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总监今天怎么了,工作一直心不在焉的,临走前还来问了一下你有没有回来呢……”王怡人说完,又问,“明天又是周末了,今晚要不要出去搓一顿?要不咱们去你那个帅哥朋友的酒吧喝一杯?”
沈星繁回神说:“今天不行,我得加个班,等会儿还要写周报。你如果想去,我提前跟顾一鸣打声招呼。”
王怡人一听也慌了:“完了完了,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周报也还没写呢……”
下班太早,江砺无事可做,又不愿浪费时间,便去健身房待一个小时。他的生活一向单调,除了工作以外就是运动、吃饭、睡觉,他在燕南的朋友不太多,交心的就更少。
他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习惯跟包括家人在内的任何人保持距离。周瑛一直希望他能搬回家住,却被他屡次拒绝。
这么些年,他从未尝试过和某个人一起生活,也很少与另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连电影都喜欢一个人看。
沈星繁和他不同,她是那种自己待着没问题,但也不排斥跟别人分享时间的人。
所以,他们其实并不是同一种人。
从健身房回来后,江砺在小区外的快餐店解决晚饭,回到家后,他心猿意马地看了会儿纪录片,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和沈星繁的聊天界面。
他们的聊天依然停留在下午四点半,他看到了她的回复,却故意没有回,她也就此没了下一句。
她跟盛明轩亲密的样子,直到此时依然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心念一动,给江冉冉发了条微信:【你微信账号借我用一下。】
江冉冉秒回:【哥你被盗号了吗?】
他直接打电话给她,惜字如金地传达指令:“账号、密码、验证码,发我。”
江冉冉:“……”
江砺:“快点。”
江冉冉挂断电话后,只好给正在聊天的同班男生发微信:【韩易阳,等会儿不要给我发微信,咱们短信联系。】
韩易阳:【?】
江冉冉:【我哥要征用我的账号,给他心上人发微信。】
韩易阳:【啥玩意儿?】
江砺催她:【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江冉冉忙跟韩易阳打了声招呼,把自己的微信账号和密码发给江砺,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验证码发给他。几秒钟后,她便收到了微信强制下线的通知。
江砺拿到妹妹的账号后,给沈星繁发微信:【在做什么?】
沈星繁:【加班呢。】
江砺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还上了他的车。】
沈星繁抓住重点:【当时应该是上课时间吧?你怎么在外面?你学校不在那一带吧?】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江砺毫不留情地选择抹黑江冉冉:【逃课。】
沈星繁看到这条消息后,有些好笑地问“她”:【你就不怕我跟你哥告状?】
对方回复:【你跟我哥关系有这么好?】
【……好吧,没有。不过,小小年纪还是别那么贪玩,学习为重。】
江砺因为那句“没有”而绷紧下颌,嘴角也微微下沉。
毕竟还用着江冉冉的号,他还是要为她找回一点形象:【我年级前三。】
沈星繁:【那没事了。】
跟江冉冉聊天的时候,她一直有种微妙的感觉。总觉得这拽拽的口吻,跟高中时代的江砺如出一辙。不愧是兄妹。
对方的下一条回复又把话题绕回来。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所的律师。】
【我看到你挽他胳膊了。】
【我脚崴了,下台阶的时候扶了他一把。】
【你真的在事务所加班?没跟他在约会?】
她迫于无奈,只好以自己的办公桌为背景,拍了张自拍发给对方:【信了吗?小姑娘。】
发完这条微信,沈星繁不禁顿了一下,她为什么有一种被男朋友查岗的感觉?
江砺望着那张随手拍的自拍照,嘴角总算有了一点弧度,问她:【脚没事儿吧?】
沈星繁回复了个委屈的表情:【疼,想有人给揉揉。】
江砺看到回复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那个从来都成熟稳重的沈星繁,竟然在对他撒娇?准确来讲,是在对江冉冉撒娇。
【还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江砺高冷地回复:【沈小姐,这不在我的服务范围。】然后,他百度了扭伤脚踝的处理方式,截图发送给她,【亲亲抱抱举高高无法解决你的问题,你应该在扭伤当时就去骨科拍片或者回家休息,而不是回事务所加班。】又迁怒盛明轩,【你的律师朋友在你旁边,他难道没有提醒你吗?】
沈星繁望着“小姑娘”一连串不解风情的回复,不由得扯了扯唇角,解释:【当时还没觉得疼,回事务所之后才发现脚肿了。】
江砺皱眉:【所以,你现在还不打算回家?】
【我还要写个周报,今晚九点前要交。】
江砺问:【不能明天再写?】周报最迟周五晚上九点提交,但是要等到周一早上,他才会统一提交人事。只要提前跟他打声招呼,晚交一两天,根本不会影响她的绩效。
【上周我们有个同事九点一刻交周报,都被你哥拒收了,才晚了一刻。】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愤不平。江砺不禁揉了揉眉心,他在她心里就这么古板难讲话?
沈星繁匆匆结束话题:【先不聊了,我继续工作了。】
江砺强压下自己的脾气,继续用江冉冉的口吻回复:【我去跟我哥说一声,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沈星繁回了个OK的表情包,明显是在敷衍他。
他坐不住,拿起车钥匙出门。他住的地方距离事务所不远,平时开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路上堵了会儿车,到楼下也只用了半个小时。
临近年底,事情又杂又多,事务所里每天都有人加班。不过,十分钟前李潇文一走,沈星繁便成了他们部门留到最后的那个。
写完周报后,她检查好了发送到江砺的工作邮箱。
确认发送成功之后,她才如释重负地出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回家,但她一时犯懒,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而是慵懒地坐在转椅上闭目养神。
江砺怕自己太刻意,先进自己的办公室,取了一份文件,这才朝她走过去。她听到动静后把脸歪了歪,看到他后脸上浮现出几分茫然,几分惊讶:“江砺,你不是早就下班了吗?”
他神情自若地回答:“回来拿东西。”又垂眸看了眼她的脚,“我刚刚听江冉冉说,你脚崴了?”
沈星繁没想到江冉冉会真的跟江砺告状,忙说:“没事儿,不严重。”
“能走路?”
她为了证明自己,打算站起来给他走两步,结果刚走第一步,就疼得“嘶”了一声重新坐回去。刚刚她一直坐着办公,还以为休息会儿就能好了呢,怎么还越来越疼了?
“我帮你看看。”
见江砺要蹲下,她慌忙制止:“不用不用。”
江砺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看了她片刻,无奈地做了让步:“去我办公室,可以吗?”
沈星繁也妥协:“……好。”
江砺像盛明轩一样,递一只胳膊来给她扶。这并不算多亲昵的接触,她竟然在握上他的手臂时,有那么一些紧张。
沈星繁跛着脚走进总监办公室,在沙发上乖乖坐好。
江砺关好门以后朝她走过来,每走一步,都惹她的心跳更快一些,她为了转移注意力,自己检查了一下脚踝。
一碰就疼。
他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抬眸问:“你打算让我帮你脱鞋?”
沈星繁忙把鞋脱下来,将白袜子退了一半。
江砺的目光移到她脚踝内侧的那片红肿上,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他的一位骨科医生朋友。
陈希珂刚查完房回办公室,看到江砺的消息,直接给他回了个电话。
他跟江砺都是那种废话不多的人,连寒暄都省了,直接问:“患者能触地站立吗?”
江砺回答:“可以,勉强能瘸着腿走路。”
陈希珂一边翻看的病历本,一边指示他:“你转一下患者的踝关节,看她疼不疼,如果不疼,就让她自己试着左右转一转。”
江砺把手机开免提放在一边,一只手握住沈星繁的小腿肚,将她的腿抬离地面,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转了两下。
沈星繁虽然面颊发烫,却全程都乖乖配合,她望着江砺认真的神情,听见他说:“疼就吱一声。”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疼。”江砺把她的脚放下后,又让她转动了一下踝关节。
然后,他对着手机说:“可以转,没问题。”
手机里传来男人略有些冷清的嗓音:“骨头应该没事。从患部照片判断,大概率是软组织扭伤。有没有韧带撕裂,要拍片检查。”
这个声音莫名有些耳熟,但沈星繁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江砺把手机拿起来,关掉免提后又问:“现在怎么处理?”
陈希珂说:“先回去冰敷一下,观察一晚,明天如果还没有消肿,就带人到我这儿看看,来之前找我给你加个号。”
“好,你忙。”
陈希珂和周途不一样,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八卦的闲心,全程并不过问他们的关系,省了江砺很多解释的麻烦。
沈星繁一边穿上鞋袜,一边问他:“你还有医生朋友啊。”
江砺随口回答:“你也认识,陈希珂。”
沈星繁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抬头,一脸惊诧:“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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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江砺觉得她的反应有点过大,眯起眼睛解释:“隔壁班陈希珂,就盛从嘉高中那会儿天天追在后头跑的那个人,他现在是省人民医院的一名骨科医生。”
沈星繁很想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盛从嘉,但拿出手机后又有一些犹豫。
盛从嘉追了陈希珂三年,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胜利的曙光,却又被狠狠地拒绝。让她知道陈希珂就在燕南,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江砺见她神色变了几变,想起高中时代的事,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不满地提醒她:“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脚,再考虑盛从嘉和陈希珂那点破事儿吧。”
她仰起脸:“陈希珂不是说骨头没事儿吗?”
“他还说了软组织扭伤,你没听到?今晚如果不消肿,明天得去骨科拍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韧带。”
“哦。”
“走吧。”江砺又递手给她,把她从沙发上搀起来。
到停车场后,他替她拉开车门,将她在副驾驶安置好,又亲手帮她系好安全带。坐进驾驶席后,他自作主张地安排道:“今晚去我那儿住,如果明天需要拍片,省得再折腾。”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
江砺偏头,眼睛里有警告的意味:“沈星繁,你二十七了,不是今天扭一下脚明天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年纪了,如果落下病根,将来有你罪受。”
沈星繁纠正他:“二十六。”
她二十七岁生日可还没过呢,女人的年龄问题,不能有丝毫含糊。
江砺无法理解她在这个问题上的较真,有些好笑地妥协:“行,二十六。”
她没再说话,别过眼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内一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两个人同时开口。
“沈星繁——”
“今天——”
江砺收声,示意她先说。
“今天,你给我发了很多条微信,说要跟我谈谈。”沈星繁停在这里,一双眼睛直白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一句话。
车窗外偶尔有光掠过,将他线条明晰的侧脸在她眼里映得更深一些。她觉得,江砺身上总是有一种不太真实的完美感。明明很近,却又总像是很遥远。
“没忘。”前方是一个地下通道,他提前把车速降下来,语气里没什么感情,“我跟张柠说清楚了,她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告诉你一声,免得你瞎想。”隔了片刻,又僵硬地补充,“我现阶段并不考虑谈恋爱,更不考虑办公室恋情,很影响工作。”
沈星繁的一颗心为他的前一句话陡然提起,又因为后一句恍然放下。
车进入隧道,黑暗倏地吞没了所有的光,将她的表情也一并藏起来。
“嗯。明白。”
她望着隧道口的微光,像是为了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出口,说:“你还是送我回家吧,我明天可以自己去医院。”
江砺瞥她一眼:“马上到家了,你跟我说这个?”
已经是第二次在江砺家过夜,上一次她心里紧张和无措交织,这一次又多了几分茫然。
她洗完澡后一瘸一拐地回到客厅,江砺拿了条冰镇过的毛巾走过来,递给她之后径自进了洗手间。
脚伤在脚踝内侧,沈星繁在沙发上盘了腿,把冰毛巾放上去敷。江砺刚刚在看一部纪录片,她没有换台,接着往下看。旁白的声音浑厚,语速平缓,配乐也非常催眠,只坚持看了十五分钟,她就开始打瞌睡。
江砺洗完澡后回到客厅,关掉电视机,把她脚上的毛巾拿开,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见那里肿得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基本放下心来。
然后,他走向阳台,将毛巾和浴巾一起丢进洗衣机,重新回到她面前。
在是否喊醒她这个选择题上犹豫片刻,他最终决定弯下腰来,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比他预想中还要轻。
他垂眸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却不期然对上她惊醒的眼睛。
江砺漆黑的眼如一汪潭水,看不出情绪。
她没有选择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开口,他也没出声,沉默地抱着她走进客卧,把她放在床上,语气如常:“睡吧,明天上午脚如果还肿,就去医院看看。”
沈星繁目送他离开房间。那天晚上,她有一点失眠,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她决定给盛从嘉打一个电话。
漫无边际地闲聊片刻,她试探地问盛从嘉:“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又碰到陈希珂,你还会想再争取一下吗?”
盛从嘉没太把她的问题当真,语气非常洒脱:“我喜欢陈希珂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长什么样我都忘了。从高中毕业我俩就没见过了,你算算都多少年了?”
“十年了吧。”
盛从嘉一边往脸上糊精华液,一边说:“十年不见,说不定翩翩少年早就变成抽烟喝酒秃顶的中年油腻男了。上次咱们高中同学聚会你没去,咱班那些男同学只有一两个还能看,我估计他们二班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星繁沉默了一下,为她列举正面案例:“可是江砺就没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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