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熙薇却完全投入了工作的状态,声情并茂的为这几位大唐兼职员工进行明日节庆活动之前,必要的培训:内容包括何为促销活动,为何要统一着装,售货收款怎样做到忙中有序,各岗位分工安排,如何像客户推销会员卡,沈记的品牌理念等等等等。
这几人开始听的云里雾里,可沈熙薇讲的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又加了很多事例以及笑料,不知不觉中倒是听的入迷了,等到一下午的销售培训课上完,员工们也大致都明白了要做什么,为何要如此做,且都觉得获益良多。
沈熙薇又道:“今日只给各位娘子结算一半儿的工钱,若是明日来了,除了另外一半工钱,还另外给大家一两银子,若是明日言而无信,这一半儿工钱不但没了,以后还会被沈记开除。”
有了巧娘的先例,沈熙薇不得不如此制约众人。
芸娘的略带羞涩开口道:“沈娘子放心,方才听了娘子说的,深感醍醐灌顶,日后便想跟着娘子长干了,这次一定好好表现。”
众人皆点头称是。
沈熙薇朗然一笑,又将个各人拿回的货物一一登记,写好收据,付了一半儿的工钱,等把这五人送出门后,已经暮色四合,阿罗也把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了。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沈熙薇最喜欢的菜是缠花云梦肉,做法和口感都与后世熟食店中的酱肘子冷盘颇为相似,此种做法的肘子,外皮凉过以后是紧致的,口感带着点韧劲儿,不似软糯的口感,所以便不油腻,皮下的油脂紧紧的贴住紧实的外皮上,一口咬下,瘦肉部分带着酱料腌制入味以后的香,皮脂入味又不腻口,比起那种软烂的肘子,别有一番风味,沈熙薇很是喜欢。
其余的菜色倒也不错,但沈熙薇最得意的还是这道,不过自从家里有了阿奴,倒不担忧有饭菜所剩余,阿奴的胃像弹簧,敌强他更强,一顿饭倒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晚间躺在床榻之时,沈熙薇脑中思量起帷帽的定价,一番权衡之后,终于决定卖2两银子一顶,一来是铺面租子、装修费用、宣传费用,比如定制会员卡等,这些钱都要从帷帽里赚出来,二来是定价太便宜了,贵女反而不会买,比如售价10金的波斯螺子黛,不但不缺少客户,反而是一黛难求。
如此万般准备便皆已经成型,只等明日盂兰盆节了这一击了,沈熙薇怀着无比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35章 盂兰盆节当天到了!
盂兰盆节这日终于到了!
沈熙薇一早便起身妆束, 这是她策略里至关重要的一环。
傅粉是唐朝女子化妆的第一步骤,本朝女子以肌肤白皙为美, 妆束之时大多先以粉傅面。
本朝的粉分为粉末状和糊状两种, 若是比作后世的美妆产品,则是干粉和粉底液两种。
传闻武后用的是带抗衰老功效的粉底液,其做法也十分考究, 要先将枸杞子与叶烧作灰, 再以米汤混合反复烧研,最后以牛乳混合烧后研磨成细粉, 混以蜜浆以涂面①, 这样做不禁可使肌肤白皙还可以掩住皱纹,亦有美肤养颜的功效。
沈熙薇正是青春风华,还用不上抗衰老产品,主要也是没有武后的条件, 所以今日涂的是以米为主料的“英粉”,是梁米与束栗米混合以后加香料制成,质地和她前世用的散粉差不多。
《妆台记》中云:“美人妆面, 既傅粉, 复以燕脂调匀掌中, 施之两颊,浓者为酒晕妆;浅者为桃花妆;薄薄施朱, 一粉罩之,为飞霞妆。”
傅粉之后,便是匀红,沈熙薇取了些胭脂, 打算化个桃花妆。
这胭脂是昨日用燕支与蓝草做出的新款,晾了一夜如今已经成膏状, 用之匀红,颜色绝美!本朝女郎匀红还是用朱砂膏,这种胭脂还得过几天才能制作完成批量问世,沈熙薇如今手里拿的是长安城唯一的一支,匀在面上,宛若粉面含春,真真是完美了诠释了何为芙蓉面,沈熙薇自己看了也是惊艳,气色甚佳!就连后世的化妆品都无法比拟,而且纯天然无添加,真真艳而不妖,姿色绝尘。
桃花妆化完,剩下最重要的一步便是画眉了。
所谓:“弯弯柳叶愁边戏,湛湛菱花照处频。妩媚不烦螺子黛,春山画出自精神②。”
本朝女郎妆束潮流是市井追逐着皇室,总体而言就是以皇家的审美为风尚,永徽六年,武则天被高宗封为皇后之后,宫廷女性的妆束风尚便悄然做出了改变,喜好看着妩媚而有精神的妆面③。
就好似武媚娘那般,妩媚又有气度。
至于画眉所用的黛,是一种黑色天然矿物,名唤黛块。妆束时需先将其在砚板上研磨、加水调成墨汁,再用笔蘸墨汁画眉。但近年自西域传入了一种唤作“青黛”的异国颜料,无需研磨,蘸水以后便可直接使用,因此加深了本朝女郎在眉间做文章的兴趣④。
本朝皇室曾命画工将十种女子眉样入画成册,制作成了大唐美妆工具书,一时间风靡整个长安城,成了时髦女郎妆束的珍品。
上面图文并茂的介绍了:鸳鸯眉、远山眉、五岳眉、三峰眉、垂珠眉、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拂云眉、倒晕眉的画法⑤。
然而高手从来都在民间,平康美人尤其将画眉之风发展到了极致,有文人称道:“平康妓也,玉静花明,尤善梳掠,画眉日作一样。”又道:“世有十眉之图,可作百眉之态。”⑥
足以见得眉间的风尚甚多,沈熙薇在平康坊住了许久,深谙妆束之道,因此今日便化了个桃花妆配着远山眉的妆面,此眉形如烟云之中平缓浮现之山脉,有种似蹙非蹙的朦胧媚态,与沈熙薇制作的云顶帷帽相得益彰,最后再匀涂一点儿自家做出来的管状口脂,这桃花妆也就成了。
至于发髻,武后当政后,女性的地位开始逐步提升,随着女官人数的增加,从前颇为流行的繁复发髻渐渐退了热潮,因着要参与政务及经营,女郎们不再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盘发上,转而以小巧便利的轻髻成为了主要流行趋势。
沈熙薇今日还要带帷帽,本就不便束复杂的发髻,因此只挽了个简单俏皮的双髻。
至于衣衫方面,因着今日节庆,按照法令规定,衣衫不受限制,她便挑了一件特意为本次盂兰盆节定制的十二破留仙长裙,外罩轻容一腰笼裙,轻容纱的材质飘逸出尘,轻笼于华美的留仙长裙之上,使原本明丽的风情平添了一份娉婷的韵致。
妆束好的沈熙薇,真乃是国色天香,明艳无双,妩媚俏丽又不失矜贵风度,正是本朝女郎中最流行的样子——宛如武媚娘那番样子。
妆束完毕以后,大美人沈熙薇提着个装了顶帷帽的袋子,出门坐上了肩舆,开始了“招摇过市”。
因着今次盂兰盆节办的格外隆重,现下街头巷尾人潮涌动,都往慈恩寺赶去,想要一睹圣人的风华。
这无疑为沈熙薇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或者说展示帷帽的好机会。
本朝的贵女不坐肩舆,还要带着幂篱,所以妆束的再美,人在犊车中,罩在幂篱下,也只能自赏。
沈熙薇可就不一样,帷帽仅仅遮住了脸颊,华美的绮罗、曼妙的身材却毕现无疑。
且轻容质地极薄,不似幂篱那般头上一罩,黑压压一片,真是完全望不见。
这帷帽带上便好似一层轻舞拢住了美人面,所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影影灼灼,似真亦幻最是迷人,加之沈熙薇在帷帽上缝制出了云顶,更加的仙气飘飘,宛如仙子到了人间。
或许人都有点逆反心里,越是看不清的东西,越想要细看,因此车水马龙的崇仁坊,不论平民贵女,郎君或孩童皆被沈熙薇吸引了目光。
犊车的帘子掀开个缝,贵女们远远望向沈熙薇,轻语道:“她的幂篱哪做的,为何如此清凉美观,且去打听一下,我也要寻一顶。”
另一个道:“却是亦仙似梦,却不知改成如此的幂篱,可失了雅正?”
又有一人道:“什么雅正不雅正,不过是些老学究辩出来的,只我们带着,却见着他们日日老脸厚皮的露着。
这样轻巧美观的幂篱,我们若是每人寻得一顶戴着,难不成他们还能去禀了圣人,将长安城贵女的头颅都砍下来?本郡主偏就不怕,一会儿若是遇见卖这货的,我便立即寻一顶戴上。”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七夕节夜市和沈熙薇见过面的武后侄女武攸岚。
身旁穿盘金彩绣裙的圆脸儿贵女笑道:“岚姐姐寻的这样急,莫不是想一会儿戴上引得谢小侯爷的赞誉。”
“去!偏你嘴快。”她虽嗔怪着,目光却诚实的飘向帘外去找寻谢泠祐的身影。
正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开了沈熙薇帷帽之一角。
“好有风华的女郎!”惊艳声此起彼伏。
谢泠祐跨在那匹腾双白上,也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往沈熙薇的那边儿望去。
他离她不远不近,刚好能瞧见帷帽下,盛装的美人儿那一张姝丽绝尘的桃花面,那双潋滟着水光的含情目,还有朱唇上的一点红,和如梦似幻的云顶轻容纱...
谢泠祐喉结微动,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清风不辨风情,吹动了少年郎君的心。
沈熙薇肃手轻按下帷帽一角。
谢泠祐身边的随从官私语道:“此女郎好风华,从前在长安城却不得见,是哪家的女郎,可有婚约了吗?”
“如何,林公想去提亲?”
“赵公不想吗?”
二人相视而笑。
一旁的谢泠祐却面若寒冰,冷声道:“你二人,速速前行到寺内茅厕旁。”
二人摸不着头脑:“侯爷,我们不想如厕。”
“今日人流拥挤,未免茅厕附近发生意外,现下派你二人去看守,如若失职,杖责二十。”
那二人面如土色,诺诺道:“谨遵侯爷吩咐。”
本以为能得见天颜的一日,因着他们的多嘴多舌成了“茅厕卫士”。
谢泠祐望着二人垂头丧气的背影,依旧眉头紧蹙,又转头对身旁的吉祥道:“近日这些少年郎君的心思涣散,不思进取,回去后要好好整顿整顿。”
吉祥听了这话流下几滴汗来,幸亏自己早过艾服之年,不在整顿范围之内。
又想起自家侯爷今日这态度...
“嘶,不对劲儿,肯定不对劲”,吉祥私心想着,自家侯爷素日虽冷漠,可却不是个刻薄人。
难道是...
他往沈熙薇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侯爷吩咐,分给侯府对面最大最好的铺面那位女郎,当日侯爷还亲自安排人洒扫一新。
莫非...
吉祥咂摸咂摸嘴:这,这身份差的可太多了,夫人那边...
“唉。”这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儿,再看自家郎君,早已策马穿越人流,往慈恩寺去了。
同样到达慈恩寺的还有沈熙薇,这一日的寺庙果然热闹的不可思议。
一路上简直是水泄不通,人流如织,因着吉时未到,武后的仪仗队还未驾临,百姓本是冲着一睹圣人的风华来的,但既然是盂兰盆节,也要祭拜自家先人。
人群比肩接踵,沈熙薇被夹在其中,早没了方才的风华,她倒是不怕挤,只是如此拥挤不堪,自己多日的计划恐怕要付之一炬,因此,沈熙薇焦急的四下张望,苦苦等待的着她今日想见那个人,正想着那人便来了。
乐怡郡主武攸岚从官道行来,被侍女拥着直接进入了为贵族准备的雅席,她进席的时候,四周仆从自是施礼参拜:“乐怡郡主安。”
沈熙薇听着这话,美目流转,面上露出个笑来。
她摘下帷帽,越过小山一样的人潮,挪到了雅席边上,想要进去。
“你是何人?”值守的差人哪肯轻易放行。
沈熙薇掏出袋子里那顶帷帽和于赵五娘处谋得的商帖道:“您是赵公吧?我是赵五娘的挚友,五娘应是提前和您打过招呼的,儿今日是来给乐怡郡主送帷帽的。”
沈熙薇那日去寻赵五娘便是为了此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又对着今日的一切至关重要,在本朝这样官民同乐的大型活动,会考核一批“合格安全”的人,去雅席卖“瓜子饮料矿泉水”,这种一般都是有“资源”的,一般人进不去雅席,所以才与赵五娘谋得了商帖。
那人看了看商帖一挑眉:“赵公去茅厕了,你若真是和郡主约好,我去禀告郡主。”那人冷哼了一声,看来这位同僚和赵公关系不怎么样,起了反作用,故意想要难为沈熙薇。
沈熙薇没想到会如此,背上已经沁出了冷汗,她面上却不显,只朝着乐怡郡主的方向望望,轻声道:“赵公在不在也不重要,遇见大人您也是缘分,儿和赵公其实也素未谋面,大人您看郡主如今正是谈笑的兴头儿,叨扰起来,儿只怕郡主不悦。”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那差人手中塞了五两银子,本朝小管一个月才赚不到二两,这五两银子实在不少了。
这官差一年收入也就二十两,这五两银子属于他一个季度的工资,沈熙薇话说的也美,看起来是个有眼色的,但商帖虽然放出去了,却不一定能都进去,一会儿哪位贵女若是觉得杂乱叫停了,此事便要作罢,后来者便不可再入内,那差役显然也有自己要送进去的“资源”,因此,现下颇有几分踟蹰。
谢泠祐因着要伴随圣人,正在二层的楼上准备,他透过窗棂望见了沈熙薇的窘迫,挥手唤来了吉祥:“去看看。”
吉祥顺着谢泠祐的目光,自是一眼便认出了沈熙薇,急忙下了小楼,一路小跑儿奔到了沈熙薇近前,才调整了步伐,只装做刚巧路过的样子,因着他知晓沈熙薇对自家郡主有恩,本就印象不错,现下又猜到了自家侯爷的心思,便对沈熙薇格外亲切:“沈娘子,可还记得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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