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闻言,这才带着人在吴王身边添了三个位置。
尚姈儿面色十分难堪,几番欲走,却对上执玉带笑的目光。
那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舒服,总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
哪怕是普通的修仙者在凡间都会被皇室礼待,他们几个都是天阙宗的内门弟子,却在大齐受尽了耻辱。
带来这一切的,就是沈执玉。
执玉目光从尚姈儿身上掠过,便没有过多的停留,尚姈儿不是一向以是天阙宗掌门之女为傲嘛,执玉偏就要打她的脸。
此事暂且就搁置了,眼见着歌舞起,文武百官终于抬起了头来,模样很是认真的在欣赏着歌舞。
可实际上,目光却是落在吴王身边的三个人身上。
原本以为修仙之事离他们很是遥远,可如今在眼前,好似也不是那么神秘。
上方嘉衍帝的心情也很是愉悦,偏头看向执玉,“阿玉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舅舅只说,今日高兴不高兴?”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阿玉说得不错,往后舅舅想起今日,做梦都会笑醒的。阿玉可真是舅舅的小福星。”看他吴王以后,还敢仗着儿子给自己脸色看。
执玉笑了笑,没有说话。
另一边的皇后冲着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点了点头,拿起放在面前的酒杯,“父皇,儿臣在此祝父皇生辰吉乐!”
嘉衍帝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其他的皇子公主见状,自发的按照自己的排序起身,落到四皇子的时候,变故突起。
原本围在一起的舞姬突然散开,中间莫名多了一个舞姬出来。
那舞姬一出场,含元殿内幽香四溢,一时间,不少官员及家眷的目光都变得迷离起来。
“不好,此香有异。”季淮深离得近,最先察觉出不对劲,率先屏住了呼吸。
听到他说话,尚姈儿和段君闻也紧随其后。
执玉自然也嗅到了味道,看着离她最近的长公主的神色不对劲,也猜到了是香的问题。
她倒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那舞姬的目光一瞬间就变了,变得凶狠起来,双手挥动之间,无数的小妖被放了出来,朝着殿中的人飞了过去。
“舅舅!”执玉喊了一声,嘉衍帝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眼看着有小妖就要抓到嘉衍帝,季淮深道了一声不好,那舞姬正是当初同他打得两败俱伤的大妖。
唤出佩剑就要迎上去,却被人扯住了袖子,“师兄,我的头有些晕。”
尚姈儿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倒是让他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低头见尚姈儿的面色的确有些发白,季淮深连忙伸手拦住她,反手扣住她的脉搏,“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之前的伤没有好。”尚姈儿自己也想不通,同样是被那雷柱劈到,怎么自己就迟迟没有恢复。
季淮深还没说话,便见执玉已经拔了侍卫的剑迎了上去,那小妖只是放出来的虚影,根本伤不了他们,问题还是在那大妖的身上,她干脆与那大妖打了起来。
这几日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身上的灵气了,不会再把剑给震碎了。
“她的身上居然有灵气?”段君闻呢喃道。
季淮深偏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执玉,这才发现,她的周身确实有灵气的存在,而且她使的剑法也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想要过去帮忙,可是师妹尚姈儿却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
“君闻,你去帮忙。”
“是,大师兄。”
原本段君闻是不想帮忙的,在他眼里,这里的所有人,哪怕是他的亲爹,都比不上大师兄和小师姐重要。
大师兄既然开口了,他自然会去的。
只是还未上前,就听着执玉道,“走开!”
神水剑诀用来压制这大妖刚刚好,执玉原本打算直接使用雷咒的,可想到那雷咒的威力,怕误伤含元殿的人,所以打算把那大妖逼出去,谁知道段君闻这时候跳了出来。
他这一打岔,竟给了那大妖逃脱的机会。
被执玉一声呵斥,段君闻自然不高兴,也真的罢了手,不想那大妖的背后竟然出现了三条尾巴,她一甩动,其中一条尾巴就卷住他的脖子将他拖了过去。
那劲儿是十足十的,段君闻顿时就面色涨红,喘不过气来了。
“我的儿啊!”见段君闻被抓,吴王目光中有了一丝的清明,想要扑过来,可却是扑到了面前的案几上,上面的菜和酒水都洒在了他的衣服上,随即他的目光又变得迷茫起来。
“狐妖,放了我师弟!”
季淮深将尚姈儿扶到一旁坐下,正要帮忙,却见那大妖的尾巴收紧,段君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她这样,倒是让季淮深不敢有大动作了。
执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狐妖离门口近,她若是动用雷咒,应当能劈中她。
“不可,我师弟在她手里。”季淮深余光瞥到执玉举起了手,上前一步将她的手腕扣住。
“季公子,你可想清楚了,就算我不用雷咒,你看你师弟还活的下来?况且你真要拿大殿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去换你师弟一个人?”
“他是我的师弟。”
“我沈执玉的亲人都在这大殿内,他们哪个不比你的师弟重要。”
“你……”
“修仙之人被狐妖的尾巴活生生的勒死,说出去旁人也只会觉得是这弟子学习不精罢了。”
“君闻也是你的兄长。”季淮深深深的看了执玉一眼说道。
段君闻看中自己的大师兄和小师姐,这大殿中也有她沈执玉的亲人,段君闻的命和自己亲人的命,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执玉嗤笑一声,竟真的转身与季淮深对峙起来,随后她趁狐妖分心之际,把手里的剑扔了出去,将她的那条狐尾给斩断了。
断尾之痛让狐妖红了眼睛,脸上的面纱也被妖气撕碎,露出了半人半狐的面孔。
随着她的嘶吼,指甲也变得锋利无比。
执玉纵身一跃,一脚冲那狐妖踢了过去,狐妖侧身躲避,与执玉打了几个来回。
眼看着那狐妖銥嬅已经到了含元殿外。
狐妖维持着半人半狐的形态,不停的嘶吼着,似乎是在呼唤什么,执玉心道不能让她再继续这样吼下去了。
双手交握,掐了个诀,五指张开,掌心对着狐妖,大声喝道,“雷咒。”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掌心符咒显现,化作一道光芒自掌心腾空而起,那光芒飘到狐妖的头顶,化作一道金色光圈将狐妖笼罩住,那圈中紫色雷电不停翻涌着。
狐妖想要冲出来,那紫色雷电便劈到她的身上。
季淮深一脸讶然的看向执玉,这一次的雷咒与上次所见截然不同。
若说上一次执玉的雷柱召唤的很是匆忙,那这一次,就称得上是得心应手了,不过短短几日,她便进步神速,便是一直被称赞是天才的季淮深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见执玉并没有要对狐妖降下雷柱,季淮深上前一步道,“阿玉……郡主,还请将这狐妖交与我,让我带回天阙宗处置。”
“凭什么,她可是我抓到的。”
“她偷了我天阙宗的至宝,大师兄此次来凡界,本就是为了抓她回去。”缓过神来的段君闻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复杂的看向执玉。
方才他被狐妖勒住脖子,大师兄和执玉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虽然执玉口口声声说不救他,可最后救了自己的还是她。
那狐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刺耳,“我已经把浮华印送给了那位大人,你们找不回来了,哈哈哈哈哈,找不回来了。”
执玉被她的笑声刺的有些头疼,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想离她远一些。
含元殿内被幽香迷惑的人也逐渐清醒了过来,看着被光圈罩住的狐妖,个个吓的面色发白,更有胆小的直接钻到了案几下面。
沈家人是最早清醒的,沈清安胆子大,一早凑了过来,“小妹,这真的是狐妖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妖怪呢,你别说啊,这妖怪长得怪好看的。”
执玉心道她也是第一次见妖怪,不过长得好看就算了,论好看,那还得是家里的老祖宗。
那狐妖被劈得伤痕累累,却仍旧不肯放弃,“我与夫君在山中修行,从未动过害人之心,你们这群虚伪的修仙之人,凭什么要杀我们,你们该死,你们该死!还我夫君命来!”
她挣扎的越厉害,雷电便劈的越狠。
执玉皱眉,抬手收了那雷咒。
狐妖瘫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季淮深,“你们,该……死!”
一柄剑飞了过来,直直插入狐妖的胸膛。
执玉转头看过去,操纵那剑的人,正是尚姈儿。
第14章
“师妹!”季淮深回头看向尚姈儿。
“师兄,此妖孽不除,必将为祸世间。”尚姈儿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啊!”那狐妖被彻底激怒,逼出刺在身上的剑,化作原形便朝着尚姈儿扑过来。
沈清安连忙拉着执玉往后退,季淮深直接拔剑劈了过去,眼看着就要伤到尚姈儿,那狐妖不甘心的瞪着眼睛死去。
执玉偏头看向季淮深,只觉得他此刻的神情,与她梦中的场景重合了。
偏偏尚姈儿还在说话,“这狐妖既然与她的夫君这般恩爱,师兄,你将她的皮也剥下来吧,一同做了狐裘,也算我让他们夫妻团聚了。”
“你们杀了她夫君,只是为了给你做狐裘?”执玉看着尚姈儿,不敢相信,她竟然疯的这么不可理喻。
“生而为妖,她便该死。能为我所用,是她之幸。”
执玉与尚姈儿目光对视,双手紧握成拳,随即对着尚姈儿一掌打了过去,“你们天阙宗的人都有病。”
尚姈儿没想到执玉会突然对她出手,一时没有防备,直接飞出去,摔晕了。
段君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拔剑与执玉对峙,“你若是杀了小师姐,天阙宗定然不会放过你的,沈执玉,你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连累你身边的人吗?”
执玉闻言,也不由的冷静下来。
“滚!”执玉毫不客气的说道。
段君闻将那狐妖的尸身收进了乾坤袋中,走到季淮深面前,“师兄,她身上确实没有浮华印。”
季淮深点了点头,将已经昏过去的尚姈儿背了起来,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执玉。目光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夜之事,让文武百官大开眼界,就是嘉衍帝都心有余悸,竟下令取消了年年都有的狩猎。
执玉回府后一直坐在镜子前发呆,想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祠堂。
离得老远就看见老祖宗坐在屋顶上。
“老祖宗。”执玉纵身跃上房顶,走到老祖宗身边坐了下来。
“叫吾止戈。”
“这不好吧。”
老祖宗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执玉心里打了个冷颤,“止……止戈。”
“你有困扰?”
执玉将皇宫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止戈,“老祖……止戈,修了仙,便该如此无情吗?”
“你说得对。”
执玉:“……”她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修仙的必要了,她舍不得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还有皇帝舅舅和大伯父一家,还有她的那群小姐妹。
修仙就要放弃他们,执玉自认是做不到的。
“天阙宗的人的确都有病。”
执玉:“……”就不能一句话说完嘛。
执玉叹了一声,托着下巴,“那生而为妖便是罪吗?”
止戈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你若当真有此困扰,不如自己走出去看看,这天地之大,经历的多了,有些事情便会想明白。我所见非你所见,说与你听,又岂能感同身受。”
“走出去看看?”执玉顿了一下,她虽身份贵重,可最大的地方,不过也就是这个皇城。
她原本以为这个皇城已经够大了,可现在才知道,在这皇城外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天地之大,何不走上一番。
似是受到了启发,执玉第二日一早便去找了武安侯。
“胡闹,你如今不过刚刚踏入仙途,根基都不稳,还敢出去闯荡。”
“为何不敢,这皇城之中,也不是天天都有妖物,我在此修炼,对于外界一切都不知晓,岂不是固步自封。”
武安侯张了张嘴里,过了好半晌才说道,“要是选择了修仙,以后少不得要面对些大妖,昨夜那狐妖不是冲着你去的,你方才有机会擒住她,到了外面可就不一样了,什么修为的妖孽都有,修仙之路,不是你想的这般简单。”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去试试。”
武安侯还想再说,却被老夫人制止了。
“阿玉,你可是定了心意?你无门无派,孤身一人,一路艰辛,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嗯。”执玉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意已决。”
“那好,你前去公主府,与你母亲说一声,若是她同意了,我与你祖父也没有意见。”
看着执玉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武安侯顿时急了起来,“你怎么能答应呢?”
“为何不能,这孩子,就像年轻时候的你一样。”
武安侯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那是,这可是我的孙女。”
“阿玉此番是有了大造化,我们怎么能将她困在宅邸里面呢,她要走,让她走便是,她的家在这里,等她不愿意再闯了,自然就回来了。”
武安侯叹了一声,孩子有了出息,怎么能让她困守一方呢,那样别说是执玉了,就是他想想都有些不甘心。
执玉原本以为说服母亲需要一番功夫,没想到母亲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应了。
这倒是让她有些泄气,她都准备好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词,结果就这么吞了回去。
乐平长公主伸手理了理执玉的衣服,眉眼间皆是得色,“从前只听得吴王兄在那里炫耀自己的儿子多厉害的,昨夜一见,也不过如此。以后,便让他看看,我儿的厉害。”
执玉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假装自己不在的父亲,他只跟着长公主后面附和,“公主说的对。”
执玉:“……”
“我儿何时走?”
“越快越好。”
长公主点了点头,命身边的嬷嬷取了一些银钱给执玉,“你最近穿得倒了素了些,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要出去历练,那些衣服太过繁琐,确实不适合。这些银钱你拿好,出门在外,自己小心些。”
执玉点了点头,将银钱收下了。
想着要分别了,长公主就让执玉在公主府里住下了,那段君闻一走就是十三载,她闺女的天赋一看就比段君闻高,这一走,不知道她们母女此生还能不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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