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草神出现在天界。
新的神树之心,在天界驻扎,从此守护这天界,荣光永存。
新的草神自我献祭,成为驻守神界的神树。
那一战,人族与魔族的军队溃散,战神之名显赫六界。
而后,人族、魔界与天族休战。
一年后,荒芜的九重天,立下草神的雕像。
万民祭祀,荣享叩拜。
……
花开花落,又是一年。
自从草神出世,神树复苏后,天界再次拥有了繁花盛景。
九重天如今灵气充沛,又是草神的神树之心驻扎之地,草木旺盛,鲜花无数,成为了天界最美之景。
在合欢花盛开的季节,一个男子,踏入了久久未曾有主人居住的小院。
南宫青野回到了小院。
他一步一步,眼前出现了当年他与一个女子一同生活的痕迹。
终于。
他顿住脚步,看到了正在盛开的凤仙花。
那年,她问邻居婆婆讨要了凤仙花染指甲,还种了一些在菜园。
为了不让菜园熏到神像,她故意将菜园开垦在他的窗下。
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清淡的笑。
复又消失不见了。
一阵风吹过。
庭院深深,男子已然杳无踪影。
深山。
草族。
南宫青野见到了叶母。
“你有没有后悔过拿走叶悠悠的金丹?有没有后悔过,对她好一点?”
如果不是当初叶悠悠金丹已废,她不会走到最后的绝路。
她的娘亲,也会后悔吗?
叶母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欢喜。
“我对她不好吗?”
南宫青野微微长叹。
叶母看着他:“悠悠当初说要你和离,可见也是不喜欢你的,你还是再寻找喜欢的姑娘吧。”
他说:“她说,她喜欢我。”
叶母沧桑地笑起来:“若是喜欢你还放你走,那么她便要去死,她不会那么傻。”
南宫青野心头一跳。
他似是感觉到什么,当年的异样,难道……
“她都已经走了,告诉你也无妨……”
“草族分为好几脉,人多的几脉,俱都随着宿春堕魔了。我们这一脉极为特殊,人丁稀少,因为若是爱上一个人,便会吐出以自身血肉化成的血花。”
她慢慢道:“只有那个人喜欢上自己,才能停止死亡的进程。”
南宫青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战神殿。
他的耳畔,回响着叶母说的话:
“爱上一个人,每每吐出赤色的花,知道那个人不爱自己,该有多绝望啊。”
叶悠悠经历了漫长的痛苦。
在他们相处的短暂岁月里,她每分每秒,都明白他不爱她。
没有一个人爱她,却要让她用命爱众生。
南宫青野的神识海中,沉寂的黑色深渊在震动。
他一步一步,从神像之下,走到殿门。
叶悠悠来过战神殿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来过之后,战神殿再也没有开过。
他没有允许任何人进来。
那里,犹自留存着干涸的血。
他的手指触摸在那赤色的血上。
衣袖边缘,露出垂落的青色草绳边缘。
他想到他身为小青蛇,看到她将血色的花慌乱藏起。
当时,明知道他不爱她,她就会死,她依旧有着自己的骄傲,放他离开。
黑色的深渊呼啸着卷起他的神识海。
他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头颅,只觉着神识海要裂开。
被拔除情丝后留下的深渊死寂了万年,他从未走近过那里。
如今那深渊翻天倒海,让他痛苦不堪。
神殿里,人影消失不见,只余下一条几乎顶天立地的青色巨蛇。
巨蛇痛苦地甩尾低吟。
将巨大的战神像摔了个粉碎。
深渊弥散。
无边的黑雾从情丝深渊汹涌而出,疯狂地吞噬他的神识海。
他霍然睁眼,那眼中没有瞳孔。
恍若第二个深渊。
“什么是众生?”
“什么是一人?”
“为众生而杀一人,还是护众生吗?”
“那一人,为何不能活?”
“天界为何高高在上?被献祭的为何卑微不堪?”
“什么是爱?”
“若是爱……”
“那当初,会不会是不一样的选择?”
他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中。
缓缓松开了捂着头的双手,漆黑长发披散,他任由自己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渊中。
那深渊,他从未窥探。
青色的蛇身,额头上赤色情丝纹路终于汇聚成清晰的图案。
无数赤色的光在深渊中,将他束缚,化作光芒,汇入他的身体里。
情丝重塑。
他终于体会到叶悠悠当初的感受。
清晰感知。
他分明知道,那是恨。
“如果注定要做这样无情无义的神,那么,我情愿去做一个随心所欲的魔!”
第34章 人族
荒州之地。
夜色逐渐降临, 深沉的雾气笼罩荒野。
白日里的喧嚣沉寂下来,临时驻扎点的篝火点起,晕染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天地。
赶路人来不及赶到城镇, 便会在夜色即将到来之时,三五成群地汇聚在一起,点燃“驱妖香”, 借此保佑平安。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驱妖香味道, 为首的老爷子谨慎地在浓雾边缘走了一遭, 确认燃烧的味道充斥他们整个空间, 这才放心地重新坐下。
他取下自己的背囊,拿出晒干的肉与鱼, 自顾自地准备自己的晚饭。
其余几个赶路人亦是如此。
他们似乎很是合眼缘,不知道是谁分给大家美酒后,相互戒备的人们便打开了话匣子。
花白着胡子的老人就着破碗喝了酒,脸上笼上些许的红晕, 话语也多了起来。
“这些时日,又陨落不少捉妖人啊……”
说到这里,其他人俱都心有戚戚焉,俱都叹了一口气。
人族数千年前,被放逐到荒芜的荒州之地,沼泽、迷雾、瘴气……各种死亡的危机笼罩着失去母神庇佑的人族,他们本该在放逐的途中死去。
然而, 有人带着人族在绝境中重生,他们长途跋涉了不知道多久、多远,找到了母神曾经预言过的神树。
那那株几乎顶天立地的大树下, 他们扎根,顺利地在这片土地上活了下来。
生存、繁衍、建设、繁荣……
那人的姓氏, 唤作少典。
从少典之后,人族的首领,便唤作人皇。
而后历经数千年,人族的发展越来越超过放逐他们的神族预料,他们变成了天界神族的心腹大患。
在母神的预言中,人族终究会取代神族,在这天地上存在。
这对于永恒享受无上荣光的神族来说,是绝对要祛除的心腹大患。
数百年前,神族汇聚众神之力,预谋借助神器封印整片荒州之地。
意图将荒州之地彻底变为死地,那时人族人人自危,叩拜天地,祈求上神怜悯,求得一线生机。
人皇少典闻星联合魔界,设下局,驱使泰威上神打碎了混沌之鼎,就此,荒州之地再也不可被镇压。
不久后,人族得到消息,天族的神树之心,早就已经湮灭。
实际上,天界已经不堪一击,人皇少典闻星当机立断,联合魔界攻打天界。
被天族掌控的耻辱,他们要将之讨回!
老爷子的眼睛里倒映着明亮的篝火。
“可惜……”
众人俱都叹气。
那一战,谁都没想到,在天族节节溃败之时,新的神树之心重新在天界萌发。
天族气数未尽。
人族再次蛰居。
数年后,天界传来更为令人震惊的消息:
天界战神殿下,南宫青野,竟然堕魔了。
那是享受天界荣光的神祇。
那是驻守天界万万年,让人不敢进犯天界的守护神。
谁也没想到,最为神圣、最为高洁的战神殿下,竟然会堕魔。
南宫青野的堕魔,在天界引起来巨大的震动。
天帝殿下命白鸾殿下率领天宿军团追捕南宫青野,南宫青野的旧部俱都追随他叛变堕魔。
那一战,在九重天时,战神……哦不,堕神南宫青野未动一剑。
直至出了天界之门,这才正式对天界宣战。
白鸾殿下以神魂抵挡南宫青野,堕神南宫青野不愿对白鸾下手,于是以堕神之躯,从诛仙台开启堕向魔界之路。
他沉入诛仙台深渊,就此之后,诛仙台的最深处,便直通幽冥之地。
天界失去战神,战力最强的军团俱都随着南宫青野堕魔,实力空虚。
妖族趁乱占据了天族一些偏僻地带,随着堕神南宫青野与魔族堕神之战之时,亦是趁机占领更多的地方。
等南宫青野在魔族立下脚跟,成为新一任魔尊之后,妖族已经蚕食天族与魔族不菲的地盘。
他们妖性浓烈,不受善恶束缚,随心所欲,烧杀掳掠,俱都能做。
随着他们势力的强盛,妖族数量达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他们不再满足屈居小小地盘,而是将目光,打向了人族:
母神曾经预言的永存之地。
从那之后,妖族在荒州之地作乱。
人皇少典闻星召集天下捉妖人,斩除妖族,捉妖人由此成为荒州之地最为热门的职业。
今夜在此相会的,俱都是捉妖人。
“你们是不是也要去缠丝镇?”
本来捉妖人之间,现在是竞争关系,防备是有的,然而许是今夜说起来的事情太多,他们的距离也贴近了些,便极为大方地分享情报。
“是啊。缠丝镇的事情,委实太奇怪了。”
缠丝镇位于九州之中州,南顿县偏西北方的一处小镇。
此地土地肥沃,桑树绵延,镇上的人常年养蚕,出自缠丝镇的丝绸布匹极为有名。
因着挨着繁荣的南顿县,缠丝镇占据了交通的便利,更是名声日益远扬。在这里的家家户户,要么从事养蚕,要么从事种树,要么从事织布刺绣,俱都安居乐业。
然而不知道从何时起,缠丝镇便频频出现怪事,来往的旅人时常会消失不见,有亲属寻来,根本没有任何痕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后来,里长的女儿亦是消失不见,里长花费重金请捉妖人前来,却不想连捉妖人都折进去了。
一切在失控,一整个缠丝镇的人都消失不见,整座小镇死寂下来,变成了一座空城。
不久之前,一个捉妖人拼死逃了出来,只留下一个字:蛇。
这是唯一的线索。
因着此事,感兴趣的捉妖人便前去探索,这才聚在此处。
他们商讨了半天,觉着根据线索,大抵是蛇妖作祟。
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道:“最近迷雾四起,不仅是夜间,白日亦是起雾,似是不太对。”
少女衣衫简朴,长发高高束起马尾,面容干净,眉眼清澈。
她的身上,背着一把巨大的桃木剑,旁边放着她的行囊,带的东西并不多。
这也是最近极为棘手的问题。
雾气通常与妖气同时出现,妖气大盛,人族在夜间关门闭户,却不想有些地方,在白日也出现了雾气。
“是啊,我们要将这些妖物都赶出九州大地!便是连天族,我们都能重挫他们的阴谋,更何况妖族呢!”
“你们有没有觉着奇怪啊,这些时日,因着白日雾气多起来,日照少了许多,整个人都觉着有些不太对劲儿。”
“我也有些,不过倒也不太严重。”
少女沉吟道:“九州各州俱都出现不明雾气,不少人俱都有感应,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太阴幽荧的事情?”
这话一说,其他人俱都凛然。
“不会吧……”
关于四起的雾气,不仅是妖族猖狂,更有太阴幽荧现世这一说。
只不过太阴幽荧的传说是非常久非常久之前的事情了,传说太阴幽荧出现在父神降世的年岁,若是现世,必然会带来毁灭。
“不太可能……”
有人笑着否认:“那整个人族还折腾什么呢?大家一起玩完了哈哈哈!”
笑声冲破了肃静,讨论声越来越小,困倦的旅人逐渐进入了梦乡。
少女距离人群稍远一些,在她旁边,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
因着驱妖香的弥散,雾气始终不曾踏入篝火半步。
她盯着雾气许久,终于阖上眼睛,抱着桃木剑浅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半夜起来解手,他迷迷糊糊地走回来,继续躺下。
恢复了平静。
少女攸然睁开眼睛。
眸子里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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