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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嫩芽从心底萌发。
江泽恍惚了几秒。
程可逸也看到了沈知瑶，开心的向她招了招手，顺便推了推转过头睡觉的江泽，低声道：“你妹来了，啧，真可爱。”
江泽闭上了眼，选择继续装睡。
第十四章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
......
熟悉的课本声在耳边环绕，本该死去的语文又突然开始攻击，刻在DNA里的古诗词开始沸腾。
沈知瑶跟在赵班导后面，在她站到讲台的那一刻，读书声渐渐小了下来。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沈知瑶，相信大家并不陌生，今年高二分班考试理科第一，我希望大家能够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共同进步，向着只有不到一年的高考进发！”
热烈的鼓掌声响起，沈知瑶在赵班导的示意下走向讲台。
“大家好，我是沈知瑶，希望能和大家愉快的相处。”
她鞠了一个躬，抬起头便看到向她招手的程可昕。
沈知瑶朝她笑笑。
“班长旁边空了一个位置，你就坐那里吧。”赵班导指向那个身姿笔直，浑身散发着浩然正气的少年，“正巧他学习好，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沈知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眸轻颤，在原地愣怔住。
她记得他，一共见了两次。
一次是在那张照片里。
程可昕在最右侧，他在最左侧。
一次是在程可昕的婚礼上。
他是新郎。
“你好，我叫周延文，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沈知瑶走过，旁边的少年率先开口道。
他带着礼貌的微笑，疏离又客套的帮沈知瑶将桌子擦干净。
“谢谢，我叫沈知瑶。”她一笑，将上课需要的书准备好，拿起了《高考必备古诗词》。
周延文也重新将注意力转意到了书本上，温润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低沉温柔，读的不像古诗，像情诗。
早读很快就过去，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讲的是历年来的高考题。
沈知瑶没有卷子，周延文热心的和她一起看。
他的字迹工整，哪怕是写数学卷这样纯数字的卷子，都是一笔一划，整整齐齐。
他错的题很少，但是笔记却很多，条理清晰，就算只看笔记，沈知瑶都能看得懂。
“我去给你整理一份之前发的卷子，刚开学，卷子还不算多。”下课后，沈知瑶揉着发酸的脖子，看向站起身的周延文。
他穿着白衬衫，扣子扣到第二颗，稍微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带着温和的笑，身姿挺拔，如松柏一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用了老干部，我整理了一份。”
程可昕从后门进，几步走到沈知瑶旁，将文件夹递给了她。
里面夹着卷子，一份不落的整合在一起，还带着答案。
“谢谢可昕姐。”沈知瑶露出了两个小梨涡，软萌的不像话。
程可昕红着脸，攥着手让自己不去想捏她的脸。
“你多会儿准备的？”周延文回到座位上，却还是站着，仍由程可昕霸占着自己的位置。
她转过头，一脸无所谓：“昨天晚上啊，我熬夜找的。”说完又去和沈知瑶说：“多亏了我哥我才知道小瑶你跳级了，不愧是泽哥的妹子，就是厉害。”
沈知瑶微楞：“昨天你去平凯路了？”
“没有，我哥不让我去，但是我超级想去。”一说到平凯街，程可昕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
沈知瑶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微抿着唇：“我哥也不让我去。”
“唉，泽哥也会管着你吗？”程可昕有点儿惊讶，江泽看起来做什么都漫不经心，不放在心上。不像是会关心妹妹的哥哥，
沈知瑶“唔”了一声，“还好，除了不让我去平凯路，其他的都行。”
平凯路东街，是江泽的禁忌。
程可昕轻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果然，这才是泽哥。”
“......”
沈知瑶看向她，她在提到江泽时，眼里散着光，像是追星女孩遇到偶像。
不知道为什么，程家兄妹两个都对江泽有一种莫名的崇拜。
也是，这么好的江泽，总会有人发现他的好。
沈知瑶注意到了沉默的周延文，他神色和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知道程可昕结婚对象是他后，她总觉得他看程可昕的眼神不一样。
少年身子高挑，板正的站在座位旁，认真的听着她们刚刚的谈话，他没有参与，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狭长的眼尾在听到“江泽”“泽哥”等字眼后微颤。
嘴角的笑容更深，看向程可昕的黑眸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愫。
她知道。
这是占有欲。
像是春日里的烈阳，盛暑里的清风，秋寒里的落叶，冬季里的白雪。
她是他特别的存在。
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光。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因为沈知瑶的卷子都是新的，老师让她先将卷子写完后在听，所以她一上午都在做题。
当中午的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零五分，台上的物理老师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卷子，宣布下课。
“真的累死我了，上他课我都瞌睡的不行。”
“就是，他讲课太无聊了，还不如直接翻答案来的痛快。”
“中午吃什么？”
“去食堂看看呗。”
......
稀稀簌簌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其中不乏夹杂着打哈欠的声音。
好学生也是会瞌睡的，上课也会打盹，下课还会吐槽老师。
不过周延文不一样，沈知瑶偷偷的观察过，他上课的时候会挺直背，并且一整节课都不会松懈，盯着前面目不转睛。
活得真累啊...
沈知瑶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看什么呢？去食堂。”程可昕收拾好书包，走到沈知瑶面前催促。
“啊？”
沈知瑶一愣，直接被她拉起手腕，离开了座位。
一出教学楼，沈知瑶便立刻注意到了在树荫下等着两个人。
江泽高高瘦瘦，程可逸比较壮实。两个帅哥站在那里，引来了不少女生的瞩目。不过她们不敢靠近，只会偷偷的瞥几眼装作若无其事的路过。
比如前面几个女生。
沈知瑶都注意到她们偷瞥不下十次了。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女生，她们自信大方，光彩照人，丝毫不惧的向前搭讪。
“程可逸，你们也是在这儿等人吗？”女生留着齐腰长发，动作自然的走到程可逸身边，笑着问。
程可逸打量了她一眼，没有立刻认出她是谁，反应过来才应声：“是啊。”
女生将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少年身上，笑意愈发浓，“不介绍认识一下吗？”
“谁？泽哥啊？”程可逸有点憨，“就我同学呗。”
江泽瞥了一眼那女生，淡漠的不说话，在人群中寻找沈知瑶和程可昕的身影。
沈知瑶认出来那个女生了。
徐青梦。
她是A2班的班花，也是当着全校人面向江泽告白的女生。
这场告白，是一颗石子，投掷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阵阵涟漪，间接导致江泽退学。
****
沈知瑶来了斗志，她挽着程可昕的手走到江泽面前，目光落在了徐青梦的身上。
她身材高挑，腿线修长，有一头及腰的长发，鼻梁高挺，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无论哪出都很完美，除了那双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往往能看到一个人最本质的想法。
沈知瑶看到了她眼中的算计。
一瞬间好感降到了零。
“哥哥，这位是？”她明知故问。
江泽也十分卖她面子，“不知道。”
程可逸怕尴尬，解释说：“我高一同学，徐青......哎，徐青什么来着？”
“徐青梦。”她笑着解释，却有点儿假。
“抱歉，我记性不好。”程可逸不好意思说不熟没记住，随便找了个借口道，“那我们去食堂吃饭了，你继续等你同学吧。”
眼见他们要走，徐青梦咬唇，急急忙忙的开口：“不...不了，这么长时间没等到她，估计已经走了。我还是先去食堂吧，要不然该抢不到饭了。”
说完，眼巴巴的看向程可逸，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程可逸没注意到，顺着她的话就要接，程可昕打断了他，开口道：“我知道学校旁边多了一家烤鱼店，不然我们去吃烤鱼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吃食堂的饭多没意思啊...”她拉着沈知瑶，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不想吃堂食。
徐青梦跟上了他们，走在了江泽旁边，“正好我有烤鱼的优惠卷，要不要一起？”
一边说着，一边媚眼盈盈的看向江泽，嘴角勾着都快咧到耳后。
江泽忽视她的眼神，默默的挪到了沈知瑶的身边。
“哎？”
程可昕看着她快要贴在江泽身上的眼睛，顿时反应过来了什么，挑眉调侃：“喜欢泽哥啊？”
沈知瑶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江泽的脸沉了下来。
徐青梦红了脸，下意识的看向江泽，羞答答的不敢抬头，“我......”
正欲拒还迎时，程可逸直接打断了他妹的话，干脆又自信的反驳：“怎么可能，泽哥这才转来学校几天？怎么会有人喜欢他？更何况人家根本就不认识泽哥。”
“而且小徐可是A2班顶顶好的女学霸，学霸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
一句话，将徐青梦所有的话都堵在心口，她的表情在脸上变了又变。
沈知瑶都有些怀疑程可逸是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他一脸单纯正义的模样，似乎并不是...
在他印象中，所有的学霸都应该是程可昕这样，除了学习能使她快乐，其他的都时浮云。
徐青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却装作不知，“什么呀，谁青春没有喜欢过几个男神呢？我也一样的...”
程可逸挑眉，“那你是喜欢泽哥？”
话音刚落，江泽一把揽过了他，“走了，去吃烤鱼。”
硬生生的打断了这个话题。
第十五章
◎天高海阔，有一人陪他。◎
徐青梦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来两张半价优惠券。
原来她是真的有券。
“要两份番茄和麻辣的烤鱼，加四碗米饭。”
程可逸报了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身边坐着程可昕，江泽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沈知瑶安静的当透明人，刚准备在江泽旁边坐下时，却被徐青梦捷足先登，一屁股坐在了江泽的身边。
江泽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你应该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徐青梦忽略了众人怪异的眼神，微笑的看向沈知瑶。
沈知瑶的笑容顿时消失，看向江泽。
江泽眯着眼睛，同时黑漆漆的眸子也在看着她，随后一瞥徐青梦，翻了个白眼。
像是说：“你若是不把她赶走，你就完蛋了”。
沈知瑶：“......”
“介意。”
她开口，这次轮到徐青梦诧异了。
“我想和哥哥挨着坐，而且我穿了白衣服，在外面很容易弄脏的。”
沈知瑶看着她，大胆又直白。
“那...那好吧。”徐青梦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慢吞吞的挪了身子，坐在了最外侧。
沈知瑶坐在江泽身边，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了沈知瑶身后的椅子上，俯身在她耳边低喃：“干得漂亮。”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热气吐在沈知瑶的耳廓，依旧不争气的耳朵红了。
这顿饭因为有徐青梦在场，所以吃的格外安静，就连受不了尴尬氛围的程可逸都沉默不语。
终于，在程可逸打了声饱嗝中结束了这个气氛。
“我下午要去一趟‘漾’，预约了新的车。”
过了半响，沈知瑶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对自己说，微怔。
“哦，那早去早回。”
没有办法，他身上压着一大笔债，若是每天呆在教室里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
程可逸的视线在江泽和沈知瑶身上来回瞟，面上带着惊讶，恍然大悟：“我说泽哥怎么突然来学校了，原来是你管着呢。真看不出来呀，瑶妹还有这种天赋。”
沈知瑶抬眸：“什么天赋？”
“驭哥之术。”
“......”
****
一场秋雨一场寒，盛夏终于在淅沥沥的秋雨后落下帷幕。
沈知瑶也逐渐适应了高三的节奏，每天沉迷在题海之中。
不过最近的江泽有些不对劲，常常盯着某个地方出神，整个人也愈发无精打采。
好不容易才熟络了几天，又一朝回到解放前，恢复了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江泽。
外面的秋雨簌簌的敲打着床沿，忽而一道惊雷瞬间照亮了整个城市。
轰隆隆——
狂风暴雨袭来，搅得人心神不宁。
沈知瑶将台灯打开，日历挂在墙上，十月二十一日被醒目的红圈圈住。
还有三天。
这是江泽父亲的忌日。
江泽父亲死的并不光彩，甚至很突然。在江泽十三岁的时候，死在了和女人的车震中。
除了三百万的债务，什么都没有给徐郝母子留下。
江泽死后的遗物很少，上一世，沈知瑶在一个铁盒中发现了债务的发条。
三百万，是江泽父亲赌博欠下的。
一百万，是徐郝赌博欠下的。
****
“狗杂种，你怎么不去死啊！”
“贱人生的儿子就是贱种，早该一起被车撞死！”
“你怎么不说话？和你妈一样恶心！”
......
梦里徐郝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又出现在了江泽眼前。
她拿着藤条，在村里的院中一下一下抽打着蜷缩在角落的江泽。
藤条又粗又硬，上面带着小小的勾刺，每鞭打他一下，都会翻出血肉，疼的让他不敢呼吸，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缩在角落，后背火辣辣的疼，新旧伤疤纵横交错在脊背上，黑色的衣服被鲜血浸湿，在藤条的抽打下破裂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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