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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没有叫别人，而是自己开着车，出去了。
从军区到市区，还有一段距离。
他养尊处优惯了，虽然会开车，却开的不多，一路颠簸，脸色苍白。
远远的看到市区的灯光明亮，陆锦华的心跳就快了一些。
他几乎是不考虑的，直接把车开到了一中学生街附近，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
然后莫名其妙的一个人，被人群挤着进了学生街。
人太多了。
接踵摩肩。
陆锦华脸色有些难看，他不习惯这样。
还有从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严重侵犯他的领域了。
别说柳陌不让带子女去街边吃饭，他自己实际也很少去，就记得小时候，老爸似乎常带他去街边一个小摊子去吃馄饨。
记忆中，吃馄饨的时候，总是很冷，馄饨入嘴的时候，又香又烫。
被人潮一直往里推。
陆锦华终于看到了她。
街边，一张简陋的烧烤架，她一只手里抓着一把肉串，放在炭火上，飞快的转着，另一只手时不时的撒一把调料，她身上还穿着校服，白衬衫，蓝裙子，校服前面围着围裙。
她那样认真，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烤肉。
烤出来的油滴进炭火里，冒出阵阵白烟，香气扑鼻，她两只手都在忙碌，只能用胳膊肘蹭一蹭额头上马上要滴到眼睛的汗水。
她的眼睛依旧干净清澈，面容稚嫩，就是十几岁的孩子。
“哎，你走不走啊，不走别挡路啊，挺大一个人杵在路中间干啥啊！”冷不丁的陆锦华被人推了一把。
他才回过神来。
有些羞愧的跟周围的人道歉，然后站到了旁边。
走进了那家烧烤摊。
“大叔，你是要吃烤肉吗？坐这里可以，这里有位置。”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迎面招呼自己。
向来脸盲的陆锦华，居然连这个胖姑娘都记起来了，就是那晚和小丫头一起搬箱子的女孩。
似乎和那小姑娘有关的人，他居然都记得。
陆锦华被引到了一把小板凳上坐下，就在烧烤的烤架跟前。
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西裤，皮鞋的他和这个简陋的烧烤摊似乎格格不入。
这会子，客人还没有特别多。
枝枝是刚刚出摊。
今天是枝枝和二盼还有三平。
二盼和三平去搬饮料了，枝枝烤好肉，亲自送了过去。
这一次，枝枝终于认出对方了。
“是你啊，大叔。”枝枝一脸惊讶的道。
“你们部队上放假吗？怎么有空出来玩？”
陆锦华被这一声大叔喊的有些生气，又有些高兴。
生气是她喊老高都知道喊高叔叔，高兴是，这次对方总算是认得自己了。
事实上陆锦华这棒槌也从来没有介绍过自己啊，枝枝怎么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就喊大叔对了。
“今天刚好有事来市区，你怎么不用上课吗？”陆锦华问道。
“要啊，我是晚自习完出来摆三小时的摊位。”每天枝枝都要接受好多询问，已经很习惯的回答了。
陆锦华想问她缺不缺钱，却问不出口，只是觉得一提钱，好像都是玷污了这小姑娘一样。
“摆摊辛苦吗？”陆锦华看着面前油滋滋焦香的羊肉串。
“还好的，不太辛苦，就是他们说城管来的话，比较麻烦，城管不让摆很多东西，其他叔叔都是城管一来，他们就跑。反正挺累的，不过其实羊肉串挺赚钱的，我们都是十串起卖，生意好的时候，能卖好几百串的……”
陆锦华看着她掰着手指，那漂亮的手指上头沾着一些炭灰，还有油脂，她的脸上始终都笑容满面，一脸希望。
他拿起羊肉串放进嘴里吃了一口。
“好吃吗？大叔，我从小跟我爸爸学的，我们一起进山打猎，自己在山里烧烤，他们都说我做的是学生街最好吃的烤肉呢。”枝枝双眼亮晶晶的问道。
“好吃。”陆锦华觉得是真的挺好吃的，可是心中却很不是滋味，羊肉串能赚多少钱，不算成本，十串也才几块钱，几百串卖几十上百块？
晚上柳陌给自己电话说给女儿买一个包包的挂饰，就随便要一万多。
陆锦华平时对钱的概念很少，可是现在这样一对比，忽然就觉得很强烈，不知道卖多少串羊肉串能够买一个装饰包包的挂饰。
“那大叔你慢慢吃，我还有客人，不打扰你了。”枝枝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不小心把手上的灰给沾到脸上，脸像花猫一般甜甜的笑了。
陆锦华下意识的伸手，想把她脸上的灰给擦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坐在那，对着面前焦香的羊肉串。
心很痛的笑了。
第一百五章 ：忙碌的爸爸
心更痛的是周木。
看着女儿摆摊才两个星期，人就瘦一圈。
简直要心疼死了。
每天晚上，小丫头出去摆摊，周木几乎都要去巡视一遍。
偏偏还要假装不知道这事，配合着闺女。
周木实在受不了，也想到了其他竞争对手常用计策，去请混混来捣乱。
怀着忐忑的心情，想要打消女儿摆摊赚钱的心思，又怕女儿受伤，又怕女儿知道。
周木伪装成了一个小摊贩，然后亲自去找混混。
他没让李长耕帮忙，多一个人，就不是秘密了，永远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还是秘密的秘密。
结果，小混混们见到眼前这人，居然要他们去捣乱学生街中间开的那家烧烤摊子，当时就吐了一口痰到他脚跟前。
伪装成小贩的周木，脸乌黑乌黑极了。
接着，混混对着他劈头盖脸就一顿骂：“你大爷的人家一个小姑娘勤工俭学容易吗？请我们去捣乱，你心被狗吃了啊，我们混混都知道盗亦有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跟你说，这事我不接，不仅我不接，其他人也不会接的，你死了这条心，要是让我看到有人来捣乱，别怪我牛哥不客气。”
周木抹了一下对方因为激动言论，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放了一句话：“你很好！”
转身走了。
周木一走，那个牛哥还洋洋得意。
他身后的小弟却惊恐的道：“牛哥，你有没有感觉刚刚有杀气？”
“没有啊？有吗？”混混一脸纳闷。
“牛哥你真是关心人家小姑娘勤工俭学吗？”小弟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可能了，那小姑娘邪门的很，和警察城管关系都好，自己还特别能打，谁去谁吃亏。”
这些话周木没有听到，要是听到，估计牛哥今晚就吃亏了。
艰辛的爸爸周木，又去找城管。
城管更夸张，要不是周木移动的快，差点吐到他脸上。
杨队长一脸正义的道：“公民在合法的位置合法摆摊，是公民的基本权益，你这是要让我侵害公民基本权益，你良心不会痛吗？你哪里的？你的摊位号多少？……”
被一群城管围着查户口的周木：……
城管搞不定，周木决定动用警局关系。
没有想到这次差点没被铐起来。
小姑娘的爸爸一口气给警察局捐了八辆车，我们现在出勤都有车用了，你让我去关她的摊子，你的心怎么这么坏……
周木：……
才想起来，那天看到小五到枝枝摊位上帮忙，周木很高兴，一高兴就给警察局帮了个小忙，本来瓶口煤矿也有这方面的合作投入。
回到家，周木唉声叹气。
转圈圈。
硕大硕大的湖心岛宅子，周木就围着老秀才转。
老秀才手里抱着一本残破的书，看的正认真。
周木在旁边转来转去，严重影响他的心情。
“你说你直接跟闺女说，不就得了，至于么。”老秀才推了推他的老花镜。
“不行，我特意去查了高中生心理健康学，我要是知道了直接说不让枝枝做烧烤了，哪怕她真的不做了，但是这会成为她心中一个遗憾，以后一直都会惦记，惦记的不仅仅是烧烤这一件事，而是我阻止她做这件事。”周木说着绕到后头，他自己都有点绕晕了。
“反正我不能说，要让枝枝自己不想做了。”周木固执的道。
老秀才用手指沾了一下旁边杯子的水，轻轻的翻开下一页古书，开口道：“实在不行，你把学生街关掉，重建一遍算了，反正那一片街的店铺你都买下了，大家都不能开了，枝枝自然也不能开了！”
周木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个主意好，完美不内疚不冲突。
激动的把老秀才抱起来，转了一圈……
惊的老秀才一阵尖叫：“我的书哎，书哎……”
周木说干就干，决定真的把学生街关停整顿，他要重修一条文化节美食街，当下就打电话让李长耕去通知安排。
学校里。
湖边。
枝枝和一群伙伴们，围坐在一起。
一人一瓶可乐。
负责记账管钱的李向前提着一个大包，把大包递给了枝枝，笑道：“你来！”
枝枝笑嘻嘻的点头。
从包里掏出一叠一叠的零钱，开口道：“由于马上要举办校庆，我们大家都比较忙，做烧烤钱不多，还特别费时间，所以决定不再做烧烤了，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是我们收获的时候啦，开始我们的分赃大会。”
湖心岛，周木站在湖边，看着对岸的学校，愁眉不展的想着，学生街关停了，枝枝不能去摆摊了，自己该怎么安慰她呢？
哎，当爸爸也很不容易啊，可是想到枝枝不用去摆摊了，又好开心。
第一百五一章 ：陆处长的秘密
距离上次去烧烤摊，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那晚，他突然开车出去，然后大半夜开车回来，还把勤务兵吓一跳。
毕竟从军营到市区距离不短，开的快也要两小时，来回至少四小时吧。
陆处长大晚上的出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手下自然不能议论领导的事情。
但是高田虎不一样。
这一天，看到老陆，居然换下军装，穿上了衬衫和西裤，头上还打了发蜡，一副要进城的样子。
高田虎十分好奇。
两人是一块穿开裆裤长大的，几乎没有什么秘密，看到老陆这样的德性，有情况啊……
所以高田虎也换下了自己的军装，穿了一条沙滩裤，一件休闲T，坐到了陆锦华的副驾驶上。
陆锦华：……
“我有事，你跟着干嘛！”
“我也有事，搭个便车。”高田虎笑嘻嘻的道。
陆锦华知道老高的脾气，跟高老爷子差不多，倔牛一样，自己不说个三四五六，他一定不会罢休的。
可是他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默默的开车。
车那个颠簸，陆锦华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脸色都苍白起来。
“换我来！你的车是音乐老师教的吗？”高田虎让他把车停下。
两人下车换了个位置。
陆锦华坐到了副驾驶。
高田虎给开车。
一下子就稳多了，不再开的摇摇晃晃。
高田虎一边开车还能一边聊天。
“还是自己开好，刚刚你开，我都不敢跟你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车开到山底下去了，你上周怎么敢大半夜的一个人开车？”
说起这个，陆锦华也有点委屈。
“那我也不能无故外宿外头，只能回来了，当时没想，就开回来了，到宿舍才感觉一阵后怕。”
“你还会后怕，看你今晚打扮成这样骚包，还打发蜡，是要去见哪家漂亮姑娘么？”高田虎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胡说。”陆锦华说完这句话，就不吭声了。
一路看着车前的后视镜，紧紧的抿着嘴。
高田虎余光瞟了一眼老陆，心道，就这样子，还想有秘密的，不是去见人就见鬼了，当初有一段时间没见，就认识了柳陌，对方还马上就怀孕了，不是他管太多，实在老陆这家伙，脑子太直太简单。
车到了市区。
高田虎也不急，慢吞吞的跟着陆锦华。
绕了几圈，陆锦华实在憋不住了。
终于把车开到了学生街。
结果看到学生街路口，挂出大大的牌子，学生街改造整顿，整条街都封了。
陆锦华一脸懵逼。
他觉得小姑娘出来摆摊很难受。
可是又觉得这样可以见到那小姑娘，甚至好好说上一句话，又觉得挺好的。
结果他回去，第二天就忙的不行。
好不容易又等到周五。
他认认真真的洗头洗澡，烫好衣服裤子，还给头发打了发蜡，有点像是去见初恋的感觉。
很隆重。
他知道不是那种男女之情。
因为他看到小姑娘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的那方面的感觉。
可是他就是很想去见她。
看到小姑娘，像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一般。
陆锦华描述不来那种感觉。
就是那一天，他和叶落大吵一架，完了他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喜欢她，原来一直一直很喜欢她，就是自己脑残的不懂，那是喜欢。
他想对世界都呐喊好多好多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陆锦华喜欢叶落，陆锦华永远喜欢叶落，永远，永远。
那晚开车回去，他就梦到妻子叶落了。
像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蜂拥而入，到了梦里。
醒来的陆锦华，发现枕巾都湿了。
他居然在梦里都哭了。
哭到醒来。
奔四的人，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挫折的人，心里的深处，藏着一个不敢碰的记忆。
高田虎看到老陆面色苍白的站在一个标识牌跟前，拉了拉他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陆锦华摇了摇头。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车上，又坐到了驾驶位置上，发动车就飞快了驶出去了，一直开，也没有方向，看着偏僻的往上开，一直开到了一个山顶，把车停在了路边。
陆锦华下车。
居然问高田虎：“有没有烟？”
高田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递了一根烟给他，自己也拿了一根，两人站在车外，靠着车，抽着烟。
高田虎老抽的，拿着烟，姿态老练。
而陆锦华很少抽烟，拿着烟的手似乎有点抖，烟熏上来了，居然还咳嗽了几声。
高田虎实在是看不惯老朋友这窝囊的样子，白瞎了一张帅脸，实在忍不住，用脚踹了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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