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珂笑了笑,还没说话,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是江砺打来的电话。
他挂断以后,对盛从嘉说:“走吧,江砺他们在负一楼等我们。”
两拨人在负一楼的哈根达斯门店汇合,沈星繁问盛从嘉:“没事吧?那个姚磊可真恶心。”
盛从嘉朝她挑了挑眉:“放心,我已经把他恶心回去了。”
陈乐然玩了一整天,此时终于累了,抱着陈希珂的腿撒娇:“小叔,我想回家。”
见孩子困得眼皮打架,他们没多聊,一起往地下车库走。
盛从嘉是打车来的,原本打算蹭江砺的车回家,但是走到车库,江砺却问陈希珂:“盛从嘉住一品花园,你是不是跟她顺路?”
陈希珂点头道:“顺路。”看向她,“你坐我车吧。”
星江湾到一品花园确实有点距离,这个时间又很容易堵车,盛从嘉不好意思矫情,不情不愿地说:“行吧。”
陈希珂让陈乐然坐驾驶席的后座,替她把安全带系好,问盛从嘉:“你坐副驾驶?”
盛从嘉傲娇地轻哼:“想得美。”说着,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在小姑娘身边坐下了。
陈希珂勾了勾唇,说:“安全带系上吧。”
坐进驾驶席后,他启动发动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先把小丫头送我爸妈那儿,再送你回家。”
盛从嘉高冷道:“随便。”
他没再说话。车很快驶出车库,汇入车流。窗外夜色已浓,霓虹璀璨,身边的小丫头很快睡着了。盛从嘉一路都在低头玩手机,心思却都在正在开车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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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为什么要克服
抵达父母住的小区以后,陈希珂下车,把陈乐然从后座抱下来。
小丫头伏在他肩头,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问:“小叔,到家了吗?”
陈希珂嗯了一声,对她说:“跟嘉嘉阿姨说再见。”
小丫头睡眼惺忪地看向盛从嘉:“婶婶再见。”
盛从嘉:“……”
她瞪向陈希珂,却看见他桃花眼弯了弯,神色有一点无辜,仿佛在说,这次是真的童言无忌。
陈希珂让盛从嘉在车里等他,抱着陈乐然进了小区。
时间有点晚了,估计二老已经睡着了。他进了门,却发现客厅灯还开着,遂笑着跟坐在沙发上的陈母打招呼:“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呢。”
陈母没从电视上挪眼,语气有些不满:“还不是等你们?”
“我不是和您说了,今晚和同学聚餐,会晚点儿回家吗?我爸睡了?”
陈母还盯着电视,敷衍地回答:“睡了。”
陈希珂瞟了一眼屏幕,又在看本地电视台那档相亲节目。
他把小丫头抱去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后,回到客厅,对陈母道:“您也早点睡,我先走了。”
陈母不满地问:“这么晚了还走什么?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有个同学蹭我车,我得把人家送回去。”
陈母刚刚注意力还都在电视上,耳尖地听到“同学”两个字,忽然道:“你等等。”
陈希珂暗叹一声,停下脚等着她发话。陈母把电视的音量调小,问:“女同学吧?”
他就知道她会问这个,诚实地回答:“女同学。”
陈母眼睛一亮:“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干什么工作的,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有没有对象?”
陈希珂挑眉:“您都退休了,这动不动查人户口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陈母很严肃:“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女朋友得上点心。我跟你爸年纪大了,临死前要是看不到你成家,眼睛都闭不上。”
陈希珂态度仍不太正经:“您跟我爸上个月才做过体检,身体倍儿棒,再活三十年都没问题。我争取在那之前把终身问题给解决了。”
陈母瞪他:“别贫。”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翻起了老黄历,“都怪你爸,从小就管你管得严。你上高中那会儿,多好一姑娘追你,你爸知道了死活要去找人家爸妈,你就为这事儿跟他冷战了足足两年。你说当年要是……”
陈希珂也想起这一茬,表情微微一变。
他还记得,老陈看到盛从嘉写给他的情书,拿皮带把他抽了一顿,还要去找盛从嘉爸妈告状。要不是他拼死拼活地拦着,发毒誓说高考前再也不跟盛从嘉来往,不知道局面会有多难堪。
他敛了情绪,淡淡地对陈母说:“您怎么又提这件事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陈母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不找对象,就是在跟你爸较劲,你们父子俩一个犟脾气。”
陈希珂揉了揉额角,脸上挂起无奈的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工作有多忙,您老又不是不知道?”
陈母将信将疑地端详了他一会儿,神色柔和下来:“那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姑娘还有联系吗?要是还喜欢人家,可以把人家再追回来。你不用怕你爸,他早就认识到错误了。就算你爸不同意,还有你妈替你撑腰。”
陈希珂看了看表,半开玩笑地说:“您再跟我聊几句,我那女同学说不定等得不耐烦,自己打车走了。未来的‘儿媳妇’飞了,您可得负责任。”
刚进电梯,陈希珂就收到盛从嘉发来的微信:【你怎么这么慢?】
他勾了勾唇,回复她:【再等我两分钟。】
他就知道,她的耐心不会超过五分钟。
盛从嘉确实已经等得不耐烦,要不是陈希珂车钥匙没拔,她都想自己打车走了。
她今晚没怎么吃东西,五脏庙开始唱空城计,本来就差的心情更加烦躁。好在不到两分钟,陈希珂就回来了,系好安全带以后,第一句话就问她:“饿不饿?”
她嘴硬地说:“不饿。”
陈希珂悠悠道:“附近有一家南宁米粉,汤头浓郁,酸味也够正,肉片嫩得刚刚好,肥肠又脆又韧,而且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再淋上一小勺秘制的辣椒油,很绝。”说完,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想去尝尝吗?”
沈星繁到家以后,迅速地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给盛从嘉发微信:【陈希珂把你送到家了吗?】
过了一会儿,盛从嘉给她发了一张图片。点开一看,是一碗令人食指大动的米粉。
隔着屏幕,沈星繁仿佛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盛从嘉:【大晚上带我来嗦粉,你说陈希珂他是不是有病?】
沈星繁笑,问她:【好吃吗?】
盛从嘉:【那可太好吃了,下次带你来尝尝。】
江砺洗完澡,回到房间,看见到沈星繁正趴在床上聊微信,小腿还无意识地上下晃动着。
他望着那两条娇俏的小腿,走过去问她:“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她回答:“盛从嘉呀。你猜陈希珂带她干什么去了?”
江砺坐至床边,口吻有一点漫不经心:“干什么去了?”
沈星繁把盛从嘉发给她的照片给他看,笑道:“他们吃米粉……去了……”
一回头才发现,江砺上半身裸着,只有一条浴巾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她跟他商量:“你能不能把睡衣穿上?”
江砺唇畔挑起一个撩人的弧度:“穿了等会儿还要脱,还有必要吗?”
她一骨碌坐起来,说:“我要去次卧睡。”
江砺在她的脚落地之前,把她捞回来,有一点无奈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说着,走到衣柜旁取了睡衣穿上,上床后问她,“现在可以过来了吗?”
她这才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一般说:“带孩子好累啊,我感觉我要散架了。”
江砺看着她:“我怎么感觉你玩得挺开心的?”
她把脑袋抵在他肩头,半晌都没有说话,就在江砺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有件事现在说可能有一点早,可是,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江砺问:“什么事?”
她扬起脸,注视他良久,才下定决心般道:“以后……我不是很想要小孩。”
她的眸色黯淡下来:“我没有信心当一个好妈妈,一想到要生小孩,我就有一点害怕。江砺,我不知道这种恐惧可不可以克服,如果你喜欢小孩,我又没办法克服的话……”
话未说完,唇上就落下一片温热。
江砺在她浑身酥软时放开她,低声问:“为什么要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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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行,哄你
江砺笑道:“不想要就不要,把措施做好就是了。想要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可以配合。”
她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强调道:“我是说认真的。”
他把眸中的不正经敛去,说:“我也是认真的。要不要孩子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没意见。”
她迟疑地问:“真的?”
他点点头,神色无比认真:“子宫在你身上,生育的风险也都是你承担,在这件事上,你本来就该有百分之百的决定权。”捏了捏她的脸,又强调一遍,“你没有生孩子的义务,所以不用克服。”
沈星繁为这句话一怔,而后,眼里的阴霾被笑意取代:“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好?”
江砺说:“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又说,“不是累了吗?早点睡。”
“嗯,那我睡了。”她躺进被窝里,看着他说,“晚安。”
江砺揉了揉她的脑袋:“晚安。”
沈星繁躺下以后,江砺靠在枕头上看了会儿行业新闻。半小时后,他放下ipad,看向身畔已经入睡的女人。
他很开心她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又有一些遗憾没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半夜,沈星繁在噩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缓了半晌,胸膛的惊悸都没有止住,心脏震跳得厉害。
江砺也坐起来,手按在她单薄的后背上,问:“做噩梦了?”
她的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哑声对他说:“梦到我外公了。”
梦里,她一直在追外公,明明是咫尺的距离,她却始终追不上。
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喊,一向疼她的外公都不肯回头……
江砺的大掌轻抚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他掌心让人踏实的温度。
她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吵醒你了。”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句话显得太生分了。江砺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问她:“想喝水吗?”
她的嗓子确实很干,以至于声音都是嘶哑的,于是朝他点点头:“嗯。”
江砺打开床头灯,掀开被窝下床,去客厅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回来。
几口水下肚,五脏六腑暖起来,心律却依然处于紊乱状态。
江砺问她:“想你外公了?”
她点点头,神色还有一些惶然。江砺并不追问她噩梦的细节,接过她递来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明天我陪你去看看他老人家,别想那么多,再睡一会儿吧。”
她嗯了一声,重新躺下。江砺随手按灭灯,也进了被窝,一只手落到她后背上,像哄小孩入睡一样,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心不可思议地静下来,很快再次睡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江砺陪她去了一趟北郊公墓,看着她把鲜花供在墓前,又拿湿巾仔仔细细地把墓碑擦干净。他的目光随着她纤细的手指,落到墓碑上刻的生卒年月上。
生于一九四零年十月初七,卒于二零一二年六月廿九。
他的呼吸微微滞了一下。
清明节那天他们一起来扫过墓,他却今天才注意到她外公去世的日期。
沈星繁注意到他的表情,问:“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地问:“老爷子……是你跟我去开房的那天走的?”
她似乎没料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微微怔了一下。默了片刻,才朝他极轻的点了下头。
他虽然努力忍了,眸底还是浮现出淡淡的猩红。
也就是说,要是那天他没有离开酒店,她就不会独自面对她外公去世的消息。
她感受到他的情绪,上前拉住他的手:“不怪你的江砺,你又不知道。”
他努力地从自责的漩涡中挣扎出来,握住她的手指,问她:“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想了很久,才在仲夏的微风中开口:“其实,你刚离开酒店我就去追你了。”
江砺为这句话一愣。
他不知道,那天他刚从酒店离开,她就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她不记得自己闯了多少红灯,也不记得脚上的鞋子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她把汽车尖锐的鸣笛声甩在身后,心里只有一件事。
她要追上他,告诉他,她想和他在一起。以前她不敢喜欢他,可是只要他愿意向她伸出一只手,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握住。
那并不是出于愧疚。
又怎么会是出于愧疚?
她对他的喜欢是那样清楚,她想骗自己都骗不过去。
她还想告诉他,她其实一点也不像他看到的那样阳光和积极。她内心有一片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不停地在她耳边窃窃私语,怂恿着她堕落,怂恿着她作践自己。
她曾无数次临渊而立,只要他朝自己招一招手,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他本可以,却没有那样做。
他无数次把她推开,也让她离那座悬崖远一点,再远一点。
哪怕她愿意跟他去开房,他都没有真正碰她一下。
他是那样值得她喜欢。
她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怅然:“可是,在追上你之前,我接到了我小姨打来的电话,说我外公病危,想见我最后一面。我连夜赶回来,可还是没赶得及。”
她在回燕南的途中接到外公过世的通知,在深夜的火车上泣不成声。
就是那一天,她同时失去了外公和江砺。
江砺隐忍片刻,终是问她:“你为什么不能给我打个电话?那天之后,我给你打过很多通电话,你从来没有接过。”
沈星繁愣愣地问:“你给我打过……很多电话?”
江砺低眉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很多个。”
七月初,他入职美国的事务所,哪怕远在大洋彼岸,他也没有停止过联系她。
他每天都会拨一遍她的号码,最开始语音提示是“无法接通”,后来变成了“关机”,再后来变成了“已欠费”。
他坚持为那个号码充.值了半年。
那半年时间,他抽烟,酗酒,整夜整夜失眠,为了忘掉她,他不得不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工作填满,活得像行尸走肉。
后来,他强迫自己不再为那个号码充.值,却依然没有戒掉每天拨那个电话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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