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晚昭眉梢带怒,一改往常的温顺柔和,眼底呈现出实打实的乖张和锋锐之色,“我劝你,少惹我。”
静纯郡主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聂晚昭说得对,今日她要是敢动手便讨不到好果子吃,先不说聂家那一屋子护短的疯子,就单单她父王母妃那一关就不好过。
此次宴席过后,她马上就要和九表哥订婚,若她闹出了丑事,只怕是就要就此作废,到时候她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给我等着!”一番思忖,静纯郡主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把推开好心拦住她闹事的人,甩袖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她走后,园内总算清净了。
聂晚昭很少在外面同人置气,以至于旁人都觉得她是个披着狐狸精皮的小白兔,却没人知道她损起人来的本事有多大,此次发火倒是让谢淑慎刮目相看。
受了伤还被人如此诋毁,聂晚昭是没心在寒客居继续呆下去了,托人给二皇子妃带了话,提前离席。
她走了,谢淑慎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搭着聂府的顺风车一道回府。
马车上,聂晚昭才将自己崴脚和迷路的事说给了谢淑慎听,只不过隐瞒了她偷听沈黎安和二皇子妃私下见面和撞见陈知韵与人偷欢等细节。
此刻想想,她那一路没撞见什么婢女下人,应当是二皇子妃提前遣散了下人,当然,其中应当也不缺那个人的手笔。
谢淑慎蹙眉,小声说:“说来也怪,我明明跟着陈知韵跟的很紧,可路过一个拐角,她突然就没了影儿,我怕打草惊蛇,就回来寻你,没想到你也不见了,可把我给急坏了。”
看来,陈知韵口中甩掉的尾巴就是慎姐姐,只是陈知韵怎么敢去招惹那个人呢?也不怕惹祸上身。
“我才急坏了呢,看你跟上去,我也就跟了上去,追又追不上,喊又不敢喊,还差点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属实是憋屈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那么崴的脚?”谢淑慎没良心地放声大笑。
“笑,你还笑?”聂晚昭委屈扁嘴,上手就是一顿挠痒痒伺候。
谢淑慎连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
一路打闹说笑,很快就到了将军府。
聂晚昭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再去关注陈知韵的事,得到对方举手发誓,这才放心地和她告别,吩咐车夫调转马车往聂府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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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急
◎夺人所爱又如何◎
临近年关,皇城里人员流动增大,违法犯罪的事情层出不穷,惹得人心惶惶,锦衣卫这俩月一直疲于奔命,终于在半月前破获了一件连环杀人案,立了大功。
为了犒劳日夜奔波的弟兄们,素来铁面无私的沈指挥使破天荒地有了人情味,居然在迎春楼雅间设了宴。
偌大的雅间里,美人舞姿纤婉柔软,倩影飘飘似仙来,引得座下看客欢声笑语不断。
没了平日里上下级的束缚,一群大老爷们勾肩搭背,谈天说地,什么牛皮都敢吹嘘,推杯换盏间气氛逐渐高涨。
“哟哟哟,我们老幺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人从后一把锁住陆秉文的脖子,使坏地用手肘将他往后拉。
陆秉文被这大力的锁喉弄得猝不及防,一时间挣脱不得,只能放下酒杯连连赔笑:“张兄,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坐在陆秉文旁边的同僚手掌撑着太阳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哈哈哈哈,还能是为什么,家中开始给他说亲喽。”
不明情况的张晋深粗眉一横,松了手下力道,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还说亲?你小子不是有个订了亲的青梅竹马吗?”
陆秉文脸红蔓延到脖子里,挠挠头略显尴尬地解释:“没有订亲,是我单方面心悦她。”
母亲自是明白他的心意,计划趁着年前便上门提亲,若是一切顺利,来年就可完成婚事迎娶新妇进门,可是他拿不准昭昭的心意,就想先问问她的意见。
犹豫了几天,眼看这两天永宁侯府的门都要被媒婆踏烂了,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到了她面前,支支吾吾话术换了好几个,却依旧没有那个胆子捅破那层窗户纸。
旁人都说他们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无人懂他的难处。
他知道,昭昭自小便拿他当兄长,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陆秉文青涩纠结的模样逗笑了在场一群糙老爷们,同时也不禁勾起每个人心底不可言说的少年心事,毕竟在他这个年纪,谁还没个偷偷喜欢的姑娘了?
过来人纷纷为他出谋划策。
“追小姑娘就得主动,你这样憋着不说她知道个屁?”
“你没事就给她送送小物件,她一看到那些小物件就会想起你,久而久之她心里就会有了你的位置,这不就慢慢水到渠成吗?”
“俺这个过来人告诉你,直接上门提亲,她要是答应了这事儿就直接成了。”
“他说的对,这年头,好姑娘可不愁人惦记,你就得早些下手。”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讨论的热火朝天,唯有这边坐在上座旁边的慕言如坠冰窖。
慕言小心觑了眼自家主子,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惹了他的不快。
沈黎安神色阴沉,冰凉而淡漠,骨瘦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上,烈酒一杯接着一杯,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桌面上,却像是刀子似的狠狠刮在人心上。
慕言咽了咽口水,送到嘴边的酒不知道该不该喝,最终还是放下了杯子。
按照主子这样的喝法肯定会醉,他还是留着意识等会儿照顾主子吧。
宴席结束得很晚,大多数人喝得痛快,却也都醉的不省人事。
酒楼外你搀扶着我,我搀扶着你,有马车来接的上车就走,没人来接的要么蹭车要么摇晃着身子结伴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陆秉文忙着取经喝的不多,意识还算清醒,便将自家马车借给了住的稍远的同僚们,他打算慢慢散步走回去,顺便理一下思路,该如何向昭昭表明心意。
他抬步欲走,一辆马车却慢悠悠停在了他的面前,慕言坐在驾车的位置朝他笑道:“陆公子,天冷,大人说送你一程。”
与上级同乘一辆马车,陆秉文下意识便要拒绝:“大人与我并不顺路,还是……”
“上来。”马车帘布内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纵使带着醉意的慵懒,依然极具压迫力。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立刻让陆秉文闭了嘴,道谢后麻溜上了车。
马车内酒味浓重,正座上的男人正闭着眼假寐,手指抵在额间,醉醺醺的模样为他添了几分柔和,不似平日里的疏远淡漠。
陆秉文在酒席上并未过多注意,没想到指挥使竟喝了那么多酒,看来是很满意他们近期的表现,能得到上级认可,他不禁生出些许自豪感,也有了开口说话的底气,低声再次道谢:“劳烦大人了。”
男人轻轻“嗯”一声,睫羽颤动几下,那双狭长的黑眸缓缓睁开,不同于醉汉的迷离,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清醒到让人怀疑围绕在车内的酒气究竟是不是出自他身。
他们平素来往不多,再加上陆秉文对沈黎安充满敬意,此刻也不敢贸然搭话,只能任由气氛逐渐冷清下去。
车内长时间安静,猛不丁响起一句:“听说你在追姑娘?”
陆秉文一愣,惊异地扭头看向沈黎安。
若不是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都会以为是自己耳背听错了。
不敢相信一贯不谙世事的高岭之花,居然也会好奇下属的私事,思忖片刻,他想应当是他们在席上谈论的声音太大,这才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兴许是察觉到他的紧张,对方缓和了语气:“随口一问。”
闻言,陆秉文垂眸,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八字没一撇的事,让大人见笑了。”
沈黎安漫不经心睨他几眼,道:“多努力。”
似乎觉得这几个字太敷衍,又补充了几个字:“多尝试。”
陆秉文怔住,被他这干巴巴的几个字弄得笑不出来,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沈大人没怎么安慰过别人,才导致他说出来的话显得极为生硬和勉强,就像是根本不希望他成功一样。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说句玩笑话活跃气氛:“嗯,追到了一定请大人喝杯喜酒。”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沈黎安嗓音冷淡:“你该下车了。”
陆秉文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到了他家门口,他也顾不上纠结为什么沈黎安没有回答他的话,连忙道了谢,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
在帘布放下的那一瞬间,沈黎安体面的笑容终于收敛,眼底泛起一丝烦躁,面庞结了冰般冷淡着。
“大人,走吗?”
这话并未得到回应,慕言极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慕言虽看不见沈黎安的表情,却从他赶陆秉文下车的语气里判断——他在忍。
忍着不发火。
良久过去,他隐约听到里头的人喃了句:“你追不上,喜酒我也喝不上。”
“?”慕言微微张大了嘴巴,主子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那日他无意提及陆秉文和他那青梅竹马的事,主子瞬间难看的表情,难道……
他不敢深想,却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陆家旁边的那户人家,星子点点,徐徐夜风中,高高的墙垣内灯火通明。
“回府。”车内的人突然说。
尚且沉浸在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的慕言当即无奈回神,慌不择路地拉紧了缰绳,佯装淡定地回道:“是。”
*
冬雪又至,朱窗半开,沁来阵阵凉意。
绿舒进屋后,见聂晚昭仍在熟睡,暗叹一声后,移步去了窗台,动作极轻地将被风吹开一条缝的朱窗关上。
回身准备去叫聂晚昭起床时,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聂晚昭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披发赤足坐于床沿,眼底乌青难看,毫无血色的小嘴微微张着,一双乌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双眼失神,仿佛失了心智般,任凭绿舒如何叫唤她都不应。
“小姐!”绿舒不死心,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
聂晚昭似乎才从梦魇中惊醒,空洞的眼神里溢满了伤心和痛苦,突然,她双手捂着脸弯下腰,那瘦弱的背脊,猛烈地抖动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她的哭声里就像是蕴藏了无尽悲伤,绿舒哪里见过她这样,被吓坏了,连忙伸手抱住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安慰着:“怎么了?小姐,你别吓奴婢。”
“绿舒,绿舒,绿舒……”她一遍遍叫着绿舒的名字,试图将自己从那个梦里解放出来。
绿舒惊慌地回应着:“我在,奴婢在。”
她又开始呜咽,长长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却依旧紧紧抱着绿舒不肯撒手,泪还在流着,双唇紧闭,无神地凝视着前方。
透过依稀水汽,她的眼前映出一张朦朦胧胧的脸,将她拉回那个短暂而又荒诞的梦里。
梦里,也是一个漫天飘雪的冬日,灰蒙蒙的雾什么也看不清。
她穿着一袭红色嫁衣,跪坐在红墙宫城内,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哭的撕心裂肺。
潜意识里,她知道,他并不是自己的丈夫。
而他,已经死了。
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死了。
可她,却是这般的悲伤,难过,痛得整个心都要撕裂开。
作者有话说:
嘻嘻,沈大人他急了他急了。
第18章 赐婚
◎这福气他们聂家消受不起。◎
自那天做了那个梦,聂晚昭就成日被同样的梦境所折磨,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反倒是身子每况愈下,大病一场,只能卧床休养。
直到京城来了位北上游医的铃医,仙风道骨,小有名气,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铃医说,她的病是忧思过度导致,心病还须心药医,除了慢慢调养没有别的法子。
这个病来得猛烈又突然,渐渐有谣言说她身患恶疾活不长久,也因如此,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少了许多,往日门庭若市的侯府一夕之间冷清下来。
一转眼,便熬过了冬日。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仲春的微风不燥,满院子的红花绿叶,好不惹眼。
因为药方的副作用,聂晚昭一直嗜睡,显得整个人病恹恹的,生机盎然的春天到来,也将她的病气吹跑了不少,精神气强了很多,天气好的时候偶尔还能出去散散步。
阳光倾泻进屋内,靠着朱窗边坐着位未施粉黛的披发美人,她的手里拿着一盏样式奇特的兔子花灯,角度变换颜色各不相同,稀奇的让她眉眼弯了又弯。
绿瑶端来碗瘦肉粥,见她笑得开心,心中也不免高兴。
天已转暖,小姐却还穿着冬日里的袄裙,原本就消瘦的身材如今更是没有二两肉,脸颊的轮廓更为清晰,宛若刀刻而成。
屋里日日都得燃着炭火,不然病情反复,小姐又是好一通遭罪。
绿瑶端着粥朝她靠近,她右手边原本摆满了各类名贵首饰的梳妆台,近来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占据了位置。
这一切还都得从两个月前莫名出现在朱窗边的莲花花灯说起。
不知道是什么人不定期地潜入侯府,在小姐闺房外的窗户边挂上一盏花灯,如今陆陆续续送来了十八盏,别的不说,那人的功夫着实了得,竟从未被侯府护院给抓住过。
他没有恶意,送来的花灯还能逗小姐开心,大家都猜测是小姐的某位爱慕者,抓不到人也就随他去了,侯府的各位主子也有样学样,在京都城里到处搜刮有趣的玩意儿送到昭云苑来,只为了讨她欢心。
心情变好了,小姐的病也逐渐有了起色。
“你来了?”
聂晚昭余光瞥到绿瑶走了过来,玩弄了一会儿手里的花灯,就自觉将其放到了右手边,接过她递过来的粥。
清香在嘴里弥漫开,她惊喜地咧嘴笑了笑:“换厨子了吗?今日的粥格外好喝。”
绿瑶跟着笑道:“没有呢,是小姐胃口变好了。”
聂晚昭喝完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自嘲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我这,寒风一吹就倒的虚弱病体。”
绿瑶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家小姐遭的罪心疼极了,不由哽咽:“小姐好好吃饭,很快就会好的。”
“哎哟哟,怎么还哭上了呢?”聂晚昭空出只手替她擦擦眼泪,却没想到那眼泪越擦越多,止不住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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