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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兄万福——南朝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6 14:41:50  作者:南朝寺【完结+番外】
  *
  这雨一连下了三日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到了后面,学里大多数的姑娘都不再来了,魏缈自然也没再出现。
  秦恬自然是每日坚持来学里的,但人太少,先生们干脆给女学子们放了假,让她们待雨停再来。
  但在书院的这两日,秦恬听了不少事情。
  青州今次的雨来的还要迟一些,不似西面的兖州府以及更往上游的地方,这雨接连下了五六天了。
  上游下雨,下游遭殃,今岁的汛期似乎提前到来,学子们都在说,似哪些地方的官府应该提前加固黄河大堤,一旦决堤,方圆几百里甚至上千里都没有好日子过。
  但修河款不是一笔小数目,地方的官府再厉害,手里的钱财有限,还得靠朝廷拨款才行。
  但涉及到朝廷的事情就不是一方学子能议论的了的事情了,众人只能暗暗期盼朝廷能拨下一笔钱来兴修水利。
  大雨同样影响了秦恬。
  周叔原本给她寻到了临近书院的像样田庄,大手笔地连房带田全买了下来。
  秦恬震惊,但周叔让她不要担心,说这笔钱是老爷给的,也是过了夫人明路的,甚至夫人还问及要不要再换一处更大的。
  秦夫人态度的转变也着实令秦恬想不到,不过因着下雨,田庄的翻修事宜就暂停了下来,秦恬仍旧还是住在这处。
  雨又下了几天,兖州等地没有等来朝廷下拨的修河款,反而听说了宫中要修建温泉行宫的事。
  河水已经涨了老高,堤坝摇摇欲坠,紫禁城的皇帝非但不解民生疾苦,反而估计享乐,民怨骤然沸腾起来。
  连青州各地没有太多决堤之忧的百姓,都私下里抱怨不断,不要说西面兖州各地是何情形了。
  四处乱得像是冒了泡的热水,距离煮沸仿佛只差一根柴火了。
  又两日,雨势间歇的小了许多,秦恬这浅窄的小院子竟来了稀客。
  秦恬当头瞧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就愣了一愣,不免就想到了在诸城的时候,刘嬷嬷带着人手“抄”了她的家。
  秦恬敛了神色,却见刘嬷嬷身后又进来一人,正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萧芸。
  两人联袂上前给秦恬行礼。
  秦恬看着两人态度,尤其是刘嬷嬷的态度,简直转了半圈。
  “姑娘安好。”刘嬷嬷老脸含笑地行礼。
  秦恬:“......”
  还是萧芸正经开了口,“夫人听说姑娘课业歇了,便让奴婢们请姑娘回府去住,到底在外面不甚方便。”
  秦夫人态度转变,秦恬已有察觉了,但派了身边得力的人来接她回府,还是令秦恬意外。
  秦恬不想回去,又不知道能不能似跟嫡兄秦慎解释那样,跟秦夫人的人解释。
  她毕竟只是个庶女的身份,当下不由地为难起来。
  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一为难,萧芸便体贴地走上前问她。
  “姑娘可有什么不便?”
  秦恬便说自己在此生活的很好,还在继续在书院里读书,若是天放晴了不再下雨了,还是要回去读书的。
  她真的不想回去,还有另一个原因,母亲的忌日就在明日,若是今日回了秦府,明日难以再祭拜亡母了。
  萧芸见状倒也没有强求,反而道,“夫人也有考虑姑娘的不便之处,那待姑娘正经休沐了,再回府小住吧。”
  说完,留了一车的东西,又嘱咐秦恬但凡有什么缺少的,只管让人来府里寻自己,然后便和刘嬷嬷一起离开了。
  看着满厅的东西,秦恬怔了一阵。
  秦夫人这般对自己转变了态度,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但也没有再继续思量,能与嫡母嫡兄似如今这般守着礼数相处,那再好不过了。
  秦恬让人收拾了秦夫人送来的东西,自己给母亲折了一下晌的金元宝,待到了第二日,期盼着天不要再下雨,哪怕停雨两三个时辰就好。
  到了午间,天公作美果然停了雨。
  秦恬带着纸钱往黄历卜算的方向去了。
  不过各处道路因为下雨泥泞不堪,唯有一条道路沿路撒了碎石尚能前进。
  秦恬沿着碎石的道路走了一阵,现在了一片开阔的山丘。
  母亲增说她前半辈子,大多时间都被困在高墙里,死后希望能自由地飘在风中,去找她想找的人,过她想过的生活。
  每年秦恬祭拜母亲,都寻一处有风的开阔地带,今年也不例外。
  不过今年还把灰肥带出来一起祭拜母亲,顺便给呆兔子放风,为了防止兔子跑没影了,还给它套了见淡黄色的兔衣,腰间系了蝴蝶结。
  秦恬照着本地习俗,在这里用石头围成一个圈来烧纸。
  山丘上,风自林间树梢窸窸窣窣地刮来,打着旋将纸钱吹飞起来。
  呆兔子什么心思都没有,在附近蹦跳着吃草。
  风将忧虑吹散,将思念留住,吹飞到远方。
  山间风稀薄下来,纸钱燃烧殆尽,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急啸。
  “呀!”天冬抬头看去,连忙拉了秦恬,“有鹰!姑娘快去林间避开!”
  她推着秦恬快走,秦恬一下想到了灰肥。
  “肥肥!”她四下里寻过去,却见呆兔子不知何时吃草吃到了山丘边缘。
  秦恬连声喊着,想喊那兔儿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鹰眼极利,爪下更是毫不留情,双翅变幻俯身向下一冲,一只爪直接抓住了灰肥身体。
  黑影发出一声得手的欢呼,长鸣一声,向林里另一边的山头飞了过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
  待秦恬和天冬回过神来,灰肥影子都没了。
  天冬摸着姑娘凉下来的手,连忙劝慰。
  “姑娘别伤心,姑娘抓这兔儿本身不也是要吃的吗,只是因着兔儿太瘦才养了一年,如今只是进了鹰嘴罢了......”
  天冬从篮子里拿了些剩下的纸钱,“顺便给灰肥也烧了吧,可怜的兔。”
  秦恬:“......”
  话是这么说不假,但到底养了一年,秦恬自己都还舍不得吃。
  她止了果真要去烧纸的天冬,看向鹰飞远的方向。
  “这鹰我可能见过。”
  “啊?姑娘在哪见得?如何能认的出来?”
  秦恬并不确定,只是莫名觉得这通体墨黑的鹰,极其像她之前在秦府遇到的,盘旋在秦府上空的那只。
  秦恬没有多言,只是叫了天冬,“咱们往附近的村庄打听一下。看是不是附近有人养鹰,那鹰不像是饿极了的样子,说不定肥肥还有一命。”
  秦恬只能往好处想,沿着碎石路往鹰飞走的方向行了一阵,恰有个村庄,秦恬打听了一下,附近可有人家养鹰,那些村人都向不远处的山间指了过去。
  “那大户人家的别院里,就养着一只黑鹰,你们要找的应该就是那儿了。”
  秦恬心下一定,“那是谁家的别院?”
  村人都晓得,“是指挥使秦家,秦大公子的别院。”
  秦恬一怔,心中那点预感一下子应验了。
  她忽然脚下像灌了铅,有些不敢去了。
第27章 嫡兄的耐心
  猎风山房。
  马蹄声入雷声滚动而至。
  秦慎撩袍翻身下马,刚行至庭院,就见专司养鹰的管事快步走上前来行礼。
  “公子安好。”
  秦慎瞧了过去。
  那管事也不绕弯,只是脸色有些为难地道。
  “就在方才,墨月抓了只兔子回来。”
  墨月,秦慎的鹰,得之于山崖峭壁之间,通体墨黑,罕见品种。
  秦慎经五天五夜亲自驯服,这才养在猎风山房。
  一旁的傅温听得皱眉。
  “抓了兔子这点事也回禀公子吗?”
  秦慎亦看向那管事,管事连忙躬了身。
  “公子有所不知,那灰兔虽然是常见的山间野兔,但身上却裹了件衣裳,还系了个......”管事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背上还系了只蝴蝶结。”
  傅温:?
  还有人给兔子穿衣裳?
  闲的?
  秦慎微顿,“带来。”
  管事一听,连忙示意身后的小厮将兔儿带了上来。
  秦慎低头看去,只见确实是只平平无奇的灰兔,但身上这件淡黄色的小衣裳还算精巧,配上这只蝴蝶结有点说不出的滑稽。
  只是秦慎看到那灰兔被墨月抓伤了肚皮,两只耳朵直直竖着,浑身僵硬,一副吓呆了的模样,眼睛一动不动的,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他心下一动,问了傅温。
  “姑娘是不是养了只兔子?”
  傅温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好像,确实是!”
  秦慎看看兔子被抓伤的肚皮,捏了捏眉心。
  *
  秦恬是抱着嫡兄未必就在这山庄的想法来的,毕竟他不在的话,自己去问兔子的情况,应该不冒犯吧。
  但秦恬叩开猎风山房的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傅温。
  “公子请姑娘往阔山堂说话。”
  秦恬:“......”
  他竟然就在,还等着了她了。
  秦恬登时想走,但现实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进了秦慎的别院,去了阔山堂。
  他的别院非常阔大,院落套着院落,完全不比城中的秦府逊色一分,甚至地处山腰,景色更胜不止一筹。
  秦恬都不敢想,之前老管事周叔怎么敢替她惦记这样的别院。
  只是在越往里走,秦恬越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她两手交叠在前攥着,一路走到了阔山堂正房门口,待傅温替她推开了门,然后告退下去,她抬眼看到了坐在正中的嫡兄。
  阔山堂房如其名,高阔可容山川一般,但青年坐在正中,丝毫没有被这般高阔的厅堂衬得渺小,反而通身气派四溢比在书院时更胜。
  他穿了件墨绿色暗纹锦袍,坐在正中的紫檀木圈椅上,身后一副高山松林图,松林之浓郁与画前青年的气度相得益彰。
  秦恬脚下停在门口脚下怯怯。
  偏他看了过来。
  “进来坐。”
  秦恬攥着手走了进去,跟他行了礼,就坐到了离他最远的最后一排。
  秦慎:“......”
  “那灰兔是你养的?”他问。
  秦恬一听果然在这,连忙点了头,期盼地看向嫡兄。
  却见青年没有立刻说什么,反而略沉默了一下。
  秦恬见状,一颗心直往下坠。
  完了,他的鹰是不是已经把肥肥拆吞入腹了,她是不是真要回去给兔儿烧纸钱了?
  秦恬脸上的神色一下子跌落了下来,眼眶发红却抿着嘴不出声。
  只是这时,却听见上首的青年清了下嗓子。
  秦慎看着小姑娘红起来的眼尾。
  “那兔儿尚在,只是被墨月抓伤了肚皮。”
  男人的声音莫名的有些轻柔,秦恬一时顾不了许多,听见灰肥还在,眼睛都亮了起来。
  “敢问兄长,灰肥在哪?”
  肥肥......确实是只灰色肥兔。
  秦慎闻言转头示意,傅温便提了个笼子放到了秦恬脸前。
  秦恬连忙抽开笼门,细看呆兔子。
  呆兔子果然被抓伤了肚皮,血从纱布里面渗了出来。除此之外,其他尚好,只是显然被吓坏了,一动不敢动地僵得不行。
  秦恬心疼地摩挲着呆兔子灰绒绒的耳朵,可也不敢指责什么,毕竟鹰抓兔子乃是天性。
  能要回兔子就是万幸了,秦恬没准备逗留,正要立刻离开嫡兄的山房,返回自己的小院。
  她刚一起身行礼要走,男人便开了口。
  “等等。”
  秦恬没料到他留人,抱着兔子的手紧了紧。
  “兄长有什么吩咐?”
  说完见嫡兄起身走了过来,秦恬想往后退却也不敢,好在他在她身前两步以外停了下来。
  “我此处有位兽医今早出门去了,约莫不时就回,兔子既然受了伤,不若等他回来替兔子看看伤势。”
  秦恬竟从他口中听到了十足的温和和耐心,她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英眉舒展,半低着头向她看过来。
  秦恬的目光恰与他的目光遇了个正着,小姑娘一怔,不想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骤然而起的疾风掠了过来。
  秦恬怀里的灰肥一下子抖了起来,直往秦恬怀里钻去。
  秦恬转头看去,巨大的黑影乍然侧着从门外飞了进来,在高阔的堂内展翅盘旋。
  是鹰!
  鹰翅扇起来的凉风直扑秦恬脸上,翻起她额间的碎发,扑得她满脸发凉。
  那鹰好似要直扑到她身上一般!
  秦恬惊得护着兔子急忙转了身。
  但鹰没有直扑过来,反而被男人忽然深处的长臂挡在了后面。
  男人肩背宽阔,臂劲而长,他伸手将秦恬和怀里的兔子护了下来,低低训斥了一声,那鹰便转身飞去了一旁的高高红木架上,老老实实收起翅膀立住了。
  厅中还有未停的风声。
  如此这般,秦恬哪里还能等得秦慎的兽医回来?
  她连忙摇了头。
  “不必兄长担心了,我回去给它治一治就好!”
  说完,再也不敢多留一步了,抱着兔子转身几乎小跑了出去。
  路过中庭的时候,险些与傅温撞上,好在后者避闪的快,但一转眼的工夫,姑娘就没了影。
  傅温:?
  这位姑娘,怎么跑这么快?
  傅温不由地向堂里看去,黑影墨月摇头晃脑地立在红木架子上,好像一切与它无关。
  但站在厅中的公子,则看着姑娘离开的地方,叹气摇了摇头。
  傅温有点理解,公子难得对小姑娘有这般耐心,但那位姑娘,却更害怕了,出了门一溜烟没影了。
  半晌,傅温见公子才回头,直直瞪向了摇头晃脑的黑鹰。
  “三日不许吃肉。”
  鹰好像听懂了,一下定在了那里,接着低低地鸣了一声,也可不敢有更多反应了。
  傅温险些笑出声,但公子又向他看了过来。
  “有什么事?”
  傅温连忙收敛了神色,上前把刚刚的来的消息说了。
  *
  秦恬逃也似的出了猎风山房回了家。
  当天给逃出一条命来的灰肥上药包扎的时候,秦恬一直在叨叨这只呆兔子。
  “下次不要乱跑记得吗?要不然以后不带你吃草了,不,直接把你薅了毛下锅!”
  灰肥:“......”
  秦恬叨叨着兔子,却莫名想到了今日在猎风山房的场景。
  彼时她听到嫡兄的言语,转头看去的时候,正同他的目光遇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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