怡然自得。
冬日,彼此坐在炭火旁读古人的诗,看着小话本,赏着窗外的梅中雪,一杯热茶,两心温暖。
如此惬意的日子当然不止于此,两人住的庭院中满是花花草草,而这也是出自宁姝言的劳作。
准确来说也是爱好,如今到了老年她便喜欢种花,插花,春日里整个庭院中蝴蝶满天飞,让人以为自己走进了花圃。
她还喜欢种各种果树,闹着萧煜陪她一起折腾,当桃树第一年结果的时候,她开心的就像个孩子。
而萧煜就喜欢养鱼钓鱼了,只要一闲下来,就去池中钓鱼,钓起来之后还亲自给宁姝言煲汤喝。
他如今一个天子,倒是对厨房之事也开始研究了起来,每每看着宁姝言将自己做的膳食吃得干干净净,他亦是笑得合不拢嘴,甚是得意。
而这样美好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宁姝言六十二岁,萧煜七十三岁时。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宁姝言突然病倒了。
萧煜一直以为,自己会比宁姝言先离去,毕竟自己比她大整整十一岁,且帝王早逝的比比皆是。
但他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所以在年轻时中了毒后,他每日都爱护自己的身子,什么补药,益寿延年的丹药他都吃了不少。
在言言细心监督和太医调理之下,他竟也活了几十年了。
萧煜看着床榻上陪了自己四十六年的女子,这一刻他虽然悲痛万分,却并没有惊慌。
因为,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们曾经前往栖霞山的一幕映入脑海……
那一日,他们正携手走在街道中,身后突然传来一老年人的声音:“这位夫人且留步。”
宁姝言听着声音在自己背后,她转头一看,是一位乞丐站在面前。
那乞丐双手合并,行了一礼:“夫人,不出小的所料。夫人您今年五十九岁。三年后,您将有一病灾,恶疾缠身,久治不愈……”
话还未说完,萧煜一声怒喝:“一派胡言,光天化日之下之下,你一个乞丐竟用此方法骗钱!”
那乞丐却一点都没被萧煜犀利威严的眼神给吓到,反而是对着萧煜深深鞠了一躬:“这位老爷!你乃长寿之兆!”
萧煜闻言脸色依旧难看至极,拉着宁姝言就要走。
宁姝言却突然的对着那乞丐道:“是病吗?可有解之法?”
乞丐双手合并,闭上双眼:“阿弥陀佛,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切都是天意,不可更改,唯有看天意!”
萧煜听着这个乞丐胡说八道,倘若不是怕自己暴露身份,他早就让人好好教训他了。
旋即,他拉着宁姝言便往前走去。
乞丐在后头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又伸出拇指掐算了一番,可就是算不了宁姝言最后是生是死。
这一次,他掐指一算,竟算到宁姝言身上还有一个人的命格。
他蹙紧了眉头,越发觉得奇怪。
好一会儿,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一顿,万分惊愕道:“这……”
若是没有算错,这位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下一世,竟还能再续前缘。
这辈子算了那么多命,唯独这一次把他自己都惊到了。
那厢,萧煜紧紧握住宁姝言的手:“言言,别听那乞丐的话,他只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如何懂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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