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我真的不会骂人,你说他妈也是一个党政机关的干部,怎么跟个泼妇似的,有这样一个妈,就算全天下就剩林唐一个男的,我也不会嫁他,太可怕了。”
姜慧茹揉揉胸口,“大清早的让人这么不痛快。”,或许是暖和过来了,姜慧茹的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她看到向晚写字桌上的收音机问:“呀,小向,你也买这个了。”
向晚说程珣他姑寄来的,你想听就打开吧,姜慧茹只用指尖来回触了触并没摁开,向晚问姜慧茹还难不难过,如果不那么难过了,她想让她帮点忙,姜慧茹问她什么忙,就见向晚从柜子里拿了一包毛线出来。
“我想给小东织件毛衣,但不知道要起多少针。”
姜慧茹让她拿出针来先教她怎样起领子,“向晚你有自己的家了真好,以前你跟你哥嫂住一起,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你。”
向晚说:“以后我这儿你想来就来,半夜找我都没事。”
“半夜也太吓人了吧,你别看我这个人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其实我有数的,你跟程珣刚结婚,正是要好的时候,我就算找你肯定也是在白天”,她抬头朝向晚抛了个她能足够懂得其中含义的眼神,一不小心就瞥到了向晚脖子上的两块红斑。
“哎哟”,姜慧茹伸出指尖触了触那两个地方,“啧啧可够狠的。”
向晚红着脸说你可是够讨厌的,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装作没看到不行吗。
姜慧茹仰起脖子笑的花枝乱颤,向晚愣了愣想,刚刚是谁说自己心里难过的。
这也叫难过?
“向晚你变了。”
向晚不解,“我哪里变了?”
姜慧茹想了想说:“比以前舒展了,之前动不动就拧巴,现在多阳光,可见是被人疼出来的。”
咚的一下,向晚弹了下姜慧茹的额角说她瞎说,两人闲聊了一阵,向晚问她中午想吃什么饭,她出去买点菜,姜慧茹约向晚去红柿子吃西餐,并强调她请客。
她这个人总是这样,叫人吃饭前一定要把自己请客说在前头,不知是怕人家为难还是怎么着。
“可以倒是可以,但这次必须我出钱,不然我就不去。”
姜慧茹问向晚为什么。
向晚说:“让一个刚失恋的人请我吃饭,我可狠不下心。”,姜慧茹又哈哈的笑,向晚问她,“茹姐,你真的心里一丁点都不难受吗?”
姜慧茹神情一滞,“我刚才不是已经难受了吗,难道你还想叫我难受起来没完呀,这样的话,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向晚:“……”
因为姜慧茹爱玩爱闹,向晚不确定自己多久能回来,就也给程珣留了张纸条,说她有事出去一下,傍晚之前回来。
两个人午饭后又去佟楼逛了几圈,接着去果子巷听了两场戏,再回到家后天已经黑透了,但并未见到程珣的身影。
九点多钟时向晚出门迎了一趟,十一点多钟时又出去了一趟,但都没等到人,向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醒来时见枕头旁放着一双手套,她嗖的一下爬了起来。
走出卧室一看,见程珣正蜷着手脚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向晚买的那件棉大衣,向晚推推他说:“你怎么不回卧室睡。”,程珣说他身上太脏了,一股机油味。
这有什么关系,向晚催他快去,程珣睁开眼睛问几点了,向晚看了一眼窗外说估计快六点了,天都亮了。
“家里有热水吗?”
向晚站起来说她马上去烧,程珣拽住她的手说你先穿好衣服天气太冷了,向晚拿出家里一个还没用过的铝锅连同电茶壶一起给程珣烧好了水,然后催着他赶快去洗。
程珣兑好水后解开衬衣扣子,向晚见他不需要自己了转身想走,程珣拉住她说你跑什么跑,都已经坦诚相待过了。
向晚无奈的笑了笑,“我去给你做点饭,或者出去买点?”
“我不饿”,程珣三下五除二除掉身上的衣服扔在一边,向晚有点不习惯,别开脸瞅着一旁的暖水瓶问程珣昨天几点回来的。
“三点吧,到家可能快四点了,这次的机器不好修,来来回回调了很多次。”,程珣洗澡很快,打完肥皂稍稍冲了两下就算洗完了,他抓过毛巾擦身体,向晚拿起拖把想把地上的水拖一下,程珣让她放那儿,说等会儿他来。
“谁做不一样呢。”
程珣伸出小拇指边掏着耳朵里的水边说:“向晚你帮我看一下卧室里的窗帘有没有掩着。”
向晚说她昨天晚上拉上后就没有动过并问程珣要干什么。
程珣朝向晚身前站了站,他身上蒸腾着一股热气和几缕好闻的肥皂味儿。
“我就这样跑过去应该没问题吧。”
向晚说你快赶紧的吧,像人家多爱看你似的,可程珣并没有动,他抓起向晚的手腕说:“你看这样一个干干净净又浑身雪白的程珣你不……”
“你快闭嘴吧。”,向晚急忙打断他,“你根本就不白。”
行吧,事实摆在这里,程珣无意争论,他只是抓着向晚的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就两步冲出了房间,然后躺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很快就进到了梦里。
再醒来后已经过了中午,两人匆匆吃了点饭就逛家具去了。
还是上次的那家店,老板问明夫妻俩想买什么后,给他们推荐了一套胡桃木家具,但说是二手的,有户人家新买了房子让人从杭州运了这套家具回来,可刚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因为男主人工作调动,一家人要搬去上海,所以就折价卖到了这儿,老板朝小隔间一指,说让他们先去看一下,不买也没事。
向晚本来还不太情愿,但一看到那套家具的式样后,就立刻喜欢上了,家具是纯实木的,纹理很漂亮,再问老板价格如何,也在两人的承受范围之内,就痛快的付了钱,让人拉回了家。
到了晚上,程珣从药店买回一瓶酒精,用湿毛巾沾着,把那套家具的边边角角都擦了一遍。
“一看你家里就有个当医生的。”
“嗯?”,程珣抬起头来神情一顿,接着朝妻子笑了笑。
向晚拍一把高低床的床栏说:“程珣你以后要是跟我闹别扭,我就罚你睡这儿。”,程珣问他们俩为什么要闹别扭,向晚说两个人成天生活在一起磕磕绊绊总会有的。
“那我也不睡这儿,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小夫妻因为新鲜,也不在大卧室看书学习了,统统移到了这边,向晚问程珣说咱俩算不算喜新厌旧,程珣说应当算的,但强调说对物体没事可对人就不能这样,向晚问他对人应当怎样,程珣说对人当然应该长情,不只是夫妻,对朋友也是这样,但特殊情况除外。
“什么是特殊情况呢?”
程珣说:“有一方先背叛。”
“程珣你可千万别当叛徒哦。”
程珣笑着摸了摸向晚的后脑勺说:“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叫晚呢?”
向晚没卖关子直接给他解释说:“我妈说我出生时比原定的月份整整晚了十天,所以我爸就给我起名叫晚。”
程珣慢悠悠的哦了一声说:“那你要是早十天是不是就叫向早了,可真……”,难听。
两人看了会书又读完英语,一起回大卧室睡觉,向晚说明天就要上班了,假期怎么过的这么快。
“向晚,你等我找找机会给你换个工种。”,天气热起来是很快的事,程珣体会过夏天时泡在船舱里的那种感觉,但他是男人,不存在汗湿了衣服贴在身上尴不尴尬的问题,而且就算脱下来光着膀子也没人说什么,好多男工就这样,但向晚不一样,她是女孩子,身材又那么……,程珣见过她上衣湿哒哒的努力掩饰自己的狼狈样,想到这儿他觉得很不舍。
“不要这样程珣”,向晚拒绝的很干脆,“你的工作刚刚有了点起色,千万不要给人留下话柄,知道吗?”,向晚用手碰了碰程珣的嘴唇。
“好吧”,程珣决定慢慢想办法,他抓过向晚的手轻轻的亲她的指尖,还说向晚你的手真好看,这么柔软跟没有骨头一样,向晚说你的手也很好啊,程珣把她揽向自己在她耳边说,你倒是说说看我的手哪里好了。
向晚埋下头不出声,程珣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说:“是不是还算灵活。”,向晚看了看他然后回过身去,程珣一下下的掰她的肩膀,向晚说:“我不理你。”,说着说着就不正经。
第四十三章
年后第一天上班, 向晚看到前厂门的张贴栏旁围着一大群人,好像是在议论新任领导的事,向晚也想过去看一眼, 但无奈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 到了车间,她问姜慧茹知不知道新厂长是谁。
“曹骏”,姜慧茹顿了顿又说:“李乘风跟他关系很好。”
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向晚就觉得反胃, 她沉默着没说话,刚开始上班,各个工段还没有分配好任务,因此向晚他们暂时不用上船。
厂里每年都会发给每个职工一张十元钱的购书卡, 要去人事科领,向晚去年的也没领过,算上今年的一共有二十块呢,可以买好几本书, 她问姜慧茹一会儿去不去人事科, 姜慧茹无可无不可,说去也行, 反正没事。
吃完早饭两个姑娘携手朝机关大楼走, 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冷,可姜慧茹已经换上了春装,蓝色卡其布翻领小外套内穿了件果绿色带花边的毛衣,向晚觉得很好看, 让她有时间也教自己织一下, 姜慧茹说当然没问题。
向晚的毛衣是白色高领的, 可能因为过年期间在家清闲的缘故, 养的一张脸白里透着粉,虽然穿着跟厂里男职工一样的冬装外套,但那股清秀劲遮也遮不住。
走上安保科前面的一片开阔场地,姜慧茹说:“现在李乘风升了副科,咱们待会儿也不用跟他打交道了,我以前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下三滥。”
向晚说:“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姜慧茹用手掩着嘴在向晚耳边嘟囔了几句话,又说:“我两工段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有人见到过。”,她冷笑几声,“去那种地方,不嫌脏吗。”
向晚在心里想,李乘风自己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李乘风和谢晓涵原来坐的地方换了两个小伙子,还都是大学毕业过来的,一听说向晚和姜慧茹的来意后,热情的拿出单子让她们填。
几个人正聊着天,忽听门咔嚓一响,有人喊了声小陈,向晚捏笔的手忽地一紧,她对面的小伙子抬抬头说:“什么事啊李处。”,李乘风呃了一声走过来。
他先跟姜慧茹打了声招呼,问她过来干什么。
姜慧茹手扶着桌子转过身,歪头笑着说:“当然是来你的地盘办点事啊”,李乘风朝她们俩填好的纸上一扫,“这点事还用专门跑上来,你早说啊,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姜慧茹说:“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李乘风笑着说:“别人没有,但对茹姐就一句话的事。”,说完他就装作无意的把目光放在了向晚身上,虽然向晚是背对着他的,但李乘风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她变了。
身上除了还保留着一些作为女孩的东西外,又增添了几丝别的韵味,而且这种味道应该是经历了男女之事才会有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早已埋藏起来的嫉妒心又蹭蹭往外冒。
姜慧茹是什么人,当李乘风的眼神往向晚身上落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个人没按什么好心,所以等小陈一把卡交到她俩手上,姜慧茹拽着向晚就走。
“小向”
李乘风跟上去说:“还没恭喜你呢。”
向晚紧闭着嘴唇一句都不想跟他废话,人事科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头,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李乘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向晚不说话,他就去招姜慧茹,姜慧茹说李处你一个大忙人老跟着我们做什么,李乘风说他要去安保科正好跟她们一道出去。
外面春光正好,李乘风双手插着口袋,装作无意的说:“小向变了啊。”
姜慧茹说:“你也变了呀。”
“我?”,他笑笑说:“我哪里变了?”
姜慧茹指指自己左颧骨那个地方,“老婆挠的吧。”,李乘风那里有两道很深的抓痕,涂了好几层药膏都盖不住,他清清嗓子说:“磕的……我老婆?给她十个胆她都不敢挠我”,他又去看向晚,但向晚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过。
“小向你呢,敢打你们家程珣吗?”
向晚还是不搭理他。
姜慧茹突然高声朝前面喊了一声组长,又拽拽向晚的胳膊,说:“我们快走吧,反正没活,让组长开条子出去逛街去。”
两个人啪嗒啪嗒跑了一会儿停下来,并没去打扰前面走着的朱明祥,姜慧茹喘了几口气说:“还她老婆不敢挠他,是我的话,敢出去鬼混就yan了他”,说完她看一眼向晚,“小向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向晚皱了皱眉说:“别提他。”
出了正月天气就有了点春天的意思,到处是新发的绿枝,程珣连着很多晚上加班,这天终于有了点时间,问向晚想吃什么,向晚说十五的时候她没能吃上汤圆,让程珣给她补上。
程珣说你怎么那么爱吃汤圆,向晚说因为汤圆可爱。
“我还可爱呢”,程珣揉着她的后脑勺说:“你怎么不吃我?”
向晚说大人要是可爱真的跟傻差不多,你承认你傻吗?程珣说无所谓,他呵呵笑着去看锅里面蒸着的老南瓜,他觉得单纯用糯米面做出的圆子不好消化,所以想加点南瓜泥在里面。
一旁,向晚在砰砰捣花生仁,她这次说什么也不吃肉的了,一定要吃甜的,程珣无奈的说她一会一个样,简直难伺候的很,他不知道的是,向晚自从跟了他之后才这样,原先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不挑。
吃完饭,两个人去了筒子楼一趟,小雨又长大了一点,小脑袋已经完全竖起来了,放小推车里也能自己坐着,天气好的时候,张正民老两口会推着她到外面遛一遛,向晚给她买了一个塑料娃娃,小家伙抱在怀里玩了一阵后就开始啃娃娃的头,不一会儿就给啃出了一个小窟窿,把向晚笑的不行。
因为要赶着回家准备演讲稿,向晚只在她妈那里坐了一小会儿就回了家。
制造厂每年春季都会举办一次演讲比赛,一线后勤每个部门选一个代表出来参加,当今年的这个任务落到向晚头上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厂里的船那么多,每天有大量的电板船舱等着修整,拉电缆拉的都要累死了,她实在不想再干别的。
可当万有光告诉她只要参加就有奖品时,向晚又心动了,她问万有光奖品是什么,万有光说钱,一等奖十块,二三等奖五块,向晚下定决心拿一等奖,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十块钱。
演讲的稿子需要自己写,工会给出的要求是,必须跟厂里的生产有关,内容要积极向上鼓舞人心。
向晚没写过这方面的东西,找了好几期厂报拿回来研究,程珣洗完澡出来后,见向晚还在那儿吭哧吭哧的埋着头写,他弯下腰把头凑过去想亲她几口,可向晚会错了意思,以为他要偷看她的稿子,吓得立即用双手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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