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宽全身发冷,他入狱之前,郑荣答应了要照看父母的呢?他就是这样照看的?
妇人接着说:“后来这女人穷的没办法啊,就去找一个人帮忙。你晓得不,她找的这个人可厉害呢!那时候啊,是县长秘书。后来县长调任了,他做了县长。这女人找了那人之后,很快就有钱花了,没两年就生了一个男孩。那个男人呢,偶尔会过来一下,给点钱给女人,他们娘俩过得还不错。周围邻居都知道,这女人就是县长的外室,这孩子就是他的私生子!可人家县长是有老婆孩子的,娶得正是前任县长的女儿呢!这女人就算是有儿子啊,这辈子也甭想进县长家做姨娘!”
这种八卦辛秘,女人说的口水飞溅。可是瞧着眼前这个汉子,听得呆若木鸡,脸白如纸。
她顿时觉得无趣:“诶,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这种没钱的老光棍,不要打人家的主意,那外室也是县长的外室,即便是私生子,那也是县长的私生子!你可招惹不起,你要是敢惹,打的你满头包……”
她话音还没落下,男人已经踉踉跄跄的走了。
郑宽呆呆的,傻傻的走着,脑中一片空白。
他郑荣做官了,真的做官了,还做了这么大的官。可是又如何?
不养父母,他是不孝!走私西药,他是不忠!冤枉兄长,他是不仁!霸占大嫂,他是不义!
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为什么还能当上县长?!
走着走着,他低头,看到地上躺着一把匕首,不知道是哪个小混混丢下的,很尖利,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他弯腰捡起了匕首,擦了擦别在了腰上。
可是他还是想去见见阿芬,她一定是没办法了,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去找那个禽兽!
或许,她还会回头?还会认他?
他一转身,怀着这一点点幽微的希望,一步一顿的向着豆腐店走去。
等他走到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
他立在门前的幽暗角落,看着阿芬收摊,就在她要关门的一刹那,他突然抬腿……
“阿芬!”一辆车开了过来,他迅速的闪到了一边。
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已经中年,但保养的不错,看起来很年轻。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擦得锃亮的皮鞋,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爹!”孩子从屋里冲出来扑向男人。
男人弯腰拉着孩子,摸了摸他的头顶。
“煮了我的饭了吗?”
女人笑意盈盈:“怎么会没有你的饭呢?你是只吃个饭,还是陪咱们娘俩一晚上呢?你要是只吃个饭就走,我看,你也甭进来了。”说着女人作势要关门,男人笑笑,急忙道:“陪你!能不陪你吗?我还想跟儿子多说两句话呢!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阿芬笑的如花一般,眼底带着几分得意:“哼!你都两个姨娘,那还能惦记着我这种人老珠黄的货色,不过是看着你儿子的面罢了!我可是每天眼巴巴的望着你来呢!你这没良心的!”
男人又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捏了捏她的下巴:“什么人老珠黄?我看是徐娘半老呢。家花哪有野花香?我的阿芬才是最知道疼人的!”
“讨厌,做了县长的人了,还这么油嘴滑舌的!快进来吧,待会饭都凉了!知道你要过来,就巴巴的等你呢!”
说着,女人故作妖娆的扭着腰身拉着他的手进了门。男人一手挽着女人,一手拉着孩子走了进去。
门关上了,里头灯火明亮温暖,外头却寒风一阵接一阵。
郑宽站在角落里,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
他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突然,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飞快的从家里的后院爬了进去。对于家里地势他比谁都熟悉,小时候不知道翻过多少次。
他知道家里最大的卧房是哪一个,他躲到了这卧房的窗外。
大概是半个时辰,屋里的人似乎吃完了饭。
郑宽手里拿着匕首,不住的颤抖。
听到了推开房门的声音,接着“啪”的一声关上了。
“你那么多女人,怎么还这么猴急啊?”女人娇笑着说。
男人猥琐的笑着拍了她一下大腿:“外头的女人,哪里比得上嫂子香啊?”
阿芬大笑起来:“你就喜欢这种歪路子!外人看着一本正经的,实际就是个坏胚子!”
男人抱住她:“我只对嫂子坏!你不知道,当初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已经用眼睛把你剥光了!”
女人娇嗔的笑着打他:“你讨厌!”
“砰!”一声,窗户被狠狠的撞开,一个人蓦地翻进了屋子,如同怒目金刚一样,瞪着大眼睛看着两人。
“啊!”阿芬尖叫起来,躲在了郑荣的身后。
“你……你是谁?”郑荣大惊。
郑宽一拍胸口:“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郑荣大惊失色,他认出来了。他怎么忘记了,十年之期到了,这个人出来了!
当看到他腰间别着的匕首时,郑荣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郑宽倏然拔出了匕首,他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阿芬!你对得起我?!”
阿芬这才认出了丈夫,吓得哭道:“你……你都坐牢了,我有什么法子?我没饭吃,只能去求阿荣啊!你不要这样,把刀放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郑宽仰天大笑,笑中带着泪。
“说?到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你给他儿子都生了,还要说什么?!”
第200章 狼心狗肺
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那匕首在灯光下绽放出寒冷的光芒。
他的眼里满溢着泪水:“我的弟弟,这就是我的好弟弟!我养你,供你,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你,就供出来你这么个东西!郑荣,你对得起我吗?!我从来都没想过找你沾什么光,可是父母呢?他们病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就为了爹娘,我也不能饶了你!”
他就要扬起手,郑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错了!哥,我错了!我真的认错了!爹娘病重的时候,我不在县里头啊,我出差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吩咐下人照看着爹娘,可是下人不听我的,我也没法子啊!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什么都给你!阿芬……你要是还要阿芬,阿芬也还给你……”
郑宽握着匕首的手颤抖起来,还?霸占了一个女人,你还还的回来吗?
他抬眼看向阿芬:“如果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选他还是选我……”
阿芬呆呆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匕首,又看看跪着的郑荣,“我……”
她哽咽了一下,眸光闪烁,说不出话来。
郑宽合了合眼,垂下了脑袋,她不是选不出来,她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啊!
罢了!罢了!
就在他的匕首垂下之时,突然一只手迅疾的抢过了他的匕首,“嗤”的一声准确无误的插入了他的心脏。
他蓦地睁眼,看着眼前脸上带着冷笑的男人。
他低头看着胸口,男人蓦地拔出了匕首,顿时鲜血如注一般的喷溅出来。
他仿佛觉得整颗心都空了……
他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和女人,这曾经是他的弟弟和女人。
阿芬吓得躲到了郑荣的怀里:“他……他看着好吓人,他怎么还不倒啊?”
“僵了吧,活不了了。”郑荣得意的勾了勾唇角。
“幸亏你下手快,不然,我可遭殃了!我可不想再跟着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郑荣搂着她的肩膀:“放心,我怎么可能放弃你跟儿子呢!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得给郑家传宗接代呢!”
郑宽听着看着,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可是却没办法挥舞手脚,没办法打这狗男女一下。
他轰然倒在了地上。
郑荣踢了踢他,他没有动弹。
“他嘴里好像要说什么……”阿芬有些恐慌,她是信鬼神的人,“他毕竟是你的哥哥,万一他做了鬼去阎王爷那里告你的状怎么办?”
郑荣微微一笑:“简单,找法师用封口符贴住他的嘴,然后一张破席子卷起来丢进乱葬岗!这样口不能言的穷鬼,阎王爷都懒得见他呢!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人,不能动不能言,只剩下一点点意识,可是他听得很清楚。
席子,乱葬岗,封口符……
墓区。
话音落下,男人的身上黑气再次冉冉升起,他嗔目欲裂,“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他怒号着,可是因为被沈秋的金针制住了,没有办法掀起风暴。
沈秋叹了一口气,可真是个倒霉催的受气包啊!
老实人,可最终却是被欺负的最狠的那一个,任谁能没有怨气呢。
“别吵了!”沈秋叫了一声,“我帮你还不行吗?”
男人愣住,呆呆看她:“你能帮我?”
他现在被扔在这灰色墓区,根本出不去这个乱葬岗。想要复仇,简直是难如登天。
倘若有人能将他带离这里,到谷县去找郑荣,那不就可以复仇了吗?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他警惕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富贵的年轻女子。
所有的人都欺骗他陷害他,为什么一个陌生人愿意帮他?
“那还不是看你惨吗?你瞧瞧我这里。”沈秋举起了手腕,“幽冥珠,认得不?你如果报了仇愿意被我超度了,你散去的怨气就会进入我的幽冥珠里,或许能点亮一颗幽冥珠。如果有一天全部的幽冥珠都被点亮了,我就可以续命了。”
郑宽又是一呆,这么年轻,就要命不久矣了吗?
他突然发现,并不是他一个人有苦难,不一样的人,似乎有不一样的苦难。
“你怎么帮我?”他半信半疑。
“好说。”沈秋拿出了口袋里的一个锦囊,“你进来,我带你去……”
“谷县!”他立即说。
“行,就带你去谷县,见一见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弟弟,让你们兄弟两好好的把这笔账算清楚。”
郑宽大喜,“好,一言为定!”
沈秋放了红绳,都没来得及拔掉他身上的金针,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化作了一道黑气钻进了她的锦囊里。
“倒是个急性子!金针都不拔了,行,你能忍得住疼,就疼着吧!”
沈秋收了锦囊,左右看看这墓区,烟雾渐渐开始散去,开始露出了乱葬岗本来的面目。
“这地方气味可真冲!”狐狸嫌弃的说,“赶紧走吧!”
沈秋点点头,一个飞身便到了车窗旁边,顾燕辰正翘首盼望她回来呢。
蓦地看到她突然出现在车窗边,不由吓了一跳。
“秋儿!”
他急忙伸出手,沈秋搭着他的手翻了进来。
后面的狐狸也正准备搭他的手,哪知道他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狐狸翻了个白眼,自个翻了进来。
“没事吧?”顾燕辰将她上下看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终于松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
沈秋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锦袋:“没事,就是收了一个倒霉的小鬼。待会咱们在谷县下车,去会会那里的县长。”
“县长?”顾燕辰一愣。
沈秋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一遍,听得他咬牙切齿。
“好一个谷县县长,若是在东北,我一枪毙了他!”可惜这里不是东北,他也不可能一枪毙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我去跟庄启明说一声!我们肯定会晚两天到苏城。”沈秋正想起身,却被顾燕辰拦住。
“你坐好,我去说!”他已经站起了身,脸色黑黑的,不容分说就出了车厢。
沈秋笑笑,这家伙,醋劲儿真大!
狐狸玩笑的说:“你可别老是对那姓庄的笑,少帅一不高兴了,就要毙人了。”
沈秋对它的话嗤之以鼻:“我家燕辰虽然醋了点,可不是不讲道理乱杀人的人!你再瞎说,信不信我给你一道封口符?”
狐狸撇嘴:“见色忘友!就知道帮你老公说话!哼!”
第201章 他来了
庄启明那头听说他们要在谷县探望朋友耽误两天,满口答应。叮嘱他们到了苏城一定要去名片上的地址找他,他必须请他们吃饭的,还要帮他们找故旧亲人。
火车终于驶出了灰色墓区,没有出现意外和伤亡。
车上的人都欢天喜地,有感谢神佛的,有感谢耶稣的,还有感谢三清四圣的,只是谁都不知道,这场灾难是由谁消灭于无形的。
下一站就是谷县,到了站,沈秋和顾燕辰两人下了火车。跟着一起下车的还有几个看起来好像商人模样的人,是暗中保护两人的便衣保镖。其中带头的是张副官。其他几个是顾洪亲自挑选的精干保镖。
杰克隐了身形,蹲在沈秋的肩膀上。
“你最近是不是又吃胖了,重死了。”沈秋嫌弃的说。
杰克翻了个大白眼:“我哪有胖?我还瘦了好不好?修法术很辛苦的!”
沈秋懒得理它,说什么这倔狐狸都能顶嘴。
她开始考虑见谷县长的事情。两人的身份是药商,要见到县长可不容易。
顾燕辰低声道:“天色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再从长计议。”
沈秋点了点头。
一道冷风吹来,沈秋的街道行人匆匆,显出几分冷清。
“听说最近又加税了,什么人丁药品费,干他娘的!我都没钱买药,哪来的什么人丁药品费?!照我看,都是那个姓郑的在搞鬼!什么郑县长,我看是钱县长还差不多!”路人低声议论着。
“小声点!要是叫人听到了,告到县政府,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秋和顾燕辰对看一眼,果然,这郑荣当了县长,也是个鱼肉百姓的贪官!
路上,瞧见一家门头不错的宾馆,两人进去开了房间。跟着的便衣,也先后不同的时间到这里落了脚。
“冷不冷?”进了房间,顾燕辰握着沈秋的手,替她搓着。
“不冷。”沈秋笑了笑。
“那我给你倒杯水。”说着,顾燕辰转身去倒水了。
沈秋坐在床上,思忖着见县长的时机。锦袋里,那东西在动,似乎很着急。
“急啥?”沈秋拍了拍锦袋,“今天天色晚了,明天肯定带你见到就是了。”
这么说了,锦袋里的东西才不动了。
“要见县长其实不难。”他端着热水递给了沈秋,“我们东北在这边有暗桩,之前就传过消息给我,曾经提到过谷县县长。据说这个县长十分热衷于走私,但凡赚钱的私货,他都很有兴趣。我们可以把这个做饵子,我让暗桩递消息给他。”
沈秋一听,高兴的竖起大拇指:“少帅妙计!那用什么货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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