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行。”薄砚耸了耸肩。
他交往过的对象多,早习惯了女孩子嘴上说不饿,实则是为了减肥了。
既然薄诗说不饿,那就随她去。
“我再带你去操场转转吧。”青年又说,“待会儿下午的比赛都在那儿举行,我让人给你留好位置了,保证程宿屿出场的时候你能看见他。”
……还挺贴心。
薄诗咳了一声,小声说:“谢谢哥。”
薄砚微妙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听你这句谢可真难得。”
八百年不跟他客气的人,倒因为程宿屿礼貌起来了。
薄砚边走边说:“其实下午也没什么好看的,标枪比赛安排在十二点,我之前问过了,程宿屿抽到的顺序是第三个,到时候没几分钟的事,比完就结束。”
“哦,没关系。”薄诗说,“我又不是来看比赛的。”
“……”言下之意就是来看程宿屿的。
薄砚伸手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自讨了个没趣。
难怪他这个不像话的妹妹,早上硬生生拖到十一点才来,直接错过自己的比赛。他还以为是薄诗睡过头,忘了这事。
感情人家是压根没想过要来看他。
薄砚在一旁直摇头,故作伤心的姿态,长吁短叹说:“这年头,女儿家长大了,留不住啊……”
“你就贫吧。”薄诗嗔骂了一句。
两人一路并肩走在校园里,路上时常有经过认识的同学朝薄砚打招呼,看得出他人缘不错。
偶尔还会有人笑着,用暧昧的眼光打量薄诗,调侃着说:“薄砚,女朋友啊?”
每当这时薄砚都会嗤一声,没好气道:“可拉倒吧,你什么时候见我给女朋友拎过包?”
他指了指薄诗,介绍:“这是我妹妹。”
“哦哦哦……原来是薄妹妹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男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概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道理,就连哥哥身边的朋友,说话时也带了股和他如出一辙的轻浮,很自然地笑着叫她“薄妹妹”。
最后这些人都被薄砚赶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薄砚才想起来什么,指着自己右手拎的包,随口问她:“你今天是带了什么东西来,拿了大包,还重成这个样子?”
薄诗一愣。
半晌才挪开视线,不自然道:“女孩子的东西,你少问就是了。”
“……哦,好吧。”
好歹是情场上的高手,薄砚还不至于没情商到这种地步。
于是果真就没有再问了。
在他们走去A大操场的路上,还意外碰到了个认识的人。
“弈阳哥,你怎么在这儿?”
薄砚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跟迎面走来的人打了招呼。
“薄砚?”
程弈阳也看到他们了,慢悠悠走过来后,目光在薄诗身上一掠而过,而后笑着说:“带妹妹参观校园吗?”
“是啊,今天正好是周末,又赶上校运会了,我就带薄诗来逛逛。”
青年随口解释。
“我想也是这样。”程弈阳笑了笑,说:“今天不是运动会吗,爸给我放了天假,让我难得也休息休息,不用去公司了,来学校看看宿屿。”
“来看阿屿?”
薄砚很自来熟地说:“其实我们一会儿也去找他,要不一起?”
薄诗就站在一旁,听到这里忍不住捏他胳膊,用了点劲。
薄砚反应过来,咳了一声,“不过哥你要是忙的话,可以自己先去的,我还要陪妹妹再逛会儿,哈哈……”
程弈阳将一切尽收眼底,温和地笑了笑,仿佛没看出他们俩之间的打闹:“你们去吧,我还得去见校领导谈点事,办完了才去见宿屿。”
“这样啊……”薄砚松了口气,“那你忙,我和薄诗先走了。”
“嗯,替我向你爸妈问好。”
程弈阳是平易近人的性格,说话时也带了股温吞的调。
两人跟他道别后,薄诗忍不住问:“你和程宿屿的哥哥很熟?”
“还好吧,就是点头之交。”薄砚摸了摸下巴,说:“爸不是一直说让我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人家吗?”
“我以为你不喜欢听爸的话。”
“也不算听他的话吧……反正程弈阳这人脾气挺好的,对人也和善,多交个朋友又不是坏事。”薄砚漫不经心地说。
“就你身边那些狐朋狗友,还是算了吧。”
想起刚才路上遇到的几个轻浮家伙,薄诗不由得吐槽。
“……怎么说你哥呢?”
薄砚啧了一声,还想说话,但这时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他顺手接起,喂了一声。
“……”
也不知对面说了些什么,薄砚的眉渐渐皱了起来。
半晌,他挂了电话,转头对薄诗说:“我突然有点事,要去店里一趟。”
他口中说的店,就是之前那家装修花里胡哨,奢侈到开在cbd的吐司店。
那块儿的地头寸土寸金,薄砚开店花的钱都够她买个镯子了。
“嗯,那你去吧。”
薄诗随口道了句,顿了顿,可能觉得敷衍了点,又说:“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帮你去求爸妈。”
薄砚伸手敲了下她脑袋,没好气道:“想多了,你哥还用不着你帮忙。”
“……哦。”
“接下去到操场的路直走右拐,顺着路标一直走就行,你要是不认识,一会儿找个同学问也行。”
薄砚临走时说:“或者,我找程宿屿来接你?“
“不用了。”薄诗婉拒他,“我自己能找到路。”
“好吧,那你待会儿要是找不到路可别问我,自己给程宿屿发消息。”
薄砚把拎了一路的包递给她,转头朝反方向走去,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走了,拜。”
“拜。”
顺着哥哥指的方向,薄诗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
A大的校园很大,分叉路口也多。
如果不看路标的话,确实有可能会迷路。
走到一半时她忽然停下,似有所感般转头,目光穿过道路两旁的香樟树,落到了不远处的塑胶跑道上。
薄诗眨了眨眼。
那里有个女生正红着脸,手里拿着瓶运动饮料准备递给对面的人。
男生穿着宽大的白T,身形高高瘦瘦。
隔着百米的距离,薄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可以确定,那个人是程宿屿。
在阳光下,他的皮肤被映成了不健康的苍白。
薄诗抿了抿唇,思绪出神了一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脚步就是不听使唤了一般,开始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走近后才听清交谈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收女生的东西。”
“同学,就是瓶运动饮料,不值钱的。”
“那也不需要,我喝不惯。”
“可是,我……”
不论对方说什么,程宿屿始终是那副冷淡的态度,说出口的话不近人情,薄诗眼看那个女生眼眶都快红了。
她愣了半晌,不由得推己及人,慢慢垂下了眸,目光落在自己挎着的包上,心中渐凉。
程宿屿说不收女生东西。
那她今天究竟是送,还是不送呢?
就在薄诗还在纠结的时候,程宿屿无意间一抬眼,突然就看到了她。
青年顿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很快朝那个女生道了歉,然后转身,加快脚步朝薄诗这儿走来。
不顾背后女生惊讶的表情,直到在她面前站定,程宿屿才微微蹙了下眉,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第6章
◎像块冷玉,沁水透凉。◎
程宿屿带她去了间休息室。
里面没什么人,零星有两个跟他打招呼的同学,看起来也只是点头之交。
坐在表面皮质的软凳上,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薄诗忍不住绷直了背,难得生出了点不安。
程宿屿给她倒了杯水过来,热的,用一次性杯子装。
“天气凉,捂手。”他言简意赅说。
薄诗很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谢谢。”
握住一次性杯子的时候,指尖不慎碰到了程宿屿的手。
薄诗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到他骨节突然绷起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清瘦的手腕下意识一抬,然后又很快平复下来。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他手背上淡青的血管。
顿了顿,程宿屿又没事人一般,重新开口:“所以说……薄砚就这么把你丢在这儿了?”
“也没让人来接你,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
听着像是有点责问的意思。
薄诗回过神来,忙替哥哥解释:“也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说找得到路,然后他才放心走了的。”
程宿屿垂眸,哦了一声:“没常识。”
也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说薄砚。
薄诗的表情僵了一下。
如果是薄砚说这话,她一定要他好看,但说话的人变成程宿屿,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正在这时,程宿屿又开口了。
“我十二点有个比赛快开始了,你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下。”
薄诗和他离得近,对面对坐着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应该是中药的味道,有些微苦涩。
程宿屿顿了顿,又说:“或者去别的地方逛逛也行,等比赛结束了,我送你回家。”
这是他第二次说要送她回家。
薄诗慢慢呼出一口气,莫名觉得心间有点堵。
在哥哥的所有朋友里,程宿屿总是对她最冷淡。
见了面点点头,道一句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薄诗知道这样的态度其实没什么问题。
于程宿屿来说,她不过就是身边朋友的一个妹妹,见面能打声招呼就不错了,你还能苛求他什么呢?
但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委屈了。
她觉得程宿屿区别对待。
不是对别人,而是对她。
先前见了徐年的妹妹,分明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唤人家一句“徐悠”。
可到了她这里,却只有“你”,或者说是“薄砚妹妹”。
薄诗从来没有听程宿屿叫她名字过。
在程宿屿就要起身要出门的时候,也不知是哪生出的勇气来,薄诗深吸口气后,突然伸手扯住他衣角,而后顿了顿,带着点试探地开口。
“那个……我能去看你比赛吗?”
被抓住衣袖的时候,程宿屿愣了一下。
他喉头滚了滚,低下头看她。
“啊……抱歉。”
薄诗顺着他的目光下移视线,反应过来后,脸立马火辣辣变烫了起来,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程宿屿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一点点松开了手。
青年眼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无声的,晦涩不明的。
眼神交汇的时候,空气仿佛都变得安静下来。
直到半晌他才道:“可以。”
程宿屿移开视线,心不在焉说:“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有位置的。”
没想到他会答应,薄诗眼睛亮了亮,飞快应了下来:“好!”
她没有察觉程宿屿的异样,也没有看到他垂下的眼眸。
如果薄诗能再仔细留意一下他的表情,可能就会发现,程宿屿应该是当时发现端倪的。
她太不会掩饰了。
喜欢一个人,就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那我收拾一下!”
薄诗说着立马起身,准备跟程宿屿一道出去,可在拎包的时候,她又硬生生顿住了脚步,像是才想起了这件事。
“怎么了?”
程宿屿注意到她的反常,于是顿住脚步,偏头问了她一句。
“我……突然想起来,给哥哥做的便当没给他。”薄诗踌躇了片刻,还是撒了个小谎,“他刚才走得急,我忘记给他了。”
“那怎么办?”
程宿屿怔了片刻,转身看她道:“薄砚上午的障碍跑结束了,下午没课,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薄诗抿了抿唇,一颗心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那个……你吃午饭了吗?”
她绞尽脑汁编着理由,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一些:“如果没吃的话,要不要吃我这份?”
从包里拿出那个蓝色保温盒,薄诗递给了他。
女孩仰头看着自己时,能看到她天鹅般白皙的脖颈。
才说过不收女生东西的人,这会儿突然哑了声。
休息室外有三两个男生经过,他们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传进来,愈发衬得屋内寂静无声。
程宿屿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好半天,终于接过:“好,谢谢。”
保温盒被暂时搁在桌上,他冲薄诗道:“时间差不多了,先走吧。”
“……好。”
见他没有拒绝,薄诗心里像落下一块大石,松了口气。
她跟在程宿屿身后,脚步轻快地走出了休息室。
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没有注意到窗外树上的梧桐叶,好像又纷纷扬扬洒落了大片。
在语文阅读课上,这种画面可能会被形容成苍凉凄清、落叶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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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枪比赛被安排在了中午,十二点整。
等他们两人到场地时,广播里已经在喊运动员的名字,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了。
当看到程宿屿来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身后跟了个女孩一道过来的,在场认识他的人都忍不住露出诧异表情。
薄诗被看得有些脸烧,但程宿屿却没放在心上,神情很淡。
他平静地叮嘱了薄诗几句,让她在场地旁边待会儿,自己先去做热身运动,等比完了这场就能走人。
薄诗应声说好。
发现周围来看比赛的人还挺多,而其中尤以女生为主后,薄诗无声叹了口气,心中想着果然。
果然。
程宿屿比她想象中,要更来得受欢迎。
也是,有那样一张脸的人……加上还是程家的,在哪不是受人瞩目。
心里堵着一口气,薄诗转头想去找位置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搭话了。
“哎,你是薄砚妹妹吧?”
叫住她的是个长相干瘦的男生,戴副圆框眼镜,目标明确地朝她走来,笑着开口道:“跟我来吧,给你留好位置了。”
薄诗从没见过这人,但对方看起来却像认识她,她不禁感到疑惑:“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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