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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后传奇——墨鱼甲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7 23:05:25  作者:墨鱼甲乙【完结+番外】
  元宏正色道:“秦孝公用商子变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蓄积有余,乃令秦可无敌于天下,成就秦之霸业。平城虽为龙地,税赋却多出河洛,我大魏若欲将这天下一统,国之耗费必巨,需赖举国之力。普天之下汉人为众,若不行汉革,他日汉人必反,又谈何长治久安?”
  元澄肃色道:“陛下所思所虑皆为江山社稷,汉革势在必行,自当刻不容缓。臣往洛阳之前曾约见了八部宗长,摩门王、山阳王与承明侯三人于席间大赞陛下迁都之举,且此三人亦是八部之中率先迁至洛阳的。”
  望着元宏,元澄接着又道:“上月又有关中侯、阴山侯与南平王陆续迁来,彼等或将子弟送往彭城公主驸马都尉府上受学,或请了汉家名士入府为子弟讲学,按陛下旨意三十岁以下者如今几已无人再讲鲜卑之语…”
  元宏道:“那依皇叔之见,那些亡命之徒受雇于何人?”
  元澄道:“八部十姓之中如今仍留于平城的乃昌明王勿忸氏、丘北王纥奚氏、谷蠡王独孤氏与燕南侯尉迟氏,其中昌明王与丘北王年事已高,且彼等族中青壮之人近半已迁来河洛之地…谷蠡王与燕南侯虽说不赞同陛下南迁,待陛下却无不臣之心…臣愚钝…”
  元宏知元澄虽忠于自己,然这八部十姓宗长却与其相交多年,元澄定是不愿因凭空猜测而伤了彼此和气。元宏边垂首把玩茶盏,边道:“敢问皇叔,若朕驾崩离世,何人可主这天下?”
  元澄闻言一怔,道:“陛下春秋鼎盛,臣不敢。”
  元宏抬头道:“此间知你我君臣三人,皇叔毋需顾忌。”
  元澄闻元宏之言,微微颔首,小心道:“太子乃大魏储君,自当由太子继位。”
  见元宏起身离席,元澄亦急忙忙起身与蒋银奇并肩而立。
  边缓缓踱步,元宏边道:“太子彼时尚未开府摄政,倘若朕当真遭遇不测,纵是有皇叔与二弟辅政亦难免朝堂不生祸乱。”
  顿了顿,元宏又接着道:“涉世未深之人最忌平日亲近之人蛊惑…”
  忽地止了脚步,元宏吩咐蒋银奇道:“去查查,太子于平城祭祖之时见了何人…”
第一百二十五回 蠕蠕兵(二)
  羽林中郎将蒋银奇得了皇帝旨意便告退离去,御书房内只留了元宏与任城王元澄相对而坐。
  元宏往茶炉之中添了清水,放下手中水勺,元宏道:“皇叔,子恂如今虽已摄政,发言虑事却未尽人意,朕思忖着该为其聘一中庶子,以尽纠正缺违、侍从规谏之责。”
  元澄点了点头,道:“太子虽有太师、太傅、少师、少傅四师行教导之责,然此四人乃陛下肱骨担朝中机要之职,平日里亦是席不暇暖,不能时时刻刻随侍太子左右,若陛下能为太子聘下中庶子与中舍人,有此二人共掌文翰与太子府禁令,于太子而言着实是桩好事。”
  茶水已沸,元宏为自己与元澄舀了茶,复又呷了一口,元宏询元澄道:“皇叔可有合适之人举荐?”
  元澄思忖之间亦饮下盏中热茶,片刻之后,元澄缓缓道:“建安王陆C第五子陆L,为人机谨,行事持重,平日里沉毅少言且喜好读书,如今其与太师三子冯聿同为黄门侍郎,不知陛下觉其如何?”
  元宏笑道:“这朝中文武百官尽于皇叔心中,皇叔所荐之人断不会错。”
  元澄逊色道:“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陛下日理万机,自是分身乏术,哪里还能顾及这些琐碎小事。”
  元宏摇了摇头,道:“君臣之道,恩义为报。孟子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朕当效皇叔,将此些驭人根本之道铭记于心。”
  元澄忙道:“臣惶恐,陛下有擎天架海之能,臣不及陛下之万一。臣虽无周公之智,却愿效其忠君之举。”
  元宏笑道:“皇叔待朕之心朕又岂能不知?你我君臣之间毋需多言其他。”
  又为彼此盏中添了新茶,元宏接着道:“辅佐子恂的中舍人与中庶子需当年轻有为且熟知汉家礼法之人,皇族之中虽有合适年纪之人却多数喜武厌文,皇叔举荐那建安王之子倒是个极佳人选,便着其为太子中舍人吧。”
  元澄道:“建安王乃八部宗族步六孤氏,其虽非族中宗长却是嫡支所出,与步六孤氏宗长山阳王乃一母同胞兄弟,若陆L辅佐太子身侧,那太子便又多了一族之势支持。”
  元宏道:“如此甚好!只中庶子一职又当交予何人?”
  君臣二人同时举起茶盏,默契之举令彼此相视而笑。
  元宏笑道:“皇叔,朕心中忽地有一人选,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元澄犹疑道:“陛下可是欲以杨元休之子杨侃为太子中庶子?”
  见元宏含笑颔首,元澄心中却有几分忐忑,平城祭祖之时于西宫角抵场上元恂曾因杨侃胜出而对其行体罚之事,彼时因元恂有了悔过之意加之听闻左昭仪滑胎,元澄恐令皇帝心烦虑乱并未将此事上禀元宏。
  此时见皇帝属意杨侃,元澄心下一横便将那日平城角抵场上之事道于元宏知晓。
  待元澄言罢,元宏已敛了面上笑颜。
  见元宏神色凝重,元澄宽慰道:“太子到底年轻难免气盛了些,既已知错日后自当改过。”
  元宏肃色道:“为君者当宽大为怀,倘若锱铢必较又岂能成就大业!于邺城行宫之时便因子恂体罚子恪而致高嫔难产,朕念其初犯只罚其抄写《论语.理读》五十篇以儆效尤,却不料这嚣张之性无半分改过,竟无故对臣下行体罚之举,此举岂是为君者所有!”
  元澄闻元宏之言,当即起了身,伏跪于地道:“陛下息怒,陛下将太子托付于臣,臣却未尽督导之责,臣死罪!”
  元宏见元澄这般模样,心中亦是不忍,亲手将元澄扶起,又令其一席而坐,元宏道:“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子恂为太子,朕若不约束管... -->>
  不约束管教,日后如何担负这江山社稷?”
  元澄垂首道:“陛下所虑甚是,彼时太子还未开府摄政,虽贵为太子亦是黄口小儿,然现下里太子已摄政理事且又迎娶左右孺子,虽只短短数月,于人生而言却是天壤之别。”
  顿了顿,元澄又接着道:“这杨侃虽好却较太子年幼,便是无角抵场上之事,臣亦恐太子不能服其管束,不如陛下再觅良臣以担此职。”
  元宏轻叹一口气,道:“罢了,皇叔先退下吧,容朕再做斟酌。”
  这边元澄告退离去,那边三宝便入了内来。
  见元宏面有倦色,三宝小心道:“陛下,您今日未做午枕,不如奴侍奉您更衣歇下吧?”
  元宏摇了摇头,道:“难得休沐之日,朕欲多陪伴昭仪,为朕备辇往永合殿。”
  夫妻同心,永合殿内元宏虽以笑颜示人,禾却知其心中有事。
  屏退众婢,禾为元宏燃了安息香,柔声对元宏道:“元郎,方才你往御书房议事定是未做午枕,不如妾为元郎抚琴,元郎于榻上稍作歇息以养心神。”
  元宏伸手示意,待禾坐于其身侧,元宏道:“有宝儿在,朕不觉乏累,宝儿陪朕叙叙话便好。”
  见禾点了点头,元宏道:“过两日便是阿母生辰,朕欲再往伊阙亲为阿母择址开窟,宝儿可欲与朕同往?”
  禾虽心向往之,然此乃为先太后镌佛之事,自己并非中宫嫡妻若随行同往定会惹群臣非议而令元宏作难,念及此,禾浅浅一笑,道:“妾知元郎一诺万金,然此时妾身怀龙胎恐不便舟车之行,待来日生产之后再随元郎同往。”
  元宏轻拍前额,道:“前些时日朕往伊阙未带宝儿便觉心中有憾方有此一念,是朕思虑不周,宝儿好生养胎来日方长。”
  禾道:“元郎为先太后择址开窟乃为人子之孝,妾身为元郎姬妾理当与元郎一道为先太后尽孝才是,妾已为先太后抄诵佛经百篇,待先太后生辰之日妾往安息堂焚之。”
  元宏心内动情,道:“这暑天炎热,宝儿又是六甲之身,你却为阿母抄诵这许多经文…”
  不及元宏言罢,禾便以手轻掩元宏之口:“元郎乃宝儿夫君,那先太后便如同妾生身母亲一般,妾理当如此。”
  元宏轻叹一口气,道:“宝儿兰心蕙质,朕若早些年得宝儿相伴便可将太子养于宝儿膝下,那断不会有如今之言行。”
  禾方才已觉元宏心中有事,此时听闻其言,方知是因了太子之故。
  望着元宏,禾柔声道:“妾虽不知太子所为何事,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纵是太子有何不妥之处,元郎提点指教便可。”
  帝妃二人情深至臻,闻禾之言元宏便将太子于平城之事道了于禾。
  待元宏言罢,禾道:“太子身边若能得一老成练达之人辅佐,那元郎便可安心了。”
  元宏微微颔首,道:“宝儿知朕,朕方才亦是与皇叔商议,欲为子恂择中舍人与中庶子对其加以约束辅佐,已议定将建安王五子定为中舍人,只这中庶子一职尚无合适人选。”
  禾略略思忖,道:“这朝中之事妾本不懂,只妾知有一人或许可为元郎所用…”
  元宏知禾平日里从不妄议朝政,现下里既如此言语那必是德才兼备之人,于是道:“宝儿快道于朕知。”
  禾微笑道:“此人随侍元郎身侧,乃为从事中郎高融。”
  元宏恍然大悟道:“哈哈,唾掌而决之人朕竟未曾想起,幸得宝儿提及。那高融经纶满腹且为人正直,迁都洛阳之前朕着其辅二弟督事修建宗族重臣府邸,其亦是不辱使命颇有建树,此人着实可担此任。”
第一百二十六回 惑君心(一)
  因先太后生辰之祭,元宏下旨将伊阙石窟择址之日亦定于六月十九。
  遵大祭司卜算吉时,卯初一刻元宏便携皇后冯氏领了太子元恂与诸皇子、公主以及随行文武众臣往伊阙而去。
  一路之上旌旗飘扬,幢幡摇曳,车马之列浩浩荡荡。
  虽正值盛夏时节,伊阙两岸因树木葱郁加之河风阵阵,倒觉舒爽宜人。元宏与冯氏下了车来,随众人往东山而行。
  山脚之下已设立祭坛,待元宏领众人近前,少府监导引官便朗声令众人齐跪于地。元宏由导引官领其上香,行三跪九叩大礼,接着行初献礼、亚献礼与终献礼,继而少府监执事诵读祝祷词,最后焚烧祭品,不再一一赘述。
  待礼成,大祭司近前对元宏道:“陛下,此番开窟镌佛乃为祭奠先太皇太后与先太后,女主为坤当居中而建,东山南北长约二里,如此这首窟便应开于南向一里之处为宜。”
  元宏微笑颔首,道:“大祭司可通达神明,便按大祭司之意,凿石壁于南向一里之处。”
  待众人应下,元宏对太子元恂道:“此番既由你督事开窟镌佛,朕便嘱咐于你,此窟虽为先太皇太后与先太后而开,窟中却当镌三佛,以尽朕为人子孙之孝。”
  元恂一脸茫然,竟不知皇帝缘何要镌以三佛。元宏见其这般神情,心中自是不悦。
  立于元恂一旁的太师冯熙见状,心知皇帝所指之意,身为太师自当尽提点之责,于是急忙忙接口道:“尊亲之至,莫大乎天下养。陛下欲以先帝与先太后共奉先太皇太后,太子便可着匠人镌一佛二菩萨,如此既可令世人齐奉三尊,亦可尽先帝、先太后与陛下仁孝之心。”
  元宏点了点头,正色道:“仁孝方能为忠,孝乃心性之本,奉孝悌忠信方能安身立家。可孝于家者必可终于国,你乃我大魏太子,国之储君,须知朕今日之意。”
  元恂心内忐忑,虽不尽知皇帝之意,却亦不敢怠慢:“儿子谨遵阿耶教诲,自当善事尊长,兄友弟恭,不敢有违。”
  元宏道:“你生母如今已追封贞皇后,亦可为其镌佛于此窟中,你可与匠作大将相商,务求尽善尽美。”
  冯氏于一侧闻言心内虽有不悦却亦不敢有半声言语,只觉自己无子而心生悲戚之情。
  因这些时日常往关中侯府与那舞姬私会,元恂受了贺铮鸣等人挑唆且彼等又道欲返平城避暑,加之日日早起上朝,元恂愈发渴望返平城西宫。
  今日借了开窟镌佛之机,元恂心下一动,对元宏道:“阿耶授儿子督事开窟镌佛如此紧要之职,儿子自当竭心尽力以报阿耶,然儿子经验尚浅,为不负阿耶厚望,儿子请阿耶恩准儿子返平城往西武州塞神山学而习之。”
  元宏闻元恂之言倒觉不无道理,加之三月之后又当秋祭,略略思忖,元宏道:“你既有此意,便与太师、太傅将行程商议妥当,再请大祭司卜算启程之期,由中舍人与中庶子随侍同返平城。”
  元恂闻言大喜过望,急忙忙叩首谢恩。
  众人复又商议窟寺布局与西山建寺之事,待一切事宜落定,便随帝后启程回銮。
  元恪兄妹一驾而乘。元瑛望着元恪道:“二阿兄,缘何阿耶令大阿兄只为贞皇后镌佛?”
  元恪笑道:“傻阿妹,大阿兄乃大魏储君日后必登大宝,这贞皇后便成了太后,自当享镌佛之尊。”
  元瑛若有所思,道:“皇后为阿母,那日后同为太... -->>
  同为太后,亦可享此殊荣…昭仪与阿娘又当如何?”
  元恪轻点元瑛前额,笑道:“小小年纪所虑不少!昭仪与阿娘乃咱们三人至亲,便是不能开窟寺,待日后我与五弟封王列侯亦可效仿西武神山,凿石雕刻小像于窟寺四周,以尽子孙之孝。”
  元瑛点了点头,欢喜道:“如此甚好,瑛儿亦要为昭仪与阿娘出份力…”
  不及元瑛言罢,元怀便笑道:“你可是要习以匠人之业?”
  元瑛撅了嘴,道:“这有何难,明日我便请了阿耶旨意,随了掌冶署匠人们习以石雕之技…”
  兄妹三人一路说笑,自是不在话下。
  车驾一行入了阊阖门,帝后落得车来,正欲换了步辇入内宫,便有内侍急匆匆前来禀于三宝,言彭城公主驸马都尉府来人告知公主于府中祭奠先太后之时因忧伤过度而致昏厥。
  三宝闻讯自是不敢有半分怠慢,急忙忙禀于元宏知晓。
  元宏与元钰乃一母同胞,今日又是阿母生辰,闻三宝所禀元宏心中一紧,转身重登御驾,对三宝道:“往驸马都尉府,其余人等各自归安。”
  闻御驾亲至,驸马都尉刘承绪急忙忙命人洒水扫街,焚香铺毯。这边方才收拾停当,那边御驾便已行至府邸门口。
  元宏落了车驾见刘承绪伏跪于地,便亲手将其搀扶起身,又询其道:“六妹现下里如何?”
  刘承绪垂首道:“方才右昭仪携了乔太医前来已为公主施了针,现下里公主已经醒来。”
  元宏疑道:“右昭仪?”
  刘承绪忙答道:“公主昏厥臣怎敢怠慢,便着人往宫里禀报陛下,因陛下去往伊阙,右昭仪闻讯便亲自前来。”
  元宏点了点头,只示意刘承绪前面带路便往内室而来。
  右昭仪李氏与室内众人见皇帝入内,急忙忙伏身跪地行叩首之礼。
  元钰欲起身下榻,元宏连忙近前制止道:“六妹方才醒来,切莫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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