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眼睛忿恨的瞪着宁姝言,鬓角的青筋哏哏直跳,狰狞的面目似是恨不得要将宁姝言撕碎杀死。
宁姝言余光瞟到了一眼,便漫不经心的抚着小腹,好似从旁边走过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
皇后目光在宁姝言身上逡巡着,勾出一抹耐人寻味且浅淡的笑容道:“昭妃妹妹平日里看着娇娇弱弱的模样,没想到对自己妹妹也真是能下的起手,妹妹大义灭亲,让本宫都佩服。”
宁姝言淡然一笑,缓缓道:“只要是事关皇上的,臣妾都会放在第一位,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本宫也是一样不会徇私枉法。”
皇后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顿时一愣,旋即又覆满端庄的笑容,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萧煜柔声说着:“朕明白言言对朕的心。”
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回答宁姝言的这句话,也是在回答她刚来昭宸殿时的话。
皇后听着这般亲昵的称呼,心中骤然一紧,指甲狠狠的掐进肉中,脸上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
宁姝言余光晃到萧煜正凝视着自己,她也不抬头,颔首道:“事情已毕,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帝的目光柔和得如流淌的春水:“好,你也受惊了,朕晚上再过来看你。”
宁姝言缓缓起身,又对着皇后微微欠身:“臣妾告退。”
皇后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
等宁姝言走出昭宸殿时,就看到一旁被行刑的宁茹巍
她嘴巴被塞了纱布,满脸的汗水,发丝贴在她额头上,痛苦不堪的呜咽着。
双手好似脆弱的树枝一般,无力的垂着,宁姝言心中就知晓她那双手必定是废了。
秋乐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随着宁茹我簧比一声低沉,后背血肉模糊,鲜血蜿蜒,格外的触目惊心。仿佛空气中都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秋乐连忙道:“娘娘,小心污秽。”
宁姝言上前两步方停下,拿起绢子捂了捂口鼻,扬声道:“停!”
太监连忙停下,弯腰站立。
宁茹涡乜谇苛业钠鸱着,全身以及五脏六腑的疼痛听到这声音后,仿佛都麻木了一般,抬起血红的双眼瞪着宁姝言。
宁姝言面若冰霜,眉眼清冷的直视着她:“宁茹危我有意留你一条性命,往后你要不要珍惜你自己的性命,就得看你和你那位母亲了。”
宁茹魏砹中发出唔唔的声音,她恨不得将口中的纱布吐出来,今日哪怕她一命呜呼她也要狠狠的出口恶气,痛骂宁姝言一顿。
宁姝言看着她腰后的血一滴滴的流了下来,滴到地面上,心中有些犯恶心,最后悠悠的在她脸上荡了一圈,转头离去。
上了轿辇后方才深深了呼了一口新鲜空气,淡淡道:“回宫让李章将宁茹嗡突睾罡,顺便告诉父亲,宁茹嗡接媒药,本宫今日将她保了下来,也将宁阳侯府保了下来。若是往后侯府中有事时让本宫不顺心了,本宫随时都可以将宁茹蔚拿收回来。”
她说这话时,虽然平静如波,可是句句都带着异常的肯定。
这一日终于来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护住姨娘了。
父亲甚是注重家族荣耀地位,宁茹谓袢盏乃做所为若是还能让父亲对她一如既往的疼爱,那便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父亲了。
他相信,父亲能听进去今日所说的话。
昭宸殿中,皇后同萧煜聊了几句后也正欲离开。
她刚屈膝下去,就听萧煜说着:“皇后,你一开始知道昭妃同她妹妹关系不睦,甚至势如水火么?”
萧煜口吻一如平日那般平静,却多了一丝漠然和探究。
皇后神色一滞,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片刻她便抬起头温言道:“臣妾在宫中,岂会知晓昭妃同她妹妹在宫外的事。若是臣妾知晓她们姐妹关系不睦,又怎会将宁茹瘟粼诠中呢。”
萧煜轻轻一笑,看不出喜怒,悠悠道:“是啊,皇后怎么会将她留在宫中呢。”
皇后听着萧煜这句话心中一凉,犹如冬日里吸了无数口冷气一般,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何意。
又听萧煜沉沉道:“皇后既说自己在宫中,不知晓昭妃同她妹妹在宫外的事,那为何宁茹稳牍那日你却告诉朕她们关系甚好?”
他幽幽望着皇后,眉目柔和,甚至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那笑意看着有些高深莫测。
皇后压抑住心中的惊慌,面色逐渐发白,深深俯下身去:“臣妾是听闻昭妃妹妹知道家人入宫甚是欢喜,心中才想着定是她们一家人感情深厚,又许久才见一次,定然万分不舍。所以就告诉杜若,若是昭妃不舍家人离开,就留妹妹在宫中陪她一段日子。臣妾实在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萧煜沉静的脸庞似水一般平静,手缓缓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皇后见他不说话,手指下意识的攥起,呼吸好似也渐渐受到了阻哽一般,黯然神伤道:“臣妾同皇上十年夫妻,臣妾的为人皇上您还不明白吗?”
萧煜清浅一笑,犹如浮毛轻柔飘过:“朕不过是随口问一两句而已,倒是皇后自个着急了。”
皇后抬眼看着萧煜神色温柔,心中顿时觉得畅通了许多,却依旧有些忐忑,含笑道:“是臣妾想多了,臣妾一心为后宫,为皇上,倘若皇上误会了臣妾,臣妾定日日寝食难安了。”
第228章 拒之门外
待皇后回到凤栖宫后,神色恍惚的坐在榻上,带有青紫色月牙的手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竟有些微微颤抖。
杜若双手捧着茶,安慰道:“娘娘您别想了,喝口茶吧。”
皇后轻轻接过茶盏,凝神望着清冽似碧的茶水氤氲的热气,她僵硬的脸色骤然一沉,微一咬牙,将茶盏往地上扔去。
哗啦的一声响,地上的茶盏摔成了几块,茶水四溢。
杜若也吓了一跳,皇后从前哪怕再生气,也未曾这般动怒过。她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安慰皇后了。
皇后胸口起伏道:“这局本宫输了!你知道本宫输在哪里吗?”
杜若低声道:“娘娘别气到了自己的凤体,昭妃这次只是运气好。”
皇后却冷笑一声带了些凄凉,犹如秋风吹起的落叶,“不,不是昭妃运气好,是本宫低估了皇上对昭妃的信任。若换做旁人,恐怕皇上早就信了。”
“让本宫没想到的是,皇上竟也疑心本宫。”
她泛着珠光的指甲狠狠的抓在梨花桌木上,心中带着无限的苦涩和憋屈:“这么多年来,皇上是第一次疑心本宫!他相信一个小小的妃子,却不信任本宫。”
方才昭妃问皇上是不信任她吗?她从皇上的眼中看到了惊慌和相信。同样的,皇上疑心自己,自己一番解释下,皇上的神色和心思却是自己捉摸不透的。
杜若温柔道:“娘娘且放宽心,皇上若是疑心娘娘,方才就会继续追问娘娘了。方才皇上也说了,他只是顺口一提,您别自个吓到自己。”
皇后抬起手按住胸口,怔怔出了会儿神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冷声道:“倒是昭妃,本宫不仅没有算计到她,反而让她落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皇上让在场的杨公公,还有自己以及刘太医隐瞒下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只会说:昭妃娘娘的妹妹冲撞了皇上,言行无状。而昭妃公正无私,不徇私情,惩罚了其妹。
杜若垂眼看着脚尖,是啊,如此看来,这昭妃比曾经的庄妃还要难对付。
南宫氏得宠时,嚣张跋扈,娘娘还能嘴上出口气,责备几句。
而昭妃性子沉稳,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又颇得皇上宠爱,不仅不能责备,反而还得笑脸相对。
“母后,昭妃娘娘又给您气受了吗?”这时稚嫩的声音响起,皇后抬眼见萧景佑已经走了过来。
萧景佑小小的孩子,亦是十分不满:“母后您是父皇的正妻,昭妃娘娘只是妃子,竟如此不懂尊卑之分。”
他已经五岁多,且近日很多时间都在看书,如今说起话来倒是有些像个小大人了。
皇后微微抿嘴:“佑儿也懂尊卑之分了。”
萧景佑抬一抬头:“儿臣自然懂,母后您是正妻,儿臣也是嫡子,而昭妃腹中的只是庶子,不管是昭妃还是她怀的孩子,都没有我们尊贵。”
皇后第一次觉得萧景佑这个儿子真是称心,她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深沉的眼眸望着地上不知名的地方,不紧不慢道:“是啊,佑儿说的对,除了皇上,你与本宫是这宫里最尊贵的人。”
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笑容不觉变得有些阴冷。
她才是皇上唯一的妻子,也是唯一的皇后,谁也不能动摇她的位置。
自己可是先帝选的王妃,选的皇后。只要她不死,就没人能动摇自己的位置。
她语气柔和道:“那佑儿要争口气,你是皇上的嫡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好好读书识字,多在你父皇面前表现表现。”
萧景佑听着这话微微撅起嘴:“可是父皇近日都陪着昭妃娘娘,儿臣都许久未见到父皇了。”
皇后含笑道:“那你就去昭宸殿,将你每日学的古诗都背给你父皇听,你争气了,你父皇自然就更疼你,以后就会经常来看你了。”
萧景佑缓缓的点着头,心里却有些虚,平日里他觉得这个父皇是慈祥的,可是一让他在父皇面前背古诗,他就觉得父皇带给自己的是无限的压力和忐忑。
夜幕渐渐落下,此时暮灰色的天空乌云滚滚,风声呼啸,大雨倾盆而下。
萧煜坐在轿辇上,阵阵的雷声犹如从头顶闪过一般,闪电映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杨安听着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亦是胆战心惊,双脚已经全被打湿了,再看皇上,哪怕被大伞遮着,可是衣服依旧被打湿了一些。
他也劝皇上,外头雷雨交加,今日最好就不去昭阳宫了。
谁知皇上一个冷冷的眼神刮来,并道:“如今你倒是越管越宽了。”
所以这厢他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尽力护着皇上的龙体不被打湿。
然而到了昭阳宫大门口,却是宫门紧闭。
萧煜站在雨中,定定的看着紧锁的朱红色大门,脸庞上带了些风起云涌的复杂之色,剑眉微蹙。
杨安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里发慌,这昭妃娘娘胆子怎么如此大啊,皇上都说了晚上要过来,怎么还锁上了宫门。
若说上一次是因为皇上不信任昭妃娘娘,可这一次皇上那可是站在昭妃娘娘这边的。
他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连忙赔笑道:“昭妃娘娘定是想着今夜风雨交加,皇上您不会过来了。”
说着他就连忙上前敲着宫门。
过了一会,才听见里头有了动静,随着宫门的打开,萧煜大步上前。
他个子高大,杨安撑着伞几乎是小跑跟在他身后,既要留意伞的位置能够遮住萧煜,又要留意着脚下不踩到他的脚后跟。
暴雨抽打着地面,雨飞四溅,等萧煜进去时衣袍早已打湿了。
秋乐见到他进来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亦是被吓了一跳,他眼底暗沉,脸庞如湖面覆了层薄薄的寒冰,哪怕不说话,那股冷硬也让秋乐和子楹两人忐忑不安。
秋乐连忙行礼:“奴婢替皇上找换洗的衣物。”
“你们娘娘呢?”他问道。
秋乐连忙道:“娘娘已经歇下了。”
“你们娘娘怕雷声,如何能睡得着?怎么没陪在她身边?”他声音不高不低,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可秋乐闻言眉目渐渐舒展开来,皇上看似面色不悦,可是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关心娘娘的,证明在皇上心中娘娘是放在第一位的。
她回答道:“娘娘让奴婢们都退下,奴婢们便都在殿外守着。”
第229章 一世不疑
萧煜换好衣服后,简单梳洗了一番才进入殿内。
此时雷声渐小,殿内烛火比平时多添了几支,烛光飘摇不定,灿灿如明。一眼便清楚的看到床榻上的女子正不安的睡着,整个头都伸进了棉被里面。
萧煜轻轻拉开被子一看,见女子蹙着双眉,呼吸匀称,睡得极不安稳。
平日里她也装睡过,可嘴角和睫毛却时不时地颤动着,可见她是真睡着了。
萧煜淡淡挥手让秋乐退下,亲自将床前的几支烛火熄灭。
他记得她睡觉时不喜殿中有光线,想来也是因为怕雷的缘故,所以不敢将烛火熄灭,想到这里,心中本就微薄的怒意淡了几分。
随着烛火的熄灭,殿内光线昏暗,萧煜才轻轻的上了床榻。
锦被中的宁姝言感觉到了些许动静,侧了侧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乌黑的发丝凌乱的垂在枕头下,萧煜伸手替她整理了一番,随后又伸手一如往日般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宁姝言睡的本就不沉,这会儿身上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揽着自己,好似从梦中惊醒了一般,低呼道:“谁?”
她顿时清醒过来,睁眼的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外头正下着暴雨,雷雨交加,她便让宫人将大门关上,自己则等着萧煜来,却不曾想竟睡着了。
所以,身旁的定然是皇上了。
正欲转头,耳边传来萧煜的声音:“除了朕,还有谁?”
宁姝言惊愕般转过身去,眨了眨眼,眸中夹杂着不可置信:“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她刚醒,黑白分明的眼中带了些朦胧,却清楚的看到竟带了些惊喜。
她又继续说着:“臣妾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萧煜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分明是她将自己关在门外,如今瞧见自己又一脸的惊喜。
这就是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糖么?
他清了清嗓子:“你说朕怎么来了,敢将朕三番五次拒之门外的,你可是第一人,宁姝言。”
说着他头凑近了宁姝言几分,深邃的双眼幽幽的凝视着她。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宁姝言并不怕,虽然他话中有责备的意思,可是眉目如苏,显然没有生气。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丝毫不慌张,手缓缓的搭在他手臂上,在慢慢的移动到他后背:“臣妾想着今日天气恶劣,皇上不会过来了。加上犯困,臣妾就睡着了,没想到皇上您竟然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嘴角展开一抹十分满足的笑容,宛若黑夜中素白的昙花初绽。
然而,萧煜又岂会是那么好糊弄的,语气软了几分:“朕说了过来就一定会过来,朕还以为你因为今日昭宸殿一事,又要将朕拒之门外了。”
提起昭宸殿一事,宁姝言眼中黯淡了几分,放在他背上的手也收了回来,眼中好似有水雾一般,宛若星子:“皇上不说这件事,臣妾还忘记了。”
得了,宁姝言话一出,萧煜也是一懵,竟分不清她的话孰真孰假,敢情她忘了这件事,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来了?
不等萧煜开口,宁姝言微微咬着嘴角,似是委屈又埋怨的说着:“皇上从前说过,以后会信任臣妾,可是今日您却还是疑心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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