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
顾诗筠抱着手臂,疑惑道:“这王副董事长到底多少个女朋友啊?”
赵医生朝那女人瞥了一眼,“反正每次来我没见重过样,这次的最年轻,刚大学毕业。哎,可惜……”
大厅的女人还在哭。
哭声愈渐羸弱,最后变成了嘤嘤的啜泣,手中的那张亲子鉴定单和脸上的巴掌印在阳光映照的水晶灯下格外显眼醒目。
进进出出的人似乎都认识她。
但只一眼,又纷纷侧目离去。
顾诗筠淡淡一嗤,“可惜什么?”
赵医生喟叹道:“同样都是男人,还不如找我我这种踏踏实实认真上班工作的好男人。你说是吧,顾医生?”
顾诗筠不觉淡淡勾了勾唇角,问道:“找你?”
赵医生抿了抿唇,“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长得那么漂亮,年纪轻轻的就被包养了。”
顾诗筠一听,朝女人那边扬了扬下巴,玩笑说道:“怎么,你还想接盘啊?”
赵医生:“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同情吧……”
这时,女人站起身来,眼泪擦干,眼眸里透露的精芒颇有越挫越勇的再战气势。
她深吸一口气,恨恨看了一眼周围旁观的人,见到这站了两个医生,走过来问道:“医生,我要打胎,请问挂哪个科?”
赵医生遽然间愣滞住,左看右看也不知道目光应该停在哪,最后只好朝二楼左手边的方向指了指,低声道:“郑小姐,您是VIP,直接上去就行了。”
女人走后,顾诗筠鼓着腮帮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乐山大佛旁边还能坐个人,你去呗。”
赵医生扶着眼镜,“……”害你三观挺正。
“下班了,走了。”
她摇头笑了笑,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然而刚进办公室的门,正准备脱下白大褂,就看到自己办公桌前已然坐了一个中年女人。
她没穿标志性的黑色女士西装,只着一身暗色的真丝长裙。
露出来的手腕脖子都戴着显山露水却不张扬的宝石,尤其是耳朵上的两枚色标级的祖母绿,隔着三米远都能看出来没有杂质的底色该有多绝。
顾诗筠心底一颤,目光不由紧缩起来。
大股东?
她眨了眨眼,再三确认自己眼睛没有花之后,才赶紧问了个好,“莫董好。”
莫兰英溢着一丝笑容,眉眼之间透着随和温婉气质,就这么慵懒地坐在那,跟走亲访友的姨妈似的。
“顾医生,下班了?”
顾诗筠僵着脸,窘迫地笑了笑,“是的,莫董,刚到下班的点。”
莫兰英淡然起身,将座椅上的披肩搭在手臂上,“那一起去吃饭吧。”
话音一落,顾诗筠心口倏地提紧,惶惶直跳。
吃饭?
她没听错吧,一起吃饭?
不是、她们认识吗?
她急忙说道:“莫董,我老公一会儿要来接我回家……”
她重中之重把老公两个字给陈述托出,可相反的,人家毫不在意,“不用担心,刚才我在护士站让你们护士长通知过你老公了。”
顾诗筠更加慌乱,“啊?”
莫兰英走到她面前,语气依然平静,“顾医生,之前你在古圭拉的事我听说了,我挺感兴趣的。所以今晚你的时间我占用了,吃一顿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委婉如斯,却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股东都开口了,自己当然毫无拒绝的可能性,顾诗筠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
-
餐厅是平日里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高端法式餐厅。
光是进门的地毯都绣着优雅的金丝玫瑰边,更不用说抬头一望满是金箔堆砌的浪漫花海。
几乎每半步路,都是香薰烛光燃出的芬芳花香,糅合了雪松后调,清冷又感性。
顾诗筠跟着莫兰英来到预定好的桌子,这才发现这“饭局”还不止她们两个人。
一个混血长相的年轻男人已然入座,见到她们,他起身礼貌握手,抿唇一笑:“你好,我是Matthew。”
顾诗筠莫名一愣。
莫兰英依然笑靥不改,泰然解释道:“我儿子。”
顾诗筠不觉攥了攥手心,忽然觉得这贼船好像不太容易下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前面还有更大的钩子等着她。
“我丈夫去世得早,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我还有个外甥,也是当亲儿子养的。”
随意客套了几句话之后,莫兰英忽地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厚得都快撑破袋子的红包。
她不紧不慢地将红包递到顾诗筠的面前,“顾医生,这是改口费。”
这话一出,顾诗筠立刻就恍悟了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饭局,而是鸿门宴。
面前是个年纪相当的年轻男人,转手又是一打厚实的改口费。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她脸色灰白,将红包推了回去,咬着下唇道:“莫董,我已经结婚了。”
莫兰英却不为所动,亦然又将红包塞了回来,“我就是刚知道你结婚了,所以这改口费才必须要给。”她说完,又示意了一下旁边正襟危坐的年轻男人,“Matthew,你的呢。”
也不知道是中文不太好还是不爱说话,Matthew只淡淡看了一眼顾诗筠,便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瓶精致的香水。
“嫂子,礼物。”
随着这声嫂子,顾诗筠那根最深层的神经就像突然被勾起似的,一下就绷在了弦上。
在古圭拉的一个月里,她听惯了“嫂子”,条件反射的作用下,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其中的含义。
外甥、嫂子……
改口费、套近乎的饭局……
她有些难以置信,又不敢万分确认,只能小心翼翼问道:“莫董,您外甥……叫什么?”
但凡叫程S,她指不定掉头就走。
然而还不等莫兰英作出回应,高挑精致的金发服务员就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璀璨着高脚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飘零的薄荷叶都湃了一丝马天尼的熏醉气息。
可偏偏的,就是程S。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看到顾诗筠的一刹那, 程S明显也愣滞住了。
他脚步陡然间僵住,再抬步, 就没有了应有的轻重缓, 只剩下了迫不可待的急,“筠筠……你怎么在这?”
顾诗筠亦是错愕难治,手中的红包放不下也递不回, 面对Matthew的那瓶香水,更加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她张了张嘴, 只觉得声音十分艰难, “……”
见她支吾不语, 程S走上前,几乎是以一种质问的口吻,面色不虞地问道:“姨妈, 你不是跟我说要见一个重要的客人吗?”
莫兰英却也不恼, 先是瞥了他一眼, 然后淡然自若地端起面前的柠檬水, 朝顾诗筠扬了扬下巴, “对你来说,她还不够重要吗?”
“……”程S不觉哑口。
踌躇片刻,他看着顾诗筠那张窘迫不安的脸,愤然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哎哟,告诉你?”莫兰英冷不丁地翻了个白眼,手中的柠檬水都快酸出汁来了,她指着顾诗筠旁边的空位, 对他道:“给我坐下, 我就不信你老婆在这, 还治不了你了。”
直指软肋, 程S没有立刻再理论,他挨着顾诗筠坐下,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颌,“姨妈,我说了我会带她见你。”
“我不信。”莫兰英翻起眼帘,又看向顾诗筠,“顾医生,我问你,他有跟你提过我吗?”
顾诗筠凝神一震,先是瞥了一眼程S,然后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微微挨着他,“提过,但是没说是谁……”
但凡她知道他姨妈就是大股东,她还用得着再受那么多病人的气吗?
光是“大股东是我姨妈”这几个字,她就恨不得纹在脸上。
莫兰英有些诧异,但也没太大的动容,她冷冷哼了一声,道:“程S父母走得早,是我和他外婆把他带大的,我当亲生的养,呵……哪知道他给我来这一手!一开始吧还能一年见一次,后来就变成了两三年,娶老婆我都不知道!”
程S一听,眉头拧成一股,“这两年我确实不方便。”
莫兰英眉毛一挑,“你不方便啥啊?电话不能打一个吗?视频不能来一个吗?你不就是怕我叨叨叨又把你逼回来吗?就你那避之不及的样儿,我只能另辟蹊径了。”
见她一开口就跟拨浪鼓似的NNN个不停,程S皱了皱眉,问道:“我什么时候避之不及了?”
“你还没有吗?”莫兰英冷嗤反问:“当年高考的时候我让你出国读商,结果呢,你瞒着我去考了什么?”
她越说越上火, Matthew也在旁边轻声一笑,“他去考了空军飞行员。”
莫兰英烦得很,干脆一口闷了柠檬水,瞪了一眼Matthew,“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帮他一起瞒着我,我都不知道他跑去报了军校,开飞机也就算了,还是开战斗机,万一掉下来……”
话未说完,顾诗筠就诧道:“啊?真的会掉下来吗?”
她不太懂这些,之前看到程S驾驶歼-2S大幅度做落叶飘转出俯冲,本来就对这种热武器抱有敬畏的怕,现在更是平添了十成十的担忧。
听到莫兰英这么说,程S略微有点不耐烦,但又不能面露不悦,只能定心道:“姨妈,我们没那么容易掉下来的。”
Matthew忍住笑意,抬眼看了看不知所云的顾诗筠,低声嗤笑道:“我妈想培养他经商,但他确实没什么兴趣。”
莫兰英没好气地睃了他一眼,“对,说得好像你有兴趣似的。”
服务员正上了前菜,烘烤的硬面包蘸浇黄油的醇厚,蜗牛酱汁洒在一侧,入口即化的感觉。
程S和Matthew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并没有再多说。
他阖了阖眼,握住顾诗筠的手背,低声道:“饿了吗?先吃点?”
“……”顾诗筠没说话,但眼神明显冷得跟六月飞雪似的,埋怨不定还带着一丝冤。
好在莫兰英也没再跟他们再继续深究。
回归主题,便是两个人还没有办的婚礼。
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家满面倦色,莫兰英才提袖放人。
然而回到家,程S却蹙眉思忖,说道:“我是军官,婚礼不能大操大办。”
顾诗筠倒是无所谓,甚至根本就不在意他画的饼到底是大还是小,“没事,而且我最近在忙进修,我不介意婚礼延期。”
她拉上窗帘,将吊顶灯关了,然后点燃一只镂空雕刻的蜡烛,又加入了几滴香氛。“我看得出来,你和你那个混血表弟,好像关系一般?”
没想到她会提及这个,程S不觉有些迟悟,他思忖片刻,缓缓道:“Matthew……他其实很聪明,而且聪明得狠。当年他帮忙,也不过是出于私心。再说了,我父母有遗产,我没必要去跟他争什么。”
顾诗筠闻言,心中疑问倏地紧绷起来,“所以你考军校,就是想离开你姨妈一家?”
程S阖了阖眼,沉着气望向被风吹起的窗帘一角,走过去帮她帮窗户关严实了一些。
“是。”
顾诗筠将蜡烛仔细放在床头柜上,不由失笑回头问道:“哟,你承认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宁愿每天对着飞机大炮,也不愿意每天对着公司报表?”
烛光微微摇曳在眼睑,映出睫毛的阴影,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出绚烂的光圈。
说实话,她笑起来的样子,没人能扛得住。
程S微怔,从光线的尽头慢慢逡巡到她身后,然后伸出手,从后揽住她的腰,“我头脑简单?顾医生,你知道歼击机飞行员要求的分数是多少吗?你知道雷达定位的精确打击有多难吗?你知道我一共训练了多少个小时吗?”
这一声若即若离的“顾医生”,顾诗筠着实懵了好一会儿,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满脑子却是这两天飞机失速而下的画面……
她回头望向他,认真道:“如果我想让你转业,从此以后平平安安的,你愿意吗?”
程S环着她的腰,面上表情虽然平静,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踌躇忧思。
很多年前,从走上登机梯的第一刻起,他就写好了遗书准备随时随地赴死,但他现在已然真真实实感觉到了迫切的爱和无尽的后怕。
“筠筠,我们的第一代战斗机飞行员,一共 26期 2300人无一例外都是出自名门望族,从毕业到全部牺牲不过半年的时间。”
他沉默半秒,低头看着那张熟悉到几乎刻入脑海的面颊,继续道:“无论贫富贵贱,总要有人来做这些。”
耳畔嗡嗡作响,伴随着眼前烛光攒动的跳跃火光,将墙面上紧贴相拥的两个人影衬得仿若无间无隔。
闻着烛光香薰,顾诗筠完全放松懈怠下来,将脖颈枕在他的怀里,抬眼盯着他的喉结,轻声问道:“那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说实话,与于他而言,她也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
既然他的战机里只能坐下他一个人,那她就给他多留一个位置,永远飞下去,这样不好吗?
她慢慢地转过身,背着那缕暖黄的光,将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便熟稔地去解他的衣服。
“副大队长,我看惯了你的飞行服,不喜欢你穿西装……”
-
第二天早上,天色微朦,便有人迎着旭日而战。
顾诗筠疲惫地去推身上的重量,却发现根本就是困兽之斗,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而她困倦的抵抗,又换来了双手的桎梏,这不是她第一次从睡梦中被强行开机,只能勉强放松自己来迎合他。
待结束,被松了手腕,她才有余力一把推开男人,顺便还踹了他一脚。
“你以后早上别碰我了。”
程S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听进去了、也似是没有听进去,只在她额间轻轻一吻,便好整以暇地说道:“那我先去跑步,回来送你去上班。”
顾诗筠睁开眼看着他,“今天周五,我要去纵教授那。”
程S亦然颇为诚恳,“好,那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他认真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严以律己的纪律性和雷厉风行的时效性,不过转眼间就衣冠齐楚精神焕发,丝毫没有刚刚起床的疲惫懈怠。
顾诗筠掖了掖被子,转过头去冷嗤道:“你还真是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程S将T恤整理好,松弛了一下肩颈的肌肉,俯身将双手撑在床边,说道:“起床了,叠好你的被子,一会儿我来检查。”
顾诗筠本来埋在被窝里,闻言冒出半颗脑袋,愤愤不平道:“我不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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