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望看着她,她眨了眨眼。
他发出一个清冽的单音:“嗯。”
是答应了。
站在咖啡店的吧台前,林卓绵点了单,正要伸手去书包最外侧的格口拿手机,看着身侧挺拔的男人,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袋:“哎呀,我手机放哪儿了?”
然后苦着脸道:“师兄……我好像没带手机出来。”
陈野望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收款码递给店员:“我来吧。”
林卓绵眼角闪动着一点小计谋得逞的笑意:“谢谢师兄,那说好下次我再请你,你一定要让我请啊。”
这样就有下次了。
林卓绵正暗自得意,店门外一道声音猛地冲进了她的耳朵:“绵绵!太好了能在这儿看见你,快快快,我手机没电了,你赶紧把手机借我,我把我预约的图书馆座位给取消,不然这个月再迟到我就得去图书馆当义工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风一样跑进来抓住她书包的范范。
范范知道林卓绵的手机一般放在书包最外面那一层,十万火急地去拉她的拉链:“哎你别躲呀绵绵,小心把你手机掉地上了……好了好了,我找到了。”
林卓绵僵硬地转过身,看见范范笑得阳光灿烂,举起她的手机,对着她晃了晃。
第8章 你喜欢他
撒谎确实不对。
但惩罚会不会来得太快了。
林卓绵机械地站着,听着范范碎碎念,目光甚至不敢往陈野望的方向瞥。
范范知道她的锁屏密码,边操作边说:“我刚才上完我那什么电影概论之后坐教室里用手机打了会儿游戏,打着打着忘时间了,没电黑屏才想起来我还约了图书馆,要不是刚才经过的时候看见你在这,我……”
她猛地停下骂了句脏话,然后哭丧着脸把手机还给了林卓绵:“差一秒,系统还是算我迟到了,我就是那天选倒霉蛋呗。”
旁边忽地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
“没带手机?”
语调轻缓,字与字的停顿稍长,听起来并非真的感到疑惑。
但也不是生气。
林卓绵不得不抬起头,对上陈野望云淡风轻的神情之后,她开始给自己找补:“……忘了什么时候随手塞这儿了。”
她知道自己解释得苍白,范范刚才轻车熟路摸她书包,一看就是知道她手机常年放那里。
林卓绵深吸一口气,浓郁的咖啡香味经过肺部,她心想自己一口气憋死在这儿算了。
范范这才发现昨晚宿舍集体八卦过的金融系男神也在,而且好像还是跟林卓绵一起来的。
陈野望倒没计较什么,看见地上掉了张草稿纸,是方才林卓绵同学掏她书包时带出来的。
他俯身捡起来,看了眼纸面上的墨迹:“解剖图?”
林卓绵赶紧抓住机会转移话题:“今天上课的时候画的。”
“画的是心脏?”陈野望单手拿着草稿纸问。
林卓绵说了一遍今天新学到的术语:“窦房结。”
薄薄的道林纸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颜色,男人垂眸时的神情漫不经心,用好看的手举着她做的笔记,手背上的骨骼轮廓清晰,冷白的皮肤下有淡淡的血管颜色,像最精密的山川江流。
想做漫游者,做地理学家,为他的手写尽风物志。
手指上的血管连通心脏,那此刻她画的窦房结,是不是离他心跳声好近。
课堂上老教授的玩笑音犹在耳。
——心动的开始。
“您好,两杯冰震浓缩做好了,请问需要打包带走吗。”穿深咖色围裙的店员微笑着端出两只一模一样的纸杯。
林卓绵回过神来,飞快地一瞟陈野望,然后小声说:“我的直接给我就好了。”
像是怕陈野望再提起手机的事情,她又说:“师兄,这个真的很好喝,你尝尝,不骗你。”
陈野望看她一眼,将草稿纸还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范范全程没说话,直到被林卓绵拉着离开了咖啡店,才终于慢悠悠地发问道:“你跟陈野望,什么情况啊?”
“碰巧遇见了。”林卓绵硬着头皮说。
范范“哦”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带上了揶揄意味:“那手机没带又是什么情况?”
林卓绵被噎住了。
范范饶有兴趣地端详她片刻:“我知道了。”
林卓绵眼皮跳了下:“你知道什么了?”
范范哼哼笑了两声:“还装,你喜欢他呗。”
林卓绵捏着咖啡杯的手一顿。
却没有否认。
“亏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学习和做志愿呢,”范范笑嘻嘻地看着她,“昨天表白墙上被拍的其实是你吧?你也不说,我就觉得看着不像李曼。”
林卓绵有些窘:“因为我没跟他牵手,那张照片是角度问题,说了怕你们不信。”
“没牵怎么了,有我帮你参谋,迟早能牵上,”范范伸手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明天上午是经管和文新的篮球赛,陈野望是经管的队长,我有张票,你去不去?”
S大的篮球赛季采用的是单淘汰赛制,为了协调各个学部院系的时间,场次安排得比较分散,经管对文新是第一轮的最后一场比赛。
林卓绵之前做医疗保障参加的是其他学院的比赛,还真不知道陈野望原来是经管的篮球队长。
她扫过范范手中的门票:“你这么好心?”
范范从善如流道:“没这么好心,所以你下周能帮我去图书馆当义工吗?真不是我偷懒啊,主要是当义工得跟门口那管理员搭档,我得罪过人家,没脸去。”
“你怎么得罪的她啊?”林卓绵好奇地问。
范范摇了摇头:“嗨,还不是上次我跟骆锦搁门口研究她那体温枪,趁她不在看见帅哥就假装量体温,再登记个姓名院系联系方式,你说是不是还挺有搞头的,结果刚量一个,手机号还没记就被她抓现行了。”
林卓绵:“……成交。”
凌晨三点。
经管院男生宿舍。
喻腾起夜下床,怕吵醒室友,轻手轻脚地爬下栏杆,落地之后一转身,被对面的人影吓得差点脚一滑摔倒。
他惊魂未定地走过去,拍了拍陈野望的肩膀,轻声问:“望哥,你还没睡啊?”
接着又瞥了一眼对方面前的电脑屏幕。
正在播放一部旧电影,色调发暗偏蓝。
陈野望摘下蓝牙耳机,双眼微闭,屈起指节捏了捏鼻梁:“白天喝了杯咖啡。”
“咖啡?”喻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不耐受吗?”
陈野望没说话,散漫地靠在椅背上,眼皮压下来,手搭在桌面上,想起的是白天女孩子在咖啡店看向他时略显慌乱的眼神。
喻腾打个哈欠道:“你好歹上去躺会儿,明天不还得跟文新打比赛吗。对了,你知道潘颂跟别人吹什么,他说这次他肯定比你给咱们院拿分多。都是一个院的,你说他跟你争什么呢。”
说完转身走了,陈野望听着洗手间关门落锁声音,合上了笔电的盖子。
体育馆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人山人海,S大没有哪一场篮球赛观众来得这样齐过。
林卓绵在第一排正中间空位坐下,也不知道范范怎么这么神通广大,弄得来热门比赛黄金位置的门票。
忽然一阵狂热尖叫声毫无预兆地开始蔓延,林卓绵下意识抬眼。
陈野望撞进她视线。
第一次看他穿球衣。
深沉的墨蓝色,胸前印着有棱角的数字,里面配的是纯黑短袖T恤,领口露出年轻男生挺拔的脖颈线条,松垮的衣服硬是被他宽肩长腿穿得利落挺括,英气逼人。
不管什么场合,陈野望永远都不会紧张,偏过脸同队员说话时,清俊的五官透着淡然,鼻梁与下颌在灯下镀了刀锋样的一层薄光,带冷感的勾人。
林卓绵看得专心,猝不及防他向她的方向投来目光。
春雷乍起,心如鼓擂。
对视过无数次还是会紧张。
林卓绵仓皇低首。
陈野望个子高,负责经管队的开场跳球,篮球像听他的话,裁判哨音一响,不出两秒,球权就到了他手里。
他准确将球传给队友,队友运着球,还没到内线就被文新那边夹防锁住了,眼见着过不去,便越过人墙把球又扔给了陈野望。
陈野望显然早有预判,此时已经到了底角附近,起跳接球一气呵成,文新派人堵他,他作势投篮,一个假动作迷惑了对方,随后借机一侧身过了人。
他沉着冷静反手上篮,篮球擦板入筐,毫无悬念地进了。
观众席的气氛被一举点燃,陈野望的名字在声浪最顶端。
潘颂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沉。
文新那边捡了球,来到中线附近的时候被潘颂拦住,两人对抗片刻,谁都没看清怎么回事,潘颂就带着球突了出去,而文新的那名队员则表情扭曲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喻腾反应过来,问旁边的陈野望道:“这孙子是不是下脏手了?”
陈野望没回答,但脸色很不好看,他过去拦在了即将上篮的潘颂面前,沉声道:“我们现在代表的是学院,你打球注意点。”
“别管太宽了,光准你一人出风头啊?”潘颂虽然心虚,但还是把手里的球投了出去。
触板反弹,没进。
潘颂动动嘴唇,眼神中多了些狠戾。
接下来谁都看得出潘颂急于表现,不仅用身体素质硬吃对手,还几次想上手推人,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文新跟他抢球的队员被撞倒在了场边。
他次次挑裁判视觉死角,动作太隐蔽,吹不了犯规。
文新的队员始终没站起来,林卓绵坐第一排,看见这一场做医疗保障的女生满脸难色地打开医药箱,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林卓绵认出女生是这学期才加入志协的新人,培训也没来过几次,担心对方操作不当造成什么不良后果,连忙跑过去跟她说:“要不我来吧。”
女生看见她像看见救星一样,如蒙大赦般道:“谢谢卓绵姐!”
林卓绵蹲下检查伤员情况,确定对方主要伤在脚踝和手肘。
这时篮球赛上半场结束,进入中场休息,潘颂看见场边的林卓绵,饶有兴趣地背着手踱过来:“哟,林卓绵,又当白衣天使呢,想被人放表白墙有瘾啊?前两天全校都知道你微信号了,高兴吗?”
林卓绵动作一停:“那事儿你干的?”
不远处喻腾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陈野望:“哎望哥,你看潘颂干吗呢,怎么又去骚扰林师妹了,走走走,咱们看看去。”
潘颂笑了一声,又挑衅地用鞋尖顶了顶文新伤员的手臂:“看这小身板儿,撞一下就倒。”
伤员一挥手打开他:“你他妈还好意思说!”
潘颂无耻道:“我怎么不好意思了,赛场上谁强谁老子,你说咱俩谁是老子?”
伤员脸气得通红,林卓绵示意他别冲动,自己站起来直视潘颂双眼道:“谁是老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我儿子,我早动手揍你了。”
潘颂被个小女生抢白,眼睛一眯,话里就带了火星子:“行,你有本事动手揍我试试。”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卓绵身上。
只见她微微一笑开了口:“那你得先叫我声妈听听。”
第9章 盲盒相亲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
潘颂被噎了一下,满脸吃瘪的表情。
林卓绵出了口恶气,不准备跟对方纠缠下去,看也不看潘颂,继续蹲下给文新的伤员做紧急处理。
喻腾“嗤”地笑了一声,对陈野望道:“是我多虑了,以林师妹的战斗力,十个潘颂也不在话下。”
陈野望抬了下眉,看了一眼林卓绵。
她明明是有锋芒毕露的那一面的,但上次面对那个高中同学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委曲求全。
喻腾伸手一勾陈野望的脖子:“走吧望哥,喝点儿水。”
“你先去。”陈野望说。
喻腾一愣,看着陈野望转身朝裁判的方向走过去,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儿,似乎陈野望提出了什么要求,裁判犹豫一下,但在陈野望的坚持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陈野望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流露什么情绪,只是简单跟坐在场边的替补队员说:“下一场你上,替潘颂。”
旁边的潘颂听见了,气势汹汹地横在了陈野望面前:“凭什么!”
陈野望目光微寒,嗓音冷冽,一字一顿道:“潘颂,我是队长。”
他比潘颂高了几公分,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向他臣服。
看不出他动气,然而周身那股强势的压迫感却有如实质。
潘颂被陈野望的气场震住了,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要争辩,但看到其他队友没有谁站在他这一边,最后还是讪讪地闭了嘴,走到一旁泄愤般开了瓶水,咕嘟咕嘟地喝。
陈野望回到黑色的折叠椅上坐下,长腿分开,手臂撑在球裤上,低着头用毛巾擦汗。
他的碎发与黑眸都染上了潮意,头发微微凌乱,面无表情出汗的样子禁欲撩人,英俊到有些惊心动魄的地步。
林卓绵一边替伤员包扎,一边偷偷去瞟陈野望。
她觉得对方冷淡的外表下,似乎藏着极强的掌控欲,说一不二,不容抗拒。
文新那边被潘颂的行为激怒了,下半场一上来就不要命地打,陈野望厉害他们就盯死陈野望,阻断他跟其他队友的配合。
林卓绵不懂那些篮球战术,但她看得清陈野望被三个人堵在内线之外时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心为他提了起来。
陈野望运了两下球,突然往旁边移了一步,打乱对面的队形,切出一道空隙直突篮下,在紧迫的时机内凭手感投出去,打板上篮进了球。
果不其然引发了一阵欢呼。
下半场还剩最后二十秒的时候,经管领先文新两分,文新拿到了球权。
林卓绵听见附近有人在分析战况,说这一球很关键,假如文扆崋新能进,要么扳平要么绝杀。
文新的球队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几乎是全队护着球在往经管的篮下冲,势必要砍下最后的一球。
陈野望跟几个队友正面迎上,林卓绵的视线没离开过他,他过人的时候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小动作,等冲出文新的包围时,球已经在手上了。
还剩十秒。
陈野望来到中线附近,身后是回头来断他球的文新队员,他没有犹豫,原地起跳,将球投了出去。
篮球呼啸着划过半空,撞在篮筐上开始旋转。
三秒倒计时。
所有人都仰起了头,有人赌能进,有人赌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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