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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睿恩几乎每天都是踩点到公司, 今天提早了一小时是因为周一有个比较重要的例会，她作为设计总监提前来做准备。
一个服装品牌的创立并不能只靠一众设计师的热情, 也不能只靠创始人一个人的财力，其中还牵扯了许多方面的纠纷，比如投资和股东，暨子真提前好几天交代过，Starrism最大的投资商会来旁听今天的例会，他们的满意与否会直接影响到Starrism下个季度的大秀能得到多少赞助, 希望各部门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准备。
早上九点，助理给会议室的每个位置摆上文件, 随着本公司的几位部长总监入座, 助理开始摆上咖啡。
蒋睿恩跟暨子真一同入场，她坐下后, 听见暨子真对一旁的助理叮嘱道：“一会给博然最前面的那个位置上茶，不要咖啡。”
助理点了点头，将原本要放下的咖啡端了出去，换了一杯茶进来。
听见博然的名字，蒋睿恩觉得有些熟悉，但没多想，好奇地问：“对方今天什么人过来？”
“董事长。”暨子真小声地说，“他们董事长亲自过来。”
蒋睿恩一挑眉，“董事长亲自过来？我们排面这么大？难怪，董事长……难道是个不喝咖啡只喝茶的老头？”
“Maybe.”暨子真回了句，作为Starrism的创始人兼老板，他在下属面前完全没有架子，此时要不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就要趴在蒋睿恩的肩上痛哭了，“早知道让我经纪人过来了，或者让裴茵替我上去讲，谁知道他们今早突然说他们董事长会亲自过来啊，那可是董事长！我光想想就怕，要不我现在溜吧，一会你就说你就是Starrism的创始人，反正你是总监，确实算半个创始人。”
“几万人的演唱会都开过了还怕一个董事长？”蒋睿恩安慰他，“没事，这种上市公司董事长肯定都是老头子，估计完全不懂时尚圈，他就是来走走威风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就当看不见他，一会上去按你的PPT一通说，他只有一个点头的作用。”
“Ruien总监，你好淡定，一会你替我上去吧。”暨子真一边崇拜一边可怜巴巴道。
他不愧是以长相俊美出道的大明星，这么近距离的美貌攻击，蒋睿恩真有些顶不住，但她还是很快狠下心来，拒绝道：“你这样去跟裴茵说，刀山火海她都替你去了，但，这招对我没用，我早跟你说了，我不关心除设计外的任何事情，你看，我连今天是谁来我都不知道，指望我没用。”
“我很受伤。”
“嗯，那你加油。”蒋睿恩笑着说。
暨子真险些泪洒会议室，十分后悔昨天把裴茵和闵锦欣派去工厂那边监工，留了这么一位铁石心肠的总监在这里。
两人坐在位置上闲聊了没一会，博然的人就来了，出于礼貌，会议室内坐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朝门口望去，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外走过一行人，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是Starrism的行政，后面跟着的便是博然的人。
蒋睿恩挂上职业微笑，看着门口，见到门口进来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她就坐在会议桌的第二张椅子处，前面站着暨子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阻挡。
那个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顺纹面料，搭着纯色领带，胸口别着一个银色领带夹，头发全都梳到脑后，看起来意气风发，不像是来开无聊的例会，反而像去参加晚宴的。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准备，四年没见的林君灏的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场白，没有烘托氛围的BGM，也没有唯美的场地，只是一个平淡的早晨，办公室里弥漫着驱散瞌睡虫的苦咖啡味，蒋睿恩穿着最平常的职业装，齐肩的短发都没用梳子梳，只是简单地用手捋了捋，她以为这是个跟往前一千四百多个日夜没什么区别的早晨，可她没想到，平静就这样被打破了。
哪怕四年没见，哪怕他的变化也非常大，蒋睿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看见了林君灏，林君灏自然也看见了她，可以说，林君灏就是冲着她来的。
Starrism只是一个小品牌，且不接受直接收购只接受投资，并不值得林君灏作为博然的董事亲自跑一趟，可他知道这里有蒋睿恩，所以，无论是跑多少趟，他都会甘之如饴。
四年，不是普通的四年，是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蒋睿恩面前的四年，这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林君灏都过得如同万年那样难熬，而今天，他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去见蒋睿恩，可以跟她说说话，可以跟她待在一起，直到这一刻，林君灏才觉得，前面所受的所有苦都不算什么。
Starrism的行政开始给大家互相介绍，“这位是博然的董事长，林君灏先生，这位是博然负责Starrism项目的经理，林董，这位是我们Starrism的创始人兼老板，暨子真先生。”
暨子真上前去跟林君灏握手，“林董好，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
林君灏得体地笑着，回道：“您也是。”
说完，暨子真转身，将被他挡在身后的蒋睿恩介绍给大家：“这位是我们Starrism的设计总监Ruien，是Starrism的顶梁骨，我劝了一年才把她从伦敦挖回来。”
林君灏看着她，眼神里情绪翻涌，快要溢出来了，他朝蒋睿恩伸出手，语气却很收敛，也很平淡，只是那淡淡的笑意和叹息，是跟其他人说话时没有的，“Ruien总监，很高兴见到你。”
整个会议室二十几个人，此时的目光都聚焦在蒋睿恩和林君灏身上，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没有跟林君灏对视，只是平淡地回了句，“林董，幸会。”
林君灏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蒋睿恩也不得不伸手出去，只是伸得迅速，收得更迅速，只是稍稍靠近了一下林君灏，像是不愿触碰到他似的，立刻又收了回来，看似握了手，但其实两人连指尖都没碰到。
林君灏的脸色当即灰败了几分，默默地收回了手，眼底的低落险些就要掩饰不住。
想到她会排斥自己，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激烈，竟然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做，对他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
蒋睿恩没有对上他的视线，握手结束后就转过头看向了别的地方，留给林君灏一张清冷的侧脸。
经过一轮的介绍，大家大概将人认识了一遍，各自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第一个环节便是暨子真介绍品牌，接着便是蒋睿恩介绍品牌的设计风格以及展示已有的成衣。
其中穿插了博然方提问的时间，关于成衣生产线那一块，博然的几个经理都对蒋睿恩提出了问题，蒋睿恩应对自然，全都很完美地回答了。
她站在会议厅的最前方，背后是她的展示板，前面的会议桌上，林君灏就坐在第一个位置，距离她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看着蒋睿恩，活的，会动的，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千里的。
蒋睿恩在台上讲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全程都没有将视线放到林君灏身上过，明明他才是全场最位高权重的那个人，任何人讲话提问时都会有意地面向他，可蒋睿恩却没有，她自然地略过他，给自己制造他不在场的假象。
蒋睿恩讲完设计的部分，她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她对后面的内容并不关心，后面的内容也不需要她的参与，从台上下来后，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对着其他人微微一鞠躬，“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后面的会议不会需要我，失陪。”
此后便像一秒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似的，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这是她一向的行事风格，绝不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暨子真笑了笑，对其他人道：“我们的设计师都这样特立独行，你们也知道的，搞艺术的，多少比较我行我素，只要能够完成工作，我们公司是不管这些的，例会的要求也没这么多。”
博然的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刚才蒋睿恩的表现和她拿出来的作品大家都有目共睹，有这种实力的下属，公司规则为她谦让是应该的。
蒋睿恩离开，会议继续，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项目上，谁都没有注意到林君灏略显苍白的脸色，刚进来时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眼底满是痛色。
看来是不想跟他共处一室，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了。
他还是低估了蒋睿恩，低估了蒋睿恩的心狠。
蒋睿恩离开会议室后，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助理小五看到她脸色不好，忙上前问，“恩恩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是不是又空腹喝咖啡了？你再这样我要如实汇报给茵茵姐了！”
蒋睿恩摆摆手，“没有，我吃了早餐才喝的，你帮我倒一杯白开水吧。”
小五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匆匆忙忙地出去倒了杯温水进来，放到她桌子上，蒋睿恩端起喝了一口，小五蹲在她腿边，“好点了吗？”
喝了水，蒋睿恩平静下来，她点了点头，“好很多了，你出去忙吧。”
小五将信将疑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有事按电话喊我。”
蒋睿恩目送小五离开办公室，看着她将门关上，绷着的那颗心终于放松下来，趴在桌子上大口喘气。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爱意恨意交织在一起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更多，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林君灏是她的缪斯，无与伦比，无可替代。
他的出现，就是会让她魂不附体，手足无措。
第53章 伪装
Starrism与博然的会议开了一个上午, 一直快要到午休时间，一行人才一边交谈一边从会议室出来。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博然当场就跟Starrism签了合同, 拨过来的资金也比暨子真想象中的要丰厚得多。
送走博然的人后，暨子真去找蒋睿恩一起吃午饭，他直接推开了蒋睿恩办公室的门, 冲了进去，“Ruien, 走走走, 请你吃大餐。”
蒋睿恩正在落地窗边画图, 险些被吓得手抖, 无奈道：“尊敬的老板, 请问您什么时候能养成敲门的习惯呢？”
暨子真脸上闪过一丝抱歉, “下次, 下次一定记得，走走走, 吃饭去，今天心情好，带你整一顿好的。”
“午休就两小时，怎么整好的？”蒋睿恩嘴上泼冷水，但还是着手收拾了桌面上的工具，站起身来, “去哪？”
“对面那栋楼的米其林换了个新厨子，带你去尝尝。”
蒋睿恩收拾好东西, 跟着他往外走, “米其林，这个点营业？”
“新厨子倒时差呢, 营业。”暨子真肯定地说。
蒋睿恩做个无奈的表情，信了他的满嘴胡话，开始问起今天的会议情况，“我离开后博然的人没说什么吧？”
“没。”暨子真回答，“今天只是每周例会，他们只是旁听，我们照着平时开例会的习惯进行就好了，每个公司例会要求不一样，他们这种见多识广的不会说什么的。”
“嗯。”蒋睿恩应道。
“但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好说话，今天就把合同给签了，我以为他们还要考察个十天半个月呢。”暨子真语气里的激动劲儿藏都藏不住，“特别是他们那个董事长，我开会的时候偷偷查了一下他的资料，才25岁！跟我们同岁！人家就是上市公司董事长了，我的天。”
“加油，你也可以。”蒋睿恩敷衍道。
“而且他真的很好说话，我们说什么，要多少钱，他都点头，说，可以，他说了可以，他底下那些人也不敢说不，一直都是我们在说条件，他就负责点头说可以，所以今天才这么顺利就把合同签了。”暨子真说着十分激动。
蒋睿恩伸手拦了他一下，两人停在两栋高楼的马路边，“看着点路，红灯了。”
“噢噢。”暨子真停下来，忽然看了看四周，贴到蒋睿恩耳边说，“刚才模特部部长都过来跟我八卦，问我这个林董是不是想借着资助品牌的名义，包下我们模特部，你还真别说，我听说好多老总都这样干过。”
蒋睿恩皱眉，“背后这样编排别人不好。”
“那怎么解释他这么大方？”暨子真一脸高深莫测，“要不然，他就是看上我们公司其他的人了，我看他今天穿的还挺讲究，但是脸色不好，开会的时候兴致不太高，难道是没见到相见的人？难道是……”
暨子真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难道是……我问问！”
蒋睿恩伸手打住他要掏手机的手，冷着脸直接抓起他的手过马路，“别问了，不是茵茵姐也不是锦欣，别把你娱乐圈那一套狗血剧情往他身上搬，上市公司代理人的私人感情问题也是会影响股价的，少乱编排。”
“真的假的？”
“真的。”
蒋睿恩抓着暨子真的手进了对面的商务楼，走到电梯前，放开了他，“几楼啊？”
暨子真随口答了句三十七楼，思绪依然沉浸在刚才的八卦里，“你怎么这么肯定不是她们，你知道内幕？话说我今天查他资料的时候，发现林董的大学，跟你是同一个，然后你跟茵茵锦欣又是同一个，你们认识吗？”
蒋睿恩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十分满意，如果一定要挑一个不满意的地方，大概就是老板嘴太碎太八卦，她不想在电梯间这样一个公共场合继续聊别人的私人问题，便敷衍地回答道：“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你能稍微闭一下嘴吗？”
察觉到蒋睿恩不满了，暨子真赶紧闭嘴，做了个微笑乖巧的表情。
两人说话间，电梯也到了，蒋睿恩和暨子真走进去，转身让路给后面的人进来。
她在转身的那一刻才看到，刚才一直站在她后面的人竟然是林君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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