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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是徐静先不要她和爸爸的。
可是错了……
沈知瑶看向徐静，中年女人将脸上的化妆品卸掉以后，恢复了真实的容颜——眼尾多了几丝细纹，脸颊深处也微微凹陷，皮肤虽然保养得当却难以避免松弛。
只有那双眼睛发着光，透着一层深不见底的爱。
这股爱强大又凶蛮，里面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杂质，有掌控欲、有不耐烦、有没完没了的唠叨……
沈知瑶接受这样不完美的爱。
“好。”她轻声道。
徐静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她一笑，“我愿意跟你。”
既然爸爸在外面有了家，那么她会给妈妈一个更好的家。
————
高三忙碌的学习并没有因为家庭的变故而松懈丝毫，哪怕是重生一世的沈知瑶都沉溺在其中，和高三学子共同备战三个月后的高考。
自从那日沈青山离开，沈知瑶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或许是趁她上学时他回家一趟，将所有他的东西都搬走了，故意躲着她。
是愧疚还是心虚她无从而知，但沈知瑶觉得徐静却比之前开朗很多。
周六晚，徐静开车接到放学的沈知瑶，两个人一起去了商场，买了一大堆零食和用品后回了家。
平日里徐静是不允许沈知瑶吃这么多不健康的零食，不过今天不一样
——是春季赛的开始。
第一场，WIN车队与QNT车队。
徐静没有看过比赛，不过听沈知瑶提起过几次，知道江泽在的车队是WIN。
沈知瑶兴冲冲的抱着零食，同她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在大电视里看比赛是真的爽！
她美滋滋的想，在赛前广告时扭头看向徐静。
这一个星期似乎是从地狱飞向了天堂，本以为沈青山走后，徐静也会因为工作的关系又离家几个月，可是并没有。
她将工作重心从国外转到了京都，从办公室转到了居家，只为了能照顾到沈知瑶。
这一个星期的相处次数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
哪怕徐静时不时还会叨叨她几句，沈知瑶也会觉得暖心。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看不懂的赛车比赛，只能听解说疯狂嘶吼，最后大声呐喊：“恭喜WIN拿下小组赛首胜！”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笑意，同样隔着屏幕的江泽也微微勾唇。
沈知瑶拿着手机，对着电视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
[恭喜首胜，你在我心中是最棒的！]
发完消息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徐静在收拾茶几上的残渣垃圾，沈知瑶作势就要去帮忙。
徐静打断了她，“今天你早点睡，好好休息，这些都让我来吧。高三学业重，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早睡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就早点睡，别熬夜。”
沈知瑶心暖片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没关系，我帮你。”
徐静揉揉她的脑袋，将垃圾丢到垃圾桶里，神色坚定：“瑶瑶，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妈妈的。”
从前不懂只会逃避，但她现在想去弥补所有的亏欠和未表达出的爱。
沈知瑶扑哧笑出声，“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妈妈。”
哪怕会因为工作时常见不到面，但无论前世还是现在，沈知瑶很爱很爱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也很爱很爱她。
她很知足。
————
获得首胜的当晚，WIN车队便约了起了火锅局，包厢就定在B市最有名的饭店内。
与WIN同天不同赛的车队是RN，毫无疑问RN顺利首胜，好巧不巧也订在了这间包厢。
从教练转变为经理的张超正举着酒杯说着誓词，阵仗有点像拿了世冠，嚷嚷着再来几瓶啤酒。
江泽摆摆手，示意服务员不要听他的，上几杯温水就好，正巧这一幕被秦野看到。
他喝的和张超有过之而无不及，立刻拍着江泽的肩质问“为什么不上？说！你是不是RN派来的间谍？喝酒，必须给我喝酒！”
江泽揉揉眉心，他这是把他当做了谁？
刘峰将秦野从江泽身上扒拉下来，“人家未成年不喝酒。”
秦野迷迷瞪瞪的反问：“他不是已经十八了吗？”
江泽轻笑，看来还保留了一丝清醒。
包间内酒气熏天，新教练周娣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江泽拿出手机看到了沈知瑶给他发来的微信。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呦呦呦，女朋友？”何芸醉醺醺的指着江泽，一脸坏笑。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不允许我们小泽找哇？”一旁的薛嘉瑞打岔。
陈旭笑呵呵的，“小泽这么帅，找一个女朋友怎么行，最起码找十个！”
众人起哄，江泽红了耳尖。
还真是女朋友啊？张超跌跌撞撞的走来，眯着眼想要偷窥江泽手机上的内容，江泽无情的关掉手机。
“我出去一趟。
”
他暂且不想和一群醉鬼解释。
出了包厢，走到二楼天台，迎面看到了亲吻的一男一女。
男子紧紧搂着女生的腰，宽厚的肩膀似是要将她融入体内，合二为一。
江泽来不及挂断已经拨出去的电话，里面传来了沈知瑶好听的声音：“哥哥。”
江泽抿唇，尽量忽视那男人身上RN的赛车服和女人身上专属于WIN队员的外套。
平淡无波的回答：“嗯，在做什么？”同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天台……
第五十一章
◎光怪陆离的梦，前世今生的情◎
“在想你。”沈知瑶的情话脱口而出, 电话另一头的江泽脚步一顿，“昂。”
他蹲在了马路沿上，红着耳朵像是喝醉了。
“小组赛结束后有一周的休假。”沈知瑶轻声道：“你会京都吗？”
为了给他过生日, 她特意查了春赛官网，江泽的生日刚好是在休假中。
江泽低笑, “出圈了就回京都，淘汰了就被教练拉着加训，我没有特权。”
沈知瑶唔了一声，“那寿星也不可以吗？”
“当然。”他道。
“那你在我这里永远有特权。”
江泽眼睑一颤, 心不在焉的回道：“是……是吗？”
又怕她说出什么撩人心弦的话来，又急急忙忙的岔开话题，“你今天的心情很好。”
沈知瑶笑了声，“因为法院的判决下来了。嗯……我跟徐静。”
江泽抿唇，嘴角微微上扬, “所以你很开心。”
“你不觉得意外吗？”对面沈知瑶问。
他回答：“不觉得。”
补充道：“因为你要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徐静。”
沈知瑶挑眉, 故作镇定：“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看徐静的眼里有光，和面对沈青山时的不一样。”
在不耐烦和烦躁中掩饰的妥协，这出自于爱——小心翼翼的被她忽视在角落里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很期待徐静付出同等的爱，所以在此之前, 她都在极力隐藏。
江泽的手指攥得紧了些, 黑眸中却闪过几分笑意, 脸颊多了几分红, 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因为他在她心中不一样。
哪怕他冷漠的对待她, 她却仍旧义无反顾将自己所有的爱毫不掩饰的摆在他面前。
“那你是不是在偷偷观察我……”沈知瑶揶揄道, “我看你眼里也有光, 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 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呀。”
江泽无声的笑了, 突然道：“我不是你的亲表哥。”
……
过了半响，她道：“我知道。”
江泽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知瑶想撒谎说是理发师告诉她，但是却没说出口。
安静了几秒钟后才道，“江泽，你是我拼尽全力后想仍然想拥有的人。”
是年少至纯的喜欢，也是熬过岁月漫长的执念。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电话两边的人同时沉默。
江泽压下心头涌起的古怪情绪，淡声开口：“等我回家。”
“好。”
挂断电话，他转身回到了包厢。
包厢内的人东倒西歪的趴在桌子上，只有周娣冷漠的站在一旁，举着手机正在叫代驾。
她的唇般微红，仔细看还有被撕咬后的痕迹。
江泽心底吐槽，沈妄还是属狗的……
将队员送回基地，他累倒在柔软的床上，一闭眼就陷入了沉睡。
梦里光怪陆离，他像是又回到了沈家。
“你妈找你。”他很冷漠，对着醉醺醺正在吹风的沈知瑶说。
沈知瑶转过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哥哥，我喜欢你。”
明明已经听到过很多次，江泽的心跳却仍旧难以言喻的乱了。
但他却忽略了这一丝的不寻常，将人扛起，毫不犹豫的塞上摩托车。
没有回应，只有淡淡的一句：“你醉了。”
他们之间没有那么熟悉，反而所有的动作都显得极其陌生。
在狂风的交杂中，江泽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我要出国了。”
你会等我吗？
你会爱我吗？
荒诞又诡异，他们是兄妹，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那是第一次江泽听到有人喜欢他。
一切都无迹可寻，莫名其妙的喜欢，明明他们……
江泽头痛欲裂，忽地睁开眼，脑中还在想：明明他们怎样？
怕不是听沈知瑶的情话听傻了……
梦境的内容杂乱无章，江泽将其抛掷脑后，揉着酸痛的肩膀去了卫生间。
凉水冲脸，过了几秒钟才清醒过来。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水滴顺着睫毛滑落在鼻尖，一路顺着苍白的唇角彻底滴落在衣襟。
他的脸有些苍白，没有成熟男人小麦色的皮肤，因为做噩梦眼下又几道乌青，在睫毛的阴影下，黑眸脆弱又阴鸷。
不好看。
不笑的时候很凶。
——这是江泽对自己的看法。
他冲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笑了笑。
……
仍旧不好看。
他放弃了，不明白梦里的沈知瑶为何那么执着的喜欢他……现实中也是，仿佛有一层滤镜，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江泽下了楼，才早上八点，昨日宿醉的一群爷们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隔着门都能听到震天响的鼾声。
“早。”
饭桌旁坐着周娣，她是一身运动衣，看起来刚刚跑完步，来这里吃早餐。
江泽点头道：“早”，望了眼忙碌的阿姨问：“早上吃什么？”
阿姨笑道：“吃云吞，今天在早市刚买的，还很新鲜嘞。”随后端了碗，放在了他面前。
江泽没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慢慢的将里面的葱和香菜都挑出来。
“昨天那个人影是你吗？”周娣忽略这人挑食的坏毛病，掰着面包道。
江泽手一停，立刻想到了昨天在天台看到的一幕，漫不经心的道：“以后别在饭店的天台了，那里人多，还是酒店会比较安全。”
周娣：“……”
“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江泽：“？？？”
他哦了一声，喝了一片带香菜的馄饨。
他想：和我什么关系……
江泽默不作声的将嘴里的香菜吐出来，用纸包住扔到了垃圾桶。
半响，他问：“你该不会真的是沈妄派来的……”
“打住。”周娣比了个手势，反问：“昨天我是被强吻，你没看出来？”
江泽哑言，没看出来，倒是很享受的样子……
他不说话，乌黑柔软的头发盖在额头，长睫毛遮掩黑漆漆的眸子，在垂眼吃东西时莫名的乖巧。
周娣本能的将他划分为沉默寡言、善良单纯的小男生。
友好的科普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要立刻离开，帮姐姐报个警也不迟。”
江泽将最后一个云吞吃下，擦了擦嘴，回答：“知道了”。随后上了楼，捂着反胃的肚子，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他有些晕，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中午吃饭时大家才陆陆续续的醒来，张超揉了揉发酸的脑袋，第九十九次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刘峰他们年轻身体好，宿醉过后洗个澡也就没什么事，吃完饭一起谈论下周比赛的事情。
“哎？小泽怎么不在，他昨晚不是没喝酒吗？”
“没准是和女朋友聊天通宵了。”
“那也不应该这么晚还不醒。”
“我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还见他来着。”周娣道。
陈旭合上本子，爽快道：“我去他房间里叫他。”说完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江泽的房间虽然小但是向阳，下午暖洋洋的光透着窗帘照到房间内。
陈旭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索性悄悄推开了门。
江泽整个人陷在被子里，脸颊通红，鼻息粗重，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细汗。
“小泽发烧了。”
听到消息张超带着温度计上楼，众人一窝蜂挤在了江泽小小的房间内。
“三十八度七，得送医院。”
秦野二话不说将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江泽背在背上，张超开车，两个人将他送去医院。
你会等我吗？
你会爱我吗？
梦中光怪陆离得境祥层层叠叠的在脑海中浮现。
直到他收到消息——
徐郝死了。
在榕城的一条河边，□□伤痕累累。
一个同样阴雨连绵的天气，他站在警察厅，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个事实。
江泽像是要被黑暗淹没，他拿着照片，警察冰冷的话犹如在耳。
“死者□□发现四个人的DNA，现已实行拘捕。”
赔偿款共六十万。
但是他没有亲人了。
可是他怎么会没有亲人呢？
她说过她爱他的。
还有人爱他。
不对……是错的……
梦魇像是一张铺天大网，将他紧紧锁住在并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高烧不退，江泽的面色越来越不好，张超在病房外焦急的踱步，问：秦野“联系到小泽的家人了吗？”
秦野将烟灭了，“他们说正在来，我已经发过去定位了。”
张超稍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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