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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轩燃：“……”
此时此刻的阮苏苏一点都没有想到，上天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裴轩燃能时不时“听见”她的心声。
虽然不是全部都能“听见”，可目前为止，她一切奇奇怪怪的吐槽和坏话，都一字不差地被“听”了个全，并且未来还会更甚。
――
魔宫占地面积不小，内部很是宽敞，裴轩燃审美在线，一切布置都显得精致而又奢华。
殿内处处都铺上了地毯，外面寒风凛冽，宫殿里四季如春。室内的摆设简朴大气，却莫名给人一种寂寥和冷清的感觉。
裴轩燃拎着猫走进殿内，跪迎上来的侍从低眉顺眼，面容苍白，像是毫无感情的人偶，极有规矩，目光不乱飘，连看都没多看阮苏苏一眼，只是静待吩咐。
“带去洗洗干净。”裴轩燃把阮苏苏放了下来。
阮苏苏顺势坐在了地毯上，她精神恢复得很快，刚刚还是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被拎进来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满血复活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被大魔头弄出了心理阴影，明知道他此言是让人带自己去洗个澡，把一路上蹭到的灰尘泥土都洗干净，可冷不丁地从他口中说出来，总给人一种“洗干净了好下锅”的错觉。
“……”
“是。”侍从没有多问一句话，依言抱起了阮苏苏，带着她离开。
长袖下的手也是人偶般病态的苍白，不过却是温热的，是人的体温，而且这抱猫的手法与裴轩燃简直是天差地别。
既然“被迫”完成了第一个主线任务，成功活下来并且进入了魔宫，阮苏苏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乖乖巧巧地放松身体，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闲下心来打量着一路上的景致。
裴轩燃刚才带自己走进的应该是正殿，从魔宫大门走进来，穿过一个空旷的庭院便是。而侍从则是带自己向正殿侧后方走去，一路上可以看见好几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阁楼以及花花草草的摆设，却没看见什么人在外走动。
这魔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阴森的感觉，反倒像是人间王公贵族的府邸，亭台楼阁无数。只不过冷冷清清，寂寥得很，即便四季温暖如春，也没有一点切实的暖意。
侍从带着阮苏苏走进了一间独立的屋子，里间的屏风后便是大小两个浴池，周遭环绕着两条金碧辉煌的“龙”，龙口对准了浴池。
侍从把她放在小浴池里，又在龙角上嵌上一块黑漆漆的珠子，没多久，温热的水便从龙口中流淌了出来。
阮苏苏知道，那块黑漆漆的珠子，便是这个世界上称之为“灵石”的东西，蕴含着天然的灵力，用处很多，也算是一种货币。
不过，这灵石可不是成把抓的便宜玩意，阮苏苏记得，原书里男主最开始在扶摇仙山里只是刚入门的弟子的时候，半个月才能领到一块拇指大小的灵石，还是含杂质的。
而眼前的这块灵石，无论是从色泽还是大小来看，都是上等的灵石，竟然被用来在浴室里放水。
阮苏苏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感慨大魔头奢侈，还是该感慨暴殄天物。
不过，灵石滋养过的水流到底是不同。阮苏苏坐在小浴池里，感受到温热的水流抚过自己的身躯，只觉得身心都收到了洗涤，一阵轻松畅快。看来大魔头奢侈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良久，阮苏苏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泡在灵气滋养过的水里，胸前的玉铃铛悬浮在水中，隐约发出一点微弱的亮光。
阮苏苏微微诧异，而后，眼前蹦出了一行字。
【主线任务“活下去，进入魔宫”完成，灵力解锁，当前灵力值1。】
阮苏苏：“？！”
若单单是一行字也就罢了，这系统又不是第一次“说话”了，阮苏苏不至于大惊小怪。
可也许是因为系统刚刚修复完毕，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好字体，在阮苏苏眼里，这行字却是猛然蹦出来的，巨大的字体瞬间占满了她整个世界。
阮苏苏被这突然闪在眼前的文字吓到原地起飞，耳朵上的毛都炸了起来，溅起了一片水花。
与此同时，自始至终淡定到面无表情的魔宫侍从手一抖，满满一碟不知名的粉末全部倒入了水中。
阮苏苏：“……”
阮苏苏很是抱歉地把半个脑袋埋进了水里，咕噜咕噜吐起了泡泡，掩饰自己的失态。
然而，魔宫的侍从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能够在喜怒无常的大魔头身边生存下来，心理素质绝对过硬，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碟子，假装无事发生。
阮苏苏：“……？”
不是，倒多了料都不处理一下的吗？水都开始变色了！
阮苏苏惊恐地看着面前逐渐变成深绿色的水，后退了几步，好在玉铃铛很给力地一亮，眨眼之间，就把水中溶解开来的粉末尽数吸收掉了。
阮苏苏松了一口，虽然知道这倒在水里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坏处，可剂量太多的话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能不能承受得住也是问题。
毕竟自己可是“柔弱”到连大魔头的空间传送都承受不住的小猫猫。_(:з」∠)_
水流一点点漫过小猫猫的身体，阮苏苏抬起头，手抖倒多了粉末的侍从正跪坐在池边，她似乎不常做这种伺候的工作，原地思索了两下，手中拿起了一块布。
“……”
阮苏苏几乎都能想象得出自己“缩水”之后，被“蹂/躏”的无助模样。
不行不行！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阮苏苏连忙开口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泡一泡就行。”
侍从闻言没有坚持，似乎也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布，默默退出了这间浴室。
直到她走远，阮苏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咦？我能说话了？
――
阮苏苏大半个身子泡在温水之中，这小浴池虽然不大，可奈何她现在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若是池中放满了水，对她而言，就不是泡澡而是游泳了。
于是，阮苏苏慢腾腾地挪到了边缘，站起身，费劲地伸出爪爪，蹦Q了两下，把龙角上的那块灵石扒拉了下来。水流随之减缓，直至停了下来。
处理完了水流，阮苏苏才终于严肃地看向用红绳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铃铛。
这玉铃铛似乎就是承载系统的东西了。
阮苏苏扒拉了两下，铃铛不是想象中的球形，而像是圣诞树上的装饰，又像是山林间寺庙里的撞钟，只是缩小成了拇指大小，又被一层玉覆盖住了原状，碰也不会响，倒是有点奇怪。
对了，刚刚系统数据紊乱、字体异常的那段话好像是说主线任务完成，灵力解锁，还有当前灵力值1？
灵力值1是多少？她突然能说话了也是跟这个有关系吗？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想法，玉铃铛闪了闪，又一行字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回，字体恢复了正常大小，也没有再猛然“蹦”出来吓唬人。
――【当前灵力值5。】
一眨眼的工夫，灵力值有了提升，阮苏苏立刻便想到刚才玉铃铛把倒入水中的粉末都吸收掉了的事。那粉末应该是直接被吸收成了灵力，看来这灵力值的增长倒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不过，对于突然出现的灵力值，阮苏苏也没什么概念，想了想，试图找个参照物：“灵力值到多少，可以打得过大魔头？”
玉铃铛顿了顿，良久，才冒出了一行省略号：【……】。
阮苏苏：“……”
隐隐约约有被嘲讽到呢。
不过也是，大魔头可是全书最强的boss，怎么可能轻易打败？更何况大魔头还有着许多bug般的技能。
就算她不太懂修仙世界的法则，也知道，实力的强弱并不是单纯可以用灵力的多少来度量的，如何运用才是进阶的重点。
当然，灵力值虽然不能代表一切，可对于入门者而言，也或多或少能代表实力的大小。
“那……灵力值5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水平呢？”阮苏苏还是忍不住好奇想问。
玉铃铛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冒出一行字，字迹略有些浅淡，像是不太确定。
――【寻常凡人孩童。】
阮苏苏：“……”
阮苏苏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一点都不想再谈灵力值这个话题自取其辱了，报复似的用力戳了戳玉铃铛，有气无力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解锁基础能力：说话。
解锁特殊能力：短暂变回人形。】
阮苏苏：“？！”
变回人形？！此时此刻，还能有比这更大的惊喜吗？
阮苏苏当即就迫不及待地尝试了起来。
系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顺着指引，阮苏苏闭上眼睛，感受到微弱的灵力在体内流转。良久，像是冲破了一层屏障，“嘭”的一声，产生了质的变化。
阮苏苏睁开眼，坐在浴池里，膝盖抵在一起，身姿纤细。浴池里的水只到她的小腹高度，乌黑如墨的长发盖过了整个上半身，发梢垂落在水中。
她伸手感受了一下变回人形的真实感，透过水面隐约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和面容，与她原本的模样有七分相像，却多了些灵动之感，是个十足的小美人。
然而，还没等阮苏苏欣赏完，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吱啦”一声――门被推开了，而后是走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沉也不轻，很是随性，和魔宫侍从轻如鸿毛的感觉完全不同。而除了侍从，还会有谁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阮苏苏想都不用想，裴轩燃这个名字呼之欲出。
“！！！Σ(っ°Д°;)っ”
糟糕！阮苏苏一阵慌张，不仅是因为她从小猫猫变成了少女，更重要的是，她没穿衣服！
然而，小浴池的屏风距离大门并不远，来人走得又挺快，阮苏苏慌乱之间完全没有变回去的时间，只能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抱着双臂：“别、别过来！”
脚步声停了下来。
裴轩燃骤然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避开了目光，转过身去。
他听侍从回话说，小猫猫会开口说话，还打发了旁人要自己泡澡，便百无聊赖地过来看一眼。本以为会见到一只醉生梦死漂在水面上舒舒服服眯着眼的小猫猫，却没想到，浴池中坐着一个少女。
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身躯，可裴轩燃仓促一眼，还是看见了她裸/露的肩膀、泡在水中微微发红的脚踝、以及因为尴尬羞涩而蜷缩在一起的脚趾。
还有水中倒影着的，她一闪而过的面容。
“你、你先出去。”身后久久没有动静，阮苏苏咬着下唇，低声道。
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尴尬，不用多，再给她一分钟，她就能用脚趾抠出一个魔仙堡出来――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变回去，就不能找个有衣服遮掩、不会有人撞破的时间和地点吗？
为什么大魔头会好端端地往浴室里闯？不知道小猫猫泡澡也是有隐私权的吗？而且撞破了之后突然没有动静了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阮苏苏尴尬到快要窒息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良久，阮苏苏才小心翼翼地回头，确认他真的走远了，终于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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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魔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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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苏苏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水温有些变凉了，阮苏苏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心情准备起身，胸前的玉铃铛却忽然闪了闪微弱的光芒。下一刻，阮苏苏身体一轻，又变回了最初的小猫猫。
――【时效已过。】
“……？”阮苏苏先是一愣，而后很是不服，“这才几分钟？时效这么短？”
――【灵力不足。】
玉铃铛不为所动，冷淡地给出解释。
阮苏苏：“……”
好吧，是我太菜，就不应该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算了，小猫猫也好，不那么的显眼，还能很好地化解尴尬。
而且阮苏苏还没有忘记自己目前柔弱可怜无助的傻白甜小白花人设，小猫猫的形态卖卖萌倒还可以接受，若是让她用人形来，那还不如让她原地去世……
灵石滋养过的温水效果极好，身上的灰尘早就被洗了个干净，阮苏苏跳上浴池边缘，甩了甩软趴趴贴在身上、还在滴水的毛。
“好像不太容易甩干，算了。”阮苏苏头一回做猫，不是很熟练。勉强把毛毛甩到不再滴水的程度，然后不再和自己较劲，取下挂在一旁的绒布，把自己裹起来又滚了几圈，最后理了理半干不干的白毛，走出了浴室。
天色还早，太阳略微往西偏了一些，不过距离西沉还尚有些距离。
本以为裴轩燃应该早就回去了，可阮苏苏刚走出门，便看见了他斜倚在树下，目光望向空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雪白的梨花落在他肩上，他也没有拂去。
阮苏苏犹豫了半晌，不知道是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走上前去打招呼，还是若无其事地走开。直到裴轩燃先一步地回过神来，看向了她。
“过来。”裴轩燃站在梨树下，他一抬手，肩上的梨花瓣便飘然落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苏苏竟然觉得他的神色和声音很是温柔，甚至隐约有些宠溺的意味。
阮苏苏下意识地迈出小短腿，朝他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从他身后倾洒而来，他一身玄衣都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短短的几步路，阮苏苏的心绪就奇妙地平和了下来，洁白的梨花瓣落在了她身上，如雪一样，与她融为一体，分辨不清。
裴轩燃似是轻笑一声，俯身捞起了没擦干毛发的小猫猫，拂开花瓣，手心里涌起一阵暖暖的热气，几乎是瞬间便把她一身半干不干的绒毛烘干了。
比吹风机方便太多了！阮苏苏感受了一下恢复蓬松的绒毛，蹭了蹭他的手心，矜持地表达了一下感谢。
裴轩燃任由她蹭着手心，良久才在一片寂静中开口：“你是刚刚才开始可以说话的？”
阮苏苏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等着他的发问。
然而，裴轩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裴轩燃让人很是陌生，与传闻中的大魔头全然不符，像是收敛了一身戾气和棱角，唯有那双深邃暗红色的眼睛，彰显出他魔尊的威势。
阮苏苏不明所以，在这样的注视下略有些不自在。她本以为裴轩燃会问她刚才变成人形的事情，已经暗戳戳编好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来应对，却没想到，他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不问是最好的，如果不是不得已，阮苏苏也不想编故事骗人。而且，再怎么精心编造的谎言，都会有破绽，一旦被发现，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直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裴轩燃久久地望着阮苏苏，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神恍若望不见底的深渊，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这双眼睛下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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