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害羞,”陈野望不太认可地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林卓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是生气。”
“亲你就生气?”陈野望问。
林卓绵强调:“那是在大街上。”
“大街上不能亲自己女朋友?”陈野望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谁规定的?”
“那你刚才还装黑车司机。”林卓绵说。
陈野望理所当然地叫她一声“绵绵”,又说:“你搞清楚,是谁先把我当黑车司机。”
林卓绵词穷了。
的确是她先起这个头的。
“你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吗,师兄。”林卓绵认真地说。
陈野望没有丝毫想要反省的意思:“还能更流氓。”
林卓绵这次是真的不想跟他说话了。
不过她跟陈野望生这种气一向生不了多久,因为陈野望总会用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不厌其烦地哄着她开口,很快她就告诉陈野望,自己今天去找范范的时候碰见了喻腾,还跟他一起吃了饭。
“都跟他聊什么了。”陈野望随口问。
林卓绵顿了一下,先挑了无关痛痒的话题跟他说,陈野望耐心听着,边观察路况边回应她。
终于林卓绵觉得铺垫够了,注意着陈野望的表情,跟他说:“喻腾还说到你那个项目了。”
陈野望的神色并没怎么改变:“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也觉得很可惜,你没能继续做下去。”林卓绵道。
陈野望没接话,但看起来也不是反感这个话题。
过了几秒,他问:“喻腾跟你说这个,没跟你说老陶?”
林卓绵愣了下,没想到陈野望会主动提起陶教授。
她有些手足无措,迟疑着道:“说了一两句。”
然后就不知道该讲什么了,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都已经被陈野望看透。
这时候她的手机一震,收到了范范的微信。
范范:“[名片]”
范范:“方晓燕答应了,这是她的微信,你到时候跟她联系,她在门口等你。”
第64章 如果可以的话
林卓绵给范范回了个“好”字, 给方晓燕发过去好友申请,然后按灭了手机。
她并不担心会在院庆活动上碰见陈野望,他连回S大都抗拒, 显然更不会出现在全部都是经管校友的场合上。
剩下的一段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林卓绵觉得陈野望的情绪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
他送她回她那里, 下车之后却没有跟她一起上楼。
“我在楼下抽支烟,你先上去。”陈野望说。
林卓绵关掉单元门之前看见他轻擦火机亮起的火苗,小小的一簇, 在风里轻轻地跳动,被他移到脸侧的时候, 朦朦胧胧地映出晦暗不明的俊朗轮廓。
香烟被点燃, 陈野望似乎是吸了很深的一口,橙红色的烟头剧烈地明灭了一下。
淡白的烟气如雾一样散开, 融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路灯为他投下斜长的影子, 在浓稠如墨的天空下,是一道不那么明显的颜色。
陈野望上楼找她的时候身上的烟味已经差不多散干净了, 她刚洗过澡, 头发也吹完了,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方晓燕通过她的好友验证,给了她一个地址, 是S大经管建院百年活动举办的酒店。
她跟对方简单聊了几句,感觉到床垫的另一端被压下去一些, 紧接着她的后背就贴上了一个坚实的胸口。
陈野望按着她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 林卓绵随手把手机放到床头, 听见他说绵绵你的床怎么这么窄。
“本来就打算我一个人住的。”林卓绵说。
然后又道:“你也可以不来, 不是有人跟我抢吗。”
陈野望捏捏她的脸颊:“吃醋了?”
“没有。”林卓绵说。
他的手指按在她撇下来的嘴角:“这叫没有?”
林卓绵张嘴咬了他一口。
陈野望却没有把手拿走, 掌心贴上她的侧脸, 指腹极富暗示性地滑进了她的嘴角。
林卓绵含含糊糊地说你拿开。
陈野望反而点了一下她的舌尖,凑在她耳边说不拿。
林卓绵被他压进床里,手上被塞了薄薄的一片东西。
陈野望贴在她耳边提了个过分的要求,她本来不想答应,然而想到他在楼下抽烟的样子,还是垂下眼睛,用泛粉的指尖摸索着去撕那东西包装上的锯齿。
他喘得很重,卡在她腰上的手特别用力,像要把她握碎。
分不清是谁更烫更热一些,像在夏季微温的海水里浮沉,林卓绵勾着陈野望的脖子,手指从他蓬松的发间穿过,听见他用沾了欲念的声音一遍遍地叫她绵绵。
林卓绵这种时候不喜欢出声,他却从容不迫地折磨着她,逼到她不得不开口,然后再去吻她不情愿的脸,看她的脸色一点点软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卓绵终于被陈野望抱起来去浴室,床单上有她抓出的褶皱,和大片湿润的水迹。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林卓绵被陈野望揽在怀里,她环着他的腰,有些困倦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响起。
陈野望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忽然问:“喻腾怎么跟你说老陶的。”
他的声音透过胸口在她的耳膜上轻轻震动,林卓绵怔了怔,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
原来他还是在意的。
在意别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林卓绵没再像回来路上时那样只拣她想说的话说给他听,而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喻腾师兄没说太多,就说陶教授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让我相信你,还说你那段时间压力很大。”
陈野望捻了捻她的耳垂,伸手关掉台灯,在一片黑暗中,很久都没说话。
林卓绵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但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轻声道:“师兄,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继续做你的项目。”
陈野望放在她腰上的手动了一下。
然后很轻地拍了拍她。
下个周末经管举办建院百周年活动的时候,正好陈野望在公司加班,林卓绵也不用找什么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行踪。
她想或许那只是陈野望的挡箭牌,他有如今这样的成就,学院的活动应该不会不邀请他。
但他因为陶教授的缘故,不愿意出现在那里。
院庆活动所在的酒店离S大很近,林卓绵在门口见到了方晓燕,对方热情地同她打了招呼。
院庆活动上每个人可以带一个同伴,林卓绵顺利地跟方晓燕进去了。
会场很大,有熟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也有人在互相自我介绍和交换名片。
林卓绵问方晓燕知不知道方雁凡在哪。
方晓燕笑了下:“你原来是要来找我堂哥啊。”
林卓绵有些惊讶:“方雁凡师兄是你堂哥?”
方晓燕点点头,上下打量林卓绵一番:“没想到他魅力这么大。”
林卓绵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找他是打听点事儿。”
方晓燕“哦”了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前段时间看新闻,说你要给星北代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念书的时候跟陈野望陈总他……”
“嗯。”林卓绵答得很坦荡。
方晓燕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你应该是要问陶教授,我猜得对吗?”
林卓绵没否认。
方晓燕想了想说:“我堂哥现在对陈总他意见比较大。”
听她这样说,林卓绵不免紧张起来。
方晓燕看出她在想什么,心直口快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他们的同门,也没修过陶教授的课,对这件事了解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林卓绵这才安心了些,方晓燕接着说:“但你直接去问,他不一定愿意告诉你。”
“我想试试。”林卓绵坚持道。
方晓燕看了她半天,说那我带你过去。
林卓绵看得出方晓燕是真心想帮自己,她们去找方雁凡的时候对方明显不太想提及这件事,而方晓燕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半天,才勉强让他点了个头。
方晓燕走的时候,林卓绵很真诚地对她说了句谢谢。
她摇头说不用,又说我也要谢谢你。
林卓绵没听懂,方晓燕便问她:“你还记得潘颂吗?就是当年把你微信放到表白墙上的那个男生。”
“后来你在篮球赛上把他呛回去,陈野望没再让他上场,我觉得很高兴,”方晓燕顿了顿,“因为他之前也骚扰过我,但他是我同门师兄,那时候还跟我在一个课题组,我有很多东西不会需要问他,就没敢反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方雁凡也听到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潘颂?你怎么不早说。”
方晓燕无奈地笑笑:“说了能怎么样,闹到学院里还是上新闻?如果是现在我会说,但当时我真的不敢。”
方雁凡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地对站在一旁的林卓绵问:“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原来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风暴始于蝶翼,大风起于青萍。
陈野望读研的时候,陶教授带他给自己朋友的建筑公司做过收入预测的模型,陈野望无意间发现对方公司的账目与银行流水存在差异,告诉陶教授之后,陶教授说因为公司是刚收购来的,朋友还没来得及对账。
后来陈野望创业期间,关注到政府的公开招标,发现当年陶教授朋友的那家公司在竞标一项小学体育馆的改造工程,开出的价格极低。
陈野望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他觉出不对之后,去简单查了一下那家公司的信息,发现近几年他们中标的项目几乎都是垫资完成的,还借了大额的高利贷融资,资金链肉眼可见地入不敷出,甚至有过债主堵在楼下拉横幅讨债的新闻,但最后都被压下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用低得不正常的价格竞标,很难不让人怀疑到时候这笔专项资金到底会流向何处,而假如挪用了项目资金去填补亏空,那么中标工程的质量也可想而知。
况且还是小学的体育馆。
陈野望委托自己做地产行业的朋友给出了一个更低的价格投标,体育设施全部都由星北负担,其余款项也都由他出资。
于是那一期陶教授朋友的建筑公司就没有中标。
之后不久,那家公司因为没有拿到这笔款项,资金链断裂暴雷,逾期金额上亿,又查出有非法集资和洗钱行为,先前接过的项目也被发现存在质量不达标的问题。
拔出萝卜带出泥,在调查过程中,陶教授被发现参与过对方的经济犯罪行为,但由于数额不算特别大,最后的结果是开除公职,判三缓三,监外执行。
陈野望对陶教授的行为并不知情,但几件事连在一起,却很容易引人联想出一个师生反目、大义灭亲的故事。
“老陶对学生没得说,当初我们上下几届,他最喜欢陈野望,结果最后他因为陈野望晚节不保,连工作都没了,”方雁凡冷冷地看着林卓绵,“而陈野望呢,他公司里那个风险监测系统的实验室还是老陶帮他建起来的,他为什么抢标之前就不能先跟老陶通个气?”
第65章 小骗子
从酒店打车回家的路上林卓绵路过了S大, 很多年轻的学生拖着行李箱从校门里走出来,算算也已经是要放寒假的时间。
方雁凡并没有为难她,说那些话也不是非要她回答。
她告诉方雁凡陈野望早就把实验室停掉了, 他听完之后愣了一下, 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个表情的空白, 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
林卓绵把出租车的车窗降下来一点,凛冽的风拂起了她的发梢,仿佛把许许多多的思绪也吹走了, 只留下她错过的,陈野望的那一段往事。
那天之后她没在陈野望面前再提过陶教授的事情, 倒是他在过年前的某天, 主动问她吃完晚饭要不要跟他去看老陶。
那时候林卓绵刚跟他去超市买完吃的回来,陈野望单手拎着购物袋, 正在关后备箱, 身后是傍晚粉紫色的天空。
看林卓绵发愣,他解释了一句:“之前我每年都会去。”
顿了顿, 又说:“老陶是监外执行, 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年就结束了。”
这些林卓绵都在方雁凡那里听到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她很快地说好。
两个人回去之后, 陈野望把买来的东西一部分留在外面,剩下的放进了冰箱, 说了几个菜名, 问林卓绵想不想吃。
林卓绵记得他之前是不会做饭的, 但从吃过她做的之后, 他就开始在手机上关注一些分享食谱的博主, 学了几道菜做给她。
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不是。”陈野望说。
林卓绵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要学。”
陈野望显然是临时想了个答案:“因为觉得这种基本技能, 家里的每个人都应该会。”
然后他又瞥了一眼厨房:“不然这么大的空间不能利用,不觉得浪费么。”
林卓绵租的房子里带了一个非常宽敞的开放式厨房,听中介说是因为房东以前很喜欢做饭。
厨房外面还有一条吧台用作分隔,林卓绵看着空,买了几瓶酒放上去,但也只占了四分之一的空间。
她坐到吧台上,用小腿碰了一下陈野望的裤子:“师兄,我发现我已经能看出来你什么时候没说实话了。”
陈野望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踝,林卓绵猝不及防,险些失去重心,好不容易才坐稳:“你做什么?”
“绵绵,想按时吃饭就别乱动,知道么。”陈野望说的时候,手上带着力道捏了她一下才放开。
林卓绵以前觉得他那双手是专门用来分析数据和看书写字的,但其实他洗起碗来也很好看,从从容容地拿着纤维布擦拭,至为普通的一只碗被他捧着,看起来也矜贵得好似稀世的瓷器。
她坐着无聊,随手拿起旁边的一瓶气泡酒,又侧过身从吧台另一面的抽屉里取开酒器。
陈野望明明背对着她,却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一样说:“不许喝。”
林卓绵边开酒边跟他讨价还价:“我就尝尝,这个是我看网上有博主推荐的,买了一直没喝过。”
陈野望放下手里正在切的西蓝花,洗了手,给她拿了个杯子,顺手把她刚开的酒瓶接过来,倒了大概只有两口的量。
林卓绵鼓了鼓脸颊,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
“忘了自己酒量多差了?”陈野望垂眸看着她问。
林卓绵不记得自己跟他喝过酒,眼里涌出几分疑惑:“你怎么知道。”
陈野望起初没说话,过了片刻,他道:“看来师妹记性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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